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早在陸青葵接起夏媛媛電話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就紅了。

蔡守成出現以前,她曾經以為過去那件事真的已經成為過去,以為她能從那些可怕的記憶經歷逃脫出來。

可偏偏,在她就要騙過自己可以忘了那件事的時候,蔡守成又出現了。

那些被她封存的記憶又一次将她拽如深淵,而那個站在深淵之上狠狠踩了她一腳的人,模樣也再次清晰起來。

她恨蔡守成不假,可讓她的寒心的卻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在警局陸志榮指着她的鼻子質問她:“如果不是你不好好念書,他怎麽會招惹你?學校學生那麽多,怎麽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出事了?”

當她身處深淵時,她最親的人第一反應卻不是救她,而是在她的傷處狠狠地補上一腳,要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衛覺遲看見她臉上模模糊糊的淚痕,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疼得他脊背一哆嗦。

陸青葵又胡亂往臉上抹了一下,繞開衛覺遲。

她哭成這樣,衛覺遲怎麽肯讓她走,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陸青葵的手腕,繞了一步,重新堵住她的路。

衛覺遲跟過來是因為他看見她往偏僻小道上走,他擔心她,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一路上笑得那麽開心的她,原來已經哭得淚眼模糊。

她那些笑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的哭腔,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哭了。

她為什麽會要強到這種地步,為什麽明明那麽難過卻還是假裝和夏媛媛說說笑笑,甚至還反過來安慰情緒低落的夏媛媛,而她自己卻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她的手腕被衛覺遲死死抓住,動也動不了,她甩了甩手想掙開衛覺遲:“你幹什麽,放開。”

衛覺遲盯死了陸青葵,眼中情緒複雜,語氣卻霸道又堅定:“不放。”

陸青葵被他盯得更難為情,眼淚又不争氣地掉下來,她忽然覺得委屈得很:“憑什麽,憑什麽都欺負我?我看着好欺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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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覺遲的心一陣絞痛,他閉了閉眼,手腕輕輕使力轉了一下,輕而易舉地把陸青葵帶到懷裏。

等陸青葵反應過來,她人已經被衛覺遲抱在懷裏,鼻息之間全是衛覺遲身上淡淡的柔順劑的香味。

她忽然覺得心一軟,忘了哭,也忘了逃,相反的,甚至還對衛覺遲這個強而有力的擁抱生出了一點點依戀。

衛覺遲低了低頭,半張臉埋進陰影中,在她耳邊輕輕吐出一句情緒不明的話字:“哭吧,別人看不見。”

他在幫她維護她可笑又可悲的自尊。

陸青葵瞳孔驟然縮小,腦中所有紛亂的思緒如遭雷劈一般靜止定格,只剩下她本能的沖動。

陸青葵終于忍不住,埋首在他懷裏一抽一抽地哭起來。

陸青葵在他懷裏哭了十幾分鐘,把他肩上那一塊衣服都弄濕了才漸漸止住哭。

剛才在衛覺遲懷裏哭的時候她忘記了丢臉這回事,這會兒哭完了,她在衛覺遲的注視中越來越覺得自己丢人得很。

她一個都已經工作的人了,怎麽還會不管不顧地在別人面前哭出來。

回到公寓,陸青葵一頭紮進浴室,洗完澡之後又像做賊一樣急匆匆地躲進自己的房間。

陸青葵吹完頭發沒多久,衛覺遲就在她門外敲門。

陸青葵暫時沒臉面對他,只隔着門淡淡問他:“怎麽了?”

門外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才說:“出來喝牛奶。”

陸青葵抓着毛巾呆怔了一會兒,随後目光轉向那道門。

她明明已經提醒過衛覺遲,真不明白為什麽他對大盒裝的牛奶這麽執着,這麽情有獨鐘。

陸青葵答:“好,一會兒。”

陸青葵故意等了一會兒才出去。

外面空蕩蕩的,衛覺遲似乎回房了。

陸青葵喝完桌上那杯溫牛奶,順手把杯子洗了擦幹淨收起來。

陸青葵剛一轉身就看見衛覺遲拉出餐廳座椅轉了一圈,椅背朝着陸青葵跨坐着,伸長了大長腿,雙手還散散漫漫地搭在椅背上。他盯着她,用平靜的語氣問她:“想不想聊聊?”

至于具體聊什麽,衛覺遲不用明說,她已經懂了。

她為什麽哭。

陸青葵搖了搖頭:“不想。今天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的,絕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貿貿然就抱住了衛覺遲。

但其實當時是衛覺遲先抱住了她,只是她太傷心,記憶有些混亂了。

“對不起,我明知道你有女友還抱了你。”

衛覺遲被陸青葵一句話咽在了原地:“?”

陸青葵看着衛覺遲,他表情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感覺像是聽到了大無語事件。

衛覺遲單手撐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她:“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了?”

“……”上回不是他說準備結婚了?

就在這一瞬間,衛覺遲靈光乍現,想起那天他說準備結婚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腦袋歪在掌上,目光鎖定陸青葵,拖腔帶調地說:“怎麽?現在覺得可惜了?”

陸青葵原本還想解釋兩句,但腦子卻不适時地宕機了,在肚子裏打了一圈的腹稿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沒女朋友。”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目前。”

似有心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陸青葵的心跳亂了。

她被衛覺遲饒有趣味的眼神盯得有些難為情,默默躲開了他目光。

衛覺遲卻笑了,笑容淺淺淡淡的,十分好看。

原本陸青葵約了衛覺遲周六晚上吃飯,但周五陸青葵突然改了主意,臨時把約定往後延了。

到了周六陸青葵主動給蔡守成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下午見面,蔡守成接到她的電話高興得很,滿口答應。

挂了電話,陸青葵就開始準備下午出門要用的東西。

她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中午那會兒突然有人來,起初陸青葵以為是物業又或者是衛覺遲的親戚,沒想到來串門的卻是江淮,一只手提了大袋小袋的蔬菜肉食,另一只手綁着繃帶挂在脖子上,倒是把陸青葵給看懵了。

陸青葵愣怔怔地看着他:“你這是?”

江淮自顧自向前遞了遞購物袋:“愣着幹什麽,快接啊。”

陸青葵又看了一眼江淮手上的繃帶,急忙把東西接過來,又拿了雙拖鞋放到他面前。

江淮一邊穿鞋,一邊指揮陸青葵把東西都放到廚房去。陸青葵整個人都有些發蒙,不知道江淮提着一堆菜過來是幾個意思,但還是聽他的話,乖乖把東西都提到廚房去了。

等陸青葵放好東西,江淮差不多也走到了廚房。

不等陸青葵問他,江淮先掃了陸青葵一眼,看她穿得挺正式,像是要出門:“要出門?”

“恩,一會兒準備出門。”

江淮咕哝了一句:“幸好。”

陸青葵沒聽見,只問他:“手怎麽了?還有你帶這麽多菜過來,難不成是來送溫暖?”

看江淮手傷成這樣,大概率不是來下廚的,但好端端的送菜,送肉過來也很奇怪。

這年代送溫暖還流行這麽送嗎?

不都是送些水果牛奶,補品什麽的。

“沒怎麽,就是前兩天摔了一跤。老子欠衛覺遲那小子一頓飯,今天來還債。”

陸青葵瞪大了眼睛,心想江淮還挺“身殘志堅”的,手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忘給他心愛的衛覺遲做飯。

陸青葵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你随意,可你的手這樣,還能做飯嗎?”

江淮大咧咧攤手道:“不能。”

“……”那他還送這些東西過來幹什麽,難道是讓衛覺遲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江淮沖陸青葵眨了眨左眼:“這不還好你在。”

“……”

合着江淮這意思是讓她做?

江淮依舊自說自話走到廚房,熟練地找出圍裙:“你做的飯菜,他更愛吃。”

陸青葵有些不好意思,老實交代說:“我不會做飯。”

江淮眼睛一亮,跟發現什麽寶物似的,音量高得有些誇張:“是嗎?那太好了,這樣他就更愛吃你做的飯了。”

這話陸青葵聽不明白,十分不明白:“你确定不會毒死他?”

江淮把圍裙遞給陸青葵,推着陸青葵往廚房走:“他哪有那麽脆弱。”

陸青葵一邊說一邊往回躲,她是嘗過衛覺遲廚藝的,實在沒那個臉在他面前丢人現眼:“還是算了吧,我真不會。”

江淮拍着胸脯和她保證:“你放心,我會做飯,我會在旁邊教你。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保證好吃。”

陸青葵還是有些猶豫。

江淮一再推着她往廚房走,又故意展示他受傷的手激起陸青葵同情心:“你看我這樣真下不了廚,你就當幫幫我。放心,你就按我說的做,保證錯不了。”

陸青葵到底還是稀裏糊塗,半推半就被推進了廚房,乖乖開始處理那堆菜。

江淮指揮她做了三道菜一道湯,整個下廚過程 ,基本都是陸青葵問,江淮回答,然後陸青葵按照江淮說的下調料。

陸青葵就只是個做飯的工具人而已。

做魚香肉絲的時候,陸青葵問江淮放什麽調料,江淮直接把番茄醬遞給陸青葵:“放一勺。”

到了紅燒肉那道菜,江淮又給她遞了一瓶醋,讓她倒一勺,又給她遞了一罐胡椒粉。她雖然沒做過菜,但以前吃紅燒肉的時候似乎從沒吃出過這兩樣調料的味道。

陸青葵真誠發問:“做紅燒肉需要放醋和胡椒粉?”

江淮大大方方答:“去腥用的,吃不出來味道。”

陸青葵将信将疑,也不再說什麽。

最後到了酸辣土豆絲那道菜,江淮又拿了一罐糖給陸青葵:“加點糖,能突顯酸味。”

“不能吧?”

“信我,這是我獨門秘訣。”

陸青葵将信将疑,按他說的,灑了小半勺。

陸青葵忙完這些差不多也到了出門的時間,她接下圍裙,收拾完廚具準備出門,不巧又在玄關處遇到加班回來的衛覺遲。

衛覺遲很快就發現了家裏多了一雙陌生的男士帆布鞋,并且還看到了鞋子的主人。

江淮大搖大擺走過來,挑眉說:“衛太太,老子來‘還債’了。”

衛覺遲擰了擰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江淮的意思。

江淮瞟了陸青葵一眼,又指了指餐桌:“今天青葵親自下廚,給你燒了一桌子的菜。”

衛覺遲順着江淮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見一桌子的菜,但不知為什麽,心裏總隐隐的有些擔心。

今天本來應該是她請衛覺遲吃飯的,但因為出了蔡守成的事,她屬實沒有心情去吃飯,只好暫時先拿這頓飯對付一下。

雖然有江淮手把手教她,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安:“我不會做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衛覺遲剛要說話,江淮搶先一步開口掐斷了衛覺遲的話頭:“好吃的,一定好吃。這都是人家青葵圍着廚房忙活了小半天才做出來的,怎麽會不好吃?青葵你放心,我會看着衛太太全部吃完。”

陸青葵猛地想起剛見面時江淮叫衛覺遲衛太太還引得她誤會的事,忍不住笑了笑。她換上鞋子,推開門說:“我趕時間,你們倆聊。”

陸青葵出去之後,衛覺遲的心思就有些飄了。

江淮捂着嘴笑起來:“魂兒都沒啦?”

衛覺遲換上拖鞋,瞪了江淮一眼:“滾。”

江淮撇了撇嘴,不服氣的“切”了一聲,轉身先去了餐廳坐下。

衛覺遲突然想到江淮的表妹也是從定恒大學畢業的,而且和陸青葵是同一屆。衛覺遲走到餐桌前拉出椅子坐下:“幫我打聽一下青葵在定恒的情況,特別是她大四那一年。”

他有預感,大四那年對陸青葵而言必然是很重要的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

江淮:“老子就是來毒死衛覺遲的。”

ps:明天看碼字速度更不更,後天一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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