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說,好說。”袁姐滿口答應,恍惚中瞥到陸青葵身上,拉起陸青葵推到林菀跟前:“這就有一個。我們單位今年新考進來的小姑娘,看看,多漂亮。不誇張的說,是我們單位裏最好看的姑娘了。”
此刻陸青葵的心情有些複雜。
好好的部門聚餐莫名其妙變成相親會,而且還是和明知已經被富婆包養的衛覺遲相親。
屬實尴尬。
林菀笑語盈盈:“好漂亮的小姑娘,覺遲你說是吧?”
衛覺遲垂眸看她,不走心地回:“恩。”
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如果她不知道他們的關系還好,可偏偏她什麽都知道。
林菀适時提醒衛覺遲:“愣着做什麽?不問問姑娘聯系方式?”
相比陸青葵的不自在,衛覺遲顯得淡定自然多了。
像是為了敷衍林菀和袁姐似的,他有些勉強地問她:“你好,你的微信?”
命令式的語氣。
看來他也并不是多麽樂意加她的微信。
哪怕是被列為相親對象來看,她依然不是他心裏的那個理想對象,更何況是當初還只是個小屁孩的她。
那時候她的表白對他而言或許是個負擔。
陸青葵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加上了衛覺遲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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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覺遲他們一走,林俊就湊上來說:“姐,大帥比诶,快拿下!”
陸青葵推開林俊:“拿什麽拿,吃你的火鍋。”
前有富婆,後有男友的主兒,她拿什麽?
嫌自己命長,找死?
林俊咬了一顆肉丸:“姐,下午我聽袁姐說你要找房子?”
陸青葵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衛覺遲,明晃晃的室內燈光下,他的臉像白瓷一樣細膩好看,深邃英朗的五官讓他在人群中那樣顯眼。
像是感應到陸青葵的目光一般,衛覺遲忽然也看向了陸青葵這一桌。
二人的目光對上的這一刻,店裏的喧嚣的人聲,嘈雜的音樂聲都像星光一樣頃刻隕落,空氣裏只剩下他們微熱的視線互相碰撞。
陸青葵心跳一空,慌忙低下頭。
林俊半天沒等到陸青葵的回應,于是又問了一句:“姐?”
陸青葵回過神:“什麽?”
“我問你是不是要找房子。”
“要找。房東兒子要結婚了,他想把房子收回去。”
林俊:“要不你去豫商園看看,那兒地段不錯,前陣子我剛去看過。不過房租貴了些,所以我就沒租。”
“有電話沒?”
林俊搖搖頭:“你到了那兒就去小區門口的那家24小時便利店,那家便利店的老板有要出租的戶主電話,還能省一筆中介費。”
陸青葵點點頭:“成,周末我過去看看。”
—
剛才的小插曲并沒有抓住林菀多少注意力,很快她的關注點又回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她的女兒,文玉。
林菀問衛覺遲:“文文怎麽樣?孩子怎麽樣?都平安嗎?銀行卡她收了嗎?”
如果可以,林菀想自己親自去看一眼文玉,可是她怕打擾到文玉,害怕惹她不高興,所以就只能以這種方式關心她。
好在文玉從小和衛覺遲關系還不錯,她還可以讓衛覺遲幫她跑這一趟。
衛覺遲:“她很好,孩子也很好,是個女兒。銀行卡她收下了。”
林菀松了松眉:“孩子好不好看?”
衛覺遲想起昨天看見那個皺皺巴巴,小小一只的娃娃,脫口而出:“醜。”
林菀皺了皺眉,虛擡了擡手假裝要抽衛覺遲:“瞎說什麽。”
衛覺遲把他昨天拍的照片遞給林菀,懶洋洋地說:“不信你自己看。”
林菀左右劃了劃手裏的照片,臉上的笑越來越濃:“你懂什麽。剛出生的小孩都這樣,你小時候也這樣,等過兩天就長開了。我外孫女長大了一定是美人。”
衛覺遲随聲附和:“是,大美人。”
林菀盯着照片舍不得挪開眼:“你住豫商園幾棟幾號來着?我買些寶寶和媽媽用的東西寄到你那兒,你給文文帶過去。”
衛覺遲:“親姑姑。”
使喚他使喚得心安理得。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一會兒把地址發給我。”
衛覺遲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工具人:“A棟602。”
林菀記下地址後,随口問了一句:“聽你媽媽說最近你在忙公司新游戲上線的事,飯都顧不上吃?覺遲,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飯一定要按時吃,記住沒?”
“放心吧,林園長,我知道。”
—
回去時,天又開始飄起毛毛細雨,雨水打濕了街道,到處都濕漉漉的。暗黃的路燈下,細雨像鵝毛一樣飄進車窗,落在陸青葵臉上。
公交車裏車載電視正在放本地新聞節目,主持人的聲音似乎也沾染上了雨水的濕漉,沉沉的,悶悶的。
她想起什麽,從包裏拿出手機滑動解鎖,點開微信。
列表第一個就是衛覺遲。
手指在他的頭像上停留了一會兒,一個簡筆畫的千紙鶴頭像,她總覺得哪裏有些眼熟。
思緒開始不受控地飄遠。
她和衛覺遲第一次見面是在高一軍訓彙演那天,那時候他們學校的軍訓是在本校操場進行的,所以彙演那天也是在本校的操場。
那是周六的早上。
那天太陽很大,陽光很曬,氣溫也很高。一大早的,藏在樹枝上的知了就開始了此起彼伏,自認整齊的大合奏。
高一新生在各自的方陣中按照教官的指揮嚴陣以待,随時準備入場彙演。
當時音響設備出了點小問題,所以彙演時間不得已往後延遲了一會兒,不巧那天天氣太熱,教官們就讓他們在附近的樹蔭底下先坐着等一等。
忽然之間,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蛇!”
頃刻間,大家亂哄哄地散開,陸青葵不知被誰推了一下,腳下沒站穩,直接踩空了一級階梯,生生崴了腳。
陸青葵光榮挂彩。
她傷的不算重,加上也不想麻煩同學,耽誤班級彙演,所以她沒讓同學帶她去校醫務室,而是自己一瘸又一瘸地挪去了醫務室。
校醫務室在二樓,不算大,但也不小。裏頭隔了三間,一間是校醫的辦公室,一間是小小的問診室,還有一間則是休息室,裏頭擺了兩張床。
校醫是個剛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姐姐,說話溫溫柔柔的。
她檢查完陸青葵的腳踝後說:“沒事,問題不大,就是扭了一下。一會兒我拿冰袋過來給你敷一下。你回去之後再拿熱毛巾敷一晚上,這幾天走路小心些,很快就能好。”
陸青葵聲音輕輕:“謝謝。”
校醫姐姐低頭笑了笑:“還挺有禮貌。冰箱放在辦公室了,你等等,我去拿冰袋。”
陸青葵坐着的這張床正對着休息室的窗戶,她一擡頭就能看見操場上一圈穿着迷彩服的新生焦急等着彙演開始。
陽光明晃晃的,偶爾有風吹進來,窗簾也跟着飄起來。
陸青葵忽然想起一首歌,不自覺地哼了起來,雙腳一前一後地耷棱着。
忽然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快感。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突如其來的歌聲合着她低低哼唱的曲調,伴着風,伴着光,毫無征兆地闖入獨屬于她的小天地。
陸青葵回頭看向出聲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衛覺遲。
少年個子很高,皮膚像奶油般細膩白皙,五官深邃到不像話,額前細碎的發絲被窗外吹來的風卷起,微微抖動着,嘴角慢慢上揚。
他在笑。
對她笑。
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她急急忙忙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是誰?
少年走向她,在她對面那張床坐下:“同學,你有些嚣張啊,剛開學就逃訓。”
陸青葵沒應他。
或者說她不敢回應。他長得太好看了,是讓人有壓力的好看。
像……
星光。
璀璨奪目。
在他的注視下,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海邊的鵝卵石,灰撲撲的。
少年歪了歪頭,對上陸青葵的目光:“還有些高冷。”
陸青葵愣怔怔地看他。
這一次,她忘了說話。
少年突然摘下她的迷彩帽,嘗試往自己頭上戴,但戴不上。
她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校服。
“既然都逃訓了,還戴什麽帽子,不熱啊?”
少年玩世不恭又慵懶的語氣猛地攥住她的神經。她單腳跳下床,把他手裏的迷彩帽搶了回來,抓在手裏。
校醫姐姐正好拿着冰袋回來:“你怎麽下床了?來,坐回來,我給你敷冰袋。”
陸青葵脫了鞋,屈膝坐回床上,折起右腳褲腿,露出一小節又細又白的腳腕。
校醫姐姐幫她敷上冰袋,轉身問衛覺遲:“同學,你怎麽了?”
聽見校醫問他,他這才把目光從陸青葵身上收回來:“老師你這兒有沒有藿香正氣水?”
校醫姐姐:“中暑了?吃早飯了嗎?”
“吃了。”
“很難受?”
衛覺遲這下成了乖孩子,搖搖頭,十分乖巧:“一點點暈。”
“你等等。”
“老師,麻煩順便拿一張創口貼。”
校醫姐姐背對他偷笑,故意逗他:“男孩子用什麽創口貼,一會兒就好了。”
“老師這樣不對,你這是性別歧視。”
校醫姐姐彎了彎眉眼,沒理他,徑自往辦公室去。
衛覺遲擡了擡下巴,目光落在她的腳腕:“疼嗎?”
陸青葵擡頭對上衛覺遲的目光,聲音弱弱:“不疼。”
衛覺遲卻笑了,孩子氣十足:“原來你會說話,聲音還怪好聽的。這麽好聽的聲音不多說兩句,不可惜?”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和誰都自來熟,說話吊兒郎當的,卻又精準拿捏分寸,不冒犯別人。
經衛覺遲這麽一說,陸青葵反而不知道說什麽,耳朵也漸漸熱了起來。
相顧無言,二人都默默低下頭。
焦灼的空氣靜默無聲地撕扯着。
耳邊有風聲,有蟬鳴,有操場上此起彼伏又整齊劃一的口號聲,還有那首激昂向上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
她和他忽然都擡起了頭,像提前商量過一般朝窗外看去。
衛覺遲先發現了他們之間詭異的默契,他不禁笑了起來:“同學幾班的?”
她淡淡的:“高一二班。”
衛覺遲眉骨一動,像在回憶什麽:“同學,告訴你一個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衛覺遲傲嬌.jpg:逃訓的小屁孩。
PS:謝謝小夥伴們留評,讓小透明不孤單,撲街選手真的很感謝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