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柳應寧當然是故……
柳應寧當然是故意的。
黑卡的客戶服務做的非常之好,在短時間內連續刷卡總額達到将近四百萬,客戶經理當然會跟卡主确認卡片的安全。
柳應寧她爹大晚上回家,家裏一點兒熱乎氣沒有,只能跟家裏的保姆阿姨大眼瞪小眼,這時候還收到了銀行的消息,小老婆在外豪刷了他四百萬。
那心情可想而知了。
柳應寧又憑借一己之力讓韓文瑜留在外面吃了個晚飯,就以韓文瑜那迫切宣誓自己是柳家女主人的心情來說,她哪兒舍得拒絕,顯得自己多怕柳衛新似的,連在外面吃個飯都不能自己決定了。
這樣一來,回家時間又拖後了兩個小時,柳衛新就一個人憋在家裏,怒氣就這麽發酵了兩個小時。
就現在柳衛新坐在沙發上,看起來臉色似乎還好,雖然沒笑但也不至于臉色有多糟糕,似乎并不當回事兒的樣子。
但憑借柳應寧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和原主從小到大的記憶來看,這才是要糟的信號。
柳衛新的道行都快成了千年的老人參精,為了顯得自己謙和儒雅平易近人,他的笑那是長年長在臉上的,不笑了那就是事情大條了。
于是這會兒,柳應寧在電梯裏還沒出來,第一眼看到柳衛新,就瞬間擺出了一幅老少鹹宜的乖巧臉。
柳應寧一頭柔順的長發被一把普普通通的塑料抓夾掐在腦後,身上一件薄薄的T恤,淺色的牛仔褲,單薄的肩上挎着個裝滿書的大包。
自己家漂漂亮亮的女兒一幅為人師表的書卷氣,比學生時代還更符合柳衛新對乖女兒的想象,看着就讓人舒心。
與之對比的,韓文瑜一身富婆打牌的行頭,兩只手拎了滿滿的橙色愛馬仕外盒,身邊的司機手裏摞的愛馬仕盒子都快看不見路了,一幅配貨配空了愛馬仕的架勢。
柳衛新的火蹭蹭的往上竄。
韓文瑜逛街的興頭太大,還沒過去呢,也就沒發現柳衛新的異常,出了電梯,興沖沖道:“老柳,快來看看,我今天帶寧寧去逛街了,快看看我們都買了什麽好東西。”
柳衛新壓着脾氣,面上還做出了幅不太好看的和善,“哦?都買了什麽啊?”
這時候,柳應寧非常适時的插了句話,“我今天什麽都沒買,什麽合适的都沒有,連個胸針都沒我看上的,所以主要是陪文瑜逛街了。”
柳應寧說着進門來,左右擰了擰脖子把包摘下坐進沙發裏,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
這意思就是今天這四百萬從頭到位全是柳衛新的小老婆花的呗。
柳衛新這時候的臉色就微微的變了。
四百萬這錢就在柳衛新看來也并不少了,韓文瑜逛逛街随便揮霍四百萬,足夠觸怒他。
當然,如果這錢是柳應寧花的,柳衛新壓根也不會生氣,親閨女和小老婆的差別就在這兒,韓文瑜畢竟就是個外人。
況且柳應寧也不傻,柳應寧刷掉幾百上千萬的時候大多數是為了珠寶,再不濟也是名表名車,這些東西是有些收藏價值的,大多可以當作投資,少說也可以保值。
就別說柳應寧手裏有大把她媽留下的嫁妝,就是不刷柳衛新的卡她自己也有錢買。
他閨女起碼有眼光,花錢他也放心,可韓文瑜就不一樣,韓文瑜懂什麽,這麽大的錢除了扔在牌桌上,就是買些有的沒的,那跟扔了有什麽差別。
韓文瑜也有些不好意思,“是,今天主要是我花錢了,該換季了嘛,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衣服,就添了些新品,出門也好不給你丢人嘛老柳。就是辛苦了寧寧,陪了我一晚上。”
司機跟着進來,把手裏艱難抱了一大堆的東西交給家裏的保姆,道了句:“柳總,太太,沒什麽事那我就回去了。”
韓文瑜擺擺手,“好的小吳,路上慢點。”
柳應寧捏着車厘子的柄往嘴裏放,一邊漫不經心的嚼一邊道:“小事兒,我也一起逛街了嘛,只不過沒有喜歡的,最近東購的店裏都沒什麽好東西,除了今天給你挑的,都又貴又難看。況且你今天不也請我吃飯了,沒什麽辛苦的。”
“又貴又難看”——連柳應寧都嫌貴了,他閨女都沒舍得買,韓文瑜倒是花的一點都不手軟,還學會主動在外面吃飯了。
韓文瑜即便表現的再懂事再貼心,現在不還是漏出了馬腳,這可是才剛進門一年。
柳衛新發出了一聲嗤笑,問:“寧寧,真的一樣都沒買?”
柳應寧點了點頭,“嗯啊。”
柳衛新慈愛的笑了,“女兒真是長大了,最近很懂事。”
話音才落,他便又轉向了韓文瑜,臉色不知不覺就變了,“那這麽說,今天這四百萬全是你一個人花的?”
柳衛新一張慈眉善目的笑臉不笑了,板起臉來比一般人更有威懾力的多,韓文瑜直到這時候,才終于發覺自己老公的怒火,登時傻了眼。
韓文瑜即便再怎麽放肆,也是靠着柳衛新撐腰,她一直很會讨人喜歡,柳衛新對她也稱得上是寵愛,但重點還是柳衛新樂意讓她放肆。
這段時間以來,柳應寧回來了,她在家裏如魚得水的放肆不知不覺影響了韓文瑜,也不知是羨慕還是怎麽,韓文瑜也想在柳家過得像柳應寧那樣。
于是今晚,在柳應寧的幾句稱贊之下,韓文瑜就失了分寸,到現在才突然醒過神來。
四百萬,那可是四百萬,她今天竟然刷掉了這麽多錢?
明明單件最多都是幾十萬的東西,平時她偶爾買一件柳衛新根本不在意,還叫她不要省,可這些加起來竟然就有四百萬了?
韓文瑜臉色驟變,美目中流露驚恐,“這,怎麽會有這麽多?這不應該啊,今天雖然買的東西多了點,但沒什麽太貴的東西,不會的,是不是算錯帳了……我再去算算……”
柳衛新一聲冷笑,“沒什麽太貴的東西,哼,在你看來四百萬的東西還叫不貴嗎?”
他一聲“哼”,韓文瑜一個哆嗦。
柳衛新很少發火,因為韓文瑜一直進退有度,更不會對韓文瑜發火,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撞上柳衛新的槍口上。
韓文瑜愣了許久。
說不難受是假的,雖然這錢是她花出去的,她不應該,可柳衛新的态度也太傷人了,男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動物。
罔她每天兢兢業業的伺候着,任勞任怨,他嘴裏也說着會讓自己過最好的生活,可現在,不過是花了點錢,他就馬上變臉。
四百萬,對柳衛新來說算得了什麽?他擡手揮霍出去的時候,從來不會覺得這是筆什麽大錢。
如果今天花這錢的人是柳應寧呢,他閨女花了錢,他只怕還要拍手叫好呢。
韓文瑜半晌緩緩動了下,從沙發上起身道:“那……我去收拾一下,看看有哪些能退掉的東西,明天我都拿去退了。”
柳應寧就在一旁坐着冷眼旁觀,心裏毫無波動。
但這當然不應該是她這個人設應該有的狀态,于是她又開始炒一下自己的人設,适時從沙發裏坐了起身,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別啊,爸,哪兒有這麽嚴重啊,文瑜買了就買了呗,也沒多少錢,退貨像什麽樣子啊,犯不着犯不着啊,是我,是我不好,我該攔着點兒的……”
柳衛新煩得像在心上系了個疙瘩,退貨當然是不能退,他哪兒能丢得起這個臉,但這就解不了他的氣了。
柳衛新對自己閨女那是沒話說,明目張膽的偏心,好言好語道:“寧寧別管,跟你沒關系啊,好孩子別插手大人的事,快上樓去睡啊乖乖。”
那柳應寧哪兒能走啊,好不容易看場笑話呢,她眉心擰着,欲言又止的站在原地。
柳衛新一轉去對韓文瑜,臉色瞬間又黑得跟鍋底似的,不耐煩道:“你要是能豁得出去臉退,那最好把屋裏那一衣櫃都跟着退了。”
“你……!”韓文瑜也氣得上頭,可偏偏又沒法子跟人叫板,忍了再忍,“柳衛新,你是早就忍着我了是嗎?你要是當真看不慣,我就都挂在鹹魚上買了罷了。”
柳衛新:“就你那點玩意兒,別說賣二手,你就是論斤賣都抵不了油費。”
別說韓文瑜,這話就是柳應寧聽了心裏都覺得過分,男人果然如此,除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攀權附勢的女人對他們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
或者說,柳衛新的真心和體貼早就已經全都給了柳應寧的親生母親,所以才會對柳應寧兄妹呵護備至。
而韓文瑜這個剛剛出現一年的女人根本就什麽都得不到,可惜她還把柳衛新施舍的一點耐心當作什麽不得了的寵幸。
現在也算是讓韓文瑜清醒清醒了。
但韓文瑜不愧是有兩把刷子的,被罵得人要是柳應寧,柳應寧都抄菜刀跟人幹仗了,可韓文瑜不,她咬着下唇低了低頭。
轉眼間她的眼眶就紅了,哭了起來。
韓文瑜是個美人,哭的模樣也極美,柳衛新當即就心軟了,男人胸腔裏憋着的一團火終于消弭散去了。
“哭什麽,孩子還在像什麽樣子,”他這時再說話就已經不再夾槍帶棒的了,“好好好,不會真的叫你退,別哭了,以後注意點兒就行了。”
柳應寧抓緊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了張紙塞過去,“別哭了文瑜,好了好了,沒事情啦。”
韓文瑜委屈的抹眼淚。
不過,雖然柳衛新心軟了,但也只是到消火的地步,要是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了韓文瑜,那就不是他了。
柳衛新道:“別哭了,我說話重了,不罵你了。你把黑卡交回來,這事就當過去了。”
“……”韓文瑜瞬間凝固,眼框都空了一下。
就因為她買了點東西,現在柳衛新就要把這張卡收回去。
四百萬而已,要是這點錢都不舍得給她花,那當初要來這張無限額度的卡又有什麽用?
柳應寧聽聞這話毫不意外,在心裏輕輕給自己鼓了下掌。
她擡頭怒瞪了自己親爹一眼,然後怒氣沖沖把手伸進了韓文瑜包裏,一下抽出那張黑色燙金卡片甩在了桌子上。
還沖她爹惱道:“拿去好了,就一張卡有什麽了不起,還沖我們吵吵半天,還你,文瑜才不稀罕要你的卡。”
柳應寧簡直都想給自己的演技喝彩了。
韓文瑜:“………………”
柳衛新:“…………”
柳衛新随手拿起了茶幾上的卡,失笑,“好好,不稀罕就不稀罕啊,寧寧不要生爸爸的氣。”
韓文瑜:“……”
柳應寧撅着嘴瞪她爸,哼了一聲轉身上樓去了。
吵吵完了一通,之後柳應寧身心舒暢的回到了自己二樓的大卧室,翹着腿躺在柔軟的法式沙發裏,慢慢喝二姐送上來的一杯溫牛奶。
在她沙發旁邊的角落裏,堆着幾只大大小小的愛馬仕盒子,這是韓文瑜剛剛讓人送上來的,她今天晚上才刷卡抱回來的東西。
韓文瑜今天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哪裏還有臉面留着這些東西用,就算真有,她也不敢用了,只怕哪天又遇上柳衛新心情不好,又要被罵。
幹脆就做個人情,把東西給柳應寧送來了。
柳應寧早就知道,說句難聽的,這個家裏的東西本來就都是她和她哥的。
那些東西就在牆角扔着,她一點去看的興趣都沒有。
翌日,周末。
黎淨的婚期雖然還有段日子,但也漸漸的走進了,婚禮的諸多事宜早已經排上了日程。
包括選婚紗,好不容易今天韓令兒休息,黎淨也抽出了時間,于是就按照定好的日期來給韓令兒挑婚紗。
這是一家獨立設計的婚紗訂制館,一樁獨棟的樓,裏面空間頗大,整整一層就是一個試衣間,VIP式的全程服務。
“韓小姐皮膚好白好新細嫩,我十八歲的時候都沒這光景,哎真是太讓人羨慕了……這件婚紗很挑人的,但效果特別驚豔,聽我的您一定要試這件……”
導購小姐陪着韓令兒挑出很多件備選,然後一件一件耐心十足的陪着她試穿。
黎淨則大馬金刀的坐在幕布外面的單人沙發之上,看似一幅好男人陪老婆選婚紗的樣子,實際有多不耐煩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婚紗,全部都是白色,薄紗,拖尾,這些看下來能有什麽區別,這有什麽好挑的?在這裏待上一天可以說是浪費時間。
看着滿場潔白的婚紗,黎淨只覺得心頭越發焦慮。
……柳應寧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難道他上次發的微信她沒看到?
他只是說了“回來了”三個字,一句普普通通的寒暄,再怎麽樣也不至于看到不回,柳應寧怎麽樣都會回一句的,難道她真沒看到?
還是她故意的?
可她身邊現在根本就沒有其他男人,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沒有道理。
難道柳應寧現在已經學的這麽會欲擒故縱,以退為進了?
黎淨把手機握在手裏,一陣狠一陣輕,虎口現出泛出發青的白來,他後槽牙使勁一磨,心裏道了句“那你贏了”。
然後,他終于打開手機,又從微信裏找出柳應寧的界面,打字:“我要結婚了,沒事兒微信就互删了。”
然而黎淨發出之後,卻瞬間收到了提示。
“柳應寧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她的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
柳應寧把他删除了?黎淨瞬間目次欲裂,怒不可遏的瞪了手機許久。
優雅得體的公子哥兒面貌在那一瞬間蕩然無存,黎淨的眼神無比吓人。
柳應寧把他删除了。
黎淨擡頭看了看正在為他試穿婚紗的韓令兒,又低頭看看手機,臉色極為難看。
柳應寧怎麽能把他删除?!他狠狠的吐了兩口灼熱的氣息,拔身而起,握着手機大步走出室內,終究還是把韓令兒一個人丢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