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谏言
蕭衡卻伸手一攬蘇绾的腰,蘇绾便重重跌回蕭衡懷裏,他漆黑的雙眸直盯着蘇绾的眼睛,道:“娘子不滿足,便是我這做夫君的過失,既然娘子都這麽主動了,我怎麽能拂了娘子的美意?”
蘇绾都要哭了,昨晚上才折騰了她半宿,她到現在都沒恢複過來,又練了一天的宮規。說句難聽話,她這會兒站着都能睡着。哪兒有那個精力陪他胡鬧?
蘇绾掙紮着道:“三爺誤會了,我真沒有,晚飯馬上就好,三爺只怕餓了……”她說得信誓旦旦,大有他若不信,她就要賭咒發誓了。
蕭衡聽這話臉色更難看了:“你還知道我餓不餓?”
“呃……想當然……耳。”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不是常理嗎?就算他午飯用得夠飽,可這會兒到了晚上了,好歹總要用一點兒的。
最起碼,蘇绾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
蕭衡氣得,他要不提醒,估計她幾輩子也不會懂他竟然為了一頓午飯生了大半天悶氣。
算了,和她這樣的蠢人計較什麽?
蕭衡随即又低笑一聲,道:“知道我餓了就好,那就先喂飽我再說。”說時掐住蘇绾的腰往上一提,蘇绾便雙腳離地。
蘇绾腰間像是箍了一雙鉗子,眼看他眸光轉深,仿佛像是要吞噬人的深淵,她又疼又怕,只得哀聲道:“三爺,我求求你了,明天好不好,我今天實在是不成了……”
“廢話忒多。”蕭衡嫌棄的堵住蘇绾的嘴。
一個時辰之後,蘇绾才被放過。她根本沒力氣爬起來用晚飯,整個人都累到渾身直突突。
蕭衡去沐浴,山礬紅着臉來喚她。
蘇绾眼皮子都只擡了半截,又很快阖緊,她用盡渾身力氣,也只是細微的搖了下頭,用呓語般的聲調道:“我不吃……”
別管我,讓我睡
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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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礬一臉為難的垂手站在一邊,心疼又無奈的看着榻上瞬間就睡沉了的蘇绾,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林檎早就躲了,怕觸了蕭衡的黴頭,她這會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蕭衡已經坐到桌前,見屋裏一直沒動靜,不由得蹙了蹙眉,等了好一會兒,終于不耐煩的踱步進來。
山礬聽見動靜就渾身緊繃,一見是他,便苦着臉解釋:“奶奶起不來,說是不用晚飯了……”
她對蕭衡是很有怨言的。
他和蘇绾兩人新婚燕爾,山礬是樂見小夫妻蜜裏調油的,可像蕭衡索求無度到這個份上,以至于嚴重影響到了蘇绾的日常,山礬就意見很大。
凡事都得有個度吧?
哪有像三爺這樣的?簡直就像沒把自家姑娘當人。哪家妻子是這麽待的?就不怕累着了自家姑娘,回頭再鬧出毛病來?
山礬一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她豁出去了,做為蘇绾的貼身大丫鬟,有些話不能不勸。若是勸了,蕭衡不聽,大不了拉下去打個半死,可也總比眼睜睜的看着他搓磨自家姑娘強。
山礬道:“三奶奶自幼失了恃怙,在蘇家聽着千好萬好,可長年累月,都有做不完的針線活。時常和二姑娘起了争執,受罰的一定是三奶奶。大太太掌着府裏中饋,說好聽了是一視同仁,可奶奶不像各房,自己有積蓄有收入,想吃什麽,不中意什麽,可以自己掏銀子讓大廚房給做。不過是廚房裏供應什麽,三奶奶就吃什麽。是以三奶奶身體着實柔弱,還請三爺……日後,多加體恤。”
說白了,蘇绾瞧着不是病西子,但長年勞作,飲食又尋常,要說多孱弱是假話,但要說多康健,那就更是胡扯。他可做個人吧,別拿蘇绾不當人。
蕭衡瞥了山礬一眼,道:“不過一頓飯不吃,餓不死人……”
……吧。
山礬氣結。她不信蕭衡聽不懂人話,她是單純就指今晚這頓飯吃不上嗎?
她把兩眼一閉,豁出去道:“奶奶飯量小,本來就用得不多,蘇府又時常以‘養生’為名,說什麽晚飯不宜過飽。可奶奶要熬夜做針線,經常餓得睡不着。年深日久,胃口越發虛弱。這些本是奴婢們的本職,不敢勞三爺費心,可奶奶體弱是實,還請三爺……”
屋裏氣氛驟冷,山礬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蕭衡的視線落到她臉上,就像牛毛細針一樣,紮得她刺痛。
她緊張恐懼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視死如歸的道:“還請三爺……有所節制。”
愛誰誰吧,橫豎這話她不吐不快。
蕭衡半天都沒吭聲,山礬已經緊張到麻木,手指微蜷,像凍僵了的雞爪子,沒有一點兒活份的回旋餘地。
她甚至想,死就死吧,好歹痛快,可這麽漫長的沉默、煎熬算是怎麽一回事?
是不是在三爺心裏,已經把她千刀萬剮,切成一片片的了?還是說三爺正在蘊釀到底給她幾十種死法?
就在山礬将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蕭衡低低的唔了一聲。
山礬耳朵豎得老長,她覺得可以媲美兔子了,可還是不大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三爺這是……答應了?
她擡了兩次臉,想确認一下蕭衡的表情,可蕭衡目光如炬,對山礬的威壓實在是大,她愣是沒擡起來。
她無賴的想,就權當三爺是答應了吧。于是給蕭衡磕了個頭,做感激涕零狀,道:“奴婢托大,替二老爺、二太太給三爺道謝了。”
蕭衡這個氣,低斥一聲:“滾吧。”
這主子肆意妄為,奴才也膽大包天,居然還敢拿死去的蘇二老爺、蘇二太太壓制他。
他在乎嗎?真是可笑。
山礬則力般的癱了一會兒,才慌裏慌張的爬起來退出去。
心和人都跳成一團了,簡直不像是自己的。她退到落地罩外邊,回身偷觑了一回——生怕蕭衡遷怒,又去折騰蘇绾。
好在蕭衡還沒那麽沒人性,他坐在榻邊,垂眸望着蘇绾,神色倒也平靜,只不知又揣摩着什麽見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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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冤枉蕭衡了,他這會兒還真沒打着什麽壞主意。山礬的話,他是聽進去了的,一時打量着蘇绾疲憊的睡容,心裏的确有點兒……不是滋味。
在這世上,人人活得都不容易,這是事實,也是現實,蕭衡自認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甚至如果旁人拿這當成大道理說給他聽,他只會不屑一顧。
在他看來,所有人所謂的艱難,都敵不過他的十分之一。
可因為蘇绾近在咫尺,且因短暫的相交和相處,他和蘇绾之間終究比之旁人親近了許多。所以她的過往,聽在耳中,才會更易聽進心中。
知道她一個失了恃怙的孤女,在蘇府定然不如意,可沒想到是這般不如意。人生在世,誰也躲不過吃喝拉撒,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又是誰也離不得的大事。
在這種小事上挫磨人,這位蘇大太太的格調是真的不高。
但也正映襯得蘇绾格外可憐。
可憐,呵。
蕭衡冷笑了一聲。她自己懦弱,不知争取,天生的包子命,怎麽能怪惡狗去吃?
蘇绾睡得正沉,被人粗暴的晃醒,她勉力擡了擡眼皮。映入眼簾的是蕭衡冷峻的五官,她本能的有些心悸,卻還是抵擋不住疲憊的睡意。
蕭衡冷沉的道:“起來用晚飯。”
她嬌聲咕哝:“不吃。”
她也是有脾氣的。
蕭衡威脅她:“待會兒餓了可沒吃的。”
“……”蘇绾破罐破摔:“那就餓着吧,又不是沒餓過,習慣了。”
她嫌蕭衡礙事,拽着被子,往床裏蹭了蹭。
頭發被壓住,刺痛讓她清醒了點兒,可怒氣也随之而來,更多的還是委屈。
她意識昏沉,也不清楚自己在何處,更不清楚自己對着的又是何人,她只憑着本能道:“你煩不煩啊。”
說時還氣憤的蹬了下腿,以示情緒深重。
蕭衡半天沒動靜。
蘇绾反倒清醒了點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态度好像不大禮貌。這世道向來是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但蕭衡卻絕對不是君子。
她這樣不耐和粗暴,肯定要得罪他了,他不會記了仇,回頭又百倍十倍的罰回來吧?
蘇绾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猛的翻過身來,猝然坐起。
正撞到蕭衡胸口。
蘇绾顧不得疼,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谄笑着道:“三爺怎麽在這兒?我怎麽睡着了?剛才,呃,好像做了個夢?三爺和我說了什麽?我是不是說夢話了?”
“吃飯。”蕭衡只丢下這兩個字,便起身離開。
蘇绾懊惱的捶了捶枕頭。
這人怎麽這麽讨厭呢?不知道她只想睡,不想吃勞什子晚飯?便是山珍海味擺在跟前,她也沒有任何胃口。
不過不是不慶幸的,他沒和她計較,這讓蘇绾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用罷晚飯,蘇绾又想去會周公,蕭衡卻正襟危坐,一臉的嚴肅。
蘇绾腳都擡起來了,又慫慫的收了回去,疑惑的看向他:“三爺還有事要忙?”
那就忙去吧,最好晚上歇在書房,別回來打擾她。
蕭衡道:“有事。”
“哦。”蘇绾看了他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等自己坐下。
她抿了抿唇,只得打消初衷,乖巧安份的坐到他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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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到六月,我的合同就到期了,
每本都寫成這個熊樣,不想續簽了,
所以得盡快把這本更完。
日更也是我的理想,可惜卡文卡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