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是我
背上剛剛挨了一棍子,鄒子康就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抱着腦袋正準備挨第二棍的時候,就聽見了寧南嘉的聲音如同天籁一樣在耳邊驟然響起,不僅阻止了又胖又沉的擀面杖,也阻止了進入暴怒母獅子模式的他媽,
“鄒阿姨,你先等等,康子他沒有作弊,這個我可以保證,這件事情一定是個誤會。”
鄒媽媽舉着擀面杖的動作應聲而停,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出于對寧南嘉的絕對信任,到底還是停止了對鄒子康的責罰。
站在一旁挨了兩悶棍子的章永盛一聽到寧南嘉在質疑自己的話,立刻就沉下臉喊他,
“寧南嘉,鄒子康作弊是人贓俱獲,你別為了所謂的義氣在這裏詭辯,全班同學臉上我四十三雙眼睛都看着,鄒子康從桌子底下撕下了那張小抄,你別告訴我那麽多人都瞎了。”
“你們沒瞎,鄒子康确實是撕了那張小抄,但是這并不代表那張小抄也是他黏上去的,”
深呼吸了一下,寧南嘉把鄒子康拉開了一些,讓他離擀面杖遠一點,然後轉身去跟章永盛說明情況,
“章,主任,你試想一下,鄒子康當時被你抓住的時候也說了,他只是好奇下邊黏了什麽東西撕着好玩,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他作弊。”
章永盛為人雖然有些急功近利,但是還不至于歪曲事實,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鄒子康被他喊了一嗓子就立刻就把手舉起來而且還竭力争辯,慌慌張張又一臉無知的樣子,确實不太像一個打算作弊的學生。
只不過當時他在監考前收到了那個舉報,對于有人竟然那麽大膽在明知是他監考的情況下還敢作弊這件事情本就覺得很憤怒,再加上鄒子康又不知死活地往槍口上撞,激動之下判斷失了偏頗,如今冷靜了,回想起來整件事情确實有些不可忽視的漏洞。
“那你倒是說說,是怎麽個誤會?”
眼看着章永盛松了口,寧南嘉便順着他的話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教室裏不是有監控嗎?昨天晚上擺好課桌之後你應該檢查過,然後才鎖的門。栽贓嫁禍的人如果想動手,應該是在今天早上大部分學生都沒來之前,所以看看這段時間的監控就可以了。”
提起監控,章永盛臉色微微一變,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其實,那個監控兩天前就被弄壞了,現在還沒查出是什麽人,校工排期得今天晚上才能來修,所以,是看不了的。”
沒有監控,就意味着又回到了原點,所以最後章永盛決定,先保留對鄒子康作弊行為的追究權利,等事情追查清楚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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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挨了一棍子,但是好歹沒有被定罪,鄒子康扶着差點兒就報廢的左胳膊,看着他媽走了忍不住轉頭朝寧南嘉吐槽了一句,
“我覺得她最近力氣見大,估計這段時間我爸沒少挨揍。”
寧南嘉是真的服了他這個節骨眼上還能有心思去關注這個,剛想完,鄒子康就慢半拍地抓着他的胳膊苦兮兮地求他,
“嘉哥,你一定要幫我抓到坑我的孫子到底是什麽人,不然我還得繼續挨揍,只有你能救我了,章瘋狗一看智商就不高,指望他我這輩子都別想沉冤得雪。”
因為激動,鄒子康抓得有些緊,寧南嘉費了一點力氣才将他的手指頭一根根掰開,“盡量吧,畢竟沒有監控,就只能靠那張打印的小抄找線索了。”
那個人比鄒子康要聰明,懂得用打印不用手抄,這樣一來就不會被認出筆跡,也就大大減少了暴露的風險。
寧南嘉一路走回課室也想不出什麽頭緒,甚至連個懷疑的對象都沒有,回到位置拿回書包的時候看見裏頭躺着的感冒沖劑,他才驀地想起姜北玙生病了的事情。
似乎是因為不舒服,姜北玙枕着雙臂趴在桌子上,露出的一截後頸皮膚雪白修長,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軟軟地垂着,嘴巴的顏色看上去有些淡。
略微猶豫了一下,寧南嘉還是将那盒感冒沖劑輕輕一抛丢到了他的桌上。
紙盒與課桌相碰發出細微的聲響,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姜北玙眉頭輕輕蹙了蹙,緩緩擡起了眼皮,看見突然出現在視野裏的感冒沖劑,他眸色微微深了深,爾後慢慢直起了身子。
寧南嘉剛剛将書放進抽屜裏,一擡起頭,就看見那盒感冒沖劑被姜北玙遞了回來,
“謝謝,不用了。”
因為感冒,姜北玙的聲音聽上去比起往常要沙啞不少,低低啞啞的,連帶着氣息也虛弱了幾分,像只病弱的小動物。
寧南嘉本來想叫他別逞能,有什麽先把藥吃了再說,還沒來得及開口,目光正好順着他收回的手往他的指尖上一瞥,然後視線猛地頓住了。
姜北玙的食指和拇指的指甲上沾了一些白色的膏狀物體,看上去有些黏,這玩意兒前不久寧南嘉也碰到了,就是從那張被撕下來的半張小抄上邊沾到的。
打印的小抄,提前離開宿舍的姜北玙,作弊,栽贓嫁禍.....
想明白了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他驀地臉色一變,不顧旁人奇怪的眼光伸手拽起姜北玙的手就拖着他往外走。
走廊的盡頭有一間閑置的雜物房,平時都是虛掩着的,臨近上課,外邊沒有學生走動,寧南嘉冷着臉将姜北玙推進了雜物房之後就把門鎖上了。
雜物房裏只有一扇小方窗,照進來的光線不算明亮,但是足以将寧南嘉臉上以及眼底的怒氣照得一清二楚。
被推進來的時候姜北玙還有些發懵,一時沒站住直接就磕在了鐵架上,手臂擦着支棱出來的生鏽鐵塊而過,白皙的皮膚瞬間就泛起了一片火辣辣的灼痛感,他有些站不住地彎了彎腰。
伸手提着姜北玙的衣領迫使他站起來,寧南嘉眸光清淺的眼眸裏怒意攢動,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姜北玙,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精心布局,弄壞監控,存心陷害,小小年紀就這樣機關算盡去對付別人,簡直可怕。
長長的睫毛軟軟地扇了扇,姜北玙揚起眼眸,蒼白漂亮的面容滿是茫然不解的情緒,
“南嘉哥,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心頭浮浮沉沉的怒意被這句話刺激得再抑制不住地噴薄而出,寧南嘉最終還是忍不住揚起拳頭狠狠朝姜北玙臉上砸了過去,憤怒的聲音裏夾雜着濃濃的疲倦和失望,
“你知不知道如果作弊的罪名坐實了,康子不僅要被退學,而且很有可能會被他媽打死,姜北玙,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還有你,如果被查出來了,你......”
他話還沒說完,姜北玙便用沙啞的聲音低低打斷了他,
“不是我。”
挨了一拳的臉頰泛起了烈火燒灼一樣的疼意,說完了這三個字後,姜北玙再撐不住地脫力摔在地上,一只手撐着冰冷的地板,一只手捂着嘴巴,腥甜溫熱的液體漫進嘴巴裏,他一張口,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面對盛怒之下眉眼和情感都顯得異常鮮活生動的寧南嘉,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漸漸浮起了些微譏諷的笑意,
“你以前明明很信任我的,哪怕我和鄒子康打球故意摔了,故意被他撞了,你也還是站在我這邊,縱容我,為什麽現在,卻把我想得那麽壞了?”
寧南嘉被他诘問得啞口無言,大腦一陣發懵,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聽見姜北玙繼續說,
“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鄒子康今天坐的那個位置,原本該是我坐的,所以我才是那個受害者,他只是替死鬼,但是現在,你卻把我想成施暴者了,寧南嘉,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按照你心裏想的那樣,乖乖地一直扮演你眼裏純良無害的弟弟的角色,所以你就要把你曾經對我的所有好都收回去,包括最基本的公平和公正?”
姜北玙的每一聲質問都入血入肉,直擊心靈。
寧南嘉望着光影裏他漆黑得像是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眸,胸膛止不住地微微起伏着,花了好長的時間壓下了腦海裏那些紛雜的情緒,勉強穩住心神從裏頭分離出了一絲理智,
“但是你手指上那些膠水......”
确實跟小抄上的膠水一樣。
低低地咳了兩聲,有血沫從指縫裏滲了出來,姜北玙舉起那只捂着嘴巴的手,掌心裏蹭了一些血跡,他只看一眼,視線便開始模糊了,但還是勉強撐着開了口,
“剛剛我看你去撕課桌底下的東西,所以就想幫你刮幹淨,膠水,是那個時候沾上的,耗子可以作證.....”
他話還沒說完,便軟軟地栽在了地上。
寧南嘉看着話只說了一半就暈了過去的姜北玙,心裏急得再顧不上其他,立刻就背起他往醫務室跑了。
“有點低燒,最近換季要注意身體。”
校醫低頭用聽診器給姜北玙聽了一下心跳,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視線往下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問了一句,
“他好像早上剛剛才拿過藥,應該沒那麽快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