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禍起

拜見完一圈下來,蘇绾把王府裏的人認識了個大概。

只能說,人一多,氛圍就會變得複雜,整個梁王府,從梁王妃到底下的妯娌、小姑,沒一個省油燈就是了。

一等拜見完,梁王爺第一個甩手走了,還順便叫走了世子蕭徇、二爺蕭衍、蕭衡、蕭微兄弟幾個。

梁王妃環視幾個媳婦和幾個庶女一眼,不耐的一蹲茶碗,道:“一大早的吵什麽吵,都吃飽了撐的?要是忒閑的話,都外頭跪着去?”

徐氏和曹氏立馬都蔫了。

徐氏板着一張和王妃肖似的臉,一臉的怨氣,仿佛誰欠了她一樣。

曹氏則笑盈盈的轉頭來奉承王妃,道:“母妃息怒,我和大嫂兩個也是瞧着三弟妹心裏歡喜,不免多了幾句嘴。如今這新媳婦進門,只怕母妃要喜新厭舊了,還不許媳婦嫉妒?”

梁王妃并不接曹氏的奉承和撒嬌,只哼了一聲。

她的德行,自己會不清楚?一個一個都是沒出息的,也只配在屋裏叽叽喳喳,全是大門裏的光棍。

徐氏适時的接話道:“早膳也好了,媳婦這就讓人擺上吧?”

梁王妃還是願意給親侄女這個面子的,微微颔首,朝着徐氏、曹氏道:“你們兩個是做嫂子的,也累了這好幾年,既是你三弟妹進了門,便讓她學着做做家事,你們兩個也歇歇。”

徐氏和曹氏俱都謝道:“多謝母妃體恤,媳婦終于能偷個懶了。”

蘇绾明白,她們婆媳、妯娌之間再有龃龉,可人家才是一家子,沒事的時候起個內讧,那不過是磨牙逗悶子,真有事,便一致對外。

很不巧,她就是那個“外”。

蘇绾淨了手,站在梁王妃身邊替她布菜,盡職盡責像個尋常奴婢。

這是婆婆刁難媳婦的慣常手段,蘇绾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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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付梁王妃。

可孤掌難鳴,架不住上下都有人使絆子,是以打翻了個碟子,摔破了一只茶盅,把湯盅碰倒,污了梁王妃的裙子。

蘇绾腦子一懵,腦門上被摔了兩個大字:完了。

她雖從未自诩聰明伶俐,可也從沒覺得自己是個笨手笨腳的人,以前在蘇家也曾替服侍過祖母,給長輩們布過菜倒過酒,說真的,還從沒像今天這樣狀況百出。

就算她緊張,可也不至于沒出息到這個地步。

偏偏今兒這一場,把她襯得一無是處、百無一用。

雖說是有人絆了她一腳,可要是沒人問“因”,只看“結果”呢?她就是那等不折不扣不賢不孝、蠢笨粗俗的媳婦兒。

不但丢了自己的臉,還損了蘇家的顏面,更甚,若是梁王妃計較,她今兒可就真過不去了。

不說蘇绾心裏叫苦,梁王妃是個脾氣暴躁的,當下就橫眉就罵蘇绾道:“這就是蘇家的規矩?新媳婦進門第一天就當着婆婆面摔東西使臉色?你是蘇家千金小姐,我們倒是那起子沒臉的,當不得你服侍是吧?”

蘇绾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愧,她不敢為自己叫冤,只能先認下這“服侍不力”的罪責,道:“王妃息怒,蘇绾不敢。”

梁王妃壓根不聽她申辯,只指使身邊婆子:“給我打這目無尊上,不孝不賢的下賤胚子。”

梁王妃身邊的嬷嬷也都是身形健碩之輩,滿臉橫肉,雙眼透着兇狠,手舉起來和蒲扇大小,這要一巴掌落下來,蘇绾哪兒裏禁得住?

不說把臉打殘了,也得把牙打掉兩顆。

候在門外的林檎和山礬聽見王妃這麽說,吓得魂飛魄散,不管不顧就要往裏撲。

不成想被守在門口的兩個婆子左右一掐,和拎小雞子似的就按到一邊,一邊假笑,一邊給她二人話聽:“主子們的事,豈能容你們兩個小丫頭造次?”

林檎和山礬面面相觑,心如死灰。

她們主仆還真是孤家寡人,連個幫手都沒有。蘇绾陷在裏頭,她二人被拿在外頭,連想給蕭衡送信兒都沒個人。

蘇绾也是心驚肉跳。

她不指望有誰能來救她,只能自己想辦法,不等兩個嬷嬷上前,她便先跪下道:“王妃容禀,的确是妾身手腳粗笨,服侍王妃不力,但情有可原,還請王妃明辯。”

梁王妃冷笑道:“我聽不懂你們這些文謅謅的話,你也不用拐着彎罵我是不辯是非的糊塗人,人人都有難處,人人都有苦衷……”

她目光如針一樣落到蘇绾的臉上,道:“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人人都值得體恤、原諒,這王府早就反了天了。我不能因你是才進門的新媳婦就有所偏袒,不然你讓你兩個嫂子,後頭進門的弟妹們怎麽想怎麽看?”

蘇绾一聽,得,這是直接耍渾。

她是長輩,她就承認了她不辯是非,蘇绾能如何?

她沒證據,本來也沒辦法把踩她裙子,搗她腰的徐氏和曹氏甚至是故意推擠她的丫鬟們揪出來,被王妃這麽一攔,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绾苦笑道:“王妃說得沒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要是沒有規矩,這一家子就要亂套了。可凡事都有因果……”

梁王妃呵聲,冷眼瞅着蘇绾道:“你承認要守規矩就好,別的不用多說,我不懂什麽因果,也不信什麽因果,我只管眼前,也只看結果。蘇氏,該你受的你就受着吧。”

誰讓你不長眼的非要嫁進蕭家,還是嫁給蕭衡那頭狼呢。

梁王妃最後這話更像是詛咒。

巴掌還沒落下,蘇绾已經聽着一直冷到了骨頭縫裏。

她不甘心啊,拼着要挨這頓打,也得把話說完。

蘇绾仰着脖子道:“王妃這話我聽懂了,只要沒壞了規矩,不管旁人對我用了什麽下作手段,只要做錯事,挨罰的就是我。我雖懦弱無能,卻也知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希望下次王妃仍能禀公以斷。”

這梁王府就不能以常理論,簡直是厮殺的戰場,是要見真章的啊。這次有人陰她,是她活該,那下次她也陰別人,王妃又該如何?

梁王妃淡漠的道:“這是自然。”

在這府裏過活,就是大家各憑本事。

好。蘇绾暗暗磨牙。

她長教訓了,她記住了。

這都什麽人家?這不是狼窩嗎?

男人是,女人也是,想要活着,就得踩踏着別人的屍骨和鮮血,否則只能落個被人生吞活剝的下場。

蘇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後悔嫁到梁王府來。

可她從來沒有選擇權,後悔也沒用。

她認命的等着被這兩個兇神一樣的婆子把臉打成豬頭,誰想這時候世子妃倒開口了:“母妃,蘇氏到底是新媳婦,念着她初來乍到,您就算網開一面,也沒人會說您處置不公的。”

曹氏低哼了一聲。

她倒會做好人。

可有什麽辦法?人家是親姑侄,又是多年的婆媳,自然彼此心有靈犀。

說什麽網開一面?還不是新媳婦後天要回門,總不能真頂着一張豬頭回蘇家?

就算蘇家不敢得罪梁王府,但虐待新嫁娘,傳出去要就整個京城的人笑死。

梁王妃沉默了一瞬,不怎麽情願的對徐氏道:“你說得是,那就這樣吧。但蘇氏做錯了事,不能不罰。”

她吩咐那兩個婆子:“罰蘇氏去跪祠堂。”

蘇绾倒像是溺水的人又被扯回了水面。

雖說活罪難逃,可死罪終究是免了。

但她仍舊沒辦法對這位世子妃大嫂生出任何感激來。

這種給一棒子又給顆甜棗的行徑,着實讓人惡心。

要真的有心修好,何必夥着曹氏,兩妯娌對她各種暗害?

這會兒來裝好人。

自己真就那麽蠢,會讓她們哄得昏了頭,真拿她們當好人?

蘇绾被兩個婆子壓出去,梁王妃一揉太陽穴,厭煩的對徐氏和曹氏道:“我也累了,你們也各自有事要忙,都散了吧。”

兩妯娌應是,正要走,梁王妃又叫住徐氏道:“這些日子一直忙,如今終于落了停,你也得了閑,就好好準備準備,回頭去山居寺裏添個香油。”

添香油不過是個說辭,其實真正用意是想讓徐氏去求子。

徐氏仿佛一下子就被戳到了痛處,胖碩的身子都肉眼可見的一縮,随即她面色難堪的道:“是。”

曹氏笑着湊趣道:“大嫂是該好好求求菩薩,這大哥可眼瞅着都要近而立之年了,卻連個正經的嫡子都沒有,只有一個敞哥兒,着實太寂寞了些。”

這府裏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夫妻不睦,蕭徇幾乎長年不進徐氏的房,憑她遍灑香油錢,哪怕把本朝各地的寺廟門檻都跪爛了,可蕭徇不配合,她也生不出一兒半女來。

曹氏偏要戳徐氏的心窩子,其用心可見多惡毒。

她有些幸災樂禍的想,也不知是不是世子的問題,如今三十好幾了,自從有了敞哥兒,竟再沒別的兒子,是以整個府裏倒把個賤婢生養的庶子當成了寶貝疙瘩。

連王爺都說,世子要是再沒嫡子,便要給蕭敞請封世孫了呢。

真真是笑話,賤人肚子裏爬出來的賤種,也配?!。

子嗣就是徐氏的軟肋,她聽不得曹氏這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話,當即毫不隐晦的翻了個白眼,道:“都說心寬體胖,二弟妹就是操心太過,所以這麽瘦,都快瘦成排骨了。”

曹氏不以為忤,笑道:“瘦了總比胖了好,我想胖容易,有些人想瘦卻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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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文:《冤家路窄》《表哥攻略》《卿本佳人》《拿什麽拯救你》《刁奴欺主》《一不小心遇上個渣》

求作收,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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