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三合一大肥章!訂閱…… (1)
兩個字, 似是在耳邊呢喃,溫柔缱绻。梓嬌覺着有一簇煙花在腦海裏炸開,而後這股熱量從耳後根漫延到兩頰, 紅潤潤的, 映襯着那顆小小的珍珠米耳墜愈發可愛。
她的心跳很快,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偏偏, 面前的人還沒停下, 聲音低沉悅耳。
“嬌嬌,我還比不上秦理嗎?你這丫頭,追一個人怎的就沒長性呢。”
裴墨珩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從梓嬌口中得到答案。
梓嬌不敢大聲喘氣, 卻抵擋不住這麽近的距離傳來的心跳聲,那是屬于裴墨珩的。
“嬌嬌。”裴墨珩又叫了一聲。
梓嬌低頭捂着臉, 不知該作何表情。以前沒覺得自己的小名這麽誘人,如今從他口中叫出來, 她覺着耳垂發紅, 臉頰燥熱, 連着渾身都冒着熱氣。
這分明是春天吶!
“皇叔,你不要這麽叫我。”梓嬌聲如蚊吟。
不料, 面前的人壓得更低了, 呼吸聲湊在耳畔。
“我在王府等了你好幾日, 嬌嬌竟這般心狠,有了新歡便忘了我了。幾日前你送的桃花糕, 我甚是喜歡。”
梓嬌舔了舔唇,舌尖觸碰到幹燥的唇, 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了,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軟綿綿的手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 還真将裴墨珩推開了。
“皇叔,您可是正人君子,說話就說話,怎的非得離那麽近呢。”梓嬌深深喘氣,終于将胸口的那抹窒息給壓了下去。
有了喘息的空間,她總算是能和裴墨珩好好地算賬了。
裴墨珩似笑非笑,抱着雙臂靠在欄杆上。對于被推開這件事,他并不惱。
小丫頭剛才的害羞他看在眼裏,此時的色厲內荏他也看在眼裏。
他也好奇,小丫頭到底想做什麽呢。
梓嬌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膛,紅唇微勾,行動間弱柳扶風,腰肢似乎一折就會斷,說話時的聲音更是嬌嬌軟軟,纏的人半邊身子都會酥麻:“皇叔,你方才的意思是看上我了?”
“非也。”裴墨珩薄唇微啓,反駁。
梓嬌小臉頓時嚴肅,“再說一次!”
裴墨珩低笑,“嬌嬌辛苦幾個月哄着我,我只是不忍心再看嬌嬌這麽費心了。”
梓嬌收回手指,繞着鬓邊散落的發絲,一圈接着一圈。
她不說話,裴墨珩也沒開口。
靜谧的氣氛環繞在兩人身邊,與畫舫內的熱鬧截然不同。明明只隔了一扇門,明明還能從窗紙上看到觥籌交錯的現象。
但兩人內心并不受外界的紛擾影響。
不知過了多久,梓嬌悠悠的嘆了口氣,“皇叔,不給你送東西那是因為我累了。你都不給我回應的,我覺着自己感動不了你,我不想繼續了。”
此言再配上梓嬌委屈的表情,裴墨珩心尖狠狠一跳,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兒揉進懷裏,輕聲細語的哄着,日日夜夜的哄着。可現在不行,會吓壞了他家小姑娘。
“所以,你反悔了?”裴墨珩眼睛微眯,透着冰冷與危險。
梓嬌擡眉瞥了他一眼,觸到他的眼神時又心虛的挪開,“從上元節開始,到如今已經過去四個多月了。直接的,委婉的,連搶人這般不顧及自個兒名聲的事兒我都做了,可您就是巋然不動。”
說到此,梓嬌愈發挫敗,聲音落寞:“我真的撩不動啊!”
聞言,裴墨珩嘴角狠狠抽了抽。他習慣了去掌握自己的人生,任何事情都想要主導權,都要在控制範圍內。
如今這情形,似乎不受他控制。
“嬌嬌竟這般無情?”
梓嬌陡然睜大美眸,看着他反過來控訴的神色震驚不已,許久才冒出一句話:“皇叔,你也太無恥了!”
裴墨珩終是裝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拽着梓嬌的手腕,将人拉到面前。
狹長的桃花眼流光斐然,有一種名為“心悅”的情愫在其中閃爍。
梓嬌擡起頭,瞧見他眼中小小的自己,一時忘記了說話。
“姜梓嬌。”裴墨珩的話像是咬着舌尖溢出來的:“我心悅你。不是今日,是早就心悅于你。你這個小丫頭和他人不同,行為舉止很是大膽,我便是有七竅玲珑心都擋不住你的用心。嬌嬌,可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話?”
梓嬌乖乖搖頭,依舊盯着那雙燦如星辰的眸子。
“我曾問你,我是皇叔還是王爺。”
梓嬌回過神,她記得這個問題。
“你自然是皇叔。”梓嬌的答案和第一次并無區別。
裴墨珩閉了閉眼,壓下眼中的情緒,他松開手,撫着梓嬌微亂的鬓發。他終究是着急了。今日被人一刺激,将內心的情緒都表達了出來。
可對于梓嬌而言,自己如今皇叔的身份高過于王爺,更高過裴墨珩!
他一開始便知曉。
上元節那晚的事情,是梓嬌的一時沖動。這麽幾個月相處下來,他也能明确感受到梓嬌待他并無這麽多的男女之情。
對于梓嬌而言,她只是習慣了兩人的相處,覺得這就是男女之情……
對于他而言,那個跳脫又乖巧,小心思極多的姑娘已然入了心。
所以,他輸不起!他這人狠,既然被人主動招惹了,這招惹的人還時不時伸出爪子撓他,那他便要定了!
梓嬌不懂,他可以等。
“時辰不早了,太後娘娘得回宮了。”裴墨珩離開欄杆,長身玉立:“在畫舫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清冷的氣質回到他身上,梓嬌微愣,歪了歪頭,乖巧的看着他離開船頭往裏走。
艙門一打開,雲盼姿幾人跌了出來。
裴墨珩也沒發揮自己的君子風度,在人跌出來時還不忘側身給她們讓了個位置。看着幾人互相扶着才沒摔得太難看,他朝着身後的梓嬌再次說道:“在這裏等我,半個時辰我便回來了。”
說完,裴墨珩去找了太後,準備送太後回宮。
雲盼姿拉着梓嬌,捏了捏她白嫩嬌軟的臉,揶揄的笑了起來:“可有發生什麽事?王爺都跟你說什麽了?”
“看王爺剛才這麽溫柔的對着咱們嬌嬌說話,那必須得是發生了點什麽啊。”林溪笑眯眯的湊過來,還不忘湊在梓嬌面前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她的神色:“瞧這小臉白裏透紅的。嬌嬌,告訴姐姐,王爺是不是心悅于你?”
“皇叔問了我一個問題。”梓嬌并不遲鈍,她自然知曉問題源頭就是她說的答案。
“什麽問題?”雲盼姿問道。
梓嬌揉了揉小臉,臉上的熱氣散去後,她的臉色倒是成了粉潤潤的:“皇叔問我,他是皇叔,還是王爺。”
幾人中年紀最大的卓思澄若有所思,“那你怎麽回答的?”
“是皇叔啊。”梓嬌說道。
卓思澄帕子掩唇想藏住唇角的笑意,卻發現根本藏不住。
笑意一點一點從眼角爬出來,看着梓嬌的求知欲,她輕咳了一聲,表示了對梓嬌的贊同:“嬌嬌說的對,那的确是皇叔。”
本以為要走漫漫長路的是嬌嬌,卻沒想到是珩王!
看嬌嬌的眼神,她可沒這麽好心幫着戳穿了。此時戳穿,嬌嬌也未必能察覺出不同。
“他說他心悅于我。”梓嬌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雲盼姿立刻精神起來,拉着林溪圍着梓嬌,好奇心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梓嬌撇了撇嘴,“可要是真心悅于我,怎麽還将我的好東西據為己有呢?當初爹爹心悅娘親,可是搜羅天下的好東西送給娘親的。”
那兩箱子的好東西,她還耿耿于懷呢!
衆人:“……”王爺這事的确做的不是很地道。
梓嬌又道:“若真是心悅于我,又為何我送了這幾個月的東西,皇叔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衆人再次沉默。
不約而同冒出一句,王爺真是太太太不是人了!
嬌嬌這般可心的人,生來就該被千疼萬寵。瞅瞅這幾月把人給折騰的,好好地小姑娘都懷疑自己了。
***
畫舫船尾,秦理拿着酒杯,和身邊的姜朗月碰了碰杯。
他看着平靜的湖面,瞧着岸上盛放的煙花,開着玩笑:“我幫了你一個忙,該怎麽謝我?”
“謝禮我早就送出去了。”姜朗月神色不變。
秦理嗤笑,“你真當我蠢?那兩幅畫是贗品,要不是看在臨摹水平不差的份上,我早就将那兩幅畫摔你臉上了。”
說着,他意味深長的斜了斜眼,“剛才我給你妹妹看畫,看她神色知道那是贗品。如果姜郡主不是懂畫之人,那便是這真跡就在定遠侯府。”
姜朗月摩挲着指尖,被秦理說中了真相也不惱,不急不緩的點了點頭,“行。嬌嬌嫁于珩王那日,我将其中一幅的真跡送與你。”
秦理嫌棄的瞪着他,“太小氣了。這忙可不容易,我是冒着生命危險去幫你刺激的珩王。你送了我兩幅贗品,卻只給我替換一幅真跡?”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另外一幅早就給嬌嬌了。”姜朗月如是道。
秦理揉着眉心,“那就更簡單了,想必姜郡主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日後我上門求取,必定也會将那真跡贈與我。”
聞言,姜朗月笑他天真。
“那幅畫被嬌嬌當成好東西藏在庫房裏,幾個月前她将那兩箱子東西送到了珩王府。”
秦理的臉色僵硬了,他剛在珩王面前刷完存在感,若是讓他去找珩王要真跡……他可能不僅拿不到,還會連命都丢在珩王府!
他指着姜朗月,才知此人用心奸險!
這分明是早就算計好了,他這是被人算計了還在幫着人數錢。
關鍵是,定遠侯府嫁女兒,怎麽流程和外面的不太一樣?人家都是下完聘禮準備嫁妝,侯府卻是八字還沒一撇就将嫁妝先送上了門?
***
夜色已深,湖邊的熱鬧消散不少。
梓嬌被拉着八卦了許久,後來連裴陌白和幾位兄長都加入了八卦大軍中。
直到裴墨珩重新出現在畫舫上,大家才放過了梓嬌。
梓嬌額間冒着細汗,看到裴墨珩走進來後,她松了口氣,朝着他弱弱的叫了一聲:“皇叔。”
見她這般模樣,裴墨珩走上前,幫着扶正那朵從早上歪到現在的絹花,低聲道:“誰欺負你了?”
梓嬌不閃不避。
這一幕落在姜肅清眼中,分外紮眼!
嬌嬌的終身幸福是侯府一等一的大事,她過得好,他們便放心了。可嬌嬌竟然這般的青睐王爺,讓他這個兄長也是吃味的。
扶正絹花這麽一個小動作,足見王爺和他在嬌嬌心中孰輕孰重。
“咳咳。”姜朗月悶咳,似笑非笑:“王爺怎的又回來了?王府與皇宮離得不遠,我還以為王爺送完太後就回去了。”
裴墨珩擡眉,“方才我見姜大人和秦理在船尾說話,你們二人關系挺好?”
聞言,姜朗月搖着扇子笑了起來,但并未回答這個問題。
裴墨珩也不計較,他早知自己對嬌嬌的心思。侯府衆人将嬌嬌放在心尖上疼着,想刺激他也在情理之中。
“二哥。”梓嬌撐着下巴,朝着姜肅清眨了眨眼,眼神中的狡黠一閃而過:“夜已深,幾位姐姐就這麽回去我也不放心。雲姐姐有大哥送回去,剩下幾位姐姐,希望二哥能送一程。”
姜肅清一愣,視線幾乎是下意識的落在了卓思澄身上。
他接收了梓嬌的好意,心裏那點點因為絹花而産生的委屈消失的無影無蹤。
梓嬌和裴墨珩是最後走的。
他們走後,身後畫舫的燭火一盞接着一盞的熄滅。
這次沒騎馬,也沒用馬車,而是在寂靜的街道上漫步。
“皇叔。”梓嬌輕聲喚道。
裴墨珩停下腳步,回過身神色溫柔,眉目含情:“怎麽了?”
梓嬌依舊覺得不可置信。以前的皇叔也溫柔,但和今日的完全不一樣。她甚至回身看向船頭,想确定是不是會有另一個皇叔出現。
“你既然心悅我,那可不可以把我那兩箱子的好東西還給我啊。”梓嬌琢磨着,将這話說出口。
裴墨珩搖了搖頭,看着她的頭頂,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嬌嬌告訴我,你這好東西是不是想給自己做嫁妝?”
梓嬌想了想,點頭,“沒錯啊。你看我小小年紀就學會給自己攢嫁妝了,攢了十幾年才攢出這麽一點點。皇叔,我已經在宮裏将我的乖巧形象用了那麽多年,大家都習以為常,以後可沒有這麽容易能拿到好東西了。”
裴墨珩無奈的揉着眉心。
今日去接太後時還聽見淑貴妃陰陽怪氣說定遠侯敲竹杠,太子在侯府住了沒幾日卻列了個單子找她要三萬兩銀子。若非親眼所見,他瞧見梓嬌這般神色,或許就相信了她的話。
裴墨珩軟下聲音,“這嫁妝,日後不得擡到夫君家?”
梓嬌微微一挑眉,笑的彎起眼睛:“對呀!但皇叔你未必是我日後的夫君啊。”
聞言,裴墨珩險些背過氣去。
他穩住心神,“兩個箱子裏的東西我不會動,原封不動的放在庫房裏。等嬌嬌成親那日,我往裏添妝了之後,再給你送到侯府。”
至于再次出侯府去了哪裏,那可就只有珩王府一個歸宿了!
兩人走着回到了定遠侯府,梓嬌擡頭看裴墨珩:“時辰不早了,皇叔快回去吧。”
“還有件事。”裴墨珩沒走,安安靜靜的看着梓嬌,“今日在宮裏碰到了太子妃,這個請帖是太子妃給你的。”
太子妃是淮安王氏女。
嫁給太子這些年,除了宮宴,很少出現在人前。若不是知曉太子已經成親,且有了一個嫡出的兒子,大家都快忘了還有太子妃這個存在。
太子妃很少參加宴會,更沒有親自舉辦過宴會。
梓嬌翻開請帖,這的确是一張請帖,但簡單到連噓寒問暖的機會都沒給,上來将時間和地點寫了個明白。
“就請了我一個人啊。”梓嬌喃喃自語。
裴墨珩失笑,“喜歡熱鬧的?”
“也不是。只是好奇東宮的人怎麽還有這麽大的膽子只請我一人。”
“嬌嬌又不是洪水猛獸,他們單獨請你,倒是我得擔心。”裴墨珩聲音低沉。
梓嬌揉了揉小臉,在紅潤悄然爬上臉頰之前和他揮手告別,而後提着裙擺迅速的跑進了侯府。
要命了!皇叔這般模樣,實在是讓人扛不住。
柳氏等在梓嬌的院子裏,看她跑的面色紅潤,喘的急切的模樣,笑道:“後頭有人在追你?已經到家了,跑這麽急做什麽?”
“娘親,有人追我!”梓嬌撲過去,端起柳氏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涼水:“今日在畫舫上……”
梓嬌的聲音戛然而止,柳氏挑眉:“王爺心悅我們家嬌嬌。”
柳氏說的肯定,絲毫不意外。
梓嬌微愣,耳垂上那粒小小的珍珠米耳墜搖晃着。
柳氏撐着頭,寬廣的袖子落在石桌上:“娘比你多活了二十幾年,自然看得出來王爺的心思。但我得說清楚,嬌嬌年紀小,咱們家也講究長幼有序的。”
梓嬌縮了縮頭,狐疑的看着柳氏。
長幼有序這四個字,只要她出現的場合,侯府衆人就會将這個規矩扔的遠遠地。
如今到了親事上,卻難得提出了侯府不具備的優良品德。
梓嬌若有所思,等着柳氏接下來的話。
“你前頭幾個哥哥還沒成親,要輪也輪不到你啊。”柳氏算盤打得很響:“誰想娶咱們嬌嬌,還得幫着将你幾位哥哥的親事也給解決了。”
提起這個,梓嬌倒是想起了姜朗月和雲盼姿的親事。
柳氏心情也不錯,“兩邊都在準備,離現在也就剩下月餘時間了。”
“娘親,我收到了太子妃的請帖。”梓嬌将請帖放在桌上,想讓柳氏出出主意。
柳氏同樣覺得奇怪:“太子妃平日裏不喜歡和我們家多來往,這次請你去倒是有點奇怪。你若是擔心,可以不去。”
“反正是在宮裏,我不擔心我的安危。”梓嬌輕輕搖頭,“我就是覺着好奇,她與我并無瓜葛,單獨請我倒是讓我摸不着頭腦了。”
話雖如此,但梓嬌還是精心準備了明日要穿的衣裳。
“姑娘,要不穿這件鵝黃色的裙子?這條裙子您前不久新做的,而且穿着顯年輕。”皓霜舉着一條裙子,撐着胳膊,盡可能不讓裙子折疊出褶皺。
“顏色不夠鮮豔。”梓嬌搖搖頭,“去其他地方可以穿,但去見淑貴妃和太子妃一定要穿的好看。”
皓霜不太明白,嘟囔着:“兩位娘娘都沒您長得好看,您随便穿穿都比她們好。”
“我知道呀!”對于自己的容貌,梓嬌很有自信:“可你不懂,我每次見到淑貴妃都能察覺到她是精心打扮過的。我既然要見她的兒媳婦,氣勢上不能輸!鵝黃色太乖巧了,一穿上我就成了小可愛。”
素凝進門聽到這話,笑出了聲:“那不知道這件有沒有姑娘想要的氣勢?”
托盤上蓋着一塊布,素凝扯下。
豔麗的紅色瞬間入了梓嬌的眼。
裙角綴着幾處松竹繡花,簡單大氣又不失精貴,絲毫不見“小可愛”氣質。
梓嬌撫摸着衣服,觸手便可知是上等的絲綢:“素凝,這件衣服什麽時候做的?”
“是珩王府剛讓人送來的。”素凝放下托盤,将衣服舉起來。
瞬間,一抹紅色如同從天邊流竄下來,入目除了紅便是那幾處淺淡的竹紋。
“姑娘平日裏的衣服很少有紅色的,但王爺怎知姑娘其實最喜歡紅色?”皓霜收起鵝黃色的衣衫,她覺着在這件衣服面前,姑娘以前的衣服全部黯然失色!
梓嬌想起之前的某個夜晚。她坐在馬背上,說起自己喜歡紅色。裴墨珩還在思考紅色的鬥篷他得怎麽穿出去。
其實,她就是覺得無論什麽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會好看。
紅色的鬥篷她沒收到,卻在過了幾個月後收到了這樣一條裙子。
換上後,裙擺搖曳之時就像是盛開在路邊的紅色牡丹,紅的驚豔,紅的讓人看過便無法忘記。
皓霜和素凝驚嘆!
難怪夫人以前不讓姑娘穿紅色的,若每次都穿紅色的出去,破的不僅僅是侯府門檻,還可能是整座侯府了。
“姑娘,要不要用之前太後娘娘賞的頭面?”素凝提議道。
尋常的絹花玉簪過于簡單,配不上這身裙子。
“必須用那個。”皓霜找了出來,放在銅鏡前。
太後賞賜的這副頭面是攢金枝的。攢金枝的喜鵲報喜流蘇簪子,攢金枝金箔花,上頭綴着小小的珍珠米。
耳墜,則是用紅玉做的。
“這麽進宮,太子妃會不會誤會我是去炫耀的?”翌日,打扮好的梓嬌生出了一絲擔憂。
“太子妃約了您這事兒,淑貴妃娘娘肯定是知道的。”
皓霜的話,成功的打消了梓嬌的顧慮。
等她穿着這一身去見定遠侯和柳氏時,定遠侯端不住碗,驚嘆道:“我們嬌嬌竟然這般驚豔!以後別聽你娘的,這紅色的衣服既然好看,那就多做幾身。”
說着,還不忘朝着柳氏讨好的笑了笑:“夫人的眼光極好。但嬌嬌已經長大了,也無需再壓抑她的風姿。不過,這身衣服你是什麽時候給嬌嬌準備的?今日進宮見太子妃和淑貴妃,穿着這身絕對将她們比下去。”
柳氏意味深成的笑了笑:“珩王準備的。”
梓嬌小臉微紅,坐在下首喝粥。
定遠侯摸了摸鼻子,再次驚嘆:“珩王眼光不錯,比他幾個皇侄兒好多了。能一眼看出咱們嬌嬌的內在氣質,這若不是有心,還真看不出來。”
話音剛落,管家快步走了進來:“侯爺,珩王來府上了,說來接郡主入宮。”
“這麽早?”定遠侯挑了一下眉,唇角上翹:“他可用過早膳了?若是沒用,先請進來用個早膳吧。”
“王爺說已經用過了,等郡主好了就可以出發。”管家回禀。
定遠侯喝了口雞絲粥,笑道:“也不知王爺是用什麽身份來接咱們嬌嬌的呢。”
此話讓嬌嬌渾身警惕。
若真當着裴墨珩的面問,她能猜到他的回答……
一想到有人在門口等着,梓嬌便有些坐立不安。潦草喝了幾口粥,她就帶着皓霜和素凝出了門。
裴墨珩站在馬車邊,聽到腳步聲緩緩擡頭,視線漸漸聚焦過來。
有那麽一剎那,梓嬌察覺到他眼中閃過的熾熱。
再看去,那雙眼睛除了笑意,已無其他。
“皇叔,你今日是進宮有事嗎?”馬車內,梓嬌撫着裙擺問道。
裴墨珩微垂了眸色:“恩。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姑娘家自是喜歡新衣裳的,更何況這衣裳不僅好看,還很适合自己。
梓嬌也不例外,聽了這聲誇獎,她勾唇笑着:“謝謝皇叔,爹爹也說這衣裳很适合我,還讓娘親以後多給我準備紅色的衣服呢。”
聞言,裴墨珩眼神微變,嘴角不經意間抿了起來:“不必。”
梓嬌的興奮被人潑了冷水,她失落的咬着紅唇:“為何?皇叔剛才還說這衣服适合我呢。”
裴墨珩掩唇輕咳,避開湧上來的心熱:“怕嬌嬌桃花太多,日後砍起來太麻煩了。”
聞言,梓嬌突然來了點興趣,她撐在椅子上,手臂繞過裴墨珩想去拿另一邊的糕點。
但白賜的駕車技術,一如既往的不穩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這個時候他家主子有福利,所以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攆上石頭,來一次颠簸。
鼻尖嗑在堅硬的胸膛上,梓嬌捂着發酸的鼻子,酸的眼眶微紅,蘊着眼淚。
裴墨珩扶着她的胳膊,待她坐穩後才收回:“好好坐着,想要什麽告訴我,我遞給你。”
梓嬌悶着聲音:“早膳沒吃飽,餓了。”
裴墨珩輕笑出聲,早有準備的從匣子裏拿出了一碟子水晶蝦餃。蝦餃的皮很薄,薄的可以看出裏頭一整只的大蝦。
梓嬌咽了咽口水,看着這水晶蝦餃,她就更餓了。
一邊吃着蝦餃,一邊還有人幫着遞水,這感覺可太棒了。
***
梓嬌很少來東宮,尋常坑太子殿下也是在宮裏其他地方,遇上了就坑一坑,沒遇上也不會特地來東宮。
太子妃看着在丫鬟帶領下走進來的人,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似乎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見過太子妃。”梓嬌欠了欠身。
太子妃笑的溫婉,走過來牽着她的手坐到一邊:“沒那麽多的規矩,我就是請你進宮說說話。郡主這身衣服可太襯你了,日後可多穿紅色的衣服。”
太子娶妻并不早,所以太子妃的年紀倒是和裴墨珩、裴陌白差不多。
“方才似乎看到了珩王的身影,是王爺送郡主來的東宮嗎?”
梓嬌點點頭,直接應下:“皇叔送我進宮的。”
太子妃笑容有一絲勉強,“外頭王爺和郡主的傳言難不成是真的?之前母妃想讓婉月嫁給王爺,我還以為……”
“太子妃,陳婉月和皇叔沒有一點關系。”梓嬌認真反駁,連茶都不喝了:“皇叔從未說過要娶陳婉月,他們甚至連見面都沒怎麽見。”
“是我失言了。”太子妃失笑,趁着這機會轉移話題,“此次請郡主進宮,是為了太子殿下的事。年後,殿下在侯府住過幾日,後來的事情郡主也是知道的。”
聞言,梓嬌詫異的擡眉:“殿下還想着不做太子呀!那殿下這次的決心真的很大啊。”
太子妃笑容愈發勉強:“……不知郡主可否告知一下,殿下在侯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身為妻子,她也覺着殿下這次的決心過于大了,母妃又不樂意說什麽原因,她便只能求助于定遠侯府。
梓嬌想了想,“那貴妃娘娘可知道原因?”
太子妃頓了頓:“大約是知曉的。”
梓嬌舒爾輕笑:“我雖不知曉具體是何原因,但殿下做出決定的那天下午,陳兮山來侯府提親。陳兮山走後,殿下便有了這心思。具體的原因,怕只有殿下和貴妃娘娘才知曉了。”
知道的都說了,梓嬌是真不知道其他。
不過,根據發生的事情,她還是能猜出一二的。
太子妃也不笨,聽完後臉色一言難盡,竟然覺得很是羞恥。
此事若和陳家無關,母妃絕不可能會這般偃旗息鼓!再思及這幾月,陳家進宮請安的次數的确少了。甚至有幾次陳夫人進宮,母妃還避而不見,讓人将她送了出去。
太子妃看着圓潤瑩粉的指甲,心下對陳家愈發不喜。之前她便說過,陳婉月成不了事,陳兮山更是個沒用的。偏偏,母妃卻将陳家當成是太子唯一的助力……
也不知母妃是不是嫌太子過得太好命太長了,将這麽個只會拖後腿的家族放在太子這邊……
如今,還真是自食其果了。
內殿隐隐傳來聲音,太子妃神色微變,蹙着眉看着內殿。
梓嬌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安安心心的喝茶。
她這運氣是真不錯,每次淑貴妃和太子說“悄悄話”,她都能遇上。
內殿,淑貴妃還在說着陳家的好,說到激動處便忘了壓低聲音,坐在外頭的梓嬌和太子妃還能聽到些內容。
太子妃尴尬的招來宮女:“殿下什麽時候回來的?”
“殿下一刻鐘前回來的,見您在和姜郡主說話,便繞去了內殿。貴妃娘娘剛到。”
梓嬌很想去看看好戲,看看淑貴妃這麽長時間還不放棄,孜孜不倦想要說服太子的模樣。
沒過多久,內殿的門打開,太子抱着一個箱子走到外間。
一瞧見梓嬌,他将整個箱子放在她面前。
梓嬌:“……”突然被好東西砸中了腦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太子深吸了口氣,語氣十分着急:“這是本殿下這幾個月存的好玩意兒,都給你。”
梓嬌震驚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不确定的再次詢問:“都給我?”
太子:“對!你快給本殿下講講陳兮山愚蠢無腦的所作所為。剛才母妃跟本殿下講了太多他做的好事,本殿下快要懷疑自己了。”
“太子!”淑貴妃怒氣沖沖的走出來。
梓嬌眼疾手快抱住箱子,說了送她的就是她的。
“你是不是瘋了?”淑貴妃被氣得頭暈,面色發白,還搖搖欲墜:“就是他們威脅你蠱惑你讓出太子之位。這麽長時間了,你怎麽還覺得陳家會害你?你我都是陳家的支柱,我們好他們才能好。柳氏和黎貴妃從小一起長大,侯府不會支持你,他們只會支持禦王。”
“娘娘錯了。”梓嬌抱着箱子,蹙眉反駁:“定遠侯府才不會支持任何皇子,我們只支持皇上。”
淑貴妃瞪着她,翻了個白眼。
看她這般寶貝箱子,就讓人想起被定遠侯府敲走的三萬兩銀子!
她哪裏來那麽多的現銀,拿不出來還拿了宮裏的東西抵債。
皇上說了給她補上,補了幾個月也沒見個影子。
玖拾光整理
太子敲了敲桌子,朝着梓嬌道:“你把陳兮山做的那些事都說說。”
梓嬌兩頭為難,但她是個很有契約精神的人。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
她吃了東宮的糕點,喝了東宮的茶,還收了太子殿下的賄賂,那就得站在太子殿下這邊說話。
這一瞬間,梓嬌覺着自個兒三觀忒正了!
“這手镯是本宮剛找人打的,這頭面今天第一次戴,是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還有身上這玉佩,也都是上好的玉。”淑貴妃一邊說一邊摘東西。
梓嬌愣愣的瞧着。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兒,讨厭她的人還這麽主動的給她送金銀首飾。
桌子上擺滿了淑貴妃摘下來的東西,如今的她頭發上光禿禿的,手腕和腰間也光禿禿的……
“本宮都給你了!”淑貴妃沉沉的說道,似乎覺得氣勢不足,還甩了一下衣袖,裝作不在意的別過身去。
梓嬌眨着眼,一下一下,長長的睫毛和小扇子一般撲棱着:“貴妃娘娘,殿下這東西有點重啊。”
淑貴妃咬着牙,“郡主,本宮之前給了侯府三萬兩的東西。”
“不是您和太子殿下在比誰給的東西多嗎?”梓嬌緩緩起身,将落在桌沿的玉镯往裏推了推:“其實其他人說什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娘娘內心得明白。太子是一國儲君,但并不是陳家的儲君。”
淑貴妃氣惱道:“你個小姑娘懂什麽?小小年紀,信口胡謅的本事倒是不小。也不知道是随了定遠侯還是柳氏。”
梓嬌柳眉一豎,小手一拍桌子。
今日這身衣服還真穿對了,嚴肅着臉的梓嬌還真把淑貴妃給拍怔了!
“您說我信口胡謅,您又何嘗不是在胡說八道?陳兮山就是個流連煙花柳巷的人,後院的莺莺燕燕數也數不清。不僅如此,他還會搶占民女。若不是那姑娘的父親說要去京兆尹告狀,他就搶着人姑娘進府了!
這些年,他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表弟,橫行盛京。路邊的小攤販本也賺不了幾個錢,他還時不時的去拿人家的東西不給錢!別人找他要銀子,他還得将人暴揍一頓。”
梓嬌停下順了順氣。
說她就讓人生氣了,還敢說最疼她的爹爹和娘親,什麽都可以忍,但這一點絕對不能忍!
梓嬌說的很快,淑貴妃被她說懵了,愣是沒找到打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