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間仿佛被忽視，誰也沒有去想，過了多久，誰也沒有去擔心自己的脆弱已經表露，那麽安靜祥和的一切仿佛已凝固，直到楚佑的手機響起…
“陳夜。”
挂斷電話，楚佑把陳夜叫到書桌前坐下，“關于吳品，你查到多少？”
“已經查到的，全部都交給叔叔了，其它的暫時無從查起。”
“我派人查了大半年，每當要查到一點線索，就被某種勢力從中阻擋，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查到的？”此時的楚佑又恢複以往的霸道與睿智，認真和陳夜交流着，想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只是，事情在朝着無法想像的方向在走啊，還是一個對他們很不利的局面。
“也不能算是查，而是猜中了。”
“哦？”被陳夜的說辭引起了興趣，楚佑的神情變得專注，連在一邊的楚焰希也是一臉好奇。
而面對眼前神色相似的兩父子，陳夜感覺很好笑，“不知道焰希還記不記得你被綁架的第二天，吳品親自上門來拜訪的事？”
經陳夜一提，楚焰希也想起來了。
“記得啊，可是，這只是件很平常的事啊？”相當平常的上門做客，且對方的言行中也并無不妥，他實在猜不出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表面上确實沒什麽不妥，只是他在說話的時候，神色慌張，雙手一直在不停摩擦，不敢正視你，還有一點，明明其他三位堂主也聽過你被綁架的事，為什麽只有他單獨來拜訪，對于你，他們并沒有過多接觸吧，再者，據我所知，這些年堂主們從不到大宅，吳品突然到訪，不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了嗎？當然，起初我只是假設跟猜測，而且料想在這麽大動作之後，對方一定不會再有動作，所以我才在傷好以後正式跟蹤吳品，果然，他的行跡可疑，而讓我最終确定的就是他去給曾明上墳在墓園的忏悔被我錄了音，所以我說，這不算查是猜，只是剛好很不幸被猜中了。”
語畢，書房內響起楚佑爽朗大笑，“陳夜啊，我果真沒看錯你，焰希，這一點你可得向陳夜好好學習。”
“這又沒什麽，只是從小家境不好，很早就出來混，懂得一點察言觀色罷了。”往事，就是插地心髒裏的一把刀，時刻刺痛着陳夜的神經，讓他不敢松懈，讓他一直銘記自己的目的，這麽多年受的苦，他必定是要一點一點，幾百倍讨回來的。
面對陳夜的謙遜，楚焰希心中又是悸動，和陳夜相識越久，對他的感情就越深刻，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是否能抑制得住這種感情的蔓延，如果等到陳夜結婚那時，他是否還能保持冷靜？
“小希啊。”
“是，爸。”被楚佑的叫喊從思緒中拉回神，楚焰希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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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你專心管集團的事，幫裏就不要再插手，目前看來這背後有個我們不可估量的勢力在暗中想要對付炎幫，總部你就不要再回來，有空我會去公司看你。”
“這怎麽可以，這麽危險，怎麽能讓您一個人…”
“好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和陳夜自己多加小心，爸爸的安危你不用擔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回公寓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
看着楚佑揉着發疼的太陽穴，疲憊的雙眸顯得那樣滄桑，楚焰希只能暗自心疼，也許，他唯一能幫上忙的，也就是管好集團了。
回公寓的途中，兩人相對無言。回到公寓也是洗完澡便各自回了房間。
睜着雙眼，平躺在床上，楚焰希無眠，晚上地牢的一切感覺還在上演，那一聲槍響，就像抛不開的咒語，一直在耳邊盤旋着，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會那麽薄弱，人與人之間的情誼那麽脆弱，只需一絲絲外力便被破壞得一幹二淨。這就是所謂的世界嗎？那麽陳夜呢，那個已經讓他深愛信任的男人，會不會也在某一天背棄他呢？
掀開被子，走出房間，沒有開燈，一步步踏進畫室。那被放在桌架上椅靠着牆的星夜圖，在月光的沐色裏，顯得陰沉無比，隔着畫框輕輕撫着畫面，一顆星星，一場夜空，那樣純粹的顏色，正如此時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吧。止不住嘆一口氣，楚焰希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凝望遠方那同樣被月色照耀着的別人的窗，有的，只是同樣的黑色。是了，這樣黑得像墳墓般的深夜，有誰會像他這般失眠，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裏，是否還有人和他一樣覺得無助與孤獨？
多年來殘酷訓練，就算睡覺也時刻保持警惕性使陳夜很淺眠，在楚焰希打開房門，就已經醒了，聽見楚焰希刻意放緩的腳步最終在畫室停下，陳夜翻了個身不想去理會太多，可越來越清醒的意識，和不斷在腦海裏出現楚焰希那張蒼白的臉，最終讓他不得不也走出自己房間。
走到廚房熱了杯牛奶，陳夜才輕手輕腳推開畫室的門，眼前的一切都讓他的心狠狠顫動了幾拍，柔軟沙發上的人兒，閉着雙眼，本就俊秀的側臉在月光裏更顯妩媚，時而被微風吹起的發絲，卻又讓楚焰希有了一種活潑俏皮的味道，這麽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怎麽也找不到任何詞去形容，就好像墜入凡間休憩的天使，美麗純潔，會讓人完全忘記，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個可悲的黑道少主。
甩了甩頭，讓自己恢複理智，無聲走到楚焰希身邊坐下。
感受到身邊深陷的沙發，楚焰希只是睜開眼睛目視前方，那樣的雙眸，原本該是平和溫柔的，卻在這時充滿悲恸，令陳夜的心又是被一陣扯痛，拉過楚焰希的手，把牛奶放在他的掌心握着。
“睡不着嗎？喝杯牛奶。”
換作平常，楚焰希一定是歡天喜地接過，然後，再揚起大大的笑容對陳夜說謝謝，而今夜，他只是像個聽話的木偶娃娃，接過牛奶默默喝完再靜靜放下杯子，一言不發。
這樣的楚焰希讓陳夜無措，他習慣了那個溫暖的人，習慣了看這個人溫柔的笑容，面對全身上下都寫着疏離和冰冷的楚焰希，他慌亂了，活了23年，他第一次出現了這種無法自控的情緒，定了定心神，陳夜伸手撫了撫楚焰希的發頂，問道：“焰希，怎麽了，不開心？還在想晚上的事情？”
良久，楚焰希的目光才從某處移開，低下頭，“陳夜，你說，人為什麽總是這樣争來奪去，非要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不可？”
“人都有欲望，人活着，無非都是為了名利、金錢、權勢，當這些東西戰勝良知的時候，所有擋在路上的石頭，都是阻礙，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永遠都會有争鬥，這就是現實，你不争別人就會來搶”。
“為什麽我不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我這麽累，我只是想做一個簡單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傷害沒有背叛，為什麽，要活得這麽難呢？”
“你是楚叔叔的兒子，炎幫的少主，炎集團的繼承人，這些東西注定讓你被束縛，如果推不開，就給自己歇息的空間吧，看開了，也許活着就沒那麽累了”。
“看開了？好難，你教我吧，一直在我身邊教我吧，可以嗎？”
“好，一直。”
“一直麽，陳夜，這世上真的會有永遠嗎？”
“只要你相信，就會有。”
“好，那我相信你。”
無聲地捏着沙發的一角，內心的焦慮不減。
“爸爸現在心裏一定很不好受，作為兒子，我卻什麽也做不了，呵，我果然真的很沒用對嗎？”自嘲地看着自己纖細的雙手。
“它們除了畫畫，什麽都不敢做，不敢拿刀，不敢拿槍，做為炎幫的一份子，也許我是最沒用的，少主這個稱呼，我沒資格得到，這麽多年，我總是讓爸爸獨自去承擔所有的危險，自己躲在他的身後，什麽也不敢做，陳夜，我是不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兒子？”
泫然欲泣的表情，有些哽咽的聲音，刺痛了陳夜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那個地方泛着疼，為了一個男人，一個世上最軟弱的黑道少主，最心善的可憐人。
大掌覆上楚焰希冰冷的雙手。
“傻瓜，怎麽說這樣的話，這不像我認識的焰希，身在叔叔的位置，這些事一定無法避免，他一定會調節好的，每個人生下來，都有他的價值和貢獻，這世上的人，各有所長，各思其職，你也有你的價值，你會畫畫，會管理集團，不也是你的才能嗎，叔叔的心願是将炎幫徹底漂白吧，你現在把集團管理得這麽好，不也是在幫叔叔嗎？焰希，不要總是看輕自己，在我心裏，你就很好。”
也許被觸動心弦，也許得到心中所愛之人的寬慰，壓抑在心中的悶痛最終化成一滴滴溫熱的眼淚，浸濕雙眼，奪眶而出。
“你真的會永遠在我身邊嗎？有一天，你會不會也棄我而去？”一次又一次的确認，只是想驅走心中的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