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寧家尹聽到寧馥答應了沈家的婚事,立刻喜上眉梢,但随後又聽蚌兒說到那些條件,他就又皺了眉頭。

他身旁的李氏也冷笑了一聲。“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說是為咱們寧家考慮,可哪一個條件都是為他自己想的。沒想到這小六兒平時不聲不響的,心裏頭有這麽多算計。”

寧家尹生平最恨被人算計,所以聽到妻子這句話,心裏就更厭惡了三分。“告訴他別想了!老老實實等着出嫁……”

李氏趕緊攔住:“老爺,您別急着開口。這事兒得有商有量才行。崔貴,你先帶蚌兒去小廚房吃杯茶,等我和你們老爺商量一下再帶他進來。”

崔貴是這寧府的大管家,歷來是個踩低捧高的角色。知道這寧家實則都是夫人說了算,所以幾十年來他可以說是幫着李氏做了不少缺德事。李氏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了。于是他趕緊帶着蚌兒下去“吃茶”,實則自然是要去敲打一番,免得他在這裏耽誤主人談事。

崔貴和蚌兒離開之後,李氏才又道:“小六兒雖說都是在為他自己考慮,但其實有兩條都咱們寧家也是有好處。”

“哦?就他那什麽都要的勁兒,還是為咱們家考慮?”如寧家尹這種守財奴,別說一個庶子,就是他老子想從他口袋裏拿出錢來他都難得很。此時他哪裏能想那麽多,就是想到要給一份體面的“嫁妝”,他是一萬個不樂意。

李氏笑呵呵的:“他說的體面嫁妝的确要是給咱們寧家撐門面。像咱們家這樣的家世,女兒出嫁即便是庶女也不好空手擡出家門不是。何況咱們還是嫁兒子,嫁的還是沈家的嫡長孫。咱們不給出像樣的嫁妝的确不好看。雖然我瞧着沈家那大少爺是活不了多久大,但面子總是要給的不是。咱們要的是攀親戚,總不好讓人們說咱們是賣兒子。”

寧家尹緊皺雙眉:“那你要按照他說辦?”

李氏笑着搖頭:“辦是一定要辦。但絕對不是按照他的想法去辦。何為體面?那不過是咱們說了算的。咱們寧家有在下茂縣城有鋪面十三處,下茂治下的四鎮十九村子共有旱田六百畝,水田三百畝,還有兩座荒山。咱們可以将這裏面可有可無的給他當嫁妝,再帶上兩百兩紋銀,和十匹錦緞二十匹棉布。他一個男人,不需要頭面飾品,九只銀釵、五只玉釵就差不多了。那些鋪房之物可以走走形式,沈家大門大戶不會真的要咱們家布置新房,而且他本來就是要沖喜,不會計較太多。那些粉盒梳妝之類的物件兒,都可以換成文房書籍,既可以顯得高貴一些,也可以省去很多銀子。至于帶過去的人,丫鬟二人小厮二人老媽子一人就足夠了。”

這話聽完,寧家尹眉毛都立起來了:“別說那些鋪面田地,就是銀錢布匹銀釵玉釵已經是不小的花費了!你以為文房書籍的價格不高?”

李世給寧家尹倒了杯茶:“老爺。您得明白,咱們還得先收聘禮。他們沈家的确為了給大少爺沖喜,但沈晟傾是沈家的嫡長孫,不管他有沒有病,他沒死之前就是家産的繼承人,所以他娶正妻不可能寒酸了事。沈家也丢不起那個人。我說的這些嫁妝,除了田地鋪面之外,合一起也也就三百多兩銀子。咱家人口多,鋪面只需要給他一處就好。就城北有一個早就荒廢的院子,早些年還被當成藥倉來用,因為在被雷劈中照了天火後就沒再用過。給他拿着就是嫁妝單子上看着好看。至于田地也不用給他旱田水田,那兩座荒山多是岩石少有樹木,更有野獸出沒傷人無法開荒耕種。那還是當年公公在世時被縣老爺逼着花百兩紋銀買下來的。說得好聽是占地千畝,實則連百畝能用的地都沒有。咱們把那個不能賺錢的包袱給他,直接就在單子上寫‘千畝田地’,這是何等的壯觀。”

寧家尹越聽越肉疼,好在也是聽進了李氏的話。“那得等沈家的聘禮來了才能最後定論。否則他們沈家要是給得少,咱們給這麽多就是吃了大虧。”

最終李氏告訴蚌兒,她答應了給寧馥豐厚的嫁妝,也同意每日好飯好菜的伺候到他出嫁。但至于他母親是否能離開寧家,那就得看他只有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了。

其實所謂的豐厚嫁妝到底豐不豐厚寧曉楓這個外來人根本不懂。只是聽蚌兒說他們這樣的家庭,再次也會有或田地或鋪面和銀錢,他就放心多了。至少将來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果有鋪面的話,說不定可以利用自己的系統空間,做出香品來做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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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他切實能感受到實惠的,是接下來的一日三餐真的有才有肉了,而且米飯饅頭管夠吃。就是寧家這個廚子做菜就跟鹽不要錢一樣,口重得不像樣子,以至于他每頓的菜都吃不了多少,光在那裏噎饅頭吃米飯了。他甚至懷疑,這是寧家人摳門的另外一種方式。不然怎麽見自己第一天有剩菜之後,第二天不說減淡菜色,而是減少菜量了呢!

消停了幾日,趁着這個時間,寧曉楓大概摸清了寧家的情況,并且跟原主的親娘見了一面。

寧馥的親娘名叫婉娘,是寧家尹的母親當年買進來的粗使丫頭。剛買回來的時候只有七歲,等到大一些張開了,模樣出落得十分标準,便被寧老夫人給了自己的大兒子寧家尹貼身服侍,也就是做了通房丫頭。在寧家尹将婉娘收進房裏沒過半年,寧家尹就娶了李氏為正妻,并且當年有了身孕,次年就生下嫡子,這才沒讓寧家尹有機會弄個丢人的庶長子出來。

婉娘雖然模樣漂亮,但自小就是在家裏做奴才被使喚着長大的。唯唯諾諾的性子又不會讨人喜歡,寧家尹對她自然興趣不大,只是偶爾想起來才會拉過來胡鬧一番,過後就仍是個人前人後使喚的奴才,甚至連個妾的位分都撈不上。

李氏不是個好相處的主兒,這個女人娘家與寧家家世相當,又有一個做縣丞的兄長,家裏外面都能幫得上寧家尹。生下嫡長子之後寧老夫人直接就把掌家的鑰匙給了她,那之後這個後宅就算是她一個人兒說了算了。但這個女人對婉娘卻沒做過什麽手腳,也不像防備那些妾侍一樣的防備她。實在是婉娘除了生了一個跟她一樣不聲不響的兒子之外,對她毫無影響。

“曉楓,是娘對不起你,沒能讓你有一個好出身,沒法子有一個好前程。如今更是讓你沒了後嗣的希望。都是娘的錯啊!”

第一次被一個母親抱住,寧曉楓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随後他的眼圈就紅了。不知道是身體本能的記憶還是自己潛意識裏也渴望着母親的母愛,他心裏酸澀得很。“娘,不是您的錯。我是自己同意這門親事的。将來兒子在沈家混好了,就把您接出去享福。”

婉娘嘆了口氣:“傻孩子。別說渾話了,什麽混不混的,被人聽了去又要生是非了。娘知道你不是真心願意的,可這件事老爺和夫人已經跟沈家訂了下來,就等着後日來下聘了,你我也沒法子。娘這麽多年攢了二十兩銀子,原是想等你娶妻的時候給你的妻子打一根金簪的,如今就當是嫁妝給你吧。你切記把錢財都收好,一定要自己保管。”

寧曉楓有些堵得慌,看着婉娘粗糙的雙手,再看到那手心上捧着的錢袋,他眼淚下來了。“娘。這些錢您留着。父親和夫人已經答應給我帶嫁妝了。該有我的一樣都不會少。這些是您的體己錢,您自己留好才是。兒子将來進了沈家,就是那沈大少爺不在了,我也能分到一筆錢,到時候連同家裏給我帶去的嫁妝,您兒子就是去自立門戶了。這些年我偷偷看了不少香料藥材方面的書,只是為了不讓他們以為我心思大就沒讓人知道。我是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出去過了,我就做生意,到時候娘您就可以跟我去享福了。”随便扯了個謊,他總得讓寧馥的親娘相信自己能行才好。

婉娘給兒子擦了擦眼淚:“傻孩子。你以為他們真的會給你什麽好嫁妝嗎?我都偷聽到了。鋪子是頭些年着過天火的一個倉庫,田地謊稱千畝,其實是兩座沒有絲毫價值的荒石山。就是那兩百紋銀和幾匹綢緞老爺都要看沈家給了多少聘禮才能下決定給多少,你還指望他們什麽。”

寧曉楓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怪不得答應得那麽痛快。原來是偷換概念了啊。不過以一個現代人的思維,兩座山啊!那可是兩座山!再次也有樹木也有野物,就算都是石頭山,沒準兒還能出石料呢。寧家人不會利用,這裏的人都不懂開發,也許到了自己手上就能有新價值了呢?于是他忙問:“娘,您說那兩座山,什麽都不能種啊?”

婉娘嘆了口氣:“可不是不能種嘛,不然哪裏會荒着。那是老太爺當年被逼着買下來的。那兩座山一大一小是連着的。當地人都叫大石山和小石山。除了一些人家蓋房子墊基會去山上鑿石之外,那山因為岩石多又出現過猛獸,所以連普通的獵戶都不會到山裏狩獵。你想,要是真有用處,那任縣老爺為什麽要逼着你祖父買下來呢?”

那不就是說那山上的石頭硬度可以拿來建造了?寧曉楓心中一喜,而後轉問那倉庫是什麽情況。“那您知道那個着天火的倉庫是怎麽回事兒嗎?”

婉娘告訴他:“那原來的确是一個臨街的鋪面,但後來縣城的買賣都從城北搬到了城中,所以那地方的人流就少了。老太爺還在的時候,那裏就已經被當成倉庫了。大概六七年前吧,那地方被雷擊中房頂,着了天火損失了不少藥材,那之後那地方就被荒置了,說是不吉利。”

“……”全木質結構如果有什麽東西引雷過來着火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麽就不吉利了呢!“那那個院子大嗎?”

婉娘看着兒子,一臉的擔憂:“兒啊。大不大又有什麽用?不是大就好啊。”

寧曉楓搖頭:“娘您先告訴我地方大不大。”

婉娘回道:“沒着火之前我去過一次,地方很寬敞,其實是前後兩層的院子,前院兒原來是鋪面,寧安堂以前就開在那兒。後面院子有四間正房和東西配房,不過據說正房和西配房都被燒了,到現在也沒有人修葺過。這麽多年過去,估計沒燒的地方也沒法要了。聽人說雷劈天火那地方不祥,你就是有那地方的地契房契也不能用啊!娘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不能出事!”

寧曉楓趕緊安慰婉娘:“娘,您別擔心。我就是問一問心裏有個底。說不定我嫁過去沈大少爺身體就好了,将來沈家都得我掌家呢,誰還會在乎那麽個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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