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是你也能喜歡我,那就太好了

看電影的過程挺愉快,但這天夜裏,蔣随還是因為腰痛和腿疼失了眠,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論哪個姿勢都睡不舒服。

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那是一年前,脊椎剛做完手術,半夜因為疼痛而醒過來,不過那時候可以找護士打止痛針,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瞪着天花板數了會兒羊,沒有效果,他摸索下床,坐在窗前聽歌。

遠處實驗室大樓裏還亮着燈,差一筆,就可以拼湊成一個“口”字,月亮還差一點,就能形成一個完整的圓,當初,他只差一步,就可以逃離那只手,奪得冠軍。

人生好像就是這樣,由諸多的不圓滿和不情願構成。

直到淩晨四點,困意襲得他哈欠連天,才重新鑽進被窩。

第二天的鬧鐘沒能順利将他弄醒,他按掉繼續睡。程子遙和段灼都很識趣地沒有打攪到他,悄無聲息出了門。

待到他睡醒,已經臨近中午,很遺憾地錯過了段灼1500米的游泳賽,不過結果并沒有令人遺憾。

段灼以16分02秒的成績拿到了1500米自由泳的冠軍,且追平了上屆校運會男子1500米的記錄。

奪冠這消息是程子遙帶回來的。

他一手抱着快遞箱,一手拎着給蔣随打包的午飯,還沒坐下,就慷慨激昂地轉述比賽過程。

“這場你沒到現場去看真的太可惜了!剛開始我看阿灼跳進去就好像比別人慢了一點,前邊十三圈,他都是最後一名,和第一名差了将近三十米,我心想肯定沒希望拿獎了。”

“我還和幾個朋友打賭了的,我那會兒就已經在算我今天要虧多少錢。”

“但是,奇跡降臨了!”

程子遙說到這,擡臂比畫着自由泳的動作:“他從第十四圈開始起速,跟他媽開了挂一樣,我就眼睜睜看着他一路反超,第一個沖到終點,太強勢了,現場那個叫聲前所未有,嚷得我耳朵疼。”

蔣随光聽他這幾句解說,就已經能想象到場上的氣氛有多熱烈,段灼又颠覆了多少人對他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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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豈不是爆冷贏了很多錢?”

“也還好,就贏了三百塊。”程子遙說,“我都沒見過後程這麽猛的,他不進校隊真的太可惜了,體育部的人都幹不過他。”

蔣随特意上網查了下,才發現段灼的成績已經達到國家一級運動員的标,如果他是校隊教練,這麽好的苗子,他肯定不會放過。

“他人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也不知道,比完賽人就沒影了,發信息也沒回,我就先走了。”

桌上,那個碩大的快遞箱吸引着蔣随的注意,他颠了颠,還挺沉,以為是自己定的三文魚到了,但快遞面單上是程子遙的名字。

“你又買什麽了?”

程子遙咧咧嘴,神神秘秘說:“學姐下周過生日,這是我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喲,”蔣随頓時來了興致,“她請你一起過生日了?”

“沒。”

還不等蔣随發表什麽,程子遙搶先為學姐辯解道:“她是和幾個閨蜜約好了的,估計是怕我過去會尴尬吧。”

蔣随撇撇嘴,對此不予置評,只是問了問吃飯的地點。

程子遙說:“海底撈。”

蔣随雖然沒談過戀愛,但特別熱衷于分析女孩心思,給單身人士提供建議,他邊吃東西,邊幫程子遙策劃當天求愛行動。

“我覺得你可以和海底撈的服務生溝通溝通,當一天員工,親自甩面,給她一個驚喜,女孩子很吃這一套。”

程子遙擡起目光,将信将疑:“真的嗎?”

“那肯定啊。”蔣随一口理所當然的語氣,“戀愛綜藝我五季全部追完的好嗎。”

“上回我看到有兩個男的追同一個女的,其中一個心機狗早起給女的煮了碗面,那女的直接給感動哭了,高下立見啊!當晚那女的就給那男的發暧昧短信了。”

“你要贏得她的芳心,首先肯定要釋放出你的男人味來。”

程子遙聽得入神,但又還存有一絲理智:“甩面這種……不算是男人味吧?”

“啧,怎麽不算了?你別小看甩面,它可是門技術活,一般人幹不來。當你在她的閨蜜前這樣表現,她們私下一定會誇你很能幹。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點——”蔣随拍了拍程子遙的肩膀,鄭重其事說,“要贏得女孩的芳心,往往要先獲得她閨蜜的贊許。她們認可你了,就離學姐認可你不遠了。”

程子遙認真聽完他的一通分析,點頭稱是,立刻上網搜索花式甩面的教程。

最先彈出來的是個五百多萬播放量的熱門視頻,穿白色制服,戴着鴨舌帽的小哥拽着面條的兩端,跟玩藝術體操繩似的甩着那根面條,偶爾逗逗顧客,把面條甩向他們,但又不會真的碰到,惹得現場掌聲陣陣。

程子遙摸着下巴,看完了一整段視頻:“這好像是挺酷的啊,但是好像挺難的。”

蔣随也看得入神,又點開看了遍,評價:“我覺得還成,姿勢就那麽幾個姿勢,咱們到時候可以簡化簡化,你把視頻轉給我。”

“咱們?”程子遙眯起眼,“你學這個要甩給誰吃啊?”

“等過年的時候在家裏甩呗,我妹肯定喜歡。”

吃過飯,程子遙迫不及待拆開椅子上的快遞箱,蔣随挨過去瞟了眼,裏邊裝的是雙女士滑冰鞋。

“她會滑冰嗎你就給她買這個。”

“你懂什麽,”程子遙嘴角歪了歪,“她不會我會啊,我可以手把手教她。”

蔣随沖他豎了豎大拇指。

盒子裏除了滑冰鞋之外,還有一張程子遙拜托賣家放進去的空白賀卡,他打算借此機會向林嘉文表白。

蔣随聽後,很是震驚:“這麽猛嗎?你倆才認識多久?”

“都一個多月了還不久?我哥他相親第一天就跟人處對象了。”

告白這件事情是程子遙三思過後的決定,林嘉文身邊的追求者實在太多了,他總擔心哪天一睜眼,她就宣布自己有男友了。于他而言,就算告白被拒也比什麽都沒做而錯過強。

“你幫我寫張明信片吧,等我買的那個禮盒到了我再一起裝進去。”

蔣随:“你自己怎麽不寫?”

程子遙把他推到座位前說:“我的字太醜了,容易被扣印象分。”

“你還挺講究。”

告白的決定是做好了,但如何文藝地表達卻愁壞了程子遙,他能想到的都是網上的一些土味情話,說出來就被蔣随連連否定。

而同樣作為一個閱讀理解能力極差,作文也憋不出五百字的人,蔣随也愁得腦仁疼,手指插在發根裏,咝咝地倒抽氣。

“行不行啊你,”程子遙催促着,“不行我就去問阿灼了,阿灼比你聰明,肯定能想出來。”

“你給我閉嘴!”

讓一個東北人承認自己不行,那還不如直接給一刀痛快,蔣随搜歌詞,找文案,搜腸刮肚地擠出那麽兩句還算像樣的情話,小聲講給程子遙聽。

“行啊,”程子遙打了個響指,揚眉道,“那就按你說的這麽寫,我覺得還挺浪漫的。”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蔣随是典型的學渣,上課拿錯書這種事他常幹,桌上連支能劃拉的筆也找不着,只得帶着明信片挪到段學霸的位置。

程子遙站在邊上,憂心忡忡說:“寫好看一點兒啊,別有錯別字。”

“知道知道……你當我弱智嗎?這點東西還能寫錯?”

段灼的書桌收拾得很幹淨,為了把字寫漂亮,蔣随特意找了本課本墊着明信片,從筆筒裏抽了支水性筆,指腹輕輕按壓,筆身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最後跟程子遙确認了一邊要書寫的內容,蔣随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總字數,再對照明信片的空白位,确保每一個字都擁有相等的空間。

程子遙宛如在等待請柬出爐,焦慮得不行,一手扶着椅背,湊到蔣随耳朵邊說:“別太潦草啊,你這個‘歌’字連筆連得我都看不懂了。”

“你怎麽跟只蒼蠅一樣,”蔣随不耐煩地把他推遠了,“這叫行書你懂嗎?再說話不幫你寫了。”

程子遙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厚着臉皮挨過去,蔣随才剛寫完,他就用手指着其中一個字說:“這個是不是錯別字啊?‘能’字是這麽寫的嗎?”

“行書本來就是要簡寫的。”話音落下,蔣随看見剛才被程子遙食指壓過的那幾個字花了,頭疼地“啧”了一聲,“你看你!”

程子遙撚了撚指腹的墨水,滿臉堆笑:“哎算了算了,等晚點我去便利店買張新的,你重新謄一下。”

手機鬧鐘響,提醒着蔣随下午有場他期待已久的3V3籃球對抗賽,程子遙一邊罵罵咧咧,但還是背着他下樓,從公寓的南門走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段灼站定在公寓的北門口,摸出門卡按在感應器上,“嘀”的一聲,門鎖自動彈開。

他的手裏也提着給蔣随帶的午飯,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一些東西,之所以這麽晚回來,是因為今天的1500米後程沖太猛,上岸後整個人感覺很不舒服,呼吸困難,還直犯幹嘔。

王野安排他在休息室躺了一會兒,吃了片藥才好受一些。

推開房門,一股涼拌菜的香味撲面而來,段灼四下看了看,自然是沒能找到人影。

吃到一半的飯盒就攤在桌上沒有收拾,椅子上擺着剛拆開的快遞,他喊了一聲,确認衛生間和陽臺也沒人,默默收拾起那一桌殘羹剩飯,吃完的扔掉,剩下的并到一個餐盒裏。

他今天給蔣随買了車仔面和酸菜魚,騎車回來的,魚湯還殘留一點溫度。

他邊揭開蓋子,邊撥通蔣随的電話,那邊倒是很快就接通。

“你又跑哪兒去了?午飯吃過了嗎?”

“吃了,橙子給我帶的,我這會兒要去看比賽了,三對三的球賽,你要不要過來看?”

“我就不去了,”段灼自動略過身體不舒服的事情,“上午比賽太累了,我想睡一覺,休息一下。”

“那好,你好好休息,回來給你帶吃的。”

段灼還想問他怎麽過去的,晚點需不需要他去接,但蔣随大概是急着去看比賽,語速和手速很快,已經把電話給挂了。

段灼把酸菜魚和車仔面搬到自己的書桌上,抽了兩張紙巾墊着油,發現課本和筆筒被人動過,一張寫着字的明信片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邊是蔣随的字跡。

——我一直不太确定愛情是什麽,直到遇見你才發現,原來愛情就是在每一首情歌裏,都能找到與你有關的細節。今天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要是你也能喜歡我,那就太好了。?

段灼在看到內容時的第一反應是什麽惡作劇,等到再次确認那是蔣随的字跡,以及這些內容所傳遞出來的信息,眼睛睜得大大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翻騰的巨浪抛到半空中,失了重心,整個世界在他眼前傾倒,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見了心髒搏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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