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知青

時間轉瞬即逝, 村民們期待已久的端午節即将到來。

端午節前一天,塘禾村家家戶戶都用艾葉清掃庭院,還在門口插上了艾葉。

不管是有條件的還是沒有條件的村民, 都會在端午節前一天浸泡糯米, 等着端午節來臨後包粽子。

知青點宿舍,葉綿和吳紫蝶也正在浸泡糯米。

雖然他們這些知青條件都一般般, 可每當節日來臨, 該有的儀式感還是有的。

“對了,聽說何嬸子放出來了。”吳紫蝶洗着糯米,忽地想到了什麽,跟對面的葉綿提了一嘴。

葉綿放在盆裏的手頓了頓,“我知道。”

但很奇怪的是,何嬸子被放出來了卻沒有來找自己的麻煩, 這是因為什麽呢?還是說在醞釀什麽?

“我還聽說何嬸子對何玉婉判刑的事情很不滿, 想要去縣城鬧, 但是被何大叔攔了下來。”說到這兒,吳紫蝶擡眸看了眼周圍, 見這會兒只有她們兩人在, 便低聲說道:“以何嬸子的脾氣, 就算是何大叔攔着她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她最後沒有鬧起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葉綿搖了搖頭, 她哪會知道這種事情。

“是何大叔說了何嬸子再鬧,她就收拾行李回娘家去吧, 何家留不下她。”

葉綿驚了一瞬, “當真?!”

吳紫蝶點點頭, “十之八.九了。何大叔為人寬厚, 也正是如此才會被何嬸子欺壓到頭上,但是在大事方面,何大叔只要決定的事情,不管何嬸子怎麽鬧,他也不會輕易更改的。何嬸子怕是知道了這點兒才不敢繼續鬧下去。”

說完,吳紫蝶一臉唏噓,若是平日何大叔再強硬一些,何玉婉也不會被何嬸子帶歪了吧?可惜這會兒說什麽都晚了。

葉綿若有所悟,原來是這樣,何嬸子沒有來找自己鬧騰,怕也是因為何大叔的話吧?

想到那天面容寬厚的何大叔,以及在知道何玉婉難逃牢獄之災後仿佛蒼老了十來歲的模樣,她心尖泛起些微酸澀。

見她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吳紫蝶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道:“對了,葉綿你打算包什麽口味的粽子?”

“一個甜粽一個鹹粽吧,你呢?”

“我喜歡甜粽,我就包甜粽了。”

葉綿哦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啊對對,今年端午節村長還請了戲班子進村,明天我們一會兒去看戲吧!”

“咦?”

“怎麽了?你不喜歡看戲嗎?”其實吳紫蝶沒來塘禾村之前很少看戲,但來了塘禾村之後,這裏沒有太多的娛樂設施。雖然這裏通電比其他地區要早,可塘禾村沒有一戶人家家裏是有電視的,有的最多也是收音機。長此以往,吳紫蝶也喜歡上了看戲這項娛樂。

“不是的,只是我怎麽不知道這事?”葉綿微微挑眉。

“啊,我本來想跟你說的,但是老是忘記,這不,我剛剛才想起來。”吳紫蝶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葉綿輕笑一聲,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

第二天,衆人期待已久的端午節到來了。

今天學校放假,一大早的,葉綿就和吳紫蝶在廚房包粽子。

葉綿第一次包粽子,有什麽不懂的就問一旁的吳紫蝶。

吳紫蝶已經是個老手了,不到一會兒兩個粽子就被她包完了,等她空閑下來看葉綿那邊,頓時樂了。

“葉綿你在幹什麽?”

葉綿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白淨的小臉閃過一絲窘迫。

吳紫蝶包的粽子都是有棱有角的,但是葉綿手裏的……

圓乎乎的,壓根沒有粽子的模樣。

也正因為是這樣,吳紫蝶才覺得好笑。

“我也不想這樣的,包着包着就成這樣了。”葉綿挫敗地耷拉下肩膀,一臉的無奈。

“來,我教你吧。”吳紫蝶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手把手教起了葉綿。

這一下,葉綿包的粽子也有模有樣的了,不像剛剛那樣圓乎乎的,沒有一點粽子該有的棱角。

“紫蝶,謝謝你。”

“別別,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你平時手也挺巧的,怎麽包粽子手就跟換了一雙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葉綿垮起一張臉,看了眼吳紫蝶的,再看一看自己的,內心只能期望程北到時候收到自己的粽子不要笑話她。

“哈哈,沒事沒事,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嘛!”

葉綿抿唇笑了。

上午蒸好了粽子,葉綿中午就給程北送了過去。

程北還正琢磨着啥時候送粽子過去比較好,沒成想葉綿已經送過來了,看着她光潔白皙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白嫩的小臉也曬得紅撲撲的,一下就心疼了,連忙側身讓她進院子。

“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外面日頭那麽大。”。

被程北這麽說,葉綿沒覺得不耐煩,只覺得心裏甜甜的,從口袋裏拿出手絹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水,“就想着這會兒外頭沒什麽人,我就過來了。”

見程北眉頭還是擰着,葉綿連忙轉移了話題,“喏,這是我包的粽子,給你的。”

程北的目光轉移到葉綿手裏提着的兩個粽子上,黑眸似乎竄動微妙的情緒。

葉綿輕輕咳了一聲,掩飾因自己手藝不好而起的不好意思,“這是我第一次包粽子,模樣不是很好看。嗯……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的,就包了兩種口味的。”

程北從葉綿手裏接過粽子,眼底閃過零星笑意,“綿綿忘記了?我說過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明明已經到了陰涼的屋檐下,可葉綿卻覺得熱氣不停地往臉頰上湧,她咬唇,嗔怪地瞪了程北一眼。

卻不知這一記瞪視卻像一記媚眼,讓程北有些飄飄然,唇角自然而然地翹起愉悅的弧度。

“你,怎麽老是說這種話?”葉綿最後忍不住了,問了一句。

“什麽?”

“跟個老手似的。”

程北頓覺冤枉,也有幾分哭笑不得,“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葉綿不信,狐疑地睨着他。

“真的,我只跟你這麽說過。”程北回答得很是認真。

這點葉綿倒是相信的,畢竟衆所周知,程北的女人緣幾乎都被他習慣性的冷臉吓跑了。

“好吧。”葉綿不再糾結,只是耳根子和臉頰還是透着薄薄的紅。

“綿綿不信我嗎?”程北往葉綿那邊逼近了一步,他身量高,無形中帶給葉綿一絲壓迫感,葉綿潋滟的眸子閃過一絲慌亂,往後退了小半步。

“沒,沒有!”葉綿連忙否定。

“是麽?”

葉綿連連點頭。

程北滿意了,走進廚房拿出一早就蒸好的粽子。

他考慮到了葉綿的食量,每個粽子都做得十分的小巧,能讓她吃完但也不會撐着。

這細心的小動作讓葉綿心裏更甜了。

“給你的。”程北把粽子遞過去。

“怎麽做了這麽多?”程北一共做了四個小粽子。

“多了嗎?”程北摸了摸脖子,“沒關系,粽子能放久一些,吃不完明天蒸一蒸還能吃。”

話雖如此,可程北臉上還是帶了些微不自然。

他只是不想餓着葉綿罷了,不知不覺地粽子就包了四個,若不是他回過神,只怕這會兒送的就不止四個了。

“行。”葉綿接過,琢磨着自己出來也夠久了,現在回去興許還可以補個眠,聽說今晚的戲班子會演出到很晚。“那我先回去了?”

程北嗯了一聲,送葉綿到門口,手剛摸到院門,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綿綿,晚上有戲班子來演出,你會來看嗎?”

葉綿點點頭。

“我也會去。”程北頓了頓,“到時候我去找你。”

葉綿猛地擡眸看程北,只見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對之時,她似乎明白了什麽,臉慢慢浮現兩團紅雲。

……

葉綿回到宿舍時宿舍其他人已經去上工了,她把粽子放好,打算躺會兒補一補眠,省得到了晚上會犯困。可剛躺到床上,她總會想起離開程北家時他說的那句話,臉上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了笑容,翻來覆去的,好一會兒才睡下去。

她這一覺睡得特別沉,等張彩琴下工回來在宿舍裏動作幅度大得跟敲鑼打鼓似的,葉綿被吵醒了。

她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迷糊,緩了會兒才從床上坐起來,這時張彩琴見了,眼角得意地上揚。她一早就知道葉綿在宿舍,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也是故意的,誰讓她這麽舒服呢?光是看着就是讓人覺着不爽。

可惜葉綿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以為意,甚至還會感謝她把自己吵醒了,不然她這一覺也不知道會睡到什麽時候。

葉綿爬下去,出去外頭簡單地洗漱過後就回了宿舍。

宿舍裏張彩琴已經拆開她自己蒸的粽子吃了起來。

葉綿聞着味,忽地也覺得肚子餓了,想到程北給自己蒸的粽子,拿出來了一個拆開慢騰騰吃了起來。

剛咬上一口,粽香糅雜着箬葉的清新在唇齒間彌漫,外層的糯米又軟又糯,更驚豔的是裏頭的餡料十足,她吃出來的就有叉燒,鹹蛋黃,還有豬肉。

在這樣物資匮乏的農村,程北能用這麽多餡來包粽子已經算是“大戶人家”的做法了,可他就是這麽做了,還送給了自己。

葉綿抓着粽子的手緊了緊,心尖沁出難以言喻的滋味。

另一邊,張彩琴偷偷注意到葉綿吃的粽子似乎包了鹹蛋黃,再想到自己包的粽子只有少量的豆沙,頓時覺得手裏的粽子不香了,可她又不能浪費,恨恨地吃完了粽子。

晚上六點半,吳紫蝶來葉綿宿舍尋了她,兩人拿着小板凳去了塘禾村的戲臺,今晚戲班子将會在那裏演出。

她們來的時間比較早,這會兒戲臺前頭還沒有多少人,戲班子的人也在戲臺一旁化妝換戲服。吳紫蝶便拉着葉綿尋了一個容易觀看演出的位置坐下。在坐下之後,她還從兜裏掏出了一小把瓜子,往葉綿那邊遞了遞。

葉綿沒拿多,只拿了幾枚,好奇地問:“你上哪兒弄來的瓜子?”

她記得這段時間吳紫蝶壓根沒去過大滿村的供銷社啊。

“從程南那兒換的。”

葉綿輕挑眉頭,說起來程南在從縣城回來的第二天就離開了村子,這事兒還把程村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據說程南離開前程村長還警告他端午節一定要回來,不然下次就不用回來了,程家也沒他這個人,所以程南這次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你什麽時候跟程南那麽熟了?”葉綿一邊嗑瓜子,一邊問吳紫蝶,她猶然記得上次去縣城時吳紫蝶對程南的态度微妙。

只聽吳紫蝶嘿嘿一笑,“沒沒,我也是看程南回來的時候帶了些瓜子,我就拿其他東西跟他換了換。”

上次她是誤會了程南對葉綿有意思才對他有些不客氣的,現在真相大白了,又知道他是個性格不錯的人,能處得來朋友就處處呗,況且程南手裏還有許多稀罕的東西,要是哪天她手裏有多餘的票子,可以去跟他換換不是?

吳紫蝶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只是沒有詳細跟葉綿說明。

葉綿也不在意,揭過了這個話題。

随着時間的推移,吃過飯的村民也拿着小板凳陸陸續續地過來了。

人漸漸多了起來,葉綿本來還想看看程北來了沒有的,這人一多,她也不好東張西望的,只好安靜地坐下來,同吳紫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當天邊最後一抹亮色隐沒,夜幕完全降臨。

戲班子的班主也在這時點燃了一串紅色鞭炮,噼裏啪啦的響聲響起,伴随着硫磺的刺鼻氣味。

一串鞭炮放完意味着今晚的演出即将開始。

葉綿這會兒也顧不得尋找程北的蹤跡了,跟着吳紫蝶專心得看起了演出。

戲臺上,演出的人員的妝容化着大濃妝,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戲。

葉綿雖然沒有聽懂他們在唱什麽,可這并不妨礙她看得津津有味的。

另一邊,程北也來到了戲臺。

他舉目望去,戲臺下人群黑壓壓的,光線又不是很亮,難以從中找尋到葉綿的身影。

程北懊惱地皺了皺眉,若不是在叔家吃了晚飯耽擱了一會兒,他這會兒早就到了,而且……

他轉過頭,頗為無奈地望着程南。

“你跟着我做什麽?我記得你不愛看戲。”

“大哥不是也不喜歡看戲?”言外之意,他來了,自己怎麽就不能來?

程北不欲與他争辯這個,黑眸細致地掃過人群,找尋着葉綿的身影。

程南倒是沒有發現程北的小動作,他雙手插在褲兜裏,靠在一旁的樹幹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與程北有一兩分相似的黑眸百無聊賴地轉動,忽地發現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之後,一下站直了身子,用手肘撞了撞程北的,語氣帶着八卦的意味:“大哥你看,那是不是江哥和娟子姐?”

程北收回目光,順着程南幾乎發亮的黑眸看過去,驀地一怔。

只見人高馬大的黃益江小心翼翼地陪伴在一個身高約有一七零的女人身邊,因為女人側對着他們,程北只能看到女人高挺的鼻梁,繞是如此,他也認出了女人是誰。

朱娟娟。

也就是黃益江常年挂在嘴邊的娟子。

程南的手搭在了程北肩膀上,語氣無一不是驚嘆,“大哥,江哥什麽時候動作那麽快速了?這都跟娟子姐一塊來看戲了!我記得我離開之前,娟子姐不是還對江哥愛理不理的?”

程北倒沒有程南那麽意外,黃益江都追求朱娟娟好幾年了,不管怎麽被拒絕都舔着臉湊上去,前段時間朱娟娟生辰收了黃益江送的禮物,他就知道他們這事兒大概率是要成了。

程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找尋葉綿的蹤跡。

這時耳邊傳來程南啧啧的聲音,“大哥,你看人家江哥都快拿下娟子姐了?你呢?什麽時候把人葉知青追到啊?”

他每次回家他娘都要叨叨一下大哥的婚事,他聽得耳朵都快出繭子了,只期待他趕緊把人美聲甜的葉知青追到,省得他娘天天給他念叨。

程北輕描淡寫地掃了程南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怎麽了?”

“二十三歲的人了,還沒有個對象。”

“我那不是想先立業再成家嗎!”

“這話你去跟嬸兒說,看嬸兒不打斷你的狗腿。”

程南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大哥你可不能告訴我娘啊!”

他不怕他爹,最怕的就是他娘。

只要他娘一哭,他一下就六神無主了,說不得還會稀裏糊塗地答應她早點成家。

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程北沒說話,而是遞給他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程南一下就懂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說完,又怕程北再說什麽語出驚人的話,加上對戲曲無感,他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程北邊目送他離開,邊無奈地搖搖頭。

他這個弟弟啊……

一陣感慨過後,程北第三次尋找葉綿,正巧這時第一幕落幕,有幾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葉綿也從入迷的狀态回過神,想到了程北說過要來找自己,也不知道他這會兒來了沒有。

葉綿同一旁的吳紫蝶說了一聲自己出去走走松松筋骨,而後彎着腰從黑壓壓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在她出來的第一時間,程北就注意到了,微微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等待葉綿注意到他這邊。

好在葉綿沒有讓程北失望,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程北,眼眸微微一亮,當即邁步往程北那邊走去。

程北見狀,不想兩人的關系這麽快暴.露在人前,加上他們的二人的身份有些敏感,到時指不定會有多少難聽的流言蜚語,于是他借着夜色的遮擋,領着葉綿去了僻靜的地方。

“你來多久啦?”葉綿跟在他身後輕聲問道。

“沒多久。”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葉綿撓了撓臉頰,“對了,你怎麽帶我過來這個地方?”

“人比較少。”程北停下腳步,回頭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雖說中午才見過,可這會兒他卻想她了,用視線描繪她精致的五官。

葉綿了悟,她同程北想的一樣,暫時還不想把兩個人的關系暴.露在人前,只是……

她羞紅了臉,躲開程北的目光。

程北在這時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奶糖,牽過葉綿的手放在她的手掌心。

“這是?”

“我讓南子給我帶的奶糖,你吃。”

葉綿點點頭,可她一手抓着一把奶糖,單只手也不好撕開包裝袋,頓時無奈地望着程北。

程北見狀,主動拿起一顆奶糖,撕開包裝袋喂到了葉綿的唇邊。

葉綿微怔,最後在程北催促的目光下将奶糖含入口中。

整個過程,程北一直在注視着她,搞得葉綿都不好意思了,含着奶糖,聲音有些含糊:“你怎麽又這樣看着我?”

那眼神活像餓了許久的餓狼,目光綠油油的。

不對,程北可不就是餓狼嗎?二十五年了才處了她這麽一個對象。

想到這兒,葉綿被自己逗笑了,短促地笑了聲,眸子也彎成了漂亮的小月牙,眼底的笑意顯而易見。

程北一怔,忍不住伸手觸碰了她的眼角。

帶着溫度的指尖觸碰到葉綿的眼角,那股溫度仿佛順着被他觸碰到的地方直達心髒,好似被燙了一下。

“你……?”葉綿的笑意收了幾分,這還是除卻之前他們還在暧.昧期的時候簡單的觸碰外程北第一次伸手碰她的臉。

“好看。”程北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後,在葉綿看不到的地方,他還細細摩挲了剛剛觸碰過葉綿的手指,仿佛在回味那個細膩的觸感。

程北說得誠懇又直白,葉綿哪裏經得住這樣的陣仗,臉一下就紅了,不光如此,緋紅還爬滿上了耳根。

程北見了,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這幅月下美人圖,直到對方實在受不住,微微側過頭,他才壓着笑意,輕聲問道:“剛剛在笑什麽?”

“沒什麽。”她才不告訴程北呢,不過也不知道他知曉他在自己心中被形容成一頭餓狼會是什麽反應?

越想,葉綿越好奇,殊不知對面的程北已然挑起單邊眉頭,正打算開口繼續詢問,卻又在聽到什麽動靜之後連忙牽起葉綿的手腕,把人拉到了更為偏僻的角落,還躲在了粗壯的大樹後。

“怎麽……”

“噓……有人來了。”因為一開始是拉着葉綿的,所以在躲到了大樹後葉綿的後背幾乎貼着程北的胸膛,薄薄的兩層布料壓根隔絕不了身後那人胸膛的溫度。

她的後背幾乎要被他炙熱的體溫燙到了。

不僅如此,他身上還有一股特別好聞的清冽氣息。這會兒這股氣息萦繞在她的周身,仿佛将她整個人緊緊地包裹着。

更何況他剛剛低語時靠近她的耳朵,像極了耳鬓厮磨。

葉綿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肩膀卻被程北輕輕按住,“先別動。”

說話間,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葉綿的耳側,酥.麻之感直竄腦門,白皙的脖子冒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葉綿不禁咬唇,若不是程北今天這一出,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耳朵會是她的敏感地帶,只是被鼻息這麽噴灑,她人就不行了。

程北倒是沒有注意到葉綿的異常,且他剛剛的行為舉止都不是故意的,他按着葉綿的肩膀,高大的身子從葉綿背後探出,警惕而敏銳地觀察他聽到動靜的方向。

幾乎不到一分鐘,一男一女便走了過來。

程北借着月光細細打量,看清楚來的人都是誰後,面上有幾分錯愕。

葉綿也會兒也聽到了不遠處男人的低語聲,對方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隐隐還有溫柔哄人的語調。

好奇心登時就像是一只小奶貓伸出爪子撓向葉綿的心,也顧不得緊貼着自己後背的胸膛,她雙手撐在樹幹上,偷偷探出了半個腦袋。

與程北一樣,借着月光把偷偷過來的人打量清楚了後,葉綿倏地瞪大了眼睛,一聲驚呼即将脫口而出,卻被早有準備的程北捂住了嘴巴。

“別出聲。”程北低聲叮囑。

葉綿連連點頭,可程北卻沒有放下手的意思,前者卻因為看清楚是誰來了太過震驚忽略了程北捂着自己臉頰的手。

天吶,怎麽會是黃隊長?

還有黃隊長身旁的高挑姑娘是誰?她怎麽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姑娘?

葉綿撐在樹幹上繼續打量,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是不對的,可還是不受控制地偷偷看着,內心甚至還生出一種隐晦的刺激感。

朦胧的月光下,黃益江低下頭不知同那位高挑的姑娘說了什麽,見那姑娘點了點頭,黃益江粗狂的臉上閃過顯而易見的驚喜,随後又是緊張又是忐忑地把鐵臂放在高挑姑娘的肩膀上,低下頭地慢慢湊近姑娘的臉。

葉綿倏地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偷看下去,連忙縮回來了腦袋,又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柔軟的唇直接貼在了程北溫熱的掌心。

驀地,葉綿的身子僵硬了,緩緩扭頭擡眸去看程北,只見他垂着眸望着自己,那雙如黑夜般神秘的眸子蘊着莫名的情緒。

剛剛那一幕程北看到了嗎?

應該是看到了吧?

偷偷撞見熟人親密什麽的,怪尴尬的啊!

程北卻不那麽覺得,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眼前這個幾乎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小姑娘身上,尤其是剛剛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唇瓣貼着他的掌心,他都感覺被觸碰到的地方也跟着一并柔軟了。

“綿綿……”

程北忍不住,低下頭在葉綿耳邊呢喃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又好聽,還帶了難以言說的纏綿悱.恻,葉綿的身子一下就軟了,全靠程北撐着才沒有癱軟在地。

她的眼眸迷離,眼尾似乎也因為敏感染上了一層薄,異常靡麗。

“做,做什麽?”

她的聲音細如蚊吶,程北聽見了,撤開輕輕捂住她臉頰的手,放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我可以嗎?”

“可,可以什麽?”

“可以親你嗎?”

轟隆一聲,葉綿的腦海炸開一聲驚雷,旋即空白一片,她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答應程北了,依稀感覺到程北低下頭,溫熱的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

起初先是小心翼翼地貼着,後來程北不滿足這樣簡單的觸碰,慢慢用唇摩挲她的,循序漸進,撬開牙關,長驅直入,攻城略池。

這記帶有奶香味的青澀綿長的吻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等兩人從樹後出來時,黃益江和那位高挑姑娘已經不見蹤影。

程北讓葉綿先離開,是以回到人群裏的葉綿臉上帶着是難以遮掩的嬌羞,就連殷紅的唇瓣也豐盈可人,引人遐想。

只不過沒人注意到葉綿的異常,注意力全在戲臺上,可葉綿的注意力已經回不到戲臺上了,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時不時露出笑容。

另一邊,滿臉餍足之色的程北依靠在戲臺不遠處的大樹旁,目光準确無誤地落在人群中的葉綿身上。

想到剛剛那美妙的親吻,程北黑眸幽深,舔了舔唇,仿佛能從上頭回味那柔軟的美好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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