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黃家貴戚
當天下午,李也辰差人遞上名帖,便打算親自去拜訪一下橋溪縣最有名的鄉紳黃金甫黃員外。
簡單吃過午飯,李也辰叫差役不必備轎,自己依舊是一身布衣,便向城南黃府而去。
向城南慢慢行去,離得尚遠時,便已能看見府中樓閣,待走得近些了才發現這整個一條巷子竟只有黃府一家人家。巷口寂靜無聲,巷內站着兩排家丁打扮的壯年男子。
李也辰步入巷子,走了沒有兩步,站在最前的兩人便上前喝道:“你是什麽人?我家老爺正準備迎接新太爺,閑雜人等都走遠點,否則不要怪小爺不客氣!”
李也辰不以為意,報上名號,道:“李也辰。”
兩人瞪大了眼睛,“什麽?你是新太爺?”
李也辰尚未答話,便聽不遠處有人喝道:“你們兩個奴才還不退下!”循聲望去,只見黃紳匆匆迎了上來,對着李也辰作了一揖,道:“大人,奴才們疏于管教,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李也辰道:“無妨。”
黃紳恭敬道:“多謝大人。大人請。”說罷他當先帶路,将李也辰引向大門。
李也辰慢慢行來,至大門前,擡頭看了看大門門額,只見“黃府”二字的匾上還懸着塊金匾,題道是“沐恩叩首”。
黃紳見李也辰擡頭看匾,便道:“此匾乃是當今娴妃娘娘所賜。聽聞大人曾于殿上擔奏議之官,大約是知道娴妃娘娘的吧。”
李也辰道:“有過一面之緣。”
說罷入了大門,轉過門前大插屏,眼前便現出正堂來。黃紳引至門口躬身道:“大人請。”
李也辰點頭進了正堂,黃金甫已迎了出來,先一揖道:“老朽拜見大人。”而後便笑道:“大人光臨寒舍,令寒舍蓬筚生輝啊!大人請,請!”
李也辰亦回禮道:“員外客氣了。”
兩人入座,黃紳端上茶來。李也辰道:“本官初到此地,于此地風情民俗所知甚少,聽聞員外是本縣望族,因此前來拜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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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甫道:“不敢當。大人有何吩咐,老朽定當盡力,也是為君進忠,為國效命啊。”
李也辰含笑客套了幾句,兩人說着些不着邊際的話,說着說着便說到黃紳身上,李也辰便道:“看令公子一表人材,年庚不知多少?”
黃金甫道:“大人謬獎。犬子今年剛及弱冠,不甚懂事,言語倘有失當處,還望大人海涵哪。”
李也辰道:“員外過謙了。對了,聽令公子說妻子去年仙逝了,不知續弦了沒有?若是沒有,本官他日打聽得哪一家的姑娘好,也可作個媒人。”
黃金甫笑道:“多謝大人費心。年前娘娘已賜了婚,下月便要成禮了。屆時還請大人賞臉,來喝一杯喜酒啊,呵呵。”
李也辰亦笑道:“那本官要恭喜員外了。”
兩人謙讓了幾句,李也辰忽地話鋒一轉,道:“聽聞令公子前妻是被人謀害而死的?”
黃金甫臉色微變,嘆了口氣,道:“是犬子無福啊。我那媳婦真是個好媳婦啊,可惜年紀輕輕的,竟遭了毒手,可惜啊!”
李也辰亦嘆道:“确是可惜啊。卻不知為何姐姐要殺妹妹,既是親姐妹,未免太過狠心了。”
黃金甫道:“大人有所不知,那金福氏因嫁的丈夫是個廢人,便起歹心謀死了丈夫。誰知此事叫我那媳婦知道了,她恐事有洩漏,就……唉!”
“哦?”李也辰道:“确有其事?”
黃金甫道:“是我那媳婦親口所說,還能有假?唉,只怪我當時沒能提醒她小心在意,但是……誰又想到那婦人竟如此歹毒?”
李也辰亦嘆了兩聲,又道:“令媳的屍骨還沒有找到麽?”
黃金甫道:“多謝大人費心,前月已找到了。”
“找到了?”李也辰道:“不知是在何處找到的?”
黃金甫道:“在桃花巷後邊的水塘。唉,沒想到她把媳婦推進了水塘裏,還拒不肯說,可憐找到的時候已經只剩一具枯骨了……”
出了黃家,李也辰便急步向縣衙而去。
黃金甫的意圖他已明白了,他是要把柔緋的死作成鐵證,此時若被他找到柔緋,必定會下殺手。即便柔緋躲過此劫,他也會一口咬定柔緋已死,此人定是假冒雲雲。設若堂審時巡案亦偏袒黃家的話,李也辰便是毫無辦法。
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回了府衙,李也辰便向牢房而去。這幾日他幾乎日日都要去一遭,徐大姐見了他已見怪不怪了。開了門,也不用問,便直接往裏走。
李也辰邊走邊道:“大姐,昨天給大姐的藥膏給福夫人用了沒有?”
“用了。”徐大姐頭也不回地答。她此時與初見李也辰時相比,語氣已好得多了,雖然聽起來仍是冷冰冰的。
明緋這兩日聽李也辰的步聲也聽得幾乎習慣了,徐大姐開了門,也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便走了。
明緋擡頭叫了聲“大人”,算做招呼。
李也辰點點頭,在明緋身邊蹲下,道:“夫人,在下要為夫人接骨了,會痛一些,夫人忍一忍。”
明緋笑了笑,沒說什麽。她未說話,李也辰卻明白她的意思:斷腿之痛都曾忍過,這又算得什麽。他亦向她微微笑了笑,然後吸了口氣,全神貫注,伸手掀開了蓋住她雙腿的被子。
昨日已塗了藥膏刺激她已有些萎縮的小腿,待接骨後再加調治,還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李也辰雙手扶住她一只小腿,輕輕動了動。他動作雖極輕,然而斷骨之痛連心,明緋雖不哼一聲,卻已冷汗淋漓。
李也辰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來,手上略一用力。随後另一條腿亦是如法炮制。蓋好被子,他站起來,突然開口道:“何苦。”
明緋不語。旋即自嘲地笑笑,“死要面子,确實是何苦。”然而言下之意,竟有些自負的意味。
李也辰皺眉,沒再說什麽,仍是道:“夫人靜養,告辭。”
出去交代了徐大姐繼續照顧她用藥,李也辰便回了後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