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赤裸裸的壞東西

臨近開學,驿站的玻璃門重新張貼上急招兼職的啓示,段灼這幾天業務不忙,琢磨着大學城地圖和新生攻略。

T大位于大學城的最東邊,距離驿站八十多公裏,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是駕車走高速,車程兩小時,不過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則,他選擇地鐵轉公交,雖然需要轉七次,但總價是打車費的一個零頭。

擔心半道上手機會自動關機,段灼伏在桌面,将幾種路線方案記錄在冊。

驿站的小奶貓這一個月來圓潤不少,以一個貴妃醉酒的姿勢蜷在鼠标墊上,用尾巴輕掃他手背,眼神妖嬈得很。

段灼實屬吸貓狂魔,寫兩字兒就忍不了要摸摸它,再啄兩口。

他們大一新生要提前軍訓,報道日定在十五號,也就是明天,林叔提前同他結算了工資。

段灼看了眼支付寶轉賬信息,掐指一算:“叔,你多給了一千。”

林叔說:“拿着吧,多的就當是獎金。”他轉身就開始念叨:“這麽多天了,警察那邊也沒個消息,也不知道那小偷找着沒有。”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段灼就沒報太大希望,所以也談不上多失望。

蔣随那邊沒有催他還錢,微信界面仍停留在“您已添加了國際級擡杠運動員,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的階段。

段灼領完工資,又去銀行把身上的一部分現金存了可流動資金加一塊近六千,他給蔣随發消息。

【Free:支付寶給我一下。】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哪位?】

“……”如此可見,這人微信好友之多,如天上繁星,不過也好,起碼證明這人那天對他只是臨時起意,以後應該不會再來調戲他了。

【Free:我是驿站的小段。】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逗你的,[哈哈.GIF]我怎麽可能把你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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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警察聯絡你了?電腦沒找着?】

【Free:還沒。】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那你在急什麽?我都沒着急。】

【Free:總是要還的,早些解決我心裏舒坦。】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你真可愛。】

【Free:……】

【國際級擡杠運動員:誇你呢,你老無語幹什麽,不知道說什麽就想點好聽的誇誇我。】

“……”

【Free:我語文水平不好。】

【Free:麻煩支付寶發我一下。】

如此一回,那邊似乎也少了調侃的興致,發來收款二維碼,段灼轉過去四千,在賬本上記下一筆。

在驿站的最後一晚,段灼把洗手間和倉庫收拾一番,确保和來時一樣,之後又給小咪洗澡修指甲,順帶把貓窩也一并清洗幹淨。

十點多,已經下了班的林叔又提着兩大盆麻辣小龍蝦和冰啤折返回驿站,說是要為他餞行。

段灼從沒喝過酒,嘗了一口便覺得難喝,但第一次有人為他餞行,他給足林叔面子,就着麻小,喝完整一瓶。

到後半夜,酒勁上來,段灼困得要死,草草沖了個澡就趴着,貓咪的呼嚕聲在他耳畔萦繞,一夜的好夢,直睡到第二天日曬三竿。

要不是林叔早起過來開門,他還能再做兩個美夢。

“早啊,”林叔把卷簾門推上去,陽光将驿站裏外照得亮堂堂,“今天幾點的車走?”

“公交随時。”段灼看一眼時間,起身刷牙洗臉。

出乎意料的是,店裏的第一位客人竟是蔣随,段灼放慢刷牙的動作,聽倆人在外頭交談。

“都買些什麽東西啊,這麽沉。”

“就開學要用的,衣服褲子護膚品什麽的,哦,還買了臺電腦,可能是電腦比較沉。”

接着是一陣拆包裹的聲音,他聽蔣随問:“還有個小朋友呢,辭職了?”

“裏頭刷牙呢。”林叔笑着說,“他今天開學。”

“這麽巧,我也今天開學。”蔣随在外邊喊,“你哪個學校的啊?郵電還是理工大?”

他報的都是省裏頂級名校,段灼猜想他的學校就在這二者之中。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挺花心的一根蘿蔔,成績居然比他還好。

段灼剛起床,還有點起床氣,懶得搭理外頭的人,用腳把洗手間門帶上,裝沒聽見,誰承想蔣随不依不饒,堵着洗手間門口追問。

段灼只好漱幹淨口,甩甩手,報上學校大名。

蔣随挑挑眉:“和我倒是順路,要搭你一程嗎?”

段灼委婉地拒絕,他已經欠下很多個人情,再下去恐怕對蔣随放寬底線,他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蔣随倒也沒再多說什麽,可能也是趕時間,抱着一堆東西出了門,連帶着那個擱在驿站許多天的包裹一并帶走了。

能把那玩意兒帶去學校的。

真是夠野啊。

透過落地窗,段灼瞧見停靠在馬路對面的一輛白色路虎,他叫不出車型,但感覺尺寸比他之前見到的路虎都要長,也更高一些。後座的車窗沒關,蔣遇趴在車窗邊沿,笑眯眯地沖他揮手。

分明只見過一次面,要不是蔣随走過去,段灼都沒認出她來。

這小家夥自來熟的能力恐怕是遺傳了他哥,段灼心情不錯,也朝她揮手告別。

蔣随瞧見了他倆互動,回過頭,隔着一條馬路喊:“确定不上來嗎?真順路,不收你錢。”

“不收錢”這三字可真叫人心動,但段灼還有些東西沒收,搖搖頭:“我晚點再去。”

“那好吧。”蔣随關上後備箱。

駕駛位和副駕駛都有人坐,蔣随開門,坐在了原本蔣遇坐着的那個位置。

很顯然,是全家出動,送哥哥去上學。

段灼猜想,蔣随一定是生活在一個溫馨健康的家庭環境裏,他的家人對他給予足夠的愛與足夠的包容,所以才塑造出他這般天不怕地不怕、外向熱情的性格。

假設蔣随的性取向和他一樣,又或者說,沒有掰彎他的意圖,他絕不會排斥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收拾完行李,段灼告別林叔和小咪,踏上轉去地鐵站的公交,電線、梧桐、商鋪在他眼前掠過,再遠處,高樓鱗次栉比,雲層浮動,像極了一幅印象派畫卷。

心情本來挺好,但第一次坐地鐵,他碰上點小麻煩,進入等候區時剛巧有地鐵經過,他都來不及瞧一眼正反方向的标識就上去了,坐了幾站才發現異常。

火燒火燎地退出去重新完票,待到他重新進入地鐵站,才發現原來可以不用補票直接換乘。

吃一塹長一智,之後的地鐵之行一切順利,只是公交晃得太慢,又碰上一倒黴司機抛錨,幾經碾轉,等到他抵達T大站點,已是下午四點。

這都快趕上放學的點了,段灼內心不免焦灼。

好險校門口還有幾名挂着胸牌的志願者和保安指引他方向,段灼到指定地點刷了身份證,核驗完資料後,他拿到一疊厚厚的文件,裏邊包含了校園地圖和報到流程。

大氣科學屬于學校較冷門的專業,有獨立的院系,學院設立在學校最北邊,與體育系相鄰,離圖書館、實驗室、食堂都很近。

學校比段灼想象中大太多,就像是好幾個風格迥異的小區組成的特色小鎮,景色也極好,最大的情人湖位處校園東側,水天相連,湖水透得見底,幾只黑天鵝在湖面上撲楞着翅膀,岸邊的人紮堆拍照。

繁花似錦,人聲鼎沸,一切都太新鮮了,段灼走了幾公裏路也絲毫不覺着累。

“去吃海鮮嗎,我昨晚上刷抖音還看到一家評價賊好的,離咱學校很近。”

“是自助還是點單的?要太貴我可吃不起,這個月生活費都快用完了。”

“這才幾號?”

“甭提了,借了個倒黴蛋兒。”

後邊那位的聲音耳熟得很,又加上那句“倒黴蛋”,段灼幾乎百分百确信自己的直覺。

他回頭,果真瞧見蔣随和一男生并肩走在一塊兒,那男生比蔣随矮了七八公分,白白淨淨,戴一副細框眼鏡,五官挺秀氣,哪怕是穿着花色很豔的港風襯衣,氣質也沒垮。

他們三個行走在兩條道,中間隔着排一米多高,被修剪成球形的灌木叢,蔣随沒注意到他。

難怪一早說順路……

倒黴蛋垂着腦袋看地圖,那聲音又随風鑽進他耳朵。

“一萬多啊,你可真有膽,要我就不敢,你就不怕他跑路?”

“天底下沒那麽多壞人。”

“但好人有可能會因為錢而變成壞人,你就是太天真,萍水相逢之人的話你也相信。”

“萬一是千古奇逢的緣分呢。”

這倆人沒有行李,走得快,段灼觑着蔣随修長的背影,這人今早去驿站時穿的是襯衣,這會兒又換了件白T,可真夠勤快。

“你可拉倒吧,你和他千古奇逢了,那跟我這又算什麽,我可他媽的從黑龍江跟你到這兒來的,你要這樣我可要把你甩了泡妹妹去。”

“泡啊,有些事就是要嘗試一下。等你嘗試完就知道全天下還是我對你最好。”

段灼的瞳孔徒然撐大,本能地回過頭。

蔣随的右手搭在那男生腰上,一手掐他小臉,倆人眼神暧昧,舉止也親密得過分,像談戀愛的小情侶。

段灼趕緊将鴨舌帽壓低,放慢腳步,裝模作樣看地圖,但心思完全跑偏。

就在前不久,蔣随還明目張膽地調戲他,一會兒誇他好看,一會兒捏他手指,摟他,抱他,要和他親近,要為他榨果汁,變着法占他便宜。

原來是吃着碗裏又瞧着鍋裏,這不活脫脫一根花心大蘿蔔嗎?

真是造孽。

段灼帶着不滿的情緒,瞥了蔣随一眼。

渣男,赤裸裸的壞東西。

作者有話說:

蔣随:你給我撤回!

(PS:求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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