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是我的錯,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緣君歪着頭,似乎在思考。
而此時的衆人憤慨于李緣君的話。她入了魔,大逆不道,更何況還殺了那麽多人,其罪當誅!
一時間,等不到青玄表态的衆修者沖了上去,口中皆道:“誅殺妖女!”
青玄攔不住,也不能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衆修者群起而攻之,縱使李緣君修為不弱,卻依然寡不敵衆,渾身染血,栽倒在他的面前。
青玄看着失去意識的李緣君,終于道:“孽徒李緣君,修心不正,自甘堕魔,屠殺黎民,其罪當誅。” 萬山劍訣已出,漫天劍雨蓄勢待發。
終究是不忍看她受苦的模樣,青玄閉上了眼,萬劍落下。
藍衣男子踏入高塔的結界中,輕車熟路地安撫了方相氏,緩緩走上了塔頂。他已不再是少年模樣,眼中有深沉的陰郁。被釘在塔壁上的少女滿身血污,一張臉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本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來,便睜開了雙眼,只見雙目猩紅,正是堕魔的李緣君。
“令儀,你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師父還要留着我,鎮山呢。”她語帶嘲諷,又閉上了雙眼。
誰能想到,一向公正嚴明的青玄仙君竟然也有了私心?李緣君幸災樂禍的想。
那日她本以為自己命結于他手,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哪成想轉頭自己竟然被囚到了這葬死人的塔中來。她還記得那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青玄,他說:
“你命途多舛,從萬人之上跌至蝼蟻之下,入魔情有可原。為師如今再給你一個機會,你于陣法一方面尤具天賦,當以身作陣将功贖罪,清除極清宗魔氣,使後人不再如你一般堕魔才是。”
李緣君聽了這話,愣了半晌,忽而大笑起來,繼而又嗚咽出聲:“師父真是明白事理的人。堕魔情有可原?以身作陣将功贖罪?”
什麽情有可原呢?她早已想明白,不過是他的愧疚心在作祟罷了。大周皇室于他有恩,他卻不能違背天道解救帝後,卻為自身不起挂礙救下了她。
他在愧疚什麽呢?愧疚于沒有讓她走上正道?還是愧疚于因為救了她李緣君而害了許許多多的人呢?或許,兼而有之吧。
她這一生零落至此,早已無心糾結,只閉上眼道:“你說如何便如何吧。”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來探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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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倒是稀奇。師父有什麽要吩咐嗎?可惜這天魔盡屠大陣已是盡我所能,再有什麽将功贖罪,我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此時的緣君閉上雙眼,語帶嘲諷,并未看見那人眼中的陰郁,卻聽到他如寒冰一般陰冷的聲音:
“師父……渡劫失敗了。”
李緣君睜開眼睛,盯着他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藍衣男子又道:“師父渡劫失敗了,将衣缽傳給了令修師兄。”
李緣君茫然起來,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嘴唇上下翕動,每一個字都一清二楚,她覺得她聽懂了,可是又沒有聽懂。
“怎麽可能呢?”她不信。
青玄是誰呢?是當今修仙門派中的皎皎者,離飛升只差一步的仙人,怎麽會渡劫失敗呢?
渡劫失敗,就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灰飛煙滅,就是連來世都渺無蹤影了。
藍衣男子見她這般呆愣模樣,心中郁火更勝:“你果然喜歡師父!可我告訴你吧,渡劫哪有那麽容易?!哪怕是他青玄,不也灰飛煙滅了?”
李緣君又細細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竟然有些不真切起來。
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口中還罵她孽徒來着。
“真的死了?”她喃喃自語。怎麽可能?
藍衣男子見她茫然的樣子,口中不斷重複着“不可能”三個字,不以為然道:“若不是師父死了,我也不可能趁亂過來。”
這時候,她忽然信了。
是呢,若不是師父死了,令儀怎麽能進到這裏來呢?
囚禁她的靈塔,正是師父親自煉制的認主法寶。若非是主人身死,旁人如何進得來?
青玄,真的死了。
她忽然有些竊喜,他是真的渡劫失敗了吧?是因為她嗎?她終于讓他起了挂礙了嗎?
心裏另一個聲音譏諷她,不要自作多情,大概只是渡劫艱難,連他都應付不來。
只是,他真的死了嗎?那自己,應該開心嗎?還是難過?
緣君想了很久,卻只能用“沒有情緒”來形容自己的情緒。她沒有悲傷,也沒有開心。她悲傷過。國破家亡時,她悲傷;發現自己喜歡青玄時,她悲傷;被青玄囚禁在塔中時,她悲傷。
她也開心過:青玄教她術法的時候,她開心;捉弄以前害羞的令儀時,她開心;人的鮮血濺到她的臉上時,她開心;可是現在呢?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心空了。那個從初見就空了一塊的心更空了,空得連任何情感都沒有了。
她想,在用盡力氣荒廢一切感情之後,她再也沒有什麽情緒去面對那個人的離去了。
就好比夜幕中的煙花,曾經極絢爛的綻放,但在那之後,只空留冷寂。
令儀見她面無表情,似乎是靈魂出竅的模樣,心下有些慌張:“如何,趁着極清宗空虛,你可以逃走的。”
她擡頭一笑,神情比哭還難看:“師兄,你起了心魔,這天魔盡屠大陣……你承受不住的。”她以身為陣,山中的魔氣她能感受得到。
藍衣男子眼中紅光一閃,面色黑沉,冷哼道:“我又是為了誰?!你既然甘願在這裏活死人般的呆着,便呆着吧!
修仙一途各憑本事,青玄渡不了劫,我卻一定可以,走着瞧!”藍衣男子不再留戀,匆匆離開了塔林。
巨塔又恢複了平靜,李緣君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墜入了極淵之中,黑暗而又冰冷。
輪回
昏黃的銅鏡裏,映着一張熟悉的臉。她用手撫上臉頰,這是一張淡妝濃抹皆相宜的臉,五官濃豔
卻又高貴清冷,眼中透着堅韌與不屈。
她蹙眉思考,鏡中的美人便同樣蹙眉。
然而這樣的思考卻被一聲哭泣打斷,有女子從外間來,衣服尚算整潔,面上卻全是驚懼,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仰面皆是淚水:殿下,大周……亡國了!”
陌生又熟悉的記憶襲來,她一陣恍惚,浮生應盡,為何……又回到了最初?
當李緣君再次經歷了國破、家亡,看到從天而降白衣勝雪的青玄時,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始相信,
命運的輪回倒流到了原點。冷寂的心忽然又鮮活起來。
這一世,她還不是殺人如麻的魔頭,他還不是她的師父,這是不是說,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曾經以為都已經放下了的情感如潮水般湧來,似乎重生的不只是她的□□,還有她的靈魂,她一如當初那個有血有肉,以一人之力擊殺三個叛賊的亡國帝姬,堅韌而又充滿希望。
青玄依然如前世那般對她一笑,眼中如漫天的碎星:“你叫什麽?”
而李緣君則用盡了兩世的期許,擡眸笑望:“緣君。李緣君。”
後來的青玄想,那時候的李緣君,明明剛經歷了喪親之痛,亡國之恨,卻在望向他的那一眼中,暗含着無上的勇氣與希冀,讓他詫異不已,以至于那雙眸被深深地刻在了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此去經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接下來的日子,李緣君“自然而然”地入了極清宗門下,又“處心積慮”地拒絕成為青玄的徒弟。
上輩子她因師徒之情而走火入魔,這輩子她自然不可能給自己設這樣的障礙。
走火入魔後的記憶讓她對修仙興趣了了,至于報仇,在上一世就已經對得起大周皇室了,于是她藏匿了自己的天資,成為極清宗的一名外門弟子,是與青玄八杆子打不着的關系。
然而李緣君當然不會就這樣“順其自然”,總要對得起自己的重生才是。
月下花林的“偶然”重逢,新雨空山的“不經意”邂逅,朝露蒹葭的“羞澀”寒暄……一點一滴,讓
李緣君一步步走入了青玄的內心。沒有了師徒名義的枷鎖,一切都變得異常的順利。
李緣君有時總是忍不住在想,若上一輩子她與青玄不是師徒,青玄會不會喜歡她呢?
可惜上輩子她是他的徒弟,那麽從一開始,青玄就不會對她有“喜歡”這樣的念頭吧。
她嘆了口氣,又自嘲地一笑,前世已是昨日死,今生她終于可以與自己喜歡的人相守,又何須庸人自擾?
然她想不到,上天給她的重生不過是一場笑話。
當青玄向極清宗提出要娶李緣君的時候,竟然遭到了極大的反對。
青玄身為極清宗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