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主線開啓(一) 我只是覺得,她不該這……
丫鬟端着各色菜肴流水一般呈上, 九千歲瞧着滿桌熱騰騰的菜,剛“啧”了下舌,就感到腰間被一擰。
沈乾含笑道:“爹娘有心了,都是女兒喜歡吃的菜。”
定北王看着她眼裏才含了慈愛和溫柔:“外面到底沒家裏的菜吃得舒适, 喜歡便多吃些, 待會讓下人裝些你平日愛吃的糕點回去,都是你娘親親自做的。”
“多謝爹爹娘親。”
見九千歲昂着下巴, 沈乾夾起一片梨花肉放到他碗中, 嘴角綻放開兩朵小梨渦。
“相公餓了吧。”
聽到他這稱呼, 定北王和王妃兩人拿筷子的手不由一僵。
九千歲眉尾高挑,緩緩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肉片嘗了一口。
“不錯。”
“那你再嘗嘗這個。”
沈乾又夾了一塊酥蝦,“這可是我們府中大廚的拿手菜。”
“尚可。”
”那再嘗嘗這個。”
瞧着兩人一夾一品, 倒也和諧。
平日裏尖酸刻薄的九千歲被女兒哄得一鼻子一眼, 定北王妃心裏也更加寬慰些。
反倒是定北王瞧着自個寶貝女兒居然淪落到為他人夾菜,心中愈加不滿。
人家好女婿都是對妻子百般寵愛,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他的寶貝女兒更是從小嬌生慣養, 哪裏做過這些伺候人的活兒。
這九千歲得了便宜還賣乖,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讓人瞧着就生氣!
沈乾見定北王面色不善, 她又夾起一塊蝦肉遞到他碗中:“爹爹也吃。”
看着女兒如此乖巧, 定北王面色也緩和些:“乖寶自己多吃些,咱們有手有腳的人,想吃什麽自然會動手。”
“……”
“老王爺年事已高, 這小夫妻蜜裏調油的情趣,想來是不懂的~”
九千歲夾起碗中的菜,“這原是味同嚼蠟, 可經過夫人這雙巧手,便也覺得是人間難得的美味佳肴。”
見火藥味又濃,沈乾連忙放下筷子:“時辰也不早了,爹娘,咱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回來看你們。”
同定北王兩人道別後,九千歲攬着沈乾的腰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
上了馬車,見沈乾斜眼瞧他,九千歲靠在車上懶洋洋道:“怎麽,咱家今日可什麽都沒說。你家老王爺咄咄逼人,咱家可已經手下留情了。”
若是旁人,早就被拔了舌頭。
沈乾摟了摟袖子:“誰家寶貝女兒嫁到你府上心裏能痛快?”
“瞧公主這話說的,怎麽,千歲府是虧待你哪分了?倒是公主……”
九千歲輕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拽進懷裏,暧昧的将手伸入略微隆起的衣襟裏,語氣輕佻。
“昨兒的承諾是該兌現了吧。”
沈乾身子微頓,馬車還在緩緩行駛,車外便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雖說這馬車寬敞隔音強,但到底是在外面。
沈乾伸手輕貼在他的胸口:“都督就不怕有人瞧見。”
九千歲淡淡道:“若是來人,殺了便是。”
瞧着他逐漸暗沉的眼眸和蠢蠢欲動的雙手,沈乾心裏哀嘆一聲,這祖宗方才受了一肚子的氣沒作聲,看來就等着現在呢,她今日怕是跑不掉了。
馬車漸漸遠離鬧市,最終停在一處偏僻的小巷之中。
車頂垂挂的珠簾輕輕搖晃,伴着初春的梅香蕩漾起旖旎的風光。
……
日子一天天過去,悠閑又自在。
沈乾整日清閑,平日便在千歲府裏呆着,若是出門逛街聽曲也都有人照顧着。
遲柔與她相約也皆是在府外。
用遲柔的話來說,她每次瞧見九千歲都兩股戰戰,她寧願每日在家捏着繡花針做女紅,也不願意同九千歲站在一個院中。
因此兩人相見反而比往日要少了許多。
這期間,如焯曾今帶她到司禮監的地下死牢裏瞧過。
“能關在這裏的都是些十惡不赦的大罪之人,公主随意挑選,不必介懷。”
“大罪之人?”
沈乾記得書上曾說過,司禮監的地牢裏關押的大都是反抗宦官集團的朝廷重臣,每日受酷刑拷打,生不如死。
“是。”
如焯帶領着她緩緩前行,經過一間間牢房向她不緊不慢的介紹道。
“這個,是一年前貪污了一千萬兩鎮江修壩款項的三品朝臣。”
“這個,是勾結山匪洗劫村落,再棄車保帥以此建功的六品縣令。”
“這個,是奸殺四十七名婦女,以幼童入酒的益州保定侯。”
沈乾腳下一頓:“以幼童入酒?”
“古有邪方,将幼童陰頭割下泡酒,可使陽氣大漲,重振陽剛。那些被閹割的孩童有的熬不過死了,活下來的則以天閹之名賣入宮中為宦,給太監亵玩。”
沈乾望向牢籠裏滿身污泥血塊癱死在草垛裏的那坨東西:“真是歹毒的心思,把門打開。”
“是。”
開門聲響起,沈乾緩緩走入牢房之中,望着剛受完刑因為劇痛昏死過去的男人:“他還是個男人嗎?”
“都督特意吩咐了,每日給他喂最強效的□□,供發情的母狗發洩。只是後來他身上太過污穢,母狗也不願近身,便将他丢在這裏自生自滅。”
沈乾聽到這話輕啧一聲:“都說最毒婦人心,可這男人狠心起來,陰毒得連婦人都不及萬分之一。”
也不知這話裏話外說得是誰。
如焯只微笑着,就見沈乾又接着道:“畜生用來當藥人最為合适,便是他了。”
掩了掩鼻子,她嫌棄的走出牢房:“尋常的拷打你們盡管做,留下一口氣就行。哦對了,記得每日用鹽水把他洗幹淨,我最讨厭髒東西了。”
“是。”
如焯恭敬道。
回到府上之後,九千歲又派人給她送了許多古籍藥材,沈乾本就對制毒煉藥感興趣,一天有大半時間都耗在上面。
一個月過去,倒也算是小有成就,制出了各色藥品不少。
日子過得很是舒坦,尤其是在早春融人的暖陽中,時間仿佛悄悄便溜走了。
直到一個人的到來,才将沈乾拉回了現實之中。
“諸葛鴻要送人來?”
“聽說是府裏的姬妾,獨一份的妩媚風情。”
九千歲咬了口新進貢的草莓:“這可是安陽郡主力薦的可人兒,不收下豈不可惜了。”
安陽從中作梗,看來果真是蘇媚兒。
沈乾坐在軟榻邊上扇着小扇,若是按照原著,安陽同諸葛鴻成婚是在初春,三個月後才将蘇媚兒送至千歲府,也就是剛進初夏時節。
如今卻整整提前了兩個月。
當初安陽之所以能将蘇媚兒鬥垮送入魔窟,是因着她當時已經懷孕三月。
原本是想借機設計蘇媚兒推她入水,讓蘇媚兒受罰,落得個殘害主母子嗣的罪名,将她發賣。
沒想到安陽一招不慎孩子流産了,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嬰。
安陽便心生恨意,瘋狂的要報複蘇媚兒,便選了最陰毒的一條道。
将蘇媚兒送入千歲府中,盼着她飽受折磨,剝皮抽筋。
而失去嫡長子,這也陰差陽錯的使諸葛鴻相信此事當真是蘇媚兒善妒而做,為了明安長公主一支皇室的支持,他便默認了悲痛欲絕的安陽洩憤的行為。
可如今安陽入府不過堪堪一月,應當還未診斷出孕身,蘇媚兒怎麽會在這個時間被送到千歲府。
“想什麽呢?”
冰涼的觸感抵在唇間 ,沈乾張嘴咬了一口,口中頓時充滿着草莓的清甜。
“我只是在想,淮南王府為何要送人過來。”
她和九千歲之前的“勾連”諸葛鴻定是知曉的了,婚事撞日也表明了九千歲的态度。
此時将人送過來純粹是讓蘇媚兒來送死,而且死得毫無價值。
況且安陽郡主若是沒有流産,那以諸葛鴻對蘇媚兒的喜愛,和蘇媚兒本身的通身本領,他也不應當會舍棄了蘇媚兒。
“理由很重要嗎?”
九千歲指尖觸碰到她的唇角,抹去唇瓣上的水潤蜜色。
“何必在意一具屍首的葬身之地在何處。”
沈乾眼皮一跳,握住他修長的手:“都督可否将這女子交給我。”
九千歲眉頭輕挑,不置可否,沈乾笑道:“這世上哪裏還有比枕邊人更了解男人的人呢。既然是能送到千歲府上的姬妾,都督想來也不會以為是尋常女子吧。”
“所以呢?”
聽着他不以為意的話語,沈乾一愣。
她這時突然意識到,在九千歲的眼裏,萬物皆是蝼蟻,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能讓他上心的人更是極其稀少。
因為他已經掌握了一切,掌握了這個國家的命脈,掌握了每一個人的命運。
權勢的傾軋磅礴而沉重的讓人無法呼吸,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根本不必在乎那些看似繁雜缜密的細枝末節。
因為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機關算盡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碾軋成灰。
這個時候,用計謀才智已經不足以讓他相信。
沈乾掩下眼簾,微微抿起嘴角,似是有些落寞的輕聲道:“我只是覺得,她不該這麽死去。”
聽到這話,九千歲指尖一頓,擡起黑若深潭的雙眸望向她。
沈乾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懷揣着對所念之人的滿心希冀而死,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