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厲遠的教育問題？什麽教育問題？
因為班上轉學生，這兩天林絲絲特意看了心理學方面的書，結合剛剛跟小孩溝通的情況來看，她覺得厲遠應該談不上真正的自閉症，但缺乏溝通能力。
跟家長聊孩子教育是老師不可推卸的責任，林絲絲心裏有數，不過她不喜歡當着孩子的面談論他們如何如何。她想了想：“這樣吧，等林同學出來我先送他們去上課，我們再去辦公室談……不過，我們得先解決兩個孩子之間的問題。”
厲爸爸點頭，略帶警告眼神看向厲遠。
這是讓他乖乖的意思，厲遠接受到他爸的指示，小臉表情明顯不乖。
林絲絲：……
她眼眸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發現厲先生教育方式才是重點。
兩個孩子打架沒有絕對的對錯，不能把問題全部怪罪在一個孩子身上，必須好好處理，給比較公正的答複。
這樣才能教育好孩子，讓他們認識善惡。
林戚傷比厲遠重，再加上他相聲演員的天賦，跟許醫生唠嗑才告辭。他小樣閑庭信步的出門，結果看見厲爸爸黑影吓一跳。
小孩先是瞪大眼睛，然後眼睛一轉往自己姑姑身後躲：“林老師！我也要叫爸爸來。”
這小樣。
林絲絲哭笑不得把林戚從她背後推出來，滿臉嚴肅：“叫什麽爸爸，又不是打架。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先口頭侮辱厲同學？”
林戚也知道自己擅長嘴賤，聞言有些心虛：“我這不是口頭侮辱，最多算口頭調戲。”
林絲絲：“……有你這麽開玩笑的？”
林絲絲不跟他滿嘴跑火車，嚴肅批評他幾句，把人拉到厲遠面前：“既然你承認了，也要男子漢敢做敢當，先給同學道歉。”
林戚不情不願看向厲遠。
他從小乖覺，知道眼前形勢對自己不利，幹脆背書一樣大聲道：“厲遠同學，今天開始是我不對，我嘴巴不老實，請你原諒我。”
林絲絲知道他不老實：“再說一遍？”
林戚又嚷：“……厲遠同學，今天開始是我不對，我嘴巴不老實，請你原諒我。”
這聲音可說響徹樓道了。
林絲絲拍拍侄子肩膀，面對厲遠時露出微笑：“小遠，現在林同學也道歉了，他知道剛剛那麽說是他的不對，但是你也要明白出手毆打同學是不對的，你看看他臉上的傷。”
林戚臉上傷全是抓的，一長條一長條，這會整一個花臉貓。
可厲遠不松口。
這孩子倔得很，林絲絲知道性格內向的孩子其實比調皮的還難對付，尤其厲遠剛剛轉學，又是單親家庭，現在敏感的很。
她想想，低聲說：“小遠同學？”
厲遠看着林戚的目光看向她，定定一會，像是給她面子，從蚌殼嘴巴裏蹦出四個字：“不好意思。”
林絲絲深深松一口氣。
能道歉，說明還有教育餘地，這件事也算搞定一半。
她一個沒忍住，伸出手摸摸厲遠的柔軟的腦袋，這動作實際唐突了些，沒想到厲遠一愣，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居然一點反抗都沒有。
林絲絲眨眨眼，心裏奇異。
一旁厲爸爸看着，從頭至尾一句話沒說。
反正接下來是單獨相處。
把兩個小孩送回班級，實際離放學時間只有十來分鐘了。林絲絲也就沒把厲先生帶去辦公室，兩人找個相對安靜地方。
因為是牆角，兩人顯得挨的很近，厲爸爸又高大的很，顯得整個空間都是他的地盤似的。林絲絲尴尬的耳尖發紅：“今天耽誤厲先生時間了，您是在上班嗎？”
厲先生：“搬家。”
林絲絲：“……”
真是言簡意赅。林絲絲更尴尬，聲音吓得低低的：“搬家嗎？那要幫助厲遠好好适應新環境，剛剛厲先生說要跟我聊一下厲遠的教育問題，您想咨詢什麽？”
厲先生似乎跟兒子一樣不善言辭，一會才說：“厲遠跟你很親近。”
林絲絲：“啊？”她擡頭瞪大眼睛，話題怎麽變了？
厲先生卻只是黑眸看着她，強調：“厲遠喜歡你。”
林絲絲：……怎麽這話聽着好別扭啊。
她臉上有些無辜，不過被學生喜歡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林絲絲咳一聲，不自在的別開眼：“是嗎？謝謝厲先生你的肯定，我們學校老師都是盡心盡責的，您把孩子送到我們學校，您盡管放心。”
厲先生黑眸看着她，又不說話了。
林絲絲心裏捉急，可她又不敢看厲先生眼睛，只能小聲試探：“厲先生？”
厲先生：“叫我厲铮。”
林絲絲被這聲厲铮弄的耳朵發麻，她鼓起勇氣看向厲爸爸，發現他依舊黑眸看着她，男人的眼神倒很幹淨，只是林絲絲看不懂裏面的含義。
她小心猜測這位厲先生到底什麽意思，那邊厲爸爸突然說：“待會兒就要放學了，我開車過來，需不需要送您回家？”
開玩笑，林絲絲哪敢。
林絲絲發現，厲遠的語言能力就是遺傳性的，跟他爸爸一模一樣。
不過人家爸爸怎麽樣她管不着，厲遠是她學生倒是可以後天的改變，就算不能跟林戚一樣滿嘴跑火車，但得習慣跟人交流。
心裏拿定主意，林絲絲沖厲先生笑笑：“不用了，我等會送我侄子回家……就是跟您兒子打架那個。”
厲先生：……剛剛應該買個糖果的？
無論厲先生怎麽後悔，“叮當當”的下課鈴響。
林絲絲連忙看自己班級那邊一眼，匆匆告辭去安排學生放學，厲先生悶不做聲等着他兒子來向他報道。
幾分鐘後，一大一小坐上他的悍馬。
比起厲先生的面無表情，厲遠這孩子今天表情十分豐滿。他上車後把書包抱在懷裏，悶着腦袋一聲不吭。
厲先生在前座點火，沒理他。
厲遠忍不住了，咬着粉嫩的唇一會，開口：“她真的是我媽媽嗎？她好像都不認識你。”
厲先生悍馬“突”的飚出去。
厲遠眼裏着急：“你是不是騙我？”
厲铮沒回頭看兒子，只是用那張跟小孩子神似的臉道：“她不記得我，我記住她就行了。”
那邊，直到天快黑，林絲絲才送走最後一位同學，在夕陽下深深吐一口氣。
小花臉貓林戚還等着她，他叼了個草莓味棒棒糖在嘴巴裏，糖果在他臉頰稍微挪動一下，小老爺們就疼的撕心裂肺的倒抽氣。
林絲絲回頭看見他這幅模樣，又心疼又好笑。走過去把小侄子棒棒糖給搶了：“我送你回家。”
林戚撅嘴：“不能照樣回外婆那嗎？”
林絲絲：“不行。”
林絲絲哥嫂工作忙，她媽媽幾年前動過大手術，身體不适合照顧孩子，所以林戚一直由外婆帶着，周一周五都是直接去外婆家。
可這也苦了林戚。
這孩子性格本來就特別野，林戚外婆又是個不好對付的，小孩子滿嘴髒話就是跟這位外婆學的。
為了這個，林絲絲跟她哥溝通過幾次，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林絲絲打定主意這次“家訪”要出成效，沒想到到她哥家大哥不在，只有嫂子一個人在家。林絲絲雖然跟嫂子關系還行，但沒好到能批評人家媽媽去，只能把孩子交給嫂子，讓她晚上好好照顧，千萬別忘記抹藥。
嫂子千恩萬謝，回頭就罵自己兒子混蛋。
林絲絲垮下肩膀，心道自己家侄兒都這麽難教育，班上那些小鬼頭可怎麽辦？
還有新來的轉學生，轉學生奇怪的爸爸……
林絲絲頭疼，連飯也沒吃便匆匆告辭。
她工資不高，今年才剛剛當上代班的班主任，每天只能坐公交車上下班。
到家樓梯口時，天已經黑了，老舊的樓梯口泛出昏黃的光。
林絲絲住的地方是七八十年代的職工宿舍，老樓已經非常破舊了，她家就五十多個平房，還住着她跟她爸媽，幾個鄰居更是擡頭不見低頭見，扯一嗓子人人能聽見。
不過這樣的地方有個好處，就是人人都認識，有什麽事一下子就傳開了，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林絲絲上樓，二樓住戶下樓扔垃圾，看見她擠眉弄眼：“絲絲回來了？你們家對門終于租出去了呢，聽說住的是大帥哥，大帥哥哦。”
林絲絲啊一聲：“是嗎？”
帥哥幹她什麽事兒。
她繼續上樓，到五樓樓道借着昏黃的燈光低頭拿鑰匙，突然福至心靈的偏頭看向對門。
而這時，對門居然把門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