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亂步去的地方是證券交易所,他大咧咧的穿着偵探服,以一張在橫濱非常有名的臉走進了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地方,并讓招待的員工帶他去見交易所的所長。
那名員工自然聽說過亂步名偵探的大名,深怕耽誤了什麽大事,連忙進裏面請示所長。果然沒過一會,所長親自出來迎接亂步,讓亂步和晶子進裏面的辦公室閑談。
而武偵社內,條野表示要離開一趟,讓鐵腸留下來保護飛羽,帶着一頭霧水的烨子離開了。
太宰則是躺在沙發上,耳機播放着終端裏的音樂,懶洋洋的對其他同事說:“在亂步先生回來之前,你們平時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保持通信暢通,随時準備待命!”
出于對武偵社兩個腦力派的信任,其他人沒有發表疑問,坐回自己的工位開始處理堆積的公務,就連最看不慣太宰這種坐沒坐相的樣子的國木田,都沒有發表意見。
似乎是腥風暴雨之前的寧靜。
紀德坐在屬于自己的工位上,慢吞吞的擦着他的雙槍,将子彈一顆一顆的塞入彈匣之中。
鐵腸抱着飛羽坐在待客室的沙發上,用披風包裹着他幼小的身軀,讓他的臉埋在他的側胸位置,調整出最适合睡覺的姿勢。一只手攬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包攏着小孩的左手,小小的手攤開還沒他的掌心大,能看到纖細的手腕上浮現出青色細長的血管。
五歲的飛羽比正常這個年紀的小男孩要瘦弱一些,朝氣蓬勃,自信張揚,沒有18歲的他眉眼之間總是化不開的一抹郁色。
原本戴在左手上的鑽戒,在來武偵社之前被鐵腸用鏈子串起來戴在小孩的脖子上,或許是覺得戒指很好看吧,給他戴的時候并沒有拒絕。
維持着這個姿勢,看着他的臉出神。
嗯,那不叫出神,應該叫專注吧。就像是觀察着什麽東西一樣,應該就跟他之前說花了三個小時觀察飛羽的睡相一樣。難得的是就這麽一動一動,姿勢沒有變換,足足盯了一個多小時也不嫌累。
突然,懷裏的小孩的眼睫毛顫了顫,雙腳無意識的朝着空氣踢了兩下,在鐵腸的幫助下慢慢的從他懷裏坐起來。
飛羽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醒過來,也沒看清楚自己在哪裏,先伸了個小小的懶腰,露出腰間一截白嫩的小肚皮,小肚皮滾滾圓圓的,看得谷崎直美有些手癢。
她剛想伸手摸一下,被鐵腸攔住了。她讪讪的一笑,實在不懂得如何應對這個像忠犬一樣守護自己寶物的軍警,只能跑去騷擾她的哥哥來慰藉自己的心靈。
“小羽要喝牛奶嗎?”織田作拿着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遞到他嘴邊,飛羽捧着蘋果味的牛奶,腦袋一搖一擺不是很清醒的小口吸着,吸了幾口之後,眨了眨眼睛,恢複些許清明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織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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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叔叔。”小聲的道謝着,好奇的打量着面前這個很親切的男人。
“嗯,不用謝。”織田作笑了笑,伸出手準備摸摸他的頭,能夠預測未來的他能知道下一秒會被小孩子躲開,轉移了方向,一手和一個小腦袋左搖右晃,直到飛羽暈乎乎的停下,頭上多了個重量,輕輕的拍了拍他的發頂。
飛羽眼睛發亮,看着織田作的眼神仿佛閃爍着星光。“叔叔好厲害~”又是同類!
只要被歸為同類,飛羽的态度就會親近許多,他毫不留戀的從鐵腸的膝蓋上滑落下來,沒看到身後男人那失落的模樣,撲進織田作的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讓織田作教他讀漢字。
在辦公桌上攤開一張報紙,織田作抱着飛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指着上面的字給飛羽輕聲的讀着。飛羽認字速度非常快,教了一遍就不會忘記,即使是字形複雜的漢字也不例外。
“這個大叔,說錯話了,會死掉哦。”突然,他放下牛奶指着報紙上一張采訪橫濱一名土木省中等官員的拍下的照片如此說道。
照片上西裝筆挺的男人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笑容滿面的和一名商社的社長握手,而旁邊是用大字寫着‘黃昏之館的真相,夕陽下的黃金之屋’。
織田作愣了下,問道:“為什麽會這麽想?”
“哎?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飛羽疑惑的仰起頭看着織田作。“不都是這樣的嗎?說錯話,會死掉,嗯……如果有人保護的話應該不會,交易的話也可以,但是這個大叔,真可惜呢,保護他的人舍棄掉他了。”
織田作抿了抿唇,他聽不太明白,看着小孩那清澈單純的眼眸,實在無法想象他能夠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死亡這個詞彙,還輕易的判定了一個人會死的這種話。
他選擇了自己還算能聽懂的部分。“你說保護他的人,舍棄掉他了,為什麽?”
被詢問的小孩只是安靜的看着他,過了一會,像個小大人似的深深的嘆了口氣。“就跟樹一樣啊,一百年的樹和一年的樹差別很大吧,年份越老紮根越深,貿然将它推倒的話,地底下的樹根會溜走的吧,長出很多很多新的樹,沒完沒了的。”
織田作越加的迷惑了。太宰湊了過來說道:“哎呀,跟織田作說這些沒用的,他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哦。不過……原來是這樣嗎?真是驚人的真相啊。”
黃昏之館是99歲高齡死去的大富翁烏丸蓮耶生前的宅子,他的後代因經營不善而經濟拮據,這座華麗無比的大豪宅就開始它的被拍賣之旅,然而這一切并不順利。
因為在40年前,這座別館發生了一次震撼社會的慘案,裏面曾經舉辦了拍賣一次拍賣會,拍賣中途客人們突然開始自相殘殺,造成了八名死者和十多名客人輕重傷。
之後黃昏之館的拍賣陷入焦灼,最後在兩年前落入一名偵探大上祝善手中。前幾天大上祝善以怪盜基德的名義邀請一些偵探前往黃昏之館,亂步自然也收到一封,看也不看一眼扔進了垃圾桶。之後在昨天,黃昏之館在夕陽下突然展現出它的真身,一座外牆由黃金打造的,真正的黃金之屋。
太宰關注的并非這棟房子如今的價值,而是飛羽說的那些話。“40年前的慘案真相終于浮出水面,那次案件發生後驚動了社會各界,最後卻無聲無息的被列為懸案歸檔。原來如此嗎?當初壓下這件事的官員們都自身難保了,誰還會管報紙上這個小小的土木省官員呢。”
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鳶色的眼眸裏沉澱着些許濃郁的暗色,這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詭谲。
“你倒是很聰明呢,雖然還是很讨厭你。”飛羽說道。
又被說了讨厭的太宰,心情微妙的看着一臉無辜的飛羽。“小羽醬,有沒有人跟你說,不要随便的說別人讨厭,如果那是個壞人的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哦。”
“沒關系哦,就算那種人再多也傷害不了我的。”飛羽無所謂的說道,“會有不讨厭的存在把讨厭的人都趕跑的。”
“咦?存在嗎?”太宰若有所思,“這樣啊,原來如此,你還真是個可怕的人啊,椎名飛羽。”
“哈?”飛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
說,皺着眉頭方要說些什麽,看着太宰的臉又說不出話來,他哼哼的道,“怪人。”
然後,從織田作懷裏跳下來,跑到中島敦的位置,拉着他的一只手說:“小哥哥跟小羽來。”說着就要拖着他走。
“是要我陪你玩嗎?”中島敦對這個倒是沒意見,甚至有些期待。在自以為知道發生在飛羽身上悲慘的事情後,現在飛羽讓他做什麽他都不會拒絕。
“玩嗎?是很有趣的游戲哦。”飛羽拉着他倒着走,砰的一聲撞進了一個懷裏。他轉過頭,看到的是剛才抱着他的黑發大哥哥。
“有什麽事嗎?”他奇怪的問道。
鐵腸看了看飛羽抓着敦的手,沉默的伸出一只右手。“我也要玩。”
“哎?大哥哥這麽大了,不适合啦。”
“……”
即使被拒絕了,鐵腸還是很堅持的目光沉靜的盯着飛羽的眼睛。被如此看得沒辦法,飛羽嘆息着。“真是任性的大人啊,可以哦,就加上你一個吧。不過,待會可不許耍賴哦。”
說得這麽鄭重其事,結果飛羽所說的游戲……竟然是塗鴉。
是的,找了國木田要了白紙和顏色筆,鋪在了會客室的地板上,對面前兩個跪坐着一臉迷茫的人說:“聽好了,我先出題,你們待會跟着我的說的做哦。”
然後,他拉上左邊的袖子,露出手肘部分的一串紅色的顏料寫下的象形文字……但其實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文字,更像是小孩子随意做出來的暗號。
“……這個,什麽時候出現的?”鐵腸的目光微微閃爍。飛羽現在穿的這套衣服,是烨子去家裏拿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家裏會有這種衣服。然後,是鐵腸給他換上的。
可他記得幫他換衣服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過這串暗號。
飛羽看了眼那個暗號,手快速的在白紙上将暗號描摹出來,随口說道:“這是小羽的異能力哦。”
“咦?”
“上面問了,想知道小羽異能力的名字。”他把那張白紙舉起來,恰好背面是扇窗戶,從玻璃投射進來的近午的光芒照射在那串暗號上面。
飛羽輕聲的說:“異能力——上善若水。”
呼——
突如其來的狂風,在飛羽的周身盤旋,跪坐在地板上的小孩,頭發被吹得往上飛揚。那雙緋紅色的眼眸,在風的遮掩之下,微微的閃現着綠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