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姑娘的惡毒姐姐
九月的天還帶着幾抹盛夏的炎熱。
下午六點,太陽還未完全落下,開學第一個周末,校門口人群熙攘。
陳叔早早就來學校停車場等着了,顧喬和陸子野下課後很快就上了車。
車內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汽車的引擎聲。
上車後,陳叔與他們閑聊了幾句便專心開車,陸子野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
顧喬偷偷看了他幾眼,他微仰着頭,露出漂亮的下颌線與修長的脖頸。
他的側臉輪廓十分優越,鼻梁高挺,唇峰明晰,隆起的喉結不時上下滑動。
窗外的光影投射到他臉上,像一副鉛筆描摹的畫。
顧喬怕自己看入了迷,忙忙把身子轉向另一邊。
安全在學校度過一周,雖然大家都說她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細胳膊瘦腿兒什麽的,但到底是沒人懷疑她是女的。
陸子野要是現在就知道了她是女的,絕對會把她轟出去,沒有一絲餘地。
回到別墅,兩人還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
“小喬小野回來啦,”餘曼迎過來幫顧喬提行李,“行李就放下邊兒,先把飯吃了。”
趁着幫顧喬提行李,餘曼低聲湊到她耳旁問她,“在學校一切還好吧?”
顧喬點了點,餘曼什麽揉了兩下她的頭發,擡起頭沖前面的陸子野喊道,“你爸回來了啊。”
陸子野腳步頓了一下,扭頭朝客廳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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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行李放到樓梯口,走過去在陸遠對面坐下來,不冷不熱的喊了聲“爸”。
陸遠放下手裏的報紙,向門口張望了一眼,“小喬呢?”
“在後邊兒。”
顧喬和餘曼一起進屋,看到陸遠,顧喬忙忙微鞠了個躬,“陸叔叔好。”
陸遠展顏而笑,“小喬,好久不見了啊。”
陸子野看着眼前平時不茍言笑,現在卻笑得滿臉褶子的陸遠,眼底劃過一絲狐疑。
陸遠不僅沖顧喬笑得燦爛,一向注重餐桌禮儀的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還一個勁兒的跟人家說話,熱情得跟什麽似的。
陸子野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前兩天我去看過你爸了,醫生說你爸的病情很穩定,你就好好在我們家住下,不用擔心。”
“謝陸叔叔關心。”
“跟我客氣啥,你爸可是我救……”
陸遠話還沒說完,顧喬和餘曼同時瞪大了眼,看到她們的表情,陸遠也瞬間反應過來,立馬改口,“救……舊相識了啊。”
說完,還尴尬的笑了一陣子。
顧喬和餘曼齊齊暗松了口氣,還同時暗觑了一眼陸子野,見他仿佛并未察覺什麽異樣,再次松了口氣。
然而這氣兒剛松一半兒,陸子野突然擡起了頭來,看向餘曼,“顧喬不是*你閨蜜的兒子嗎?”
大概是被呼到一半兒的氣嗆到了肺管子,餘曼咳嗽了幾聲,陸遠一邊給她撫着背一邊回答陸子野,“小喬爸爸是我舊相識,跟她媽媽是小曼閨蜜有什麽沖突嗎?”
陸子野揚眉笑了一下,“你們圈子挺小啊。”
陸遠,“……”
“我吃飽了。”
陸子野擱下筷子,起身徑直上了樓,三人一直挺得僵直的背脊這才完全放松下來。
“好險,”餘曼拍了下胸口,“不過……”
她看向顧喬,“小野應該不記得你爸爸了吧,他也就見過你爸爸一次,還是五年前了,要不是他小時候混賬推了你那個姐姐,這幾年應該也是要和我們一起去你家拜訪的。”
提起當年的事,顧喬愣了愣。
那些事,竟然已經過去五年前了啊。
她垂眸,一些仿佛藏被刻在老舊膠卷裏的場景漸漸在眼前一幀一幀浮現出來。
五年前,陸遠私人飛機失事,慌忙中從飛機上跳下,卻墜入了水庫,若非她爸爸碰巧路過将他救下,他肯定會當場溺亡。
她爸爸将陸遠帶回家裏,餘曼聽到消息後就帶着陸子野慌忙趕來了他們所在的梅灣村。
那是她和陸子野的初遇。
她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漂亮的男孩從黑色的轎車上下來,緩緩朝她望過來的場景。
那日她正拿着剛買的相機拍着四處的風景,鏡頭不經意掃過一輛黑色的車。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磁力吸引着她,她将鏡頭牢牢鎖定在了那輛車上。
車門打開,他從車內下來。
當時是傍晚,陽光疏淡,天邊的雲彩暈染成了深深淺淺的黃,晚風和煦。
他站在夕陽前,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光。
“咔嚓——”
她也不知是心跳被按下暫停的聲音,還是響起的快門聲。
那個男孩就那樣進入了她的世界。
在他出現之前,她的世界是灰色的。
她雖有和藹的父親,卻有惡毒的後媽與一個醜陋的姐姐,一旦她爸爸外出務農,她們便會暗中欺負她,捉弄她,所以她時常将自己想象成童話裏的灰姑娘,總期盼着有一天,她能遇到故事裏的那個王子。
所以在那個男孩攜着夕陽于光出現時。
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她的王子來接她了。
大概是心誠則靈,他雖不是真正的王子,卻真的将她從灰暗國度裏拯救了出來。
他長得好看,她的惡毒姐姐蕭薇自然也是心神馳往,還拍着她臉威脅她說,“你要是敢跟我搶子野哥哥,我就拿刀劃爛你的臉!”
顧喬低頭不敢說完。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慘叫,蕭薇從兩米高的壩沿上摔了下去。
是陸子野推的她。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陸子野那時為何會那樣沖動地把蕭薇推了下去。
當時的他眼尾泛着猩紅,眼神淩厲的像刀子。
他的神情狠戾得可怕,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正常。
直到餘曼和其他人聞聲趕過來,他的表情才漸漸平靜下來,*和她說了一句完全無法想象是從那個年齡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話——
“為什麽不反抗?都是人,憑什麽要對別人忍氣吞聲。”
他頓了一頓,最後半句幾乎是從牙縫裏生生擠出,“就算那個人是你的親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冷漠得像北極常年不化的冰,可看着那一雙眼睛,她卻能感覺到有一種炙熱的,兇猛的烈焰,穿透她瞳孔,一路燒進肺腑。
那一瞬間,她像是獲得了神明賜予的力量。
在這之前,一直由于害怕失去唯一父愛的她,活得小心翼翼,害怕被父親誤會,被他厭惡,也不想讓他傷心。
一切的忌憚使她對後媽與蕭薇的欺辱一直忍氣吞聲,也使她們日複一日變本加厲。
但自從那日起,她學會了反擊。
大概是潛意識裏始終認為他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人,所以她把他的話奉為神明的旨意去踐行,奮起反擊,最後也成功的把蕭薇母女倆趕了出去,準确的說是吓跑的,當時她做了一些比較瘋狂的事。
這些事情她本來是瞞着她爸爸做的,但他最後還是知道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爸爸開始生病,有時候在夢裏也會一遍一遍的和她說對不起。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爸爸會給她找一個後媽只是為了能彌補她缺失的母愛,是那個女人裝得善良溫柔騙了他,知道她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他連做夢都在忏悔,忏悔因為自己的識人不善讓本來乖巧無比的女兒變成了瘋子。
他不忍心看自己的爸爸這個樣子,所以她又收起鋒利的爪子,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還是他那個乖巧善良的女娃娃。
好在那之後也沒有人再欺負過她。
但如果,有人要傷害她在意的人,她絕對,絕對不會吝惜自己的爪牙。
周末這兩天,顧喬基本都呆在別墅裏,因為她之前就讀的陵川七中一周只放下午半天假,所以她是周天下午才去的醫院。
出了醫院,顧喬走向一旁的藥店,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空調吹太低了的緣故,她的頭總是暈暈的,可能是感冒了。
藥店就在醫院旁,從醫院到藥店的這一段路上能看到許多望醫院裏趕的病人,其中還有個穿陵川七中的男生,她便多看了兩眼。
那男生被人攙扶着,腳踝腫得很高,他身旁的婦女扯着大嗓門一個勁兒的吼她,“叫你打籃球小心點小心點,得虧現在離體考還早,不然我看你哪兒哭去!”
籃球?
顧喬突然想起,陸子野好像也喜歡打籃球。
在那母子倆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她還細細看了一眼那男生的傷勢,除了高腫的腳踝,他膝蓋上也有擦傷。
她轉了轉眸子,若有所思的進了藥店。
從醫院回去吃了個晚飯,顧喬和陸子野就回了學校。
吃過藥店開的藥後,顧喬覺着頭比之前還要暈得多,遂早早洗漱上了床。
感冒藥大多有安眠的成分,只是這*個藥的藥效好像格外猛,她晚上九點就上了床,結果鬧鈴響了三遍都沒把她叫醒,最後還是陸子野把她給拍醒的。
眼看着離上課就只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她趕緊火急火燎的下床洗漱,胡亂一通收拾,走的時候連手機都忘了帶,自然也沒注意到鬧鈴響時的那提示四字——
帶姨媽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