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夜裏起風,即使客廳的門窗緊閉，姜輕間仍覺得身側有冷風襲來，而現下還未到暖氣供應的日子。她本就是懼寒的人,這下是更受不住了，匆匆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就離開,準備回房泡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再往被窩裏一躺，徹底隔絕皮膚與冷空氣的接觸。
姜輕間拖着被凍得微僵的身體踏上樓梯，在三樓轉角處便撞見這一幕。
秦時定倚在門框上，低頭聽着阮穆雨說話。
說的什麽姜輕間沒聽清,但總歸與她無關,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不打擾他二人，正欲原路返回時,一只飛蛾徑直撲向牆壁上的燈泡,撞擊出“嘭”的一聲。
秦時定一記眼神掃去，便和燈光下的姜輕間直直打了個照面。這下她非但無法悄悄離去，反而還帶上故意偷聽的嫌疑。
阮穆雨聽見異響也側身看了過來，語氣因為吃驚而有些上挑:“姜老師？”
姜輕間迎上前去,平和且坦蕩地向他二人解釋:“剛上來就見你們在這聊天,怕打擾到你們本來想下去的，沒想到還是打擾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你來得正好,我有東西給你。”阮穆雨一臉親切地朝她招手。
姜輕間走近，這才發現她手上拎了一個精致的紙袋,上面印着閑雲野鶴的圖畫樣式，秦時定的右手上也有一個,明顯是一起的。
“這是我給大家帶的見面禮，裏面是一個小夜燈。雖然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是我覺得還挺好看也挺實用的，希望姜老師不要嫌棄。”
阮穆雨将紙袋遞到姜輕間面前，聲線放得很柔，與她原生淩厲的五官截然相反。
姜輕間這下大約明白她來找秦時定做什麽了，雙手接過禮物，然後颔首道謝，見阮穆雨不像是要走的意思，她便先行回房，給他們兩人留出談話的空間。
進屋後她把禮物袋直接放到梳妝臺上，沒什麽拆開的興趣，轉而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
按照計劃，洗完澡後她本應立即上床躺着準備入睡，但記着秦時定還要來借吹風機一茬，正欲合上房門的手擡起又放下。
走至飄窗，盤腿坐在毛呢軟墊上，蓋上一張薄毯，翻起本名人傳記讀了起來。
這本書是她閑暇時在小屋書房随手拿的，這回又打開來消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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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這本傳記內容過于枯燥無味，又或是天冷了叫人直犯困，姜輕間看了會書就靠在牆壁上打起盹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冷風透過窗戶縫隙襲來，她才從睡夢中驚醒。
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姜輕間望向卧室門口，那裏早已漆黑一片，掀起蓋在腿上的毛毯，寒氣瞬間入侵，如若今天穿的是睡裙，此時腿上應該已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腿部變得麻木，她緩了好一會才下地，走至門口。
往浴室瞧了眼，吹風機還擺放在原地，連電線的弧度都別無二致。
他......大概率沒來過。
在下雨的深秋忍着寒意，寧願讓濕發自然幹透都不願踏入自己的房門借一下吹風機，想必是被冷眼相待後心灰意冷了。
這不就自己所期望的嗎？
姜輕間握住門把的手一頓，下意識往他的房門口瞥了一眼，木門與地板之間的空隙并沒有一絲光亮，然後才收回視線，關上房門。
姜輕間今天起得早，昨晚忘了把窗簾拉上，天一亮她就醒了，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索性直接去浴室洗漱，然後下樓吃早餐。
只見秦時定拿了把蒸汽拖把在一樓客廳處打掃衛生，可能是為了方便動作，他将外套放在沙發，上身只着一件單衣，姿态優雅從容得像在拍廣告大片，沒有半點普通人做家務的勞累。
這兩天因着下雨被困在小屋裏的緣故，大家都起得晚，基本上到中午才能在一樓見到人影，她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個點碰見他。
秦時定耳朵極靈敏，聽見腳步聲傳來便往那處望去，見是姜輕間，颔首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不如前幾天那樣親近，倒像是真的把她當做剛結識的朋友一樣。
也是，誰願意一直熱臉貼別人冷屁股啊？
姜輕間也只是簡單地點頭示意，然後進廚房準備早飯。
倆人像是約好似的守護這清晨的一室寂靜。
姜輕間打開冰箱，拿出雞蛋和牛肉，準備做個三明治。
看廚房這一片整潔的樣，客廳裏那人大概還沒吃過早飯，姜輕間考慮着要不要順便給他做一份，但鑒于兩人現在的關系，他既然沒主動提起，自己一時也游移不定。
她猶豫着，但手上的活也沒停。
她先将牛肉腌好，将雞蛋打好，然後準備熱鍋，拿着油瓶的手一頓，思索幾秒又将其放回原位，準備将三明治換成雞蛋牛肉粥。
這樣就沒顧慮了，如果她多做了一份三明治，給他準備的意味就太明顯，但如果是一鍋粥的話，保溫個幾小時，無論誰起床下來都能喝。
粥煮好後，姜輕間給自己舀了一碗，然後走至餐廳坐下，透過屏風就能看見秦時定将拖把放回牆角，應該是已經打掃好了，正往廚房的方向走來。
他重新把外套穿上，硬挺的牛仔材質給他添了幾分淡漠，額前的劉海也全部撩起，完全沒有往常的柔和。
姜輕間這才發現他并非天生笑眼，在他不做任何表情完全放松的狀态下，眉眼間反而透出一種冷冽，目光猶如一記冰刀，所及之處寸草不生。
秦時定在內裏的中式廚房，姜輕間看不到他的動作，不過從空氣中粥香變濃的情況來判斷，他大概已經打開煮粥的砂鍋蓋。
聽着廚房裏傳來陶瓷碗勺清脆的碰撞聲，姜輕間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一手刷微博一手舀粥喝。
她并非是一個沉迷網絡的人，但此時為了不直面和秦時定之間尴尬的氛圍也只能裝作這副模樣。
果然，秦時定盛了一碗粥在她正對面的位置坐下，見她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機屏幕上就沒有開口搭話。
姜輕間似乎聽到他松了口氣，不過那聲音極輕，她也抓不住虛實。
俄而，一碗粥見底，她正欲将碗勺放至廚房水槽，卻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搶先一步。
覆在白瓷碗壁上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能感到他的手很冰，帶着寒氣。
“我來吧，姐......姐姐煮了粥，洗碗就交給我吧。”秦時定對她微笑道。
除了簡單地打招呼，他們已經兩天沒有過對話了，秦時定說話的方式和平日別無二樣，但語氣裏沒有一絲往常的親近自然，取而代之的是生疏客氣。
前兩日因為沒有交流，所以感受沒那麽明顯，現下才是實實在在地體會到這份轉變。
姜輕間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然後說:“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随後，她拿起旁邊椅子上放着的速記本，走至客廳茶幾邊坐下，握着鋼筆開始修改歌詞二稿。
廚房的流水聲漸漸停息，姜輕間擡眼望去，秦時定将身上的圍裙解下挂回牆上然後就直接上樓去了。
“姜老師。”
姜輕間聽到聲音時才将思緒從歌詞裏抽離出來，她這人寫詞就是這樣，極容易陷進自己一個人的世界，全神貫注投入到紙上的詞句，全然忘了時間的流逝。
她循聲望去，便見到溫婧柔和的笑臉。
大概是怕打擾到自己，溫婧站的位置離自己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她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午飯我已經做好了，可以吃了。”溫婧細語道。
姜輕間這才注意到餐廳已經聚滿了人，應該是看到她在工作，所以大家都默契地不到客廳來打擾她。
不知不覺一轉眼就到中午了。
姜輕間随溫婧到餐廳落座。
等到大家都吃飽餍足時，溫婧提了一句:“對了，做完中午這一頓飯菜，現在冰箱基本上是空的了。”
自從前幾天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大家困在小屋裏後，就沒有人去超市采購。冰箱裏的新鮮食材已經堅持了兩三天，是時候該補給了。
姜輕間看了眼外面的天，雖然還沒放晴，但出行基本無礙了，只是細雨連綿。
她主動請纓:“我下午去超市買吧。”
溫婧看得出來秦時定和姜輕間這兩天的氛圍不對勁，于是便決定助攻自己偶像一把，給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溫婧看向坐在她正對面的秦時定，然後提議道:“要不時定和姜老師一起去吧，我怕姜老師一個人提不了那麽多東西。正好你們上次一起去過，對那裏也比較熟悉。”
秦時定還未答話，坐在他左側的阮穆雨便搶先出聲，支支吾吾道:“可是......”
“怎麽了嗎？穆雨。”溫婧看向她詢問。
阮穆雨看了眼秦時定，羞澀地抿嘴笑了笑，聲細如蚊:“我......和時定昨天已經約好了要去貓咖。”
這是節目組給的特權，後面加入的嘉賓因為相處時間比較少，所以有一次可以向任意一位嘉賓提出約會且對方不能拒絕的機會。
明明是節目組的規則，在她的欲語還休下倒變成他們倆人私下的約定。
姜輕間一聽便聯想到昨晚在樓梯間無意中瞧見的那一幕，原來阮穆雨來三樓不單單只是為了送見面禮，更重要的是來找秦時定商量第二天的約會。
“沒事，我一個人去也可以。”
她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一絲情緒。
秦時定從阮穆雨出聲截住話頭時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他知道她半遮半掩的說辭一定會讓其他人産生誤會，但他想看姜輕間會有怎樣的反應，所以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解釋。
但是很可惜，那個人好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臉上的神情都不曾動過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