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交流
蘇绾摘了首飾,林檎去端銅盆,見盆裏空空如也,竟連冷水都沒有,她道:“我去問問能不能要點兒熱水。”
才出門,正碰上兩個婆子,生得是膀大腰圓,一臉橫肉,不知道的還當是過來拿賊的。
林檎不由得把她們和蘇家那些惡仆聯系起來,下意識的後退。
那兩個婆子已經望了過來。
林檎真想抱頭鼠蹿,但沒敢,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你們……是什麽人?來做什麽?”
其中一個婆子揚聲大氣的道:“奴婢姓夏,來給三奶奶送吃食的。”
林檎很懷疑,她現在看誰都不像好人。
都說有其主必有其仆,從蕭三爺就可知王府裏的主子們都什麽樣,想當然耳,他們用的自然也都是刁奴惡仆。
不過這二人手裏各拎兩個食盒,瞧着份量都不輕,也許,真是來送飯的?
林檎猶豫了下,還是讓她二人進去。
兩人倨傲的給蘇绾行了個禮,把食盒打開,取出四碟子四碗,有肉有魚,有葷有素,還有兩碗上好的碧粳米飯。
山礬拿了兩個荷包遞過去,道了聲“有勞”。
兩個婆子得了賞,也不見有絲毫喜氣和感激。
林檎問她二人要熱水,兩人雖然态度不好,倒沒推辭,只說了句“待會兒送來”。
熱水送了兩大桶,蘇绾先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這才吃了晚飯。她餓過勁了,反倒吃不下太多,且養生為要,晚飯一向是三分飽甚至是不吃。
所以她用得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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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绾本來說要林檎和山礬和她一塊兒用,兩人直搖頭。
在蘇府都沒這個待遇,到了王府就更別想,姑娘倒是好意,可讓旁人瞧見了,那又是妥妥的不守規矩。
夜闌更深,蘇绾倚着床欄半睡半醒。
忽聽着桌椅和地面滑動的刺耳聲音,等她睜開眼,就瞧見林檎和山礬狼狽而去的背影。
床前站着個高大的男人。
蕭衡。
蘇绾心裏一激靈。
他已經換了紅色吉服,只着家常青袍,明顯已經洗漱過了,頭發攏在腦後,卻仍舊在往下滴水。
他看向蘇绾的眼神明顯不一樣,憊懶中帶着垂涎,仿佛餓狼打算将她吞進去,好一番細嚼慢嗯,好填飽肚子
蘇绾忙站起身。
她不敢和蕭衡對視,但也不能像個呆子似的任他打量。
依她自己之見,哪怕是父母之命,從沒見過面,可誰也不願意娶個木呆呆傻呼呼的媳婦,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像個懶驢似的,推一步走一步。
更何況她給蕭衡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好,她總得再努力一點兒。
盡管她明知道再怎麽讨好他也沒用。
她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她對他的殷勤,但總要試試。
哪怕是頭狼呢,可她已經進了他的狼窩了,總要讨好讨好他,別讓他這麽快就對她露出獠牙。
蘇绾垂眸,小聲兒道:“我給你找條幹淨帕子擦擦頭發吧。”她盡量做出溫婉賢良的模樣,如果沒有從前的交集,誰都會拿現在的她當成個聽話溫馴的小媳婦。
蕭衡仍舊目光沉沉的盯着蘇绾,就是不作聲,蘇绾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默默站了一會兒,當他是默認,急步離開。
蕭衡看她靈巧的避開他,無可無不可的坐下。
蘇绾拿了幹淨的帕子過來,看他沒有接手自己擦的意思,便只能站到他背後,伸手替他拿下頭頂的玉冠,小心翼翼的放到一旁的小幾上,輕柔的替他擦着頭發。
離得近,她能聞見蕭衡身上若有似無的酒味。喝得不多嘛。
不過也是,誰敢灌他?不要命了?
還有,他身上漸漸傳來的熱汽。
殺氣是看不見的,可眼神觸到他寬闊有力的肩膀,蘇绾就雙腿打顫,沒來由的害怕。
蘇绾僵硬的動作着,力道輕的不能再輕,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扯到了蕭衡的頭發,會給他借口,向她突然發難。
好在蕭衡似乎是真的累了,他很安閑的坐着,享受着蘇绾的服侍,甚至還閉上眼,從頭頂到腳底,全是一副放松的狀态。
到最後他竟然靠到了蘇绾的身上。
蘇绾驚了驚。
垂眸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抿唇沒說話。
這人,是故意的吧?
他們兩人實在沒親近到可以這麽近親密接觸的份上。
可就算他是故意的,她也不能推開他。
蕭衡卻冷嘲道:“怎麽不說話?不是挺有膽子的嗎?”
蘇绾心道:膽大、敢說話,那是以前,現在她可沒那膽量了。畢竟不拘是誰讓他給吓那麽兩回,沒被吓死,膽也早駭破了。
他還指望她怎麽膽大?
她抿了抿唇,緩聲道:“以前,我是無知者無畏。”
蕭衡呵了一聲,道:“那就還不算是真的膽大,只有經歷過腥風血雨,仍舊有勇氣的人才算。”
那是,有幾個人能達到他的要求?
蕭衡擡起眼皮,瞥了蘇绾一眼,又閉上,嫌棄的道:“在這府裏,在我身邊,膽子小的人都活不長。”
“……”蘇绾一口氣被噎回去,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她是膽子小,但當她願意在他身邊?願意進王府?活不長……那就活不長呗,總之她沒指望他。
蘇绾忍氣吞聲的道:“我知道了。”
蕭衡伸手就攥住了蘇绾的手臂,用力一拉,蘇绾便毫無防備的摔進他的懷裏。
蘇绾手裏緊拽着帕子,眼仁一直在亂轉,卻一動都不敢動。
他手臂因為用力,肌肉墳起,蘇绾就覺得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像石頭一樣硬,碰到她哪兒她都是疼的。
蕭衡問她:“晚飯用過了?”
“……嗯。”蘇绾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是關心她?總覺得不像。
他能有這個好心?
果然,下一刻,蘇绾就離地而起,再然後,被蕭衡扔到榻上。
看他和山一樣的壓過來,蘇绾認命的閉上眼睛。
她大氣兒都不敢喘,有一種瀕臨窒息的感覺。
蕭衡卻不急于做什麽,伸手抽出蘇绾手裏的帕子,随手扔到地上。他目光咄咄的望着蘇绾,道:“不說點兒什麽?”
蘇绾簡直都要氣樂了,她說什麽?說任君品嘗?
呸。
她垂眸,想了想道:“還沒謝三爺上回的救命之恩。”
她其實挺納悶的,他那麽瞧不上她,幹嗎又留她一命?
留就留了,怎麽還肯娶她過門?
蕭衡哼了一聲,道:“你好像還挺遺憾?這可不像多誠心謝我的模樣。”
蘇绾窘迫了一瞬,道:“沒有,蝼蟻尚且貪生,我又豈會例外。就只是,有點兒……疑惑。”
蕭衡沒義務替她解惑,并不作聲。
蘇绾被他盯的渾身發毛,只好沒找話的道:“三爺為什麽,還肯娶我?”
畢竟好人家的姑娘落到那種地方,不黑也黑了,不髒也髒了。只因為她是貪生之輩,否則早該一根白绫吊死以證清白。
蕭衡懶洋洋的道:“娶誰都是娶。”
蘇绾氣悶:“……”
這還真是他能說出口的再正當不過的理由。盡管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她不應該對他報以任何幻想,可實話傷人,蘇绾還是有點兒難受。
蕭衡用指腹輕輕擦着她眼角,道:“這就傷心了?”
他手指帶有薄繭,下手又重,擦得蘇绾臉疼。
她蹙眉,很想說一聲:我沒掉眼淚,你別再蹭了,這是臉,不是別的,再蹭下去,就該蹭破皮了。
可她不敢,只弱弱的否認:“沒……有……”
她能對一頭狼報什麽期望?不報期望,又何來失望?沒有失望,又何談傷心不傷心?蘇绾已經對自己命運多舛怨念夠深重的了,不差他這最後一擊。
蕭衡冷冰冰的道:“你也犯不着傷心,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或者這是千千萬萬人的命。你嫁誰都是嫁,我娶誰都是娶。你也不用覺得嫁給我是禍,也不用覺得嫁給別人就是福。
我沒那閑心,也沒那閑情和你談什麽風花雪月。你要覺得這點兒委屈都受不住,那我勸你趁早自我了結吧,以後受苦受難,受憋受屈的日子多着呢。我沒那功夫勸你,也勸不開。
總之娶都娶了,日子好賴都得過。”
蘇绾一點兒都不意外他會說這種話,因此點點頭,溫順的道:“知道了。”
他這個人鐵石心腸,冷心冷肺,高冷又高傲,對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同情心。但他這話也不算說錯,就算不嫁他,由大伯父做主,她也未必能有什麽好姻緣。
僥幸名聲和禀性比他稍微好點兒又如何?嫁過去了,一樣要面對夫君的花心,一後院的妻妾,婆婆的刁難,妯娌之間的勾心鬥角……
哪家都不是世外桃源,沒有什麽真正的良園福地。好歹這蕭衡醜話說在了前頭,讓她不至于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将來也不會更失望。
蕭衡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便道:“睡吧。”
他揮手掃落了床帳。
蘇绾能預感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她立時緊張起來,在他身下弱弱的道:“還,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蕭衡眸光銳利,帶着審視和威脅:別以為她拖延時間就能逃得過去。
他毫不掩飾嘲諷:“又自作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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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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