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睛被黑布條蒙着,嘴被膠紙牢牢封死,雙手也被反捆在身後,楚焰希在經受了好長時間的颠簸,被一群人拖下車,半拉半推踉跄地朝某處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麽地方。在大廳外吹風,突然被人圍攻,他猝不及防,好在他雖是學畫的,但從小也被送去學防身術,對付這些人本是綽綽有餘,只是在打鬥時,突然想起不久前,無意中聽到嚴中身父親報告才知道,在他回國前一星期,父親遇襲的事,可至今幾個月仍沒查出任何線索,今天又有人轉而想綁架他,這其中不知會不會有什麽聯系,于是放弱了攻勢,故意被對方綁走,将計就計,興許能從其中找到那個幕後的黑手。
這個時候,他最想感謝的,是事給他手表裝上追蹤器的陳夜,因此,他并不是太擔心現下自身的安危,他知道陳夜和父親一定會在發現他失蹤後的立即趕來救他。
陳夜,他在第一時間想起的居然會是那個只相處了幾個月的陳夜,或許只是因為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沒有同齡人的陪伴,陳夜的出現以及他身上散發出的冷傲,給了他某些心理上的依賴和共鳴,他在不知不覺中就把陳夜當成了自己的哥哥一樣,想對他撒撒嬌,使使小性子。
他知道,陳夜一定會包容他,心裏也更明白,陳夜是礙于他少主的身份不好推開他,但即便如此讓陳夜為難,他也只能視而不見,他,毫無理由的想要靠近陳夜,靠近那個冷漠卻有些孤獨的人,真的只是哥哥一樣的感情嗎,有些東西在心中早已開始變質,只是,楚焰希不想去深思罷了。
“阿大,我們把人帶回來了。”
楚焰希被一個大力推向前,猛然拉回思緒,意識到自己被按在一張椅子上,整個人被繩子捆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該死的,把這小子綁緊點兒,他媽的,居然會功夫,老子被踢了好幾腳,阿大,你可得去多要點錢,兄弟們可都受了傷了。”
“行了,小黑,那人說了,只要這差事辦得漂亮,少不了咱們的好處。”一直被叫做阿大的人開口,又轉頭看了看綁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楚焰希,說道:“可得把人看好了,這可是個值錢的寶貝疙瘩,辦完事兒,咱們說不定還能用他向楚佑索點路費,今天晚上,兄弟們輪流守夜。”
叫小黑的一聽這話,那不得了了,拉高了聲音就喊着:“什麽,留在這裏?不是說今天晚上有人來接應咱的嗎?這可是‘鷹幫’的地盤,現在‘鷹幫’和‘炎幫’正打得火熱,要是發現我們,到時脫身可就難了。”
“你他媽小聲點兒,想把人都吵過來嗎?老子也知道,可剛才接到那人電話說那邊出了點事,沒法來,讓我們在這裏停一晚,明天一早再把人弄過去。”阿大本來就火,聽了小黑吼聲更是火氣不打一處來,“這鳥地方,老子一分鐘也不想呆,要不是沖着錢多,還給兄弟們每人都一把槍,誰他娘的受這鳥氣。”
“行了行了,都消消氣,都是自家兄弟,別真傷了和氣。”另外有一個人看着這氣氛有點僵了,開口調和調和。随即又有一群人附和,又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楚焰希看不見,可從說話和腳步聲這麽雜亂猜測,至少也應該有十來個人,人是不多,但從剛才那些人的口中可以知道,每個人都有槍,這就很棘手了。他之前還在猜測這起綁架會不會純是‘鷹幫’因上次合作案的事搞的鬼,現在看來,他這次以身試險沒錯,果然幕後另有其人,也許就是上次圍殺父親的兇手。想到這裏,楚焰希再次醒了醒神,想更仔細地探聽,卻在聽到對方後來的話時,全身都開始顫抖。
“啧,想不到楚佑那狗東西,自己長得不錯,連養個兒子也這麽細皮嫩肉的,看得老子心都癢癢了,不知道上起來滋味怎麽樣,哈哈…”小黑盯着楚焰希,滿臉猥瑣,話中更是□□露骨。
阿大聽了,不屑地吐了吐口水:“他媽的,男人你也想搞,想惡心死老子,也不怕染病。”
“你懂什麽,這麽嫩,滋味指不定比女人還好,你不上,老子可去了,說不定兄弟們也想試試,是嗎?”話一出,坐在桌子周邊一群人裏,好幾個也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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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一看,更是惡心了,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只要不把人弄死,別弄太大動靜別人驚動了,一個個沒出息的東西。”
小黑哪還聽得了阿大的話,提了提褲子就朝楚焰希走過去,粗黑的手摸上楚焰希嫩白的臉,渾身都開始叫嚣了,“他奶奶的,長得真是騷,是不是真男人啊,女人吧,啊?兄弟們說是不是?”屋子裏頓時充滿□□。小黑邊說邊伸手就去解楚焰希的襯衫扣子,“老子先幫你們試試味道。”見楚焰希掙紮得厲害,擡手就揮了一巴掌。
小黑的觸碰,讓楚焰希全身緊繃,不再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使勁想要掙脫束縛,想要叫喊,卻只能發出陣陣嗚咽聲。這樣的羞辱,讓楚焰希失去了事先的冷靜,他害怕,他不要,他寧願死,也不想受這樣的侮辱,為什麽會這樣。小時候的陰影像毒蛇一樣慢慢咬上他的心口,痛,卻流不出血。
楚焰希從有一點記憶開始,就和母親康夢夢一直被楚佑秘密保護着,除了康夢夢父母,外人根本不知道楚佑早已結婚生子。可直到楚焰希5歲那年夏天,有人查出了他們的存在。
那天天氣很好,康夢夢帶他去寫生,可就在途中有人綁架了他們,以此要挾楚佑。
楚焰希到現在依然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和媽媽被關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裏,他很害怕,一直叫着媽媽,媽媽一直安慰他,告訴他不要害怕,爸爸會來救他們,他是小男子漢,要堅強。他從來最聽媽媽的話,他相信爸爸會來救他們。在黑屋裏關了整整2天,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在他們覺得漫長到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屋子的門被踢開,他以為是爸爸,可是,從門口照進的光,他沒有看見爸爸,只有兩個拿着匕首的兇惡叔叔。他害怕得更從媽媽懷裏縮,媽媽纖瘦的手也奮力抱着他,拍着他的背。
那兩個人對着他和媽媽一直罵,罵着罵着一個人就走出去了屋外站在門口,另一個臉上長滿落腮胡的大漢卻邊罵邊朝他們走近,一把把他從媽媽懷裏踢開,媽媽想去拉住他,卻被大漢死死壓在了身下,媽媽看他哭了,更加奮力掙紮,又哭又叫地捶打大漢,卻毫無用處。他摔痛了,趴在地上哭着想要站起來,可是他痛,站不起來。他盯着媽媽嘶吼的臉,他淚眼模糊看着大漢撕爛了媽媽的裙子,他還小,并不知道那個大漢要對他媽媽做什麽,可他看見媽媽哭了,哭得連嗓子都快啞了。
爸爸說媽媽身體不好,他已經長成男子漢了,所以,要保護媽媽,他不能怕,對他要保護媽媽。他費力沖上去,用牙齒咬住那個大漢,大漢吃痛,大罵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他嫩白的小臉瞬間腫了,鼻血也開始流。可是媽媽卻沒有再安慰他,他拼命叫着媽媽,媽媽卻一句也不應他。看着媽媽淩亂的頭發和衣服,裙子沾滿了血,媽媽之前說他要有妹妹了,對,他要保護媽媽和妹妹的。
他看見了大漢脫掉的褲子裏的匕首,想着自己以前玩水果刀不小心割到手,很痛,還流血,就趁另一個在外放風的人不注意,他沖到大漢身後,用盡自己的力氣将匕首刺進大漢的身體。飛濺的血噴上他的小臉,大漢大叫一聲從媽媽身上滾下來。他沖到媽媽身邊,叫着媽媽,一聲又一聲,他用雙手搖着媽媽,一下又一下,可是,媽媽卻只是閉着眼睛,不理他。然後,他看見了爸爸和爸爸身後的一群人,裏面還有一個淚流不止的阿姨。
爸爸在他一刀刺向那個大漢的時候就趕來了,他們綁住了外面放風的人,一槍打死了那個欺污了他媽媽的人。他不知道為什麽不說話了,也不睜開眼睛看他了,是不是他剛才哭了,不堅強了,所以媽媽才不理他的,是不是媽媽怪他沒有怪保護好妹妹才不理他的?爸爸把他從媽媽身邊抱過來,他看着爸爸抱起地上一動不動的媽媽,看着爸爸臉上的淚滴在媽媽的身上,看着滿地的血,看着躺在地上的大漢身上插着的匕首…他看見了好多好多東西,越來越多,多到他的眼睛已經負荷不了的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看見坐在他身邊的爸爸,滿臉悲怆,他沒有看到媽媽,他要去找媽媽,他要去看媽媽肚子裏的妹妹,他掙紮着要媽媽,爸爸只是緊緊摟着他,告訴他媽媽和妹妹去了很遠的地方,只要他乖乖的,等他長大了,她們就會回來的。可他明白,雖然他才5歲,可他明白的,媽媽死了,妹妹也死了。媽媽一直身體不好,生了他之後身體更差了,何況現在媽媽身體裏還住着妹妹,家裏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照顧着媽媽的,媽媽很少抱起他,可他知道媽媽是最愛他的,可是現在他在醫院,媽媽也不來看他,媽媽沒有了,他知道媽媽沒有了。媽媽被□□時的掙紮與嘶喊,媽媽沾滿血的裙子,媽媽緊閉的眼睛,媽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與爸爸悔恨的淚,他知道,媽媽死了,他沒有媽媽了,那個總是滿臉溫柔笑意的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嚎啕大哭地質問爸爸為什麽不早點去救他們,他為什麽不早點去救他們,如果早一點,媽媽就不會死了,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媽媽了?他開始每天晚上做噩夢,半夜常常被吓醒不敢再入睡,又哭又鬧。爸爸只能抱着他,像媽媽一樣輕輕拍着他的背,只有這個時候,他會覺得媽媽是還在的,他才能慢慢平靜下來。此後,爸爸對他的保護更加嚴密,讓他學畫,讓他學防身術,沒多久,便被外公外婆帶去新加坡生活。可是,他再也不能和女孩兒真正在一起,會讓他想起媽媽臨死前的模樣,他再也不敢拿槍和刀,會讓他想起那把插在大漢身上匕首,那些鮮血,那些痛處。
楚焰希那樣恐懼着,如今的他,要走上媽媽的路嗎,被人□□至死嗎?不,他不會,爸爸會來救他,可,為什麽爸爸還沒有來,他會像當年一樣趕不及嗎?不會的,不會的,還有陳夜,陳夜一定會來救他的,他身上有追蹤器,他相信陳夜一定會來的,一定會趕得及的。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