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青葵被他嚴嚴實實藏到了身後。

視線裏只剩下他被燈光照得明暗清晰的側臉,她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開始回落。

她親眼看見眼前這個看似桀骜,但骨子裏卻透着細膩和溫柔的人,眼神慢慢變了。

此時此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他骨子裏的溫潤碎得幹幹淨淨,只剩下滿目的狠厲,像是要用眼神活剮李偉明。

李偉明被衛覺遲的架勢吓得急急剎住腳步,不敢近前。

僵持一秒。

李偉明瑟縮着:“她是我朋友。”

衛覺遲眼神冷冷,平靜得駭人:“阿貓阿狗也配?”

李偉明似乎被衛覺遲的陰狠可怖的氣場吓到,遲疑半秒後,扭頭就逃。

見李偉明走遠,陸青葵終于松了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心踏踏實實落回肚子。

陸青葵聲音低低的:“謝謝。”

衛覺遲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她極盡克制,但他還是看出了她消瘦的肩還在微微顫抖着。

陸青葵返回剛才那條隐蔽小道,找到手機。

她手機上的鋼化膜碎了。

陸青葵定了定心神,這才注意到自己握着手機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她收起手機,把手背到身後,不想讓衛覺遲發現她的恐懼。

衛覺遲的語氣裏帶着殘餘的怒氣“那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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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葵握了握拳:“上一個舍友的男友。”

她還在發抖。

衛覺遲語氣有所緩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先去警局。”

衛覺遲最近好像挺忙的,她不想給他添麻煩,更不想耽誤他的時間,讓他特意送一趟:“謝謝你。”

“剛才都知道讓我幫忙,這會兒卻急着和我劃清界限?”

不知為什麽,衛覺遲的語氣有些不悅,甚至可以說是不滿。

對她的不滿。

衛覺遲直直地盯着她,記憶裏那個穿校服,紮馬尾的瘦弱少女漸漸與眼前這個眼神一如從前一樣清澈的人重疊。

從過去到現在,她的人生準則似乎一直沒有變過。

不願意麻煩別人,害怕成為別人的困擾。

可別人讓她幫忙,她卻很少拒絕。

好比如幫別人向他要聯系方式。

陸青葵:“……”

最終衛覺遲還是陪她去了警局報案。

陸青葵簡單交代了事情經過,警方也做了筆錄,說是有消息了會聯系她。

從警局出來,衛覺遲送她回家。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詭異的沉默像一張網,一頭圈禁陸青葵,另一頭圈禁衛覺遲。

回到家,衛覺遲盯着她默默遠去的背影,心裏堵着一口氣。

在警局的時候,她說那小子之前就一直騷擾她。

陸青葵正要開門,衛覺遲目光一動,想起了什麽。

他又問了她一次:“他以前就經常騷擾你?”

陸青葵選擇用沉默代替回答。

衛覺遲眉心一跳:“你堵門是不是之前留下的習慣?”

那天夜裏堵在門後的椅子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陸青葵聲音淡淡的,并不想談論這件事:“今天給你添麻煩了,謝謝。”

陸青葵默默關上門。

衛覺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面上怒氣初現,聲音低沉:“靠。”

那個雜碎。

他也敢!

電話鈴響起。

衛覺遲按下接聽鍵,那頭響起江淮賤兮兮的聲音:“衛太太,你怎麽不在公司?今晚不加班了?”

衛覺遲皺了皺眉,心煩意亂地說:“有話就說,別扯這些有的沒的。”

“怎麽了這是?吃槍藥了?”江淮停頓片刻:“今兒我有空,大發慈悲陪你一個孤家寡人去怡情喝酒。怎麽着?衛太太趕緊收拾收拾出來,怡情見?”

怡情是解放路上新開不久的清吧。

衛覺遲一聽就聽出了其中的貓膩,要不是江淮又和羅菲鬧脾氣,江淮怎麽會大半夜約他出去。衛覺遲無情戳穿江淮:“又被羅菲趕出來了?”

“瞎說什麽!我是不想打擾她學習,我這等美色當前,她容易分神。”

衛覺遲無情嘲諷:“醜色當前才難安心複習吧。”

“滾犢子。別逼逼叨叨了,一句話,來不來?”

衛覺遲抿了抿唇,懶得搭理他:“不去,挂了。”

江淮怕他真挂了電話,急吼吼說“诶,等等。你一個孤家寡人在家裏待着也是無聊,出來喝兩杯怎麽了?還是說你有安排?”

衛覺遲斬釘截鐵:“挂了。”

江淮敏銳地嗅到一絲絲不尋常:“怎麽着?你還真有安排?”

衛覺遲:“……”

挂了電話,衛覺遲下意識去看陸青葵的房門。

衛覺遲最後是被江淮十幾個電話給炸出來的。

到了怡情,江淮已經在角落的卡座那兒等着他。

舞臺區的駐唱歌手正在唱一首歌,低調的暗紫色光帶打在駐唱歌手臉上,在她清清冷冷的眉宇間染上一抹淡淡憂愁。

“怎麽去擁有,一道彩虹。”

“怎麽去擁抱,一夏天的風。”

衛覺遲一怔,隐隐約約的,像是聞到到遺落在盛夏暖風裏那抹似有若無的發香。

江淮把酒推到衛覺遲面前,豎起大拇指:“衛太太你可以啊。十幾個電話才能勉強請您老人家出門一趟。”

衛覺遲沒搭理他,灌了一口酒就開始沉默。

江淮又說:“你說你一個人悶在家裏有什麽意思?你又不像我,家裏還有人等着,得掐着表回去。你要說你金屋藏嬌,我還覺得情有可原。”

衛覺遲幾不可聞的“恩”了一聲。

江淮懷疑自己聽錯了,震驚道:“啥?”

但江淮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前半句還說了他一個人在家裏待着有什麽意思,于是就想着衛覺遲回的是這一句。

果不其然,下一刻衛覺遲就回了他一句:“是沒意思。”

衛覺遲身子後傾,姿态慵懶地靠向皮質沙發椅背,懶懶散散地舉着酒杯,目光随意掃過舞臺和人群,不停留,不動搖,活脫脫一副游戲人間的恣意灑脫模樣。

江淮揉了揉眉骨,衛覺遲的長相本來就是萬裏挑一的,再擺出這麽一副游戲人間的輕狂樣,更顯得他像個陪襯品似的了。

江淮:“我說你能不能……”

話音未落,一個窈窕婀娜的倩影走過來,聲音嬌嬌軟軟的:“你好,可以加一下微信嗎?”

衛覺遲斜倚沙發,身上的黑色修身夾克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精瘦的好身材,一雙大長腿随意往地上一踩,堪比男模,修長纖細的五指則輕輕掐着酒杯,一雙含情目随随便便往哪一瞟都是極致的勾人。

江淮瞥向衛覺遲,坐等看好戲。

衛覺遲輕擡眼睑,十分客氣:“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連拒絕都拿捏着分寸,不讓人難堪。

姑娘臉上的笑僵了小半秒,然後就和沒事人一樣笑笑,扭頭回去了。

江淮搖着頭:“你真想出家當和尚是吧?”

衛覺遲沒理他。

江淮瞥向左前方的卡座,忽然在其中捕捉到一個極為熟悉的影子。

江淮:“那不是劉一鳴那小子嗎?”

衛覺遲随意瞥了一眼,不太關心。

江淮:“這小子前兩天還找到我說想在我們的游戲投廣告。”

衛覺遲不鹹不淡應了一聲,還是不大關心。

劉一鳴,他記得。

高中的時候喜歡過陸青葵,但陸青葵從沒搭理過他。

江淮故意要找他不痛快:“知道你被甩的那個傳聞是怎麽傳的全校皆知不?”

江淮極快地瞟了一眼還在跟着音樂節奏搖頭晃腦劉一鳴:“那小子說的。”

衛覺遲的反應還是淡淡的,稍微正了正身子,要把酒杯放回桌上。

江淮:“陸青葵表白那事也是他傳出去的。”

衛覺遲放酒杯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卡座,目光飛速鎖定目标人物,眼睛微眯:“叫過來。”

放下酒杯,他又恢複了那副散漫姿态。

江淮勸他:“算了吧,都過去多久了?你現在還找人家算這筆賬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再說了當時你都畢業了,被人傳一句兩句有啥的?”

衛覺遲掃到江淮,臉不紅,心不跳,大大方方承認:“恩,我小心眼。”

“叫過來。”

江淮勸不動他,也不想管了,轉身去叫了劉一鳴過來。

衛覺遲這人吧,別看長得人魔狗樣的,其實損得很,那些損招更是層出不窮,信手拈來。

江淮忍不住暗暗替劉一鳴捏了一把冷汗。

他得罪誰不好,非去招惹衛覺遲。

劉一鳴坐下後先和衛覺遲寒暄了兩句,然後就把話題帶到他想投廣告那件事上。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衛覺遲和江淮看在校友的份上,給個友情價。

衛覺遲沒有明确拒絕,淡淡說着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談。

“開發這個游戲我們投入了不少精力和資金,成果當然也屬于整個團隊,所以我必須考慮團隊的利益,你說是不是?”

江淮聽着卻笑了。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要投廣告可以,但明碼标價,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劉一鳴聽明白衛覺遲的意思後也不再糾結在打廣告的事,而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提了些高中時候的事情。

聊了兩句,劉一鳴準備走。

臨走前劉一鳴特意提起陸青葵,故意刺痛衛覺遲:“聽說上次校花婚宴,青葵也去了。怎麽樣?她見了你有沒有特後悔高中時拒絕你?你看看你現在,事業有成……”

衛覺遲捏着酒杯的手指不覺收緊,手背上的青筋寸寸暴起。

江淮偷偷瞄了劉一鳴一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

找死無疑。

衛覺遲眼中閃着冷然的光,低頭盯着晶瑩剔透的酒杯,頭也不擡:“劉一鳴,你大學在哪裏念的來着?”

衛覺遲的臉在笑,眼底卻看不見一丁點兒笑意。

劉一鳴脫口而出:“伍江大學,怎麽?”

衛覺遲眼底漸漸浮上笑意:“難怪。”

“?”

衛覺遲慢慢悠悠擡頭,唇角勾起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高中的時候那麽閑。”

劉一鳴瞬間暴走,合着衛覺遲這小子是嘲笑他成績差:“衛覺遲,你什麽意思?仗着自己長得比別人好看一點,成天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別人對你客氣,你還真以為是怕你?要不是這張臉,你算個屁!噢,不對。有了這張臉,你也沒什麽了不起,不一樣被人玩兒完就甩?你有什麽可得意的?”

江淮看了一下周圍幾個被吸引目光的好事者,急急忙忙起身按住劉一鳴:“劉一鳴,公共場合,注意點素質,別大喊大叫的。”

衛覺遲還是那個瞧不起他的笑,翹起二郎腿,慢悠悠的,故作一臉委屈:“至少我有過機會。你呢?你有什麽?你說我占了臉的便宜,那能怎麽辦?我不僅長得好,腦子還比你好,你對我客氣不是應該的?說不準我心情好,還真能給你個校友價讓你打打廣告。畢竟靠臉,你靠不住,靠腦子嘛,你也屬實一般,也就只能靠靠人情了。”

氣定神閑,高姿态精準碾壓劉一鳴。

這才是衛覺遲的作風。

衛覺遲似乎還不盡興,挑了挑眉,就差把驕傲和得意寫在臉上,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把劉一鳴拿捏的死死的:“哦,不對,應該這麽說,或許我可憐你,可以免費幫你打廣告。”

江淮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額頭,生怕劉一鳴真鬧起來,他表面安慰劉一鳴,實則譏諷:“算了算了。誰讓你沒事背後傳別人閑話,他這好歹還是當着你的面數落你,比你磊落多了。”

劉一鳴甩開江淮,氣到說話都不利索:“你!”

劉一鳴瞪了二人一眼,論人數他不占優勢,打起來對他沒好處。況且他本來也是來玩的,不是來觸黴頭的,犯不着和他們鬧事,所以最後憤憤地甩甩手走了。

江淮重新坐下,喝了一杯:“多大人了?幼不幼稚?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還能記到現在?”

衛覺遲挑眉:“不幼稚。”

“你也學學人陸青葵的心胸,這麽多年過去了,就和沒事人一樣,該說說該笑笑。人都翻篇了,你咋還這麽斤斤計較。”

衛覺遲突然起身說:“我回去了。”

江淮:“哎,不是,你這氣量怎麽越活越回去了?勸你兩句就不愛聽了?心眼怎麽比針鼻兒都小啊你。”

江淮根本叫不住他。

淩晨,陸青葵從夢中驚醒,醒來之後陸青葵躺了一會兒,卻發現睡不着了。之後她起床去了廚房,在冰箱裏找了一圈,沒發現啤酒。

衛覺遲也還沒回來,估計是又去加班了。

陸青葵回屋換了身衣服,出門去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兩瓶酒。

喝一點酒,她大概能好睡一些。

夜裏似乎下了一場雨,小區的地濕漉漉的,青草地裏也都挂着水珠。

到了便利店,陸青葵買了一瓶酒,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後,一會兒喝酒,一會兒看看窗外稀稀落落,來來去去的車輛。

一瓶酒不多,她很快就喝完了。

喝完酒之後陸青葵在便利店又坐了一會兒,散了散身上的酒氣才起身回去。

她和衛覺遲前後腳回的家。

她一進屋,衛覺遲的目光就被吸引過去:“這麽晚,你去哪兒了?”

他站在客廳那兒,身上穿着黑色夾克,衣領半開,露出好看的鎖骨。他瘦歸瘦,但卻能從衣服的的線條隐隐看出他衣服底下的肌肉走向。

看上去好像也是剛從外面回來。

陸青葵關上門,慢慢吞吞地換鞋:“有些餓,所以去便利店吃了點東西。”

衛覺遲往冰箱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青葵換上拖鞋,有意和衛覺遲拉開距離,匆匆跑回房間:“晚安。”

她不想讓衛覺遲發現她大半夜出去喝酒。

“咔嗒”

門鎖落下。

他看向她的方向。

突然想起她第一天住進來時說過的話。

“我淺眠,所以如果你回來得比較晚,可不可麻煩你動作輕一點?”

難道她睡不着,是為了防之前那個混混?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衛太太小心眼,還愛耍大牌。”

PS:接下來五天日更啦~

沒有特殊情況,都是晚上九點更新。

感謝在2021-08-30 22:49:10~2021-09-02 20:20: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yty 1個;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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