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好可愛
臨近午日的陽光被玻璃窗過濾後,一束一束的照進室內。
裝訂精致的日記本安靜躺在桌上,在陽光照耀下泛着朦胧的白光。
“咔嚓——”
房門被打開。
“小野?”
餘曼在房間裏張望了兩眼,将房門完全推開走了進來,手裏端着杯熱牛奶。
她端着牛奶朝窗邊走去,旁邊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
她想着這小子應該是在刷牙洗臉,便将牛奶放在了桌上,正準備提嗓跟他說一聲,餘光*卻驀地掃過桌上那翻開着的日記本。
她無心偷看別人的日記,但日記上只寫了兩行字。
只是掃一眼,她就看了個全。
上面寫着——
在男校呆久了,我好像都快喜歡男孩子了。
他……好可愛。
餘曼因陽光折射而縮小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他?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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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
完了……
她咽了口唾沫,陸家要斷後了。
正當她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時,耳邊傳來浴室門鎖扭動的聲音。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反手就把翻開的日記本給合上了。
兩米外,脖子上搭着條浴巾,正擦着頭發的陸子野從浴室出來。
看着餘曼一臉做賊心虛般的神色,他眯了眯眼,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餘曼兩眼。
“你在我房裏幹嘛?”
“我我我……”
餘曼先是一陣口齒不清,餘光瞥到桌上的牛奶後,才一把拿起盛牛奶的玻璃杯,捧到臉旁,幹笑着說,“我給你拿牛奶上來。”
“那個,”她眼神躲閃,有些慌張,“你把頭發吹幹就趕緊下來啊,夏姨把午飯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說完,她火速開溜下樓。
陸子野看着她慌亂的步伐,半晌,他側過頭,看向桌上被合上的日記本。
“啧。”
他扯下搭在肩背上的毛巾,往床上一扔,表情有些煩躁。
吃飯的時候,夏姨很是不解。
她來陸家三年了,還從來沒見過這家裏氣氛如此古怪的時候。
餘曼雖說是陸子野的後媽,但這三年他倆一直相處得挺不錯的。
今兒這是咋了?
在夏姨迷惑的目光下,餘曼緊張兮兮地吃完這頓飯,立馬閃了人。
一躲進屋子,她就拿起手機準備給陸遠打電話。
可她又覺着這樣不好,以那死老頭的脾氣,要知道他兒子彎了,那還不把陸子野那小子腿給打斷?
可不說吧……
猶豫了小半個鐘頭,她還是決定還是告訴陸遠的好。
現在小野年紀還小,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若此時她幫他瞞着,總有一天陸遠也還是會知道,到時候這兩父子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
她把電話撥過去。
幾聲來電響鈴後,餘曼語重心長地開口,“老陸啊,你兒子他……彎了。”
起初陸遠還沒明白“彎了”是個什麽意思,等明白過來後,果然是不出她所料——
電話那頭的吼聲差點沒把她耳朵給震聾。
餘曼閉上眼把手機給拿了老遠,過了好半晌才重新放到耳邊:
“我說你這人啊,什麽都好,就是思想迂腐,這都什麽時代了,在國外兩個男孩子都能扯結婚證了。”
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陣吼聲:
“甭說國外,就是中國能,他小子也休想給我搞什麽同性戀!”
正當陸遠在那頭吼得正起勁的時候,手機裏來了個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餘曼盯着這號碼看了一會兒,手機裏還不停傳出陸遠的吼聲,“你叫那小子給我等着,看我回來不打斷他的腿。”
“不跟你說了,我接個電話。”
餘曼本*來不想接的,畢竟是個陌生號碼,但她懶得跟陸遠那頭倔驢扯,便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
電話裏傳出一個顫抖的聲音,似乎是在哭。
“餘阿姨,我是顧喬,我爸爸他……”
“你爸爸他怎麽了?!”
餘曼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了。
看着人被推進重症監護室,餘曼摸了摸顧喬的頭,“你放心吧小喬,你爸爸不會有事的,我會讓你陸叔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爸爸治病。”
“真的很抱歉餘阿姨,家裏實在拿不出積蓄了,”本來已經止住抽泣的女孩轉身過來看向她,再次哭了起來,“除了您,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
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湧出來,顧喬捂面泣不成聲。
“沒事了,有阿姨在,沒事了小喬。”
餘曼圈住顧喬瘦弱的雙肩,輕拍着她的後背。
顧喬是個懂事的孩子,很快便将眼底的淚水強壓了回去。
餘曼輕嘆了一聲,拉着她道,“你爸爸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也沒法探望,你肯定還沒吃飯吧,阿姨帶你吃飯去。”
顧喬連忙擺手,“不用了阿姨,我跟爸爸在附近租了間房子,爸爸暈倒的時候我還煮着飯呢,我回去熱着菜就能吃。”
這附近的環境餘曼是知道的,這兒雖是陵川最好的醫院,卻是老城區了。
附近的出租房環境極差。
她想着這父女倆都付不起醫藥費了,住的地方肯定也不好,不由得一陣心疼。
“剛好,”她沖顧喬笑了笑,“我也還沒吃飯呢,既然你都煮了飯,帶阿姨嘗嘗你的手藝去。”
顧喬雙眸微睜,面色猶豫。
畢竟家裏實在不适合接待這樣的貴客,可她看着眼前那溫和的笑容,已經都想好了的推辭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顧喬還是帶她回了出租屋,不到十五平的狹小單間裏,昏暗且擁擠。
房間裏連浴室都沒有,還得與其他租客共用一個,牆邊放着卷起來的地鋪,到處都堆滿了東西,卻是意外的整潔幹淨。
除了淡淡的藥味,房間裏還混着抹好聞的香氣。
像是洗潔精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
盡管如此,将長期住在陵川最高檔別墅區的客人領進這樣破敗的住所,依舊頗叫人難堪。
餘曼看出她的拘謹,在她給她搬凳子時便開門見山道,“小喬,和阿姨回家吧。”
顧喬擡頭,眼睛因驚訝而睜得很大,“餘阿姨……”
“如果我沒有猜錯,就是因為住在這種地方,你才把頭發給剃了的吧,”看着顧喬那和男生一樣的平頭,餘曼忍不住蹙起眉頭,鼻尖一陣酸楚。
“你本來……”她喉頭有些堵堵的,片刻後才緩緩道:“是那麽漂亮的女孩子啊。”
她還記得五年前第一次看到這孩子時,她都驚呆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五年前十二歲的她,一張臉瑩白小巧,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淡茶色的*眼睛清澈剔透,浸了水似的幹淨。
那時她還留着長發,齊肩披在身後,蓬松又柔軟。
可這樣一個像童話裏才會出現的女孩,現在卻把一頭漂亮的頭發剪成了小男頭。
真的讓人惋惜。
“你爸爸是你陸叔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看着你繼續呆在這種地方,在沒有給你找到更好的房子前,你必須跟我回去。”
顧喬自然不願意再麻煩別人,可餘曼就是鐵了心要把她帶走,甚至說她不走,她今晚也就賴着臉皮睡這兒了。
顧喬無奈,只能答應。
餘曼怕她反悔,還讓她把行李給收拾了。
她不好動人家東西,便坐在折疊書桌旁,拿了擱上邊那本語文書來看。
顧喬像是在書裏放了書簽,她一拿起來,書便自動攤開了。
只是夾在書中的不是書簽,而是一張照片。
一張她怎麽也沒想到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