第30章 接吻

江雪塢和許靈卿在房間內胡鬧了兩個小時, 不知不覺也有些餓了。

他在廚房裏轉了一圈,挑挑揀揀半天,才尋了幾塊賣相不錯、勉強能入口的點心填飽肚子。

沒辦法, 江雪塢的口味早就被許靈卿天賦異禀的廚藝養刁慣壞了, 他本人又是極其不會委屈自己的性子,于是便邊吃邊皺眉, 要麽嫌甜了要麽嫌硬了, 吃了一會兒就立刻放下了筷子。

這些點心是早上那些大廚們做的, 此時過了一中午,已經有些冷了。

江雪塢想了想, 片刻後挽起袖子,準備做點熱飯給許靈卿吃。

他剛拿起刀,吳叔正從外面走進廚房, 面上一片焦頭爛額的模樣, 見到江雪塢微微一愣, 片刻後調整表情, 勉強恢複了溫和,但語氣卻難掩焦躁:“江先生, 你怎麽過來了?”

江雪塢将改刀的雞翅扔進鍋裏,又照着菜譜倒入料酒,聞言微微轉過頭來, 午後的陽光在他發梢折射出燦爛的金光, 黑襯衫襯的脖頸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溫潤透白, 笑意清淺:“工作不忙,就提前來看看卿卿。”

吳叔沒有許軒亭那麽消息靈通, 聞言還感嘆了一下兩人感情真好, 欣慰地笑了一下,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着急道:“江先生,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小兒子?”

說完,吳叔舉起手大概比了一下身高,示意道:“大約這麽高,到你眼睛這裏,金發卷毛,長着一張娃娃臉。”

江雪塢心道怎麽沒見過,剛剛還被自己揍了一頓呢,但他不好說,于是只能點了點頭,試探道:“剛剛在二樓看見他了,怎麽,有急事?”

吳叔聞言果然變了臉色,氣急敗壞地豎起了胡子,連帶着臉上的皺紋都像水波般開始抖動起來,像是怒到極致,跺了跺腳:“這個臭小子,一定是交給他的事沒做好,所以回來了就躲着不見我。”

江雪塢撈出鍋裏的浮沫,開始煎雞翅至兩面金黃,聞言随口道:“很重要的事嗎?”

“倒也不是很重要。”吳叔有些愁眉苦臉,掏出口袋裏的宴請賓客單,用力抖了抖:“中午不知為何,老家主醒來後狀态比平常差些,急着找我要了幾個律師的聯系方式,說要立遺囑。”

“家主知道這件事後,便忽然将我叫進房間,讓我在宴請賓客單上多加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都是出了名的有背景勢力大,家主讓我小心接待。”

“我見家主如此重視這次晚宴,就試探着讓吳筝言去請著名的國宴大師程歸雲先生,想讓他親自操刀此次宴會。”

江雪塢聞言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順手在雞翅上撒上白芝麻,蓋上鍋,随後接過吳叔手裏的賓客名單,細細往下看:“程歸雲先生可是國家烹饪協會的會長,你确定能請得動他?”

這位程會長的經歷也十分傳奇,年輕時死活不願意子承父業學習廚藝,為了逃避家裏人的壓力,只能硬着頭皮進了軍校,結果在新生典禮上對比自己大兩屆的優秀學長一見鐘情,展開了熱烈追求,搞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畢業後不知為何,他又突然消停了,老老實實地回了家繼承家業,後面似乎也沒有再和那位學長有什麽來往。像那位學長似乎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般,程會長也一直沒有傳出任何結婚的消息,似乎連孩子都沒有。

不過這不是江雪塢需要關心的事。他和吳叔都心知肚明的一點是,許正燃和林玉珩離開後,現在的許家勢力正在逐漸衰弱,現在已經不能保證能請來程歸雲為自己操刀宴會。

吳叔嘆了口氣:“我再試試吧,如果實在不行也沒辦法了。”

忽然,他的眼睛倏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雪塢:“我聽說,程歸雲先生年輕時是個顏控...........”

話音未落,他的光腦突然叮咚響了一下。吳叔一句話哽在喉頭,不上不下,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喉結,似乎有些奇怪是誰找他,打開看了一眼。

一目十行看完光腦上的字後,吳叔的動作一頓,臉上逐漸漫上些許驚訝:“吳筝言說程歸雲先生竟然回信了,問是為誰準備宴會。”

江雪塢聞言撩起眼皮“哦?”了一聲,正想湊過去看吳叔的光腦,光屏上面卻突然亮起了一個通訊請求,吳叔微微一驚,慌亂之間竟手忙腳亂接起:“.........”

藍色的光屏倏然打開,接着,一個眉眼秀致,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的Omega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了光屏上。

他雖然已經有六十多歲,頭發依然烏黑濃密,皮膚盡管已有細紋,但并無斑痕,琥珀色的雙瞳幹淨清澈,比起同齡人,顯然是年輕的多。

況且,随着科技的進步,S星人的平均壽命已經可以達到115歲左右,換算一下,他此刻還不到絕對的老年期,因為家境優越加上精心保養,容貌看上去和四十出頭的人沒有什麽區別。

程歸雲看到江雪塢的那一刻還有些愣怔,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雙手交疊在身前,溫聲道:“是你要請我來嗎?”

江雪塢誠實了搖搖頭,讓出一個位置露出身後的吳叔,交由對方自由發揮:“不是我。”

身後的吳叔尴尬地擦了擦汗。

他今年也有六十多了,但因為操勞早早白了頭發,在看到程歸雲過于年輕的容貌時,不由得自慚形穢:“是我家家主邀請您來我家大少爺的生日宴。”

程歸雲不以為意:“你家家主是誰?”

吳叔畢恭畢敬:“許虞煙。”

“哦,是她啊。”程歸雲聽到這個名字時,笑容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一頓,嘴角微勾,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竟然是這個倒黴蛋........”

吳叔雖然是許家老人,但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許虞煙和眼前這個人有什麽淵源,一時不解其意,又不敢多說,汗流的更歡了:“..........”

江雪塢有些不忍,微微上前一步,正想說話:“先生........”

“好吧,我答應了。”

江雪塢話剛出口就被打斷,剛打好的腹稿瞬間煙消雲散,聞言直接愣住了。他沒有預料到是這個走向,忍不住發出清淺的鼻音,像是有些疑惑:“啊?”

像是被江雪塢的表情逗笑了,程歸雲的口氣忽然一變,琥珀色的瞳仁漾出溫柔的水光,玩味道:“誰叫你長得這麽漂亮呢。”

話音剛落,程歸雲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什麽人從椅子上坐起來,移動腳步,開門走出去了。

程歸雲聽見聲音,臉色一變,急匆匆地挂斷電話,連忙找補道:“當然,和我的Alpha比起來還是差了點。”

說完,也不管江雪塢是什麽反應,自顧自挂掉了通訊,挂之前還能聽到他着急的聲音:

“寶貝兒,別關門.........”

“我就是玩笑的.......”

江雪塢:“.........”

吳叔觑着江雪塢無語的眼神,讪讪一笑:“先生還真會開玩笑.........”

江雪塢看了他一眼,無語過後,腦子裏卻在想別的事。

他也沒聽說程歸雲有過Alpha啊,難道是老年春,夕陽紅?

他凝眉思索着,又低頭掃了一眼賓客名單,忽然皺眉,發現了新的問題,指尖點了點上面的字:“這個圈出來的元家、沈家,是後面才加上的麽?”

“是啊。”吳叔有些尴尬,含糊道:“自從三年前大少爺和元輕衣曝出那樣的事之後,元氏為了避嫌,一直用各種理由拒絕我們的邀約,按照過往的習慣,我們便自然而然地将元家從名單上剔除了。”

“但雲楚先生這次格外強硬想要邀請元家,我們也只能照辦。”

“沈家是我的母家,我大舅舅和表哥都不在了,只有我外公外婆在,你們請他幹什麽?”為什麽要請元家江雪塢并不關心,但自己的表哥沈明允失蹤多年,法院早已按照流程宣告他死亡,他的外公外婆便一直避世,将名下産業盡數交給姐姐江雪落打理,許家沒事請他們出來做什麽?

思及此,江雪塢心裏有些煩躁,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煙盒,片刻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動作一頓:“既然是新加上的,那就說明還沒有派發請柬,你把給沈家的請柬給我吧。”

吳叔聞言稍稍遲疑片刻,看上去有些猶豫:“可是.........”

“給我吧,我保證那天沈家會有人來。”

“明天是我表哥沈明允的忌日,”江雪塢伸出手,他并不可以避諱自己家的那些密辛,反而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我外公外婆這時候都會出國散心,不回來的。”

“但是我保證,明天一定會有沈家人出現在宴會上,可以麽?”

不小心戳中了旁人的傷心事,吳叔心下隐隐有些慚愧,聞言更是隐隐有些松動,面上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掙紮與糾結。

江雪塢從來不輕易答應別人什麽事情,但只要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對方剛剛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想到這裏,吳叔咬牙,漫長的等待過後,久到江雪塢的照燒雞翅都出鍋了,才終于松了口:“好吧,我待會讓人送到您房間去。”

“嗯。”江雪塢并不意外吳叔會答應,因為如果沒有自己主動接下這件事,對方去了沈家必定會是吃閉門羹的份。

吳叔解決了心頭大患,心情頗好,正想謝過江雪塢便離開,卻被對方叫住了:“吳叔。”

“能麻煩你件事嗎?”

吳叔回過頭,十分好說話:“您說。”

江雪塢笑了笑:“您對這塊地比較熟,能幫我挑個好一點的地段嗎?”

和吳叔交代完一些事後,因為中午廚房做甜品還有現成的水果碎和一些邊角料,江雪塢便撸起袖子,開始專心致志地做毛巾卷,一邊做一邊想着事情,全然沒有注意到袖口蕩來蕩去的飄帶被水龍頭被打的微濕。

忽然,礙事的飄帶就被一雙素手撈了起來。

江雪塢愣了一下,動作微頓,視線正正好落在許靈卿低頭給他的挽袖口時的發旋上,慢半拍出聲道:“你怎麽下來了。”

“醒來見到你不在就下來了。”許靈卿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臉頰緋紅,像是睡迷糊了,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裏,小聲嘀咕道:“你走了怎麽不叫我?”

“........慢點。”江雪塢手裏切毛巾卷的刀一偏,差點捅到許靈卿的腹部,臉色微變受驚不小,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平複心跳:“餓不餓。”

許靈卿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還加上了一句形容詞:“特別餓。”

江雪塢心道一中午沒吃飯能不餓嗎,眼神示意他坐到位置上去,将做好的菜端了出來:“嘗嘗看。”

幾天不見,江雪塢的廚藝已經有了突飛猛進的地步,更何況許靈卿對江雪塢所做的一切一向自帶濾鏡,聞言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筷子,剛嘗一口,立刻雙眸發亮,成了一雙星星眼:“好吃!”

江雪塢剛剛做完甜品,滿手黏糊糊的,懶得拿筷子,偏頭道:“是嗎,我嘗一下。”

許靈卿點了點頭,從餐桌旁站了起來,湊過去和江雪塢一起擠進廚房角落。

不知處于什麽心思,他就着自己的筷子給江雪塢夾了半塊雞翅,喂給對方,接着伸出手掌接住江雪塢吐出來的骨頭:“雞肉十分入味,入口即化,做的挺不錯的。”

江雪塢沒有注意到他暗戳戳想要間接接吻的小心思,只看了他一眼,笑意清淺,尾音如簌簌楊花飄落,蘇的人耳根發麻:“那我們許大師都說不錯了,我争取再接再厲,明年出師?”

許靈卿湊過去親了一下江雪塢的嘴角,搖了搖頭,小聲道:“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出師。”

“只給我一個人做飯就好。”

話音剛落,許靈卿還想說些什麽,忽聞耳邊傳來鐵質的筷子突然掉在潔白的瓷磚上,發出刺耳清脆的敲擊聲。

江雪塢微微皺了皺眉。

他回吻的動作一頓,立刻推開氣息不穩的許靈卿,走出廚房門,見吳筝言嘴裏還咬着半塊雞骨頭,一臉震驚地看着兩人:“你們,怎麽..........”

他看得懂,并且大受震撼。

許靈卿在後頭,緊跟着江雪塢的步伐走了出來,目光落在已經半空的雞翅上,臉一點一點黑了,像極了山雨欲來,氣的握緊了拳頭,厲聲道:“你在幹什麽?!”

“對,對不起.........”

吳筝言從中午回來開始就一直躲着吳叔,發誓自己是真的餓了才下的樓,一走到餐廳就看見桌上擺着一盤雞翅。他腦回路一向簡單粗暴,自然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沒想到隔着一層薄薄的磨砂玻璃門聽見了兩人的談話,知道這是江雪塢做的,頓時震驚的下意識摔了筷子,還不小心觀看了兩人親密時的模樣。

許靈卿完全不接受也不想接受吳筝言的道歉,在他心裏,對方的話約等于放屁。

于是他的拳頭緊了又松,腺體突突發熱,雙目猩紅,琥珀色的眼珠已經被暗沉替代,不知為什麽,鋪天蓋地的委屈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腦海,将他的理智灼燒的僅剩無記,等江雪塢反應過來時,許靈卿已經氣勢洶洶地舉起了手,似乎下一秒就會将吳筝言錘倒在地。

吳筝言還是第一次見靈卿對他發火,震驚地後退幾步,滿臉寫着不知所措。

江雪塢嘆了口氣,忽然從背後抱住許靈卿,像安撫小動物似的一把将對方拖回懷裏,偏頭在他耳垂親了一下,聲音放低,給人一種十分溫柔的錯覺:“今天怎麽這麽沖動?”

許靈卿的耳垂是敏感點,輕而易舉地被江雪塢按住了動作,難耐地喘着粗氣。他的脖頸緋紅,眼睛因為委屈水光一片,小聲嘀咕:“那是你給我做的。”

“好了好了,”江雪塢覺得他有點像小孩,随口道:“還給你做了毛巾卷,吃一點,嗯?”

說完,偏頭親了一下他的眉心,微微皺了皺眉,覺得許靈卿的體溫高的有些不正常:“吃完就回去休息,好不好?”

“我去外頭抽會煙。”

江雪塢只有在特別心煩的時候才會想抽煙,許靈卿最了解他不過。

許靈卿狠狠地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不定,用力地壓下心頭翻滾的欲念,非常努力地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等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眼尾的紅已經逐漸褪去,啞着嗓子點點頭:“那我先回去,待會去看看爺爺。”

許靈卿似乎還有些生氣,但在他心裏,在意江雪塢遠勝過在意自己,自然是無話不聽,所以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怒氣,像藏着堅果的松鼠,将自己的壞脾氣收的幹幹淨淨。

如果這件事江雪塢不喜歡,那他就不會做。

他噠噠噠地跑上樓,從房間裏挑出一件輕便又保暖的大衣,接着跑下樓,細細給江雪塢穿上,叮囑道:“別在外面待太久,好冷的。”

江雪塢垂眸看了他一眼,由着他裏三層外三層給自己裹上,輕聲應了一聲。

得到江雪塢的保證,許靈卿這才放下心來,端起桌上冷掉的菜和毛巾卷回了房間,經過驚魂未定的吳筝言身邊時,還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如果眼神能凝成實質,吳筝言早已被不斷淩遲。

吳筝言前二十年前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從許靈卿身上得到過這種待遇,撇了撇嘴,忽然有些委屈,還有些不甘:

怎麽自己辛辛苦苦做了一中午的午飯許靈卿沒有吃,江雪塢随便做的一道菜對方就跟捧的個寶貝似的。

況且,自己不過是嘗了幾口嗎,許靈卿怎麽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這菜是金子打的嗎,至于這麽金貴?!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走一點劇情開虐,小許總歸是要長大的~

ps:謝謝小可愛們的營養液,但是好像被系統抽掉了無法顯示,摸摸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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