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萬別拔劍
? 幾名道人很緊張,他們認真思考要不要立刻跪倒,雖然很沒面子,可面子又不能吃!
小世界的人不知道長生門,源世界的人也不知道,只有天界九重天之上的那些大牛才明白這三個字代表的含義。
這幾名道人雖然不住在天界,但卻經營着這片獨立于三界之外的洞天福地,名曰異獸園,為首之人乃是異獸園園令,人稱姜族長。異獸園在虛空中飄蕩,專門販賣園中培育的各種珍奇異獸。
管理異獸園的幾位道人都是和九重天之上的金仙一個等級的人物,遇到潛在顧客了,就強行把人吸進來推銷産品,誰知道不小心把長生門的人吸進來了!
姜族長hold不住,壓低聲音斥道:“不是設了禁制嗎?”專門針對張道人和荀言的禁制,就算不小心弄錯,把天帝吸進來了,也不應該把荀言弄進來!天帝頂多降個天雷作懲罰,荀言一拔劍,天界都沒了大半啊!
姜族長對當年的大戰仍然心有餘悸。
身後白芷真君哭喪着臉,百思不得其解:“我今天還檢查了一下,不會錯啊。”
他們很緊張,荀言也很緊張。要是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也無所謂,大不了拔劍。但這些人好像是有意針對他的有緣人的,他要在這些高高手手下把有緣人牢牢護住,就有點難。他拔劍後總會神智不清,萬一不小心砍到了有緣人怎麽辦?
姜族長戰戰兢兢爬近了些,不是不想站起來,實在是腿軟爬不起來。荀言有個毛病,一緊張就管不住劍氣,看到姜族長靠近,他更加緊張,橫劍胸前道:“你是何人?再上前,我要動手了。”
一股沖霄劍意從劍鞘中驟然爆出,直沖姜族長門面,空中漂浮的細小微塵難擋凜然劍意,“啪啪”接連爆碎,轉眼間天空就黑了一半,雷雲乍現,剛打了聲“轟”,聲音未盡,像是出殼的雛鳥見着危險了似的,忙不疊地悶了回去,縮回殼子了去了。
姜族長反應極快,在那一瞬間倒飛出去,白芷真君等人四散躲閃,好險沒被劍氣傷到。
“是是是,我們不上前,不上前。”姜族長欲哭無淚喊道,不知道自己這異獸園還能不能活過今日,禁不住留下心酸的老淚。前幾天接到一單張道人的生意就已經讓他很頭疼,沒想到今天,荀言親自上門了!
天殺的天雷,沒事出來幹嘛?聲音那麽大,影響了荀言怎麽辦?他手一哆嗦,我們都得完蛋!
天雷仿佛深以為然,雷雲很快消散,露出可喜的晴朗天空。
慕長昀繞過禍鬥走到荀言身邊,看着面前古怪的一幕:将他們二人拉進此地的罪魁禍首,非但占盡主場之利,還人多勢衆,個個氣場強大驚人,卻反倒像在危險叢林中遇到兇獸的小姑娘一樣,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不過見識了剛剛的淩厲劍氣,慕長昀還是很理解他們的,要說這幾個道人已經是大牛,可荀言卻是大牛中的大牛,還是扮豬吃老虎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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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長昀心中充滿了警惕,好在他剛剛離得遠,要是走近一點,說不定還會受到殃及。但是沒辦法的是,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荀言比這些道修可靠多了,他只能默認是和荀言一起的。
慕長昀低聲跟小圓球說了幾句話,讓它查一下這是哪裏。
姜族長灰頭土臉爬起來,遠遠站着報上名號後,道:“道友請慢,我等并無惡意,莫要誤會,莫要誤會!”
白芷真君在後面捅他:“你瘋了,這麽随便?”就算不納頭便拜,也該口呼上仙,行禮俯首啊。這麽大喇喇直呼道友,是活得不耐煩了?就算都說姜還是老的辣,你也不能滿意自己就活這麽老吧!
姜族長面部肌肉輕微抖動,幾不可聞道:“聽說大戰之後荀言便魂魄不穩,平常是記不得自己身份的。”
“他師父張道人帶他去小世界休養,就是因為他的魂魄出了問題。”香柏老祖補充道,低頭用餘光窺視前方,“你看他現在,是不是看着挺好相處的?”
白芷真君道:“我正納悶呢,不是說荀言是個冷面帥哥嘛,一個眼神掃過來,萬裏冰封。這不是挺慈眉善目的?旁邊那個美人比他看上去可冷多了。”
香柏老祖輕嗤:“你也太天真,你看他手中那把劍,就是七星龍淵!”他冷冷一笑,“想當年七星龍淵出世之時,何等驚人?此劍乃是大道王者之劍,存天地大道,養浩然正氣,可結果呢,到他手上沒過滿千年,就活生生成了絕世兇器!剛剛那劍氣看似凜然端正,實際上殺性之重,魔兵也不足以比拟!其兇名赫赫,你不是不知,神魔大戰之時,就是它奪取了數十萬條仙家性命,造就了埋骨無數的寂滅陵!不信,你捱一記試試?”
白芷真君老實道:“我可不想試。但我們這樣裝作不認識真的好嗎?”
香柏老祖道:“難不成還來個‘許久不見,近來安好’?你想讓他想起來自己是誰?”
白芷真君恍然大悟,沒再問下去了。既然這尊殺神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他們沒事兒提這茬幹嘛?當作不認識,想辦法把人快點送走啊!
姜族長喊完話後,荀言皺了皺眉,忽而揚聲天真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清楚,可以站近一點嗎?”說着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緩緩收緊五指,一寸寸冷冽殺氣爬上了他的面龐,而他自己竟然渾然不覺。
“……”姜族長心想你還能更假一點嗎?不過再不想靠近荀言,他也不敢再等下去,他消息靈通,早聽說了,荀言魂魄受傷極重,未拔劍時,還能勉強做個正常青年,等拔出劍,可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所以他不敢等荀言做完拔劍的動作,“刷”地一下沖過來,親切地握住荀言的手,頂着冷冰冰的強大劍意,生無可戀地擠出笑容:“唉你不知道啊道友,我們姜氏一族為躲避戰亂藏身于此,山中不知日月,已是許久不見外人了。今日得見道友,我便如同見到家人一般欣喜。來來來,都見過道友。”
他也沒騙人,他和白芷真君、香柏老祖幾人确實是為了躲避戰亂才跑到這個三不管的地方來的。神魔大戰,十無存一,大部分都死在荀言的手上!長生門一共師徒兩人,都是嫉惡如仇到令人感到冷血的人,偏偏當時……唉。
白芷真君和香柏老祖打頭,帶着人上前做了個平輩禮,心裏還有些暗爽,九九八十一重天裏,能和他們一樣對荀言做平輩禮的有幾個人啊!哈哈哈!大家都很佩服姜族長的膽量。
姜族長已然手指哆嗦,卻仍緊緊按在荀言準備拔劍之手,牙關裏扣着痛呼,哪裏敢松手?這劍拔-出-來,世上可又要多了個寂滅陵!
千萬不要拔劍!
荀言疑惑看着這夥熱切的人,看了慕長昀一眼,向他請教,慕長昀還在想他不會是要詢問自己的意思吧……荀言就使了個眼色。
姜族長順着荀言目光看向慕長昀,眼睛一亮,抽搐的面部肌肉抖了抖,香柏老祖和白芷真君對視一眼,半晌,香柏老祖道:“兩位道友好像對我們有些誤會,不如說開來,初次見面,傷了和氣可不好啊。”
荀言又茫然看了慕長昀一眼,大有“你做主”的意思,于是姜族長、白芷真君、香柏老祖都目光灼灼看向慕長昀。
慕長昀無語,荀言又不是他兒子!
然而香柏老祖目光太過殷切,慕長昀只好開口:“幾位道友,我們到此地并非自願,如今一不知為何而來,二不知身處何地,三不知如何離去,要說你們毫無惡意,我們如何敢信?”
幾位,那道吸力還沒解釋呢!就想這麽蒙混過去?
這些家夥各個都比自己道行高深,慕長昀倒不怕他們會打自己妖丹的主意,心情放松了下來。再說他身邊還有荀言這樣的高高手,怕什麽啊!
香柏老祖瞄了姜族長一眼:那啥……你起的頭,自己給圓完呗!
姜族長雙手劇痛,說不出話來,老頭兒眼裏快憋出淚來。香柏老祖眼看指望不上他,只好自己努力,順着姜族長話頭,半真半假道:“實不相瞞,我們乃是姜族人,八百年前遭逢天地浩劫,神魔之戰,我們當時法力微薄,為求自保,只能尋一隐秘之處隐居起來,并在外面布置結界。這一切,都是為了自保。兩位道友放心,我們只想求知山外事,過幾日,我們一定派人将你們護送出去。”
八百年前慕長昀還是一只小妖,剛開啓靈智不久,未得仙法,只在凡間游蕩。他從未聽說過神魔之戰,心中猶疑,但對此事并不關注——一聽就是那些九重天上的金仙才需要在意的嘛!就連這幾個大牛都因為“法力微薄”,只能隐居了,他何必了解這件事?
而且慕長昀覺得這件事可能跟荀言有關系,要不然這些人怎麽怕荀言怕得跟什麽似的?
趕緊出去,甩掉荀言才是正經事。他可惹不起神仙都怕的人!
然而就在此時,荀言望着香柏老祖疑惑道:“你說的神魔大戰是什麽?”為何提起這件事,他便感到一股冰冷的情緒在體內游走?仿佛唯有殺戮,才能平息這體內突如其來的怒氣!
“咔——”
姜族長哪裏攔得住荀言?荀言握住劍柄的手指煞氣湧動,輕輕一帶,便将七星龍淵拔出了半寸。一聲龍吟突兀響起,仿佛帶着無窮無盡的怨恨,從每個人心尖上滑過,帶去某種蒼涼冰冷的恐怖感覺。
不能拔啊!姜族長心中大吼一聲,手中驟然爆發出決然的磅礴力量,與荀言冰冷的手指對峙片刻,狠狠一掼,将半寸七星龍淵重新推入了劍鞘之中!
慕長昀心中愕然,看向荀言,一瞬間荀言面上的冰冷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疑惑和茫然。
一條青蛟正好從空中飛過,無辜地應和了一聲,白芷真君急中生智,指着天說:“你們看,天上有龍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