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後不會讓你一個人等那麽久

顧淮一襲價值不菲的西裝,卻是騎着跟自己形象完全不符的山地車,大汗淋漓,襯衫解開了兩個紐扣,領帶也被随意的扯松開來,汗珠随着少年鋒利的輪廓劃過下巴,在明明滅滅的路燈下顯得有些狼狽。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顧淮一邊朝着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走來,一邊重複道。

顧若凡幾乎是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猛地站了起來,一頭紮進了顧淮的懷裏。

因為剛才騎着山地車跑了一個小時多的緣故,顧淮心跳如雷,襯衫都被汗水給浸透了。顧若凡把頭埋在顧淮的胸膛裏,聽着少年一聲一聲有力的心跳聲,嗅着那一股只有他的阿淮才有的味道,一整個晚上不安的心髒,終于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顧淮輕輕地拍着懷裏的小孩,一路冷冽的神情在這一瞬間,緩緩地柔和下來。頭頂的昏黃色路燈照在顧淮的臉上,長如蝶羽的睫毛在少年分明的輪廓下面留下了一片大而好看的陰影,他低着頭,望着懷裏的小孩,呼吸還有些不穩,但是眼神卻溫柔的不像話。

莫向南微眯了眼,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跟往常截然不同的顧淮,緩緩地勾了勾唇角。握着酒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指了指那邊被顧淮随意丢到一邊的山地車,鳳眸輕挑。

“顧淮,你怎麽騎起這種車子來了”

視線轉移到莫向南臉上,第一時間便是發現了他好像喝了很多酒一樣,皺了皺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牽着顧若凡的走了過來,“你喝醉了”

“要我叫你家的司機送你回去嗎”

莫向南眉頭一擰,瞪着顧淮,一雙鳳眸眼角微紅,閃爍着潋滟的光,揮了揮手,“本少爺看樣子像是喝醉了嗎”

“倒是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接小孩兒本少爺來這裏的時候他已經一個人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聞言,顧淮眸色猛地變深,低下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顧若凡的手,蹲下來看着那雙亮晶晶的,像麋鹿一樣的眼睛。

“餓不餓”

顧若凡搖了搖頭,沖着顧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哥哥來了就好了。”

望着那張燦爛純粹的笑臉,顧淮的心顫了顫,只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底裏蔓延開來。捏了捏小孩已經有些冰涼的臉,“是不是等的心急了”

顧若凡還是搖頭,一雙大眼睛裏面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不滿,滿心滿眼全部都是看到顧淮的開心。

他怎麽會心急

從上一世等到這一世,曾經毫無目的的等過那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如今他已經确定他的阿淮會來,既然會來,他又怎麽可能會不等

顧淮嘆了口氣,直起身來,就準備帶小孩回去,視線的餘光掃到還站在原地喝着酒的莫向南。

“你還不回去”說着便是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跟電話那頭的人交代幾聲便迅速的挂掉了電話。轉過頭沖着莫向南伸出手。

“幹嘛”莫向南微仰着頭,有些疑惑的望着顧淮,着實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麽。

“車鑰匙拿來。”

莫向南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卻還是從褲子口袋裏掏出車鑰匙遞給顧淮。

接過鑰匙之後顧淮直接牽着顧若凡,抱着他放進車裏,然後轉過身來望着莫向南,勾起唇角,“我已經跟司機打過電話了,一會兒會有人接你。”

“喝成這樣肯定開不了車了,小凡今晚受了風,你的車我開走了。”說着坐進車裏,點火,絕塵而去。

望着只剩下一個車尾巴的紅色影子,莫向南難得的咳嗽了一聲,良久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的車子被顧淮給搶走了踢了一腳顧淮留下來的山地車,低聲罵了出來。

“哥哥,你怎麽出了這麽多汗”顧若凡湊到顧淮的身邊,看着顧淮被汗水浸透了的襯衫,撅着嘴巴問道。

“騎自行車來接你,所以出汗了。”顧淮專注的看着眼前的路,聲音平淡的回答道。

顧若凡卻是微微皺起了小小的眉頭,盯着顧淮那張如同古希臘雕塑一般好看的側臉,從小書包裏面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來有些笨拙的幫顧淮擦着汗。

小孩子的動作有些緩慢,顧淮正準備出聲阻止,餘光卻撇到顧若凡臉上的執着跟認真,心中一顫,沒有出聲,唇角卻緩緩地勾了起來。

“小凡,你都不問問哥哥今天為什麽這麽晚嗎”

顧若凡有些奇怪的擡起頭望了一眼顧淮的側臉,“哥哥說了要來接我的啊,晚了肯定是因為有事在忙。”

顧淮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顧若凡軟軟的頭發,聲音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有些低沉,卻格外的好聽。

“今天公司裏出了一點事情,哥哥去處理了。誰知道忘記時間了,等到解決完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然後在來的路上又堵車了。”顧淮的聲音清清淡淡,但是卻出乎意料的透着一股耐心,要知道,顧淮這樣天生冷漠的人,幾乎從來沒有多費口舌跟別人解釋什麽。

顧若凡眼睛猛地一亮,想到了顧淮剛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騎得那一輛自行車,黑色的眼珠骨碌骨碌的轉來轉去,“所以哥哥就騎自行車過來接我嗎”

顧淮眸色不變,輕輕點頭。顧若凡卻是一瞬間,覺得一顆心暖融融的,路邊的路燈透過玻璃照進車裏來,他有些近乎癡迷的望着少年的側臉,為了這樣的一句解釋,就算是等的再久,再久,又有什麽關系呢

“小凡。”顧淮依舊望着前面的路,專注的開着車。

顧若凡有些疑惑的轉過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以後不會了。”

似乎是怕顧若凡不理解,顧淮又加了一句,少年聲音平淡,但卻帶着一股難以忽略的決心。

“以後哥哥不會讓你一個人,等這麽久。”

淚如雨下。

顧若凡幾乎是一瞬間就眼淚模糊。

阿淮說,以後他不會,再讓我一個人,等這麽久。

顧淮愣了,猛地剎住了車,也顧不得這裏究竟能不能停車了,松了方向盤将坐在旁邊的小孩抱到自己腿上。

顧若凡一頭埋進顧淮的胸膛裏,邊哭邊抽搐,眼淚瞬間就浸濕了顧淮的襯衫,透過布料傳遞到他的皮膚上,滾燙的淚水,幾乎是灼的顧淮心髒猛地一疼。

有些笨拙的幫助小孩擦眼淚,一邊輕輕地拍着他的肩膀,捏了捏他被風吹得微涼的臉蛋,輕輕地嘆了口氣,“哭什麽呢哥哥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等這麽久了,恩”

顧若凡卻是繼續掉着眼淚,一邊拼命的搖着頭。

阿淮,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願意用我這一生,用我餘下的全部時光來等待你,哪怕是時間變遷,滄海桑田。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真的,只要你會來,我就願意等。

或許是不停落下的淚珠掩蓋了小孩眼中那深刻入骨的感情,顧淮沒有看到,只當是他一個人,被自己忘記在學校門口,太久太久了,害怕了,所以等到自己來了,便委屈了。

顧淮從來都是一個冷漠,對感情遲鈍的人,偏偏是對上了這樣一個小孩子,或許上輩子真的有緣,又或者是當他從孤兒院把他帶回來的那一刻,他們就注定要互相牽絆。

顧淮并不是沒有想過,無數無數的原因,無數無數的理由,偏偏都解釋不了,為什麽,如此冷漠又殘酷的自己,只要看到這個小孩的眼淚,就瞬間潰不成軍。

于是啊,他也懶得去想,不就是在乎一個人嗎他是他顧淮認準了的弟弟,有沒有血緣關系,又能怎樣呢不就是舍不得看他哭,舍不得看他受委屈嗎顧淮輕輕地拍着小孩的背,溫聲細語的安慰着。搖了搖頭,在外面小小年紀便是手段果決,殺伐果斷的少年此刻卻是不知所措了起來,仿佛只要看到懷裏這個小孩的眼淚,看到他眼中的委屈,便是覺得自己也好像是被刺痛了心髒一般的,深深淺淺的疼。

“餓了嗎”等到小孩子終于哭夠了,有些臉紅的看着顧淮胸前那一大片水漬的時候,顧淮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聲問道。

“不餓。”顧若凡又是搖了搖頭,這一次肚子卻是極其的不配合,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瞬間,小孩子的臉又是漲得通紅。

顧淮輕輕地勾起唇角,笑了起來,拍了拍小孩的腦袋。

“餓了就告訴我,不要不說。”

“還有啊,今天的事情是哥哥不對,哥哥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可以嗎”

顧若凡紅着臉擡起頭望着顧淮,搖了搖頭,咬着嘴唇有些執拗的說道:“沒關系的,小凡可以等哥哥,多久都可以。”

被小孩逗笑了,顧淮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那好啊,小凡要記住,無論如何,你都要站在原地等着我。”

少年側臉帶着外人罕見的溫柔,望着小孩子那張清清秀秀的臉,在心裏默默地加了一句話。

無論如何,哥哥都不會丢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