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幾乎兩人一出現在比鬥臺,整個看臺便沸騰起來,連冥晝四人都驚得站了起來,非玉四人也震驚地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比鬥臺上,陳錦尚飛在空中,手中紅绫已飛出,待她落到臺上時,一個旋身,紅绫恰好搭落在了雙臂間,如披帛一般,長長墜到地上,很是好看。
可此時,沒人顧着好不好看,誰都知道,這匹紅绫是陳錦最強大的武器,只有在對敵時,才會出現。
随後,葉慕離也飛至,幾年來,這也是他第一次拿着武器上臺。認識他手中南無的人并不多,卻并非沒有,點到即止的比鬥,怎會拿出鎮派之寶,衆人無不驚訝地望着臺上的兩人。
看臺上的觀衆吞了吞口水:“傳言誤人啊,這哪裏是有情,分明是有仇啊。”
比鬥臺上,陳錦收起了一貫的笑容,鳳眸帶着絲絲寒意,直直看着葉慕離。非玉四人心驚膽戰,她們家宮主,還從未有過這樣的神情。
她對面,葉慕離微微抿唇,看着她與方才截然不同的神色,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和不解。
陳錦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咬牙輕哼了一聲,眼中寒意更甚,一句話也不多說,一手抓住紅绫,身上氣勢急速升騰,帶着淩厲的氣勢朝葉慕離攻去。葉慕離眸光閃動,握着南無劍劍鞘橫在身前擋住了紅绫。
卻不成想,陳錦一上來便用出了八層內力,猝不及防之下,葉慕離被紅绫擊得連退數步,險險停在了比鬥臺邊緣,同時,紅绫上攜帶的強大勁氣擊得南無劍出了鞘。
第一招,葉慕離便落了下風,再多退一步,便輸了。劍身上森冷的寒光映入他眼中,帶着一絲莫名。
陳錦雙手抓着紅绫,鳳眸淩厲,諷道:“葉慕離,拔劍吧,否則你們那些光明正義的正道大俠又得怨我仗勢欺人。”
葉慕離看着她許久,目光微垂,終于将右手放在了劍柄上,拔劍出鞘。
冥晝吞了吞口水,心裏為自家掌門默哀,也為自己四人默哀,這樣下去,媳婦真的還在嗎?
柳風悄悄瞅了一眼着急的雲想,心中咯噔一聲,低聲嘀咕道:“我就說一定要跟掌門說清楚,一定要讓他相信,現在好了,怎麽收場?”
雖然不知道宮主和掌門之間究竟如何,但敢讓他們帶走宮主的劍侍,在逍遙宮住了近一個月還能活着出來,總不會差到哪兒去。何況前段日子,整個江湖都是兩人“私相授受”的傳言。
冥晝見三人埋怨地看着自己,喊冤道:“你們以為我不想說清楚嗎?以為我沒說嗎?那得掌門相信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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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晝跟他說的時候,葉慕離像看傻瓜一樣看着他。四人嘆了口氣,實在不明白,怎麽去了一個月,回來又不對了,什麽都記得,就不記得與陳錦之間的事情,也忘了自己失憶也失憶過,就好像記憶缺了關鍵的一塊兒。
莫非攝魂術還有後遺症?
看臺上,陳錦見他果然應聲拔劍,險些氣笑了。紅绫對折,拿在手中,微微一擰,比方才更加淩冽地朝葉慕離刺去,不是劍,勝似劍。葉慕離眼中凝重,不再留手,南無劍與紅绫纏鬥在了一起。
葉慕離的劍是蒼穹派的鎮派之寶,無堅不摧,陳錦的紅绫是陳無天送的,用世間最強韌的蠶絲織成,刀劍不破。陳錦絲毫沒有留手,每一招都是強大的殺招,帶着鈞天的內勁,葉慕離不得不以更強的招式回應。兩人都快如閃電,只見青紅身影時隐時現,氣勁碰撞炸裂的聲音不斷,堅固的比鬥臺布滿凹坑裂痕。
兩人你來我往,已是數千招,仍是不分勝負。一個劇烈的碰撞,強大的氣勁以兩人為中心朝周圍擴散,看臺上的人也被震得躺倒在地。
在場的人早已目瞪口呆,所有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兩人的強大。這…哪裏還是比鬥,殊死搏鬥都不過如此。
陳錦和葉慕離各自飛退,停了下來,看着彼此。除了不易出手的強大底牌,兩人都是毫無保留,勢均力敵。
葉慕離眼底精光閃動,帶着幾分躍躍欲試,似遇到心心相惜的對手,沒打夠一般,顯然興致高昂。
陳錦忽覺幾分荒唐,她早想與葉慕離痛快比一場,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擋住思緒,似沉思一會兒,嘴角忽然勾起奇怪的笑意。
只見她雙手握着紅绫,張開雙臂,圍着葉慕離旋轉起來,似跳舞一般,紅绫紅裙飄揚出動人的漣漪,像真正的妖女,美得驚心動魄,所有人看呆了眼,連葉慕離眼底也多了一分怔忪。
陳錦鳳眸一擡,臉上帶着一絲邪氣,紅绫脫手,朝葉慕離飛去。葉慕離手中南無已擡起,眼看紅绫即将撞到他的劍,陳錦已飛至,将紅绫收回,如此幾次反複,如挑逗一般,看得他人心癢莫名。
陳錦眼眸垂下,鳳眸中閃過莫名的光,手抓着紅绫一端,另一端朝着葉慕離圍繞而去。葉慕離欲退步讓開,卻忽然心中一窒,身體僵硬了一瞬。高手過招,一瞬足以決定成敗,陳錦将他的變化看在眼中,嘴角浮起得逞的笑,紅绫另一端打在了他周身穴道上。
葉慕離只覺得瞬間無力,眼前紅影已至,胸口一痛,被她一腳狠狠踹中,又補了幾腳,直接飛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看臺上一陣驚呼,不明白葉掌門怎麽突然沒了還手之力,莫非,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計?這一幕與一年前的重合,妖女宮主果然是來報一腳之仇的。
葉慕離蹙眉,眼中幾分不可置信,似不相信她會用毒。
陳錦諷笑一聲,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葉掌門莫不是忘了逍遙宮的由來,我是誰,逍遙宮陳妖女,會用惡毒的手段不是天經地義的嘛,再說,這個比鬥從最開始便沒限制說不能用毒。”
見他躺在地上沉默不語,陳錦蹲下身伸手向他,卻被他擡手擋開。陳錦鳳眸微眯,豈會如他的意,快如閃電地伸手将他脖子上的一塊玉扯了下來,其他人尚未看清便握在手中。葉慕離抓緊領口,眼神莫名地盯着她的手。
陳錦見了嗤笑一聲,眼底不見一絲溫度:“葉掌門倒是挺貞烈,我若真碰了你,葉掌門是不是要以死保清白。”說完,握着的手張開,粉末從指間滑落,她竟然将玉佩捏碎了。
比鬥臺上早已鴉雀無聲,不明白她為何要将葉掌門的東西給毀了。唯有非玉四人了然,那是逍遙宮的令玉,整個逍遙宮只有一塊,見令如見宮主,是當日葉慕離接手逍遙宮日常事務時,陳錦扔給他的,為的是他能更方便行事。沒告訴他令玉的意義,葉慕離只以為是她送他的,找了條繩子挂在了頸間。
如今,卻被她親手捏碎了,非玉四人咬唇,似感覺到了她壓抑着的怒意。
陳錦垂眸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幾日前他的保證尤在耳,轉眼他便不記得她跟胖球,果然男人哄人的情話都是屁話。他忘了她卻記得自己說的,轉身絕然離去,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陳錦不要這樣不靠譜的男人。
收起紅绫,陳錦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非玉四人見狀,快步跟了過去,沒有理會身後四束不舍的目光。
冥晝四人飛了上去,扶起葉慕離:“掌門,你怎麽樣?”
葉慕離咳了咳,發覺身體已無異樣,搖了搖頭。
比鬥臺門口,陳錦徑直上了紗轎,看着轎中睡得香甜,似夢到什麽不停咂嘴的胖球,眼中的冷意褪去了幾分。擡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蛋,幽幽說道:“所有人都記住,之前逍遙宮請了個老媽子,攆了。胖球的爹叫阿木,死了。”這話似說給轎外的人聽,也似說給自己聽。
“…是。”老媽子?咳咳,葉掌門在逍遙宮的确跟個老媽子似的。看宮主生氣如此,一行人好奇得撓心撓肺,好想知道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慕離一行人出來時,逍遙宮的人已經離開了,葉慕離微微抿唇,垂眸不知在想什麽。冥晝急得不行,卻又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來到山腳時,逍遙宮人已經在天涯客棧中安頓下來。當葉慕離領頭走近客棧時,迎面而來的是濃郁的飯菜香味,青雲擡頭,眼中一亮,這是風華做的菜。
客棧中,逍遙宮一行人已經開始用晚膳,滿桌的菜異常豐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豐盛,豐盛到桌上都快放不下,引得蒼穹派弟子咽了咽口水。
冥晝四人仔細看了看,沒找到想找之人,眼底掠過失望,柳風搖着扇子:“掌櫃的,好酒好菜端上來。”
掌櫃的立即走了過來,臉上讪讪,似乎又帶着幾分好笑:“葉掌門,諸位大俠,實不相瞞,店中的飯菜都被逍遙宮包了。”蒼穹派弟子恍然,難怪桌上那麽多菜。
柳風動作一頓,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很是熟悉,不正與兩個月前一樣嗎,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出來混遲早要還。
咳了咳:“一點也沒了?”
掌櫃想了想:“米缸裏還夠幾碗清粥的。”
柳風看着對面桌上的美味佳肴,也吞了吞口水。
上一次是陳錦花了重金買了菜自己做的,瞅了瞅自己這邊一個個五大三粗眼睛恨不得粘到桌上去的漢子,做飯什麽的就別想了。會做的倒是有那麽一個,但總不能讓掌門做飯給他們吃吧。
葉慕離環顧一周,垂眸不知在想什麽,一言不發上了樓。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最後,只得摸黑跑到山上找了些野味請掌櫃的炖了,伴着清粥,湊合了一頓。
夜裏,冥晝四人湊到一起嘀咕半晌,最後兵分兩路,冥晝去找陳錦,另外三人進了掌門的屋子。
冥晝進門,想套個近乎,只來得及喊了一聲謝先生,便被一掌狠狠拍出了門。另外三人苦口婆心講了半晌,連掌門的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至于非玉四人,直接當他們不存在。
四人再次湊到一起,重重嘆息,宮主和掌門談情說愛,怎麽累的總是他們!
夜深,葉慕離迷蒙間似覺得聽到幼兒的哼哭聲,睜開了眼,仔細一聽,又沒了。他捂住胸口,這一夜,都沒能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