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八頂有顏色的帽子

殺人容易。

但是,殺手行業不好混。

這個概念一直留存在織田作之助的心中,尤其是在聽說有自由殺手被雇主出賣,逃獄前去報仇,最後同歸于盡的地下消息出現。橫濱市越來越亂了,有日本的犯罪者,有國外的罪犯,有心思狡詐的非異能力者和詭計多端的異能力者,大部分情報過了三天就失去價值,被新的情報覆蓋。

他明白背後沒有組織、沒有勢力的壞處,然而他仍然不喜搭檔,不喜組織,不喜聽人命令,所以他與死去的殺手沒有區別,遲早有一天會落得如此的結局。

那又如何。

除了殺人的事情,他一概不會。

紅發少年坐在早餐店裏,翻着手中斷斷續續看了大半個月的小說書籍。一本不到十萬字的小說,他會看了這麽久,不是因為忙,而是某些特殊的原因。

比如說,他終于明白小說裏女主角的腳趾能摳出三室一廳的來源。

因為真的有劇情會這麽尴尬。

一系列違反常識的劇情,在挑戰你的三觀和五官的面部表情。小說裏不僅有仿佛在逗你玩的人體描邊槍術,能夠反重力的跳樓聊天情節,以及業餘到似乎殺手行業待了不到三年,就在二十歲順利榮登世界第一的頂級殺手男主角。

織田作之助艱難地翻向下一頁:“……”

他看見下一頁跳過了“職業技術”上的描寫,進入感情戲階段,松口氣。

男女主角的感情戲是他看過的小說裏,寫得挺不錯的。

哦。

就是床戲多了一點。

再下一頁,他緊張起來,又看見了男主角靠嘴炮,要去拆穿敵人的真面目。

Advertisement

你是殺手啊,為什麽要修煉話術技能?

可能是看見他的書籍封面比較眼熟,立刻就有同早餐店的高中生與同學聊天的時候,眼睛發亮地看向他這邊,忍耐不住好奇地問他書籍的內容怎麽樣。

織田作之助的目光冷淡,對回答路人沒興趣的他難得評價道。

“這是一本驚心動魄的小說。”

在看小說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原來會有這麽大的起伏。

織田作之助感覺到褲子口袋裏的手機一震,大致猜到雇主發來了信息,上次還沒有商量好報酬,應該是想讓自己過去一趟。他合上僅差結局沒有看完的小說,有點細微的遺憾——不知道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結局。

不殺人的殺手,會有怎樣的結局呢?

整個世界都在逼迫他,男主角屢屢逆風反殺,運氣好得驚人。

妻子,孩子,家庭,社會的矛盾……不殺人的信念,這些是他能堅持地看下去的最大原因。偶爾,他會在男主角身上看到隐隐約約像自己的奇妙感覺,比如說男主角的口味偏辣味,吃到女主角做的辣椒拌飯的時候暗暗高興,美食上的描寫十分生動有趣,織田作之助有一次夜晚看見就餓了。

他喜歡吃辣味的東西,也接受男主角的許多浮誇表現之下的人生感悟,文字比現實中觸目心驚的人生要溫柔許多。

寫這本小說的作者,估計是在勸人向善,不要放棄生命吧?

【人是為自己而活着的。】

【找不到生存的意義就活下去,未來也許能夠碰到。】

【人生就是一部自傳小說,能否精彩,全靠自己,要是人性的閃光點沒有消失,那麽故事再讓人感到尴尬,也會有喜歡的人閱讀下去吧。】

【比起皆大歡喜,我更喜歡自我救贖。】

【辣是痛感,能讓人清醒。】

【我很喜歡那些貓,可惜它們不喜歡我,拿小魚幹也沒有用。】

織田作之助路過某處安全屋,把夾了書簽的書籍順路寄存之後,心裏飄過一個念頭:“不過,我不是貓控,也不會招惹貓讨厭。”

出發見雇主之前,織田作之助站在流浪貓的地盤前看了三秒鐘。

确定了,他不是貓見貓厭的殺手。

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招貓讨厭的人呢,殺人無數也做不到吧?

……

同一城市,同一相似的環境下,福澤谕吉穿着舊時代武士的打扮,一身和服,腰邊沒有佩刀,面無表情地走在大街小巷裏,熟悉着這座城市的環境。他是一個脫離了政府部門的前暗殺者,過去是被譽為“五劍”之一的銀狼。

如今,他只是一名保镖,通常接一些老客戶的一次性保衛任務。

工作之外,他總是思考自己該幹什麽。

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路過一處低矮的牆壁,福澤谕吉注意到了什麽,“唰”得一下,他眼疾手快地從和服的衣袖中掏出小魚幹,姿勢标準,試圖引誘對準牆上路過的流浪貓。

“喵?”

流浪貓嗅了嗅空氣中小魚幹的味道,停下腳步,注視着下方的銀發兩腳獸。

忽然,它像是看見厭惡的東西,飛快地選擇了逃離。

福澤谕吉:“……”

第N 1次喂貓失敗。

銀發男人的表情不變,習以為常地把小魚幹收回去,他試過把小魚幹放在原地裏的行為,後來才發現,沾了他氣息的小魚幹……貓也不吃。

這是何等慘痛的回憶和經驗。

“叮鈴鈴。”

聽見來電聲,銀發男人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放到耳邊,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提保镖的身份,以防又碰到打錯電話的人。

“您好,在下福澤谕吉。”

過了片刻,冷漠的銀發男人愣了愣,像是聽見了糟糕頭頂的消息。

“死了?女社長死了?”他的眉頭皺起,脖子上的圍巾也無法緩和他冷冽的氣勢,那股涼意能讓路人産生雞皮疙瘩泛起的感覺。

他得到的消息是——曾經服務過的保護對象,SK商社的女社長死了。

死因,墜樓身亡。

就在前不久,女社長還詢問過他,要不要做她長期的保镖。

可惜……他拒絕了。

……

“我出發啦!”

江戶川亂步收到面試的信息後,準備齊全,勁頭高昂地出門。

為了不讓形象不過關,他大清早跑去找蘭堂先生,讓對方給自己系了個領帶。之所以不找麻生秋也,原因是他認為蘭堂先生系得更好看。

“加油,面試成功,午餐就加你一個。”麻生秋也習慣性地翻開今天的報紙,嘴角挑起,“沒成功,我和蘭堂就去外面參加溫泉一日游了,雖然我在休養狀态下泡不了溫泉,但是我挺喜歡吃溫泉蛋的。”

蘭堂走到秋也的身後,環抱住他的肩頭說道:“我也喜歡,秋也可以看我泡溫泉,上次買的浴衣不夠舒服,秋也再幫我挑選一套。”

兩人散發出甜蜜的狗糧味道。

江戶川亂步一聽兩人要去溫泉旅行,出發前喊道:“你們別想去了!”

蘭堂輕笑:“哼。”

麻生秋也摸了摸下巴:“好沒良心,蘭堂就不該給他系領帶。”

蘭堂說道:“總不能看他戴着歪歪扭扭的領帶出門。”

麻生秋也握住蘭堂的手,日常為對方溫暖皮膚,“蘭堂喜歡什麽浴衣,我們早點去買,上午就出發吧。”

蘭堂苦惱地說道:“萬一亂步君回來了怎麽辦?”

麻生秋也篤定道:“沒人給他面試。”

蘭堂發出“嗯”地疑惑聲,随後看向麻生秋也手中最新的報紙。

上面出現了一個最新新聞。

【“株式會社S·K商社”社長今日清晨墜樓死亡,死因不明,疑似殺手所為。】

女社長涼了。

對方的商社就是亂步今天要去面試的地方。

“秋也是怎麽提前知道的?”蘭堂知道戀人挺聰明的,但是這次意外了。麻生秋也養傷期間基本上沒有出門,即使出門了,也是蘭堂全程陪伴在身邊。

兩人并未見過SK商社的女社長。

“我以前見過她一面,調查過相關的情報。”麻生秋也找出理由,“她是一個很強勢自負的女人,秘書是從法院挖過來的前檢察官,她一直以為自己有識人之明,幫助對方施展了才華,卻不知道她的秘書可不甘心當一個秘書。”

蘭堂不假思索地說道:“他想當女社長的情人?”

麻生秋也:“噗——”

蘭堂發現自己說錯了,催促地說道:“別笑,告訴我原因啊。”

麻生秋也捏了捏蘭堂的臉蛋,細滑柔嫩,是小鮮肉一般的年齡,“原因是野心,渴望財富和權勢的野心,一見識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就一發不可收拾。這本是人之常情,他的錯誤是恩将仇報,手段低劣,而且秘書是除了女社長之外,唯一有資格代替女社長暫時進行面試,決定是否招聘新人來維持商會工作的人。”

蘭堂腦補道:“所以你一直在等女社長出事,她出事了,秘書八成是真兇,亂步君要去參與面試就會發現面試官已死,唯二的面試對象是兇手?”

麻生秋也把手機打開,給蘭堂看自己發給港口黑手黨的情報。

蘭堂一字一頓地念道。

“今日之後,港口黑手黨可以考慮收購‘株式會社S·K商社’。”

“原因——”

蘭堂微微震撼。

“12小時內,兇殺案的真相會曝光,秘書是兇手,商社的股票會大跌,提前籌備好資金,港口黑手黨可以在這一輪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

念完之後,蘭堂算是對家裏的兩個腦力派服氣了。

“你這麽玩亂步君,亂步君會是生氣的。”

“沒有啦。”

麻生秋也在好戲開場之前,與蘭堂分享完劇透的快樂,關閉了手機。

他用關愛貓貓身心健康的疼愛語氣說道。

“我希望他能獲得成長。”

為了亂步的精神狀态,麻生秋也沒能狠心讓他經歷十多份不同的工作,這使得江戶川亂步的閱歷明顯少于了原著的打工仔亂步。原著的亂步在這個時期已經精神瀕臨崩潰,可憐至極,但是對人性的愚蠢和險惡有了深刻的理解。

要麽一步到位,要麽多受磋磨。

麻生秋也在長痛短痛之中選擇了短痛,家庭是最好的鎮痛劑。

“我怕他再跟在我身邊,不去接觸外人,到時候就演變成了另一種可能……滾進了芝麻糊裏的白團子是很難再白回去的……”

半個小時後。

“株式會社S·K商社”的招牌下。

站在泊油路上的江戶川亂步滿臉懵逼,盯着地上的一灘血跡。今天的橫濱市來了強臺風,大風刮得江戶川亂步的頭發變成了淩亂的雞窩頭,打扮好的外形毀之一旦,那份凄慘的表情可以去選拔“日本今日最倒黴的人”的節目。

“死了?”

“怎麽會突然死人?”

女社長姐姐,我還準備抱你的大腿呢!

“不,還有機會,我要想辦法通過面試,死亡案件是大人們和警察要關心的事情,不是我今天過來的目标。”江戶川亂步來到了商社的門口,還未跨入,不甘心就此認輸,賭注上還包含了他一周的零花錢啊!

“誰都不能讓我的零花錢飛走!”

商社內部人心大亂,職員們議論紛紛,誰都沒有注意到江戶川亂步往樓上沖了過去,直奔女社長的辦公室。

他要找到第二個做主的人,幫自己完成賭約。

一般而言——那是秘書。

江戶川亂步看見了一個擺滿文件、眼花缭亂的房間,他沒有出聲打招呼,眯起細長的吊梢眼,看清楚了女社長遇害的窗戶口和整理文件的秘書。

三秒後,江戶川亂步的信心垮臺了大半,眼淚快要掉了下來。

“完了!”

根本就不存在面試通過的可能性!

女社長死了,秘書是兇手,商社短時間內元氣大傷,肯定要裁員。

這一聲“完了”吸引來了福澤谕吉和秘書的目光,福澤谕吉警惕地注視着他,覺得對方的形象古怪,極有可能是來找已死的女社長讨債的小鬼。

“你是誰?”

“我?你問我?我是來面試行政實習生的人啊!”

江戶川亂步悲憤不已。

少年大步流星地踩在各種珍貴的文件上,導致秘書尖叫,他絲毫不在意地指向秘書,急促地說道:“秘書先生,快點把我的求職活動認定書找出來,蓋上你們公司的章,趁你有用,還來得及!請你大發慈悲地讓我面試通過吧!”

秘書暴怒地說道:“取消面試,你可以走了!我沒空給你找認定書!”

江戶川亂步蹲下來發出絕望的聲音。

“我的午餐和晚餐全沒了……”

他的綠眼睛望向銀發男人,對方的和服看似低調,價值不菲,周身的氣度沉穩,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大家族的背景,精通百般武藝,對弱者有着憐憫之心。這是一個完美的保镖型強者,立場堅定,猶如铮铮的鐵漢子,孤高獨行的銀狼,一旦承諾了什麽,就會切實去履行的男人。

秋也算計到了這一幕,定然另有安排!

秋也不會讓他喝西北風的!

突然,他抓到了一絲希望,對方顯然滿足某個特質。

“銀發大叔。”

“你是秋也給我找的臨時飯票嗎?”

這便是“保镖”福澤谕吉與“求職者”江戶川亂步的初次見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