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四頂有顏色的帽子
一夜暴富的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麻生秋也計算完資産，往辦公室一趴，不想說話,要麽掏空錢包、全力買“黃昏之館”，被知情者懷疑起“港黑分析師”發現了秘密，要麽就老老實實去買橫濱市本地的歐式別墅,二者不能共存，後者零風險。
“德不配位啊。”
麻生秋也嘟囔一聲自己的情況。
如果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花大價錢買一個休閑度假的會館完全沒問題,問題是他只是一個小喽啰,吃飽了撐着會去買長野縣的豪宅？
怕不是第二天,“黃昏之館”就要被人裏裏外外檢查一遍了。
啧，錢財迷人眼啊！
麻生秋也打起精神，比起賺錢的任務，自己在港口黑手黨內部的一些隐患還在,不解決掉就沒有辦法坐穩自己的位置呢。
“紅葉君，我想找我‘失蹤’的司機,不知道他在哪裏？”
“等我幾分鐘。”
尾崎紅葉看他一眼,起身出門。
麻生秋也在港口黑手黨本部缺乏人脈和手下,堅持做獨行俠,然而尾崎紅葉就不一樣了，她從小在這裏長大,對各路人馬知之甚詳，需要找什麽人，辦什麽事,不過是她一句話的過程,連欠人情也稱不上。
麻生秋也得到田中的下落,支着臉頰，做出思考的表情。
尾崎紅葉若無其事道：“他有背叛你吧。”
麻生秋也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無奈之處，至少他沒有背叛組織。”
尾崎紅葉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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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組織？有那個勇氣的人都死了吧。
不提司機的事，麻生秋也問起一個感興趣的話題：“紅葉君，馬上要過年了，港口黑手黨高層有安排活動嗎？比如送旅游門票啊、溫泉券之類的？”
尾崎紅葉面無表情道：“沒有。”
麻生秋也決定皮一皮，發洩自己買不了黃金屋的怨念。
“我去找Boss！”
“？？？”
在港黑首領室，麻生秋也對精力下滑的首領細聲細語，提議了過年的活動。
港黑首領對他露出陰風恻恻的目光，“你很有錢嗎？”
麻生秋也羞澀道：“沒錢。”
“沒錢說什麽！”港黑首領大發雷霆地噴他，罵他個狗血淋頭，情緒劇烈起伏，“你提議這些花錢的行為有意義嗎？有人敢抱怨、敢辭職？你可以給我說出來，我保證讓他們去非洲挖礦，明白過年的意義！”
麻生秋也迷茫地問道：“其他會社都會有過年的福利。”
港黑首領固執道：“港口黑手黨是我創立的組織，不是你眼中的公司！”
麻生秋也說道：“Boss，如果不想花太多錢，又要有過年的氛圍，我有一條可以在橫濱市提升港口黑手黨名望的建議，不知道Boss能不能認同。”
港黑首領勉強給了他一點面子，“說！”
麻生秋也在冷漠的首領大人的辦公桌前，第一次露出柔和的笑容，“港口黑手黨是黑道，卻不是反政府的組織，我想大家也願意為過年增添一點意義。”
那是他适當展現出的“真實”。
“發糖果吧。”
“今年……失業人員多，孤兒也多，大家過得很辛苦，需要生活的希望。”
“一點點甜味，足夠了。”
他對身體狀況不佳，脾氣越發糟糕的老者鞠躬。
老者的怒意戛然而止。
模糊的記憶裏，老者已經許久沒有吃過糖果，好似以前小的時候，有一些黑道組織會幫助市民解決麻煩，然後發給孩子們一顆鼓勵的糖果。
這份快要遺忘的甜味從老者的舌苔上，遲鈍地泛起，他的眼神看向了落地窗外的橫濱市，這座城市是他的地盤，是他的……那麽給一點糖果，也不是什麽無法接受的事情，所有人會感恩戴德的接受他的統治就更好了。
“你去做吧。”港黑首領的目光渾濁，稀薄的善意猶如回光返照。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畢露，分布着老年斑，窗外的朝陽也驅趕不掉他的暮氣，他老了，他快要瘋狂了，在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又安靜了下來。
“橫濱市的人……會記住我的威望嗎？”
“會的。”
麻生秋也說的話宛如安撫痛苦的良藥。
一個人的成長記憶裏，氣味和味道反而是印象最深刻的東西。
不管未來如何大廈将傾，烏煙瘴氣，此刻的港口黑手黨守護住了橫濱市，沒有讓外國的軍隊們在此地橫行無忌，徹底失去規則的約束。
“呵呵……”港黑首領蒼老地笑了，不帶嘲諷，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個人，這個人居然真心實意地找他來求過年的禮物？
有幾個人敢這麽做？
有幾個人不欺上瞞下、谄媚讨好？
為組織考慮這一點，整個港口黑手黨也沒有人比“分析師”有大局觀了。
“跪下。”港黑首領冷酷地翻臉。
“是。”麻生秋也服從命令，單膝跪下，垂下頭，恭敬無比。
“除了情人，敢開口讓我花錢的人，你還是頭一個。”港黑首領看不太清楚麻生秋也的臉，但是從對方溫馴的氣場上得到了滿足，他太嫉妒這種年輕人的蓬勃朝氣了，換作是自己，不至于行動不便，“小子，不要堕了港口黑手黨的名頭，要過年就給我辦得漂漂亮亮，算是給你們的嘉獎了。”
麻生秋也平靜地說道：“Boss英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在任何上司手下工作的頭號準則。
感謝屑老板給他收買人心的機會。
……
書店裏，“讀者”的最新暢銷小說又被銷售一空。
現代的年輕人相當吃這些套路，即使上本小說的結尾被喂了刀片，但是他們堅信“讀者”大人會改邪歸正！回歸爽文結局的懷抱！
于是，他們又吃到一口“現實”的結局，味道猶如茶水，清淡泛苦。
女主角最終的選擇脫離了他們的預計。
居然……還是選擇初戀？！
在織田作之助常去的茶館裏，他看完了這本小說，長舒一口氣。
成功出獄後，他第一想法就是去吃新鮮的咖喱飯，第二想法就是去買小說，一個是物質糧食一個是精神糧食，他總算滿足了自己空虛的內心。
“這本看得下去。”織田作之助如此的評價道。
茶館外，一陣少年的清脆聲出現。
“福澤大叔！這邊！這家茶館看上去是個老牌子！”
“……別拉我。”
福澤谕吉被黑發的偵探少年扯着衣袖，從其他茶館的路線裏被拽到這邊。
織田作之助：“……”
他有理由懷疑自己剛出獄，又要面臨不好的事情。
殺手心中一揪。
江戶川亂步大步流星地走進茶館，貓貓眯眼，翠綠的眸子掃過所有人。
“找到座位了，我們坐那邊！”
“那邊？等下——是那個上次見過的少年。”
福澤谕吉比吸收了厚黑學的亂步要有良心多了，見到紅發少年，第一反應就是保持距離，不要跟這類自由殺手牽扯到太深的關系。
江戶川亂步不理會這些，走過去，雙手撐在桌沿處笑眯眯看他。
“你好！上次多謝你幫忙啦！”
“……不用謝，你背後的人付過酬勞了。”
“你說的是秋也？嗯嗯，我也想得出來，除了他，沒人能提前找到你和我。”
“……？”
織田作之助頭上的呆毛似乎一動。
“不要一臉不認識啊，你瞧，你看的小說就是他寫的！”仿佛會讀心術的江戶川亂步輕松的在織田作之助木讷的臉上，察覺了對方的心思。
織田作之助立起小說讀本，去看作者名，“是他嗎？”
江戶川亂步說道：“對，有興趣幫我一個忙嗎？我可以幫你帶話給作者！”
織田作之助想搖頭拒絕。
江戶川亂步提前打斷，爽快地說道：“一個超級簡單的忙哦，輕輕松松，分分鐘就能做到，我要完成我的課外作業，作業的內容是找三個人看懂我寫的小說！”為了完成作業的他不折手段，“我覺得其他人沒希望了，你可能有一點希望！”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同意了。
福澤谕吉突然用一種混合着憐憫、同情的目光看向織田作之助。
江戶川亂步從口袋裏手忙腳亂地拿出草稿。
“你看！”
“……”
喜歡看小說的織田作之助，今天見到了一個不成功的小說家的作品。
——被迫塞了滿腦子漿糊。
江戶川亂步把筆和紙放到桌子上，“快，幫我寫一點評語！”
織田作之助的手發穩穩當當，寫下一句送給對方的評語。
【是一本懸疑小說無誤。】
“福澤大叔，你看！”江戶川亂步高興地說道，“這個人超會說話，別看他一臉笨笨的，出乎預料的是一個治愈系少年！”
福澤谕吉欲言又止。
紅發殺手說道：“能放我走了嗎？”
江戶川亂步站在他的前面，堵住了路，愉快地宣布：“當然不可以！”
這可是一條秋也想釣上鈎的魚！
本偵探的備胎三號！
“你幫了我，想找新的工作嗎？找我啊！我給你介紹啊！”
“不想，我想活着。”
“欸？！！”
江戶川亂步吃驚，用“你怎麽想不開”的表情看着無動于衷的殺手。
殺人有什麽前途啊？
……
當天晚上，接了殺人任務的織田作之助遭到警察們的包圍。
有人提前舉報，保護了暗殺對象，同時順手把暗殺對象的黑歷史抖落出來，導致這件事結束之後，這名滿臉害怕的男人成為了經濟犯罪者。
雙殺！
織田作之助再次锒铛入獄。
監獄裏，他坐在溫暖的房間思考人生——把偵探少年解決掉的難度。
晚餐又是熟悉的白糖拌飯套餐。
甜到令人落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