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夢裏的紅衣女
“你們放手,我是他媽媽。”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了,包括保安,只有陸子野還是剛才的表情,雙眼漸漸泛出猩紅。
“滾,我他媽讓你滾啊!”
陸子野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咆哮,額頭上的青筋凸猙扭曲,臉色卻慘敗無比。
聽到陸子野再次發出的怒吼,保安回過神,架起女人就往外拖。
女人一邊掙紮,一邊哭喊着,“小野我是你媽媽,媽媽錯了,媽媽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
女人不是看不到陸子野眼底的憤怒、憎恨以及記憶深處陰影被喚起的恐懼,但她仍不死心,繼續喊着,“媽媽就住在翠風苑一棟一單元704,媽媽等你。”
女人的身影漸漸被拖拽到了視野之外,陸子野仍死死的盯着前方。
他胸口起伏得厲害,并且越來越快,越來越劇烈。
接着,他像是終于支撐不住,身子脫力般往下倒去。
“陸子野!”
“子野!”
“野哥!”
四人齊齊奔過去接住陸子野。
顧喬在剛才大家都把目光放在那個女人身上時就一直看着陸子野,最先接住了他。
陸子野倒在他懷裏,胸口起伏異常急促,像哮喘病發時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表情極其痛苦,像是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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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野!”
顧喬聲音都開始顫抖,眼淚在這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看着陸子野這樣,顧喬只覺心髒像是被人拿繩子給狠狠勒住,一陣絞痛,下意思的就要打120。
她趕緊拿出手機,手指顫抖着按出120的電話號碼。
就在她即将要按下撥出鍵的時候,一只青筋完全暴起的手突然抓住她手腕。
“別,”陸子野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腕,“別打電話。”
“咱不去醫院,我帶你去醫務室!”
江致蹲下身迅速把陸子野背到背上,起身就往醫務室奔去,盛遠川和傅司白一左一右扶着陸子野的背,顧喬跟在後面,幾個人跑得飛快。
顧喬這輩子都沒跑過這麽快,還是一邊哭着一邊跑,視線都是模糊,好幾次險些摔倒。
每一次快要摔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穩住身體的,她現在眼裏只有一個陸子野。
其他的,交給本能。
校門口到醫務室有很長一段距離。
盡管幾個人已經跑得很快很快,還是很久都沒有到。
“子野,你還好嗎,你再堅持一會兒。”
江致喘着氣問他。
“我沒事。”
背上傳來陸子野仍有些虛弱的聲音,“真的沒事,放我下來吧。*”
他已經沒有喘,只是無力的趴在江致背上,像是很累。
江致沒有聽他的話,繼續往前跑,“到了醫務室再說。”
幾人又跑了幾分鐘這才終于到了醫務室。
明崇的醫務室很大,因為運動會剛完,醫護人員大多數都去吃飯了,醫務室裏空蕩蕩的。
“醫生!醫生!”
沒看到醫生,傅司白和盛遠川就分頭找醫生去了。
江致把陸子野背到病床上放下來,顧喬連忙去接着。
陸子野臉還是慘白色,眼底的血絲也沒有退下去。
“哭什麽?”
陸子野這時候才注意到顧喬哭了,眼睛紅紅的,很腫。
他像是覺得好笑的嘁了一聲,“我又不是要死了。”
顧喬低頭,沒有說話,眼淚反倒流得更快了,像透明的玻璃珠子一樣,一顆一顆往下掉。
江致站在一旁,靜默地嘆息。
“顧喬你先守着子野,我也去找找醫生。”
陸子野看着江致走後,目光又落在顧喬身上。
“過來。”
他語氣命令似的,偏又虛弱得很,倒顯得溫柔。
顧喬愣了一下,低着頭,從床尾慢慢走到他面前。
陸子野看着她一顆一顆直往下掉的眼淚,像是嘆息了一聲,“把頭擡起來。”
聞言,顧喬抿了抿唇,快速地眨眼睛,想把眼淚憋回去。
也确實憋回去了一些,她這才擡頭,然而在看到陸子野那張極為憔悴的一張臉,眼淚又再次充盈。
早上領獎時,他還那麽拽,那麽得意。
那麽意氣風發的陸子野,怎麽見了個人就變成了這樣。
她完全無法想象,那個是對他做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眼淚再次落下來,沿着臉側,滑至下颌,留下兩行晶瑩的淚痕。
“還哭?”
陸子野皺起眉,“你們女的都這樣嗎,屁大點事也哭。”
他嘴上一點不饒人,卻是很溫柔的擡起手,輕輕為她撫去了淚痕。
“別哭了,你現在還是男的。”
他語調放輕了一些。
顧喬點頭,低頭自己把眼淚抹幹淨了,然後再擡起頭。
她臉上倒是沒淚漬了,琥珀色的眼睛裏還是水洇洇一片,仿佛随時都有再次滑落的跡象,卻又死死困在眼眶裏。
陸子野聽到心裏傳來一聲嘆息。
她呀……
“今天的事,別跟餘曼說,更別給我爸說。”
他很肯定的說,“我真的沒事,信我。”
顧喬看着他,搖了搖頭,“你覺得我不說餘阿姨就不知道了嗎?”
陸子野也知道,沉默了一會兒,他別過頭,悶悶地說,“我不想他們過來。”
“那我給餘阿姨打電話,讓他們不要過來。”
陸子野愣了一下,把頭緩緩轉過來。
眼前的人目光很堅定的偏向他,不僅此刻,像是永遠都會偏向他。
“好。”
“醫生,就在那兒,你快給他檢查檢查。”
幾個人領着醫生過來,顧喬退後幾步,讓醫生過來。
又看了他幾眼,顧喬轉身走到門外,拿出手機準備給餘曼打電話,手機上已經有很多未接來電,都是餘曼打*的。
“喂,餘……”
電話剛接通,那頭就傳來餘曼焦急的聲音,“小喬!小野怎麽樣了?”
“我們在醫務室了,應該沒有什麽事,剛開始他喘得有點厲害,現在已經沒有喘了。”
餘曼像是松了口氣,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還有就是……”
“小喬你說。”
“他不想你們過來。”
此話一出,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好,我們不過來。”
“你替我們照顧他一下,”餘曼頓了段,又說,“讓他配合醫院檢查,我們還是不放心。”
“好,我們現在就在醫務室,明崇的醫務室人員聽說都是很厲害的醫生,餘阿姨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謝謝你啊小喬。”
“餘阿姨你客氣了,我只是……”
“喂小喬?”
愣了一會兒的顧喬忙忙開口,“沒什麽沒什麽。”
“那我回去了。”
“好,餘阿姨你路上小心。”
挂掉電話,顧喬走回醫務室。
“同學你以前有過哮喘病史嗎?”
陸子野一臉的不耐煩,“沒有。”
“那你之前出現過這種狀況嗎?”
陸子野:“沒有。”
“那請你告訴我,除了覺得呼吸困難還有其他症狀嗎?”
陸子野:“沒有。”
“同學,請你配合檢查,你這樣是不行的。”
傅司白他們也在一旁勸,“對呀野哥,你地說實話醫生才好給你确診啊。”
陸子野眼神暗了暗,“我說的就是實話。”
醫生還想說什麽,但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本來想挂掉,但看到來電顯示後,她還是接了起來,“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醫生就出去了一兩分鐘,回來後沒再多問陸子野什麽,“同學我帶你去做幾個檢查,請你務必配合。”
“恩。”陸子野懶懶應了聲。
醫務室的醫務人員這會兒基本都回來了,畢竟生病的是董事大少,醫生多病人少,所以檢查結果出來得很快。
說快也不是很快,他們還是等了一下午,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陸子野整個人氣色就恢複得差不多了,所有檢查的結果是五點出的。
期間,陸子野想打游戲,傅司白他們按着不讓,陸子野實在沒事幹,只能睡覺。
這會兒已經睡得很沉了。
醫生把他們幾個叫到辦公室。
“醫生,怎麽樣?”
“不是哮喘,也沒什麽其他問題,應該是應激反應。”
醫生問他們,“他以前是不是遭受過什麽傷害?或者留下過什麽陰影?”
顧喬愣住。
果然……
雖然她餘曼一開始就告訴過她,陸子野以前發生過一些事情,她能猜到是某些很不好的事。
但傷害他的,竟然是他的親生母親嗎?
“野哥的童年陰影不會跟他親媽有關吧。”
“今天野哥看見他親媽的反應也太吓人了。”
“他媽到底對他幹了啥呀。”
“野哥也太可憐了。”
從辦公室出來,傅司白自個兒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盛遠川白了他一眼,“閉嘴吧你。”
傅司白*努了努嘴,“又還沒到病房我幹嘛要閉嘴。”
他剛說完這句,拐角就看到了半倚在門口的陸子野。
傅司白愣住。
完了。
闖禍了。
“可以走了嗎?”
陸子野眼眸半垂看着他們,眼神慵懶,語氣卻淡漠得近乎冰冷。
顧喬覺得他應該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甚至可能一開始就知道醫生會跟他們說的話。
過道裏有窗外透進來的光,把他身影拉得很長。
很突然的。
她嗓子又開始發澀發堵。
曾經因為繼母繼姐的虐待,她可以說是發了瘋,而倘若當初施暴的是她爸爸,她想,她可能就不僅僅是發瘋了。
在陸子野的身上,她看不到他曾經被親人傷害的痕跡。
可越是這樣,她越心疼他。
“可以走了。”
她微笑了一下,将眼裏的淚光壓回去,走到他面前,“醫生說你只是情緒波動太大了。”
陸子野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
“去吃飯,餓死了。”
陸子野徑直走在前面,顧喬和江致跟上去,盛遠川看了眼傅司白,傅司白一臉懊悔。
這頓飯大概是幾個人有史以來吃過最安靜的飯,以往活躍氣氛的都是傅司白,但今天傅司白恨不得把自己嘴給剁了。
今天江致也沒有說話,他是最通達的人,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說了不如不說。
至于顧喬不說話,因為她大概是最體會陸子野現在心情的人。
應該沒有人會想把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親朋好友的面前,就像她當年也很不想他爸爸知道他做過的那些事一樣。
吃完飯已經将近七點,冬天的夜晚來得很快,食堂外的風潮濕陰冷。
風很大,穿得再厚也仿佛會被吹成細細長長的影子,人走在這風裏會顯得身影異常單薄。
望着前方單薄的背影,顧喬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于是她加快腳步,追趕上她眼裏的少年,和他肩并着肩一起走,盡管沒有說話。
回到寝室,兩人也沒說過什麽話,洗洗就躺下了。
顧喬睡不着。
陸子野也睡不着。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顧喬知道陸子野睡不着,但陸子野以為顧喬睡着了。
大概是接近淩晨的樣子。
陸子野從床上起來,随意批了件外套走向陽臺。
門打開,冷風灌進來。
一般人會下意識的裹緊衣服,陸子野跟感覺不到冷似的敞着外套就走了出去。
他微微躬身,胳膊撐着欄杆上,一手伸進衣服口袋裏,像是掏着什麽。
标準的掏煙姿勢。
但掏出來的卻是顆糖。
一顆奶糖。
他撕開外面的包裝,把糖塞進嘴裏,很濃的奶味頃刻溢滿了整個口腔。
他皺眉。
其實他真的不喜歡這個糖的味道,太膩太甜。
他皺眉嚼着嘴裏的奶糖,目光注視着遠處。
有細雨飄到他臉上,空氣濕冷。
明崇地處城郊,沒有高樓大廈,沒有滿街的霓虹,夜晚漆黑一片,很遠的地方才看得到光。
他看着那一片微弱的光,長時間的注視*讓雙眼漸漸失焦,眼前的黑夜與光變得模糊閃爍,與記憶深處的某一個場景漸漸融合。
陰冷潮濕的空氣,四處的漆黑,遠處微弱的光……
不一樣的是,記憶裏有小男孩虛弱的哭喊,一遍又一遍。
他停下嘴裏的咀嚼,半垂眼眸。
有大約十分鐘,他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靠在欄杆上的手被寒風吹得冰冷僵硬。
在一片寂靜中,他忽的輕笑一聲,動了動僵住的手指。
大概是想通了什麽,他轉身,推門回了房間,吐掉了嘴裏還未完全融化的糖。
真的很難吃啊。
房間裏很暖,也沒開空調,就是很暖,讓身體很快回溫。
他脫掉外套和褲子,重新躺上床,閉眼睡覺。
這一次他睡得很快,但睡得并不好。
他做了個夢……
夢裏他像是在一個昏暗的地下室。
頭頂老舊的白熾燈搖搖晃晃,燈光很暗。
空氣裏充斥着濕潤腐朽的泥土味道,令人作嘔。
他不知道被什麽綁着,手腕好痛,腳踝也好痛,想要斷掉了一樣。
耳邊響着十幾年前的老歌,視線是模糊的,只隐約看到有穿着紅裙子的女人在跳舞。
女人轉着圈來到他跟前,他看不清她的模樣,但他知道她在笑。
她笑得很開心地問他,“小野,媽媽跳得好不好看?”
他陷在夢裏,陷得很深,忘了自己已經長大,于是他喃喃着:
“媽媽我好疼……”
說完,地下室裏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安靜,哪怕音樂還響着。
“媽媽……”
他喃喃着,無力的擡起沉重的腦袋,一張浮腫慘白的臉放大似的突然出現在他視野裏,睜着漆黑瘆人的瞳子死死瞪着他。
“我在問你話,為什麽不回答?”
女人像是突然發了瘋,一遍又一遍的嘶吼着,“為什麽不回答!”
“是我跳得不好嗎?是我不好看了嗎?回答我!”
“回答我!”
頭被人揪着頭發狠狠抓起來,好疼,像是頭皮快與顱骨分裂。
耳邊還在不斷傳來女人瘋狂的咆哮: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我為什麽要把你生下來!”
“你就該去死!該去死!”
女人的話像一把刀子,插進他心髒,狠狠的,用力的翻攪。
他說不出話,身體顫抖。
“啊——!”
女人尖叫着拿刀猛地插進他的肩膀,好在刺偏了,只是在皮面表面劃了個大口子。
血很快滲出來。
“血……”
女人表情驚恐,雙手顫抖着,尖刀滑落在地。
“小野,媽媽不是故意的。”
女人撲過來,滿臉愧疚與心疼,留着淚問他,“疼嗎?”
疼啊……
好疼好疼。
可女人關切的表情只停留了短短幾秒,緊接着又開始嘶吼起來。
她吼得很大聲,但他有些聽不太清,視線再次變的模糊,越來越模糊。
有什麽在漸漸斑駁破碎,又緩緩聚攏粘合。
眼前的場景還是在那個昏暗的地下室,頭頂老舊的白熾燈還在搖晃。
唯一不同的是,地下室裏就他一個人。
他舔了舔幹*裂的唇,覺得很渴很餓,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到處還都疼得要命,讓他一點也不想動彈。
可出自本能的求生欲望,他強行打起精神,想找些吃的。
他用手撐住地面,随着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他身上傳來鎖鏈相撞的聲音,一條和他手腕般粗細的鐵鏈套在他脖子上,将他像狗一樣拴起來。
鐵鏈很重,壓得他剛走兩步就又摔下來。
地下室很大,也很空,只有一張破沙發和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着水,還有一罐糖。
三天了,整整三天他一滴水一顆飯都沒有吃過。
這一摔,他就再沒力氣繼續站起來,他只能用胳膊撐着地面,一點一點的朝桌子爬過去。
終于,他就快靠近那張老舊的梨木桌,就差一點點,他就可以拿到水,可他卻怎麽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拴着他脖子的鐵鏈被繃直,不斷傳來陣陣聲響。
他使出全身力氣盡量伸長手指去夠,冰冷的鐵鏈深深陷阱脖頸,勒得他開始幹嘔,無法呼吸。
最終他還是拿到了水和糖。
他只是想喝一口水,吃上一顆糖,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趴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嘔吐,身體痙攣般顫抖,胃裏一陣陣的泛着惡心,比死了還難受。
夢裏的時間過得漫長無比。
像是過了一整個黑夜那麽久,他才緩過來。
手裏的只是一瓶很普通的塑封礦泉水,因為使不上力,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艱難地打開蓋子。
他一口氣喝下整瓶水,喉嚨裏也依舊火燒一般幹裂疼痛。
喝完水,他癱軟的倒在地上,躺在地上将糖罐子拆開,拿出一顆糖放進嘴裏。
那糖很甜很膩,不是他喜歡的味道,但如果沒有這一罐糖,他可能會死在那個到處充滿着潮濕泥土味的地下室。
所以後來,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會帶着這樣一罐糖。
糖在嘴裏融化,流進已經極度癟塌的胃裏。
像是被奶香熏暈了,胃裏竟有了種飽腹感,于是他含着糖,累極的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他有些分不清是在黑夜還是白天。
像是白天,因為遠處有光,又像是黑夜,因為周圍一片漆黑。
他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指,黑暗将他完全的吞沒、包裹。
身後有隐隐約約類似多腳蟲類爬過的聲音,外面風呼呼地垂着,風聲如同女人的嗚咽,詭異駭人。
他害怕極了,将身子整個蜷縮起來。
忽然間,他發現脖子上沒了那沉重的鐵鏈。
他像是嗅到了一絲希望,立馬站起身來,忍者全身的劇痛朝着遠處那抹光奔去。
光是從門縫裏透進來的。
他扭動把手,門沒鎖!
他欣喜若狂,猛地将門拉開。
“小野,你要去哪兒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發自內心的恐懼讓他渾身突然僵硬,他的牙關開始發抖,身體像被什麽旋轉着,極緩極緩轉向身後——
不遠處,一個穿着紅裙的女人正歪着頭,沖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