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蕭程在家裏呆了一個星期，假期過後，他再次回到學校宿舍。
他們宿舍是很标準的四人寝，除了他跟姜子鶴以外，還有另外兩個室友。
一個叫做方回，一個叫做杜昀珅。
蕭程最近一直保持着每晚都跟年年打電話的習慣，這件事一開始還是年年主動提出來的。
蕭程不知道對方是嫌棄他的表情符號辣眼睛，只是感覺這段時間過來，少年明顯跟他更加親密了。
只是可惜不能見面。
蕭程每天會跟年年分享他的日常，年年也會講一講他見到的趣事，兩人畢竟一個大學，一個高中，平時并沒有多少時間見面。
不過能有這樣的交流頻率，蕭程已經足夠滿意了。
這天晚上，蕭程躺在床上玩手機，年年彈過來了一條視頻通話。
這還是第一次，蕭程坐了起來，手指下意識地薅了幾下頭發，又把松松垮垮的襯衫整理了一下，這才接通了視頻通話。
他的動作并不算輕，寝室裏的其餘幾個人都注意到了，姜子鶴最先笑出了聲：
“誰給你打電話啊，這麽緊張，談戀愛了？”
蕭程捂住了手機聽筒，希望那邊的年年沒有聽見這句話。
雖然兩人相處時的氣氛一直都很暧昧，但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橫了姜子鶴一眼，瞳色微淺的眼裏還殘留着一抹紅痕，食指抵在唇瓣上，無聲地噓了一聲。
姜子鶴本來是随口一句玩笑話，結果一見他這種反應，倒覺得真有可能被他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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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你…”
他頓時興奮起來，原本還想問什麽，可蕭程卻已經重新看向手機屏幕，沒再分給他一個眼神。
姜子鶴只好默默閉上了嘴巴。
他的視線滴溜溜地掃過另外兩個室友，發現杜昀珅還好，沒有什麽表情，倒是方回不知道怎麽回事，臉色有些陰沉。
姜子鶴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方回平時也比較粘蕭程，總是程哥程哥的叫着，他便打趣了一句：
“小回，你是不是怕程哥見色忘友？”
方回原本還陰沉沉地看着蕭程，姜子鶴這句話可算是戳了他的心窩子，立馬收到了他的一記白眼。
姜子鶴莫名其妙，他說錯了嗎？
杜昀珅則是擡頭看了幾人一眼，姜子鶴是直男思維，從來不會發現方回的不對勁。
蕭程以前也沒有發現，不過最近對方似乎有所察覺，對方回也沒有從前那麽随意了。
看蕭程那樣子多半是談戀愛了吧，就是不知道對象是男是女。
這些念頭在杜昀珅在腦海裏轉了一圈，又被他抛在了腦後。
跟他無關。
蕭程戴着耳機在跟年年說話，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場小小的風波。
年年給他發視頻通話，是因為他養在窗臺的那盆花終于開花了。
小而潔白的花努力盛放着，蕭程幾乎是親眼看着它長大的，莫名有一種孩子終于長大成人的欣慰。
心裏的那一陣喜悅過後，蕭程的目光逐漸被視頻角落裏的年年吸引。
年年的臉一半暴露在燈光中，另一半隐藏在黑暗裏，分界的地方像被割裂了一樣，越發顯得鼻梁挺而直，眼尾向上的雙眸尤其溫柔，連柔軟的唇角都是上揚的。
他的整張臉上都帶着笑意，溫柔而深情地注視着窗臺上的花，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蕭程的目光。
蕭程的心跳逐漸平穩下來，有一股灼熱的情緒從心髒流向他的四肢，也讓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溫柔。
他很想把這一刻的年年記錄下來，不僅是記在手機裏，也記在他的心裏。
蕭程從來沒遇到過這麽溫柔的人，舉手投足都能讓他感受到暖意。他想，他終于明白為什麽在見到年年的第一刻，他就執着地認為對方是好人。
因為像這樣溫柔而幹淨的年年，真的很難讓人不動心。
蕭程突然有點兒想見年年，他的手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摸索着，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水杯，也驚醒了另一邊認真看花的少年。
幸好杯子裏沒有水。
蕭程難得手忙腳亂起來，他把杯子放好，畫面裏的那個人已經從側臉變成了正面看他，“程哥，怎麽了？”
“沒事。”
蕭程深吸了一口氣，“花開的很漂亮，你把它養的很好。”
當然，人也很好看。
只是這句話，蕭程只在心裏偷偷地說，沒讓年年知道。
不知道年年把他當成什麽，好心的哥哥嗎？
蕭程感到苦惱。
這就是見不到人的壞處了，隔着手機屏幕，他沒發看清少年的細微表情。
他的感情來的那麽突然，熾熱而明豔，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總是希望喜歡的人也能跟他抱有同樣的感情。
不過蕭程也知道自己的喜歡來的太快了，不僅是年年，就連他自己也有些不相信。
要是現在告白，年年會覺得他是個只看臉的膚淺男人吧？
蕭程沉默不語，雖然差別也不大。
他一開始的确是被少年的臉也吸引了，可随後的相處中，蕭程卻越來越喜歡年年的性格。
他深深地凝視着屏幕中的年年，視線灼熱滾燙。
洛鏡書笑了一聲，沒有錯過對方的表情。
不枉費他辛辛苦苦找角度，他就知道，蕭程不可能不饞他身子。
“這也有程哥的功勞。”
蕭程手指微微彎曲，蹭了蹭鼻尖，垂眸時也遮住了眼底的躁動，“花都是你養的，我能有什麽功勞？”
“謝謝程哥願意每天陪我聊天，我心情好了，自然把花養的更好。”
洛鏡書沖鏡頭溫柔一笑，桃花眼裏是細碎的光芒，不僅如此，他還故意湊近了一些，讓攝像頭對準自己的嘴唇。
“程哥人真好～”
嫣紅而柔軟的唇瓣突然貼近屏幕，蕭程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一些，他差點兒以為對方要親上來了。
雖然動作上似乎在回避，可蕭程的眼睛卻越發幽暗，視線像是帶着溫度，一寸寸地打量着屏幕裏的少年。
洛鏡書唇角微勾，“程哥，你躲什麽？”
“我沒躲。”
蕭程磨了磨牙，徹底敗下陣來。
論撩人，他比少年差遠了，對方幾句話就能說的他心潮湧動，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蕭程低聲咳了咳，像是在掩飾些什麽，他的聲音微微沙啞：“年年，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覺吧。”
洛鏡書哪兒肯就這麽放過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撩的有了反應，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程哥是覺得我話太多了嗎？”
蕭程呼出一口濁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明天早上還要上課。”
他明天早上沒課，倒是無所謂熬不熬夜，可年年這才高三，每天學業繁忙，哪能陪他一起熬夜。
“可我想聽程哥說話。”
洛鏡書的聲音放的很軟，盡管他的聲音并不是那種柔軟的少年音，這話聽起來也撒嬌意味十足。
蕭程哪有不答應的？
“那我…給你讀一個睡前故事吧。”
他還記得另外三個室友也在，說話時的聲音又低又沉，又不是成熟男人那種完全的醇厚，總還帶着幾分少年氣息，是會讓聲控耳朵懷孕的聲音。
可惜電話那端的洛鏡書壓根沒有這種意識，他只覺得對方的聲音不難聽，還可以忍受。
蕭程說了一個在洛鏡書聽來算得上是白癡的故事。
但他還是很給面子，把攝像頭對準自己的側臉，然後合上眼眸，唇角還帶着縷縷笑意，似乎就這樣睡了過去。
蕭程越說到後面聲音越輕，最後啞着嗓子輕輕叫了兩聲年年，畫面那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大概是已經睡着了。
“晚安，年年。”
蕭程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目光溫柔地注視了一會兒對方的睡顏，然後才挂斷視頻通話。
手機叮的一聲響起來之後，洛鏡書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而冷淡，沒有一絲的睡意。
另一邊，蕭程收起手機，一直暗戳戳關注他的姜子鶴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程子，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談戀愛了？”
蕭程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年年豔麗的臉龐，他身體後仰，背靠在牆上，唇角微勾。
其餘兩人雖然沒有說話，卻也都默默地注視着他。
“我還沒有跟他告白。”蕭程說。
“那就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姜子鶴嘿嘿一笑，“是哪個美女能讓我們無欲無求的蕭大少爺都動心，不會是隔壁藝術學院的吧？”
美女？
蕭程本來想說他不是女孩子，但是八字還沒一撇呢，追不追得到手都還要另說。
他又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等真的把人追到手了，再跟大家解釋吧。
他這樣的态度，卻好像已經默認了姜子鶴說的話。
方回的臉色當即黯淡下來，程哥真的是直男嗎？
杜昀珅也若有所思，他怎麽瞧着蕭程不像是直男，可是蕭程沒必要拿這種事情來騙他們吧？
大家又不是什麽封建老古董，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非常高，蕭程就算承認他喜歡的人是男孩子也沒什麽。
他不說，可能真的是直男吧。
方回沒戲了。
最興奮的當屬姜子鶴，“真的是藝術學院的，是哪個啊？”
他一連猜了好幾個女孩子的名字，蕭程都否認了。
最後被他煩的不行了，才随口說道：“不是我們學校的。”
“那就是…”
蕭程生怕他繼續亂猜下去，最後胡說八道，反而污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追到了之後會跟你們說的。”
姜子鶴這才勉強抵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那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她，你的那些追求者們估計要傷心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深深刺傷了在場的另外一個人的心，方回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卻還要努力勾起一個笑容。
“程哥別忘了把人帶來給我們看看。”
蕭程腦海裏好像也浮現出了那樣的畫面，他的眸光越發幽暗，“好。”
方回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随意自然，“不過說起來，程哥是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就是那天…”
蕭程本來想說實話，轉念一想，那天姜子鶴也跟他在一起，他要是把具體時間說出來，姜子鶴豈不是一下子就猜到了？
“去洛家參加洛鏡書接風宴的第二天。”
這麽說應該沒問題吧？
在場的四個人裏，那天只有姜子鶴跟蕭程去了，方回家境一般，連洛鏡書是誰都不知道。
應該是他們圈子裏的某一個人。
方回默默地掐緊了自己的手心。
“可是第二天你不是在跟我打游戲嗎？”
姜子鶴皺眉，“你去哪裏認識的美女？”
“我就不能是打游戲認識的嗎？”
蕭程好歹沒有露出心虛的表情，他想到姜子鶴記憶力這麽好，這都過去多久了，對方居然還記得第二天幹了什麽。
姜子鶴當然記得了，因為那天是唯一一次，蕭程跟他玩游戲的時候心不在焉，最後兩個人輸的一塌糊塗。
想起來就是氣。
“原來你那天不理我，是因為你跟別的甜蜜美女雙排去了。”
怎麽辦，更氣了。
狗蕭程，見色忘友。
蕭程任由姜子鶴誤會，反正在他把年年追到手之前，他都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姜子鶴簡直跟蕭籽玥一樣，都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被他知道了，那全世界都得知道。
最最關鍵的是，他現在根本看不出來，年年對他也有同樣的感情，萬一被年年知道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溫水煮青蛙，都還得保證青蛙一直在水裏呢。
蕭程的視線掃了一圈寝室裏的衆人，他沒有追過別人，想跟有經驗的人取取經。
姜子鶴他是知道的，母胎solo，杜昀珅看起來一心只有學習，應該也沒有談過戀愛。
蕭程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了方回的身上。
“方回，你談過戀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