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0.

我很快就出院了。

患難見真情,傑佛瑞這段時間提供衷心的陪伴,在貝絲離開後的空蕩寂靜裏頭,努力地說些不着邊際地話來維持以往的氣氛、試着逗我開心。

他說布朗寧聽說了我的狀況,每堂課都向傑佛瑞詢問,突然之間我沒有出現在教室裏頭,反而變成了值得安慰的情節。

出院後,我在家休養了兩、三天,但真要講,我寧願待在陌生的空間裏頭,因為在我自己的房間裏,有太多菲尼斯的痕跡。

我在《不義聯盟》的漫畫書裏頭找到幾根羽毛,崩潰之下幾乎是不顧肩傷地抓狂,把所有漫畫書都掃到床底下,眼不見為淨。

我叫我媽裝了窗簾。

因為那扇窗、那窗灑落的陽光,都像在提醒我失去的痛。

我在家休息的第三天,有異想不到的人來訪。

「安…」

莉莎帶了猶豫地把頭探進我的房門,幾乎陌生的叫我。

「噢,天。」

我站起身與門口的她面對面。

四目相交那一刻我們一同笑了出聲。

「我想通了。」

「妳終于想通了,戴維真的不是個好東西,對吧?」

她歪頭看我,笑得燦爛,「我想我也沒那麽喜歡那首Astraunut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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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正想通的是,妳為了我要犧牲睡眠通勤上學,要不是真正的朋友,哪裏願意這麽做?」

我大笑,張開手臂擁住她,莉莎伸手輕拍我的背,小心翼翼地避開我受傷的地方。

「我想念妳。」

我聽見她低聲說。

「我也是。」

因為莉莎的關系,我的生活步上正軌。

羅素說,很高興看到我們又一起上學的模樣。那語氣裏頭有些不言自明的默契,他不點明的,我們也不煩心去回首。

莉莎跟傑佛瑞很合拍,中午在學生餐廳的桌上讨論穿搭,帥哥經過時一起默契咯咯發笑,有時候我反而覺得我是多出來的那個。

路上遇到貝絲,已經少掉了尴尬的感受。她偶爾看我在三人團體裏搭不上話題,會好心帶着廚房阿姨瑪姬給她的巧克力跟我分享,聊聊漫畫、聊聊其他人的八卦,有些親密話講起來也不再有暧昧的味道,我終于也學會在貝絲眼前笑地一樣舒坦燦爛。

「安到底是什麽時候出櫃的?」

「妳到底是不是她的BFF啊?」傑佛瑞一有機會就要嗆莉莎,弄得她氣鼓鼓的。

「所以妳有喜歡過我嗎?」莉莎瞟了傑佛瑞一眼,八卦的表情問我。

我微微皺起眉頭。

「哎喲,貝絲那種才是安的菜啦!有點可愛大方、有點冷豔性感那種啊…」

莉莎哇哇大叫起來。

「可惡啊!貝絲我看着也都有點興奮了啦!」

傑佛瑞聽了也跟着鼓譟。

「怎麽辦啊?貝絲這麽高水平的都沒有譜啊!我們要怎麽辦才好啦!」

「就我們沒人愛的組合自己送作堆步紅毯算了啊嗚嗚嗚…」說着傑佛瑞跟莉莎就在我面前抱在一起假哭起來,我支着頭看他們,難掩笑意。

「你們幹嘛這樣啦…」

「…愛情嘛,有時候連愛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

我說着,苦笑。

日子在過,但有一部分的我一直沒辦法往前走。

夜深,我被房間木頭地板的嘎吱聲給吵醒,幾乎是反射性地,我坐起身朝門邊看去。本來是漫不經心地瞥,但在黑暗的房間裏,我瞪大眼望着房門口那個人。

菲尼斯不該是這麽憔悴的模樣,我說不上來是哪裏出了錯,但她象是浸泡在哀傷與焦慮裏頭那般無精打采、槁木死灰似的氛圍。

我印象中的她該是座高傲冷漠的冰雕,就是睡臉都完美無瑕一般的。

她低頭望我,那雙天藍的眼,熟悉地要我想哭。

「是夢嗎?妳回來了。」

她不搭話,在我的床沿彎身坐下。

「既然下定決心要走了,那就不該回來。」

我說,用我未來肯定會後悔的賭氣聲調說。

「我都快要忘記妳了。」

「妳沒有。」

菲尼斯淡然而果決地回應。

總是看我看得最清晰的,她沒有說錯。我甚至不用費心去反駁。

我這輩子,這個平凡人類的一輩子,就是注定有她的身影萦繞不去的,無論她存在與否。

「安,我欠妳一個道歉。」

「妳欠的很多。」

我接近憤怒地說,我該要指控她、要謾罵她的,這麽多日子來的痛苦與委屈到了這個時間點竟然一片鴉雀無聲,我兀自折騰了半天,最後只有激動的淚水從頰上滑下。

到底是在騙誰?我感到多麽幸運,自己居然能再見到她。

菲尼斯別開視線,轉頭望着我加裝上的窗簾掩着的窗框,最後像下定決心那般,轉過頭、伸手抹過我臉上的淚水。

這麽似曾相似的溫柔,她輕聲說。

「安,對不起,我好對不起。」

我心一糾,不能自已地發狂似的啜泣。

這麽熟悉的情景,其實她根本早就有所預見。

「菲尼斯,妳…妳…我們、我們有關聯,對不對?」

菲尼斯微微俯身,她的額頭輕靠上我的,她兩手撐在我身側,幾乎像個隐晦的擁抱。

「對不起。」

這是肯定的答案。

我閉上眼,感覺淚水仍無法被抑制。

原來第一次見面,我伸手從喧嚣的馬路上把她向後拉時,她眼中的恐懼不是因為唐突、也不是因為哪個小小人類與她互動,而是突然之間,她看見我跟她的關聯。

「妳都知道,妳早就都知道。」

我痛苦地說,被人背叛的感受油然而生。

「不,我不知道。」

菲尼斯低聲說,伸手捧住我的臉,要我認真看清楚。

「安,我看見關聯,但我看到單獨存在的關聯,不俱有意義,一直到跟妳在一起夠久,我才終于明白那是我跟妳的。」

我們有關聯。

我以前那麽害怕聽聞的答案,如今真的獲悉時,卻只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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