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詛咒之王】11

“看樣子，你還沒搞清楚一件事。”神代彌生被拽到兩面宿傩身前，一手攥着腰間用來遮擋的薄毯，跪在軟榻上，被兩面宿傩的動作拉扯到傷口，不禁眉頭微皺地看着對方。

“你是我的寵物。”兩面宿傩捏住他的下颚，剛還帶着笑意的臉一瞬間烏雲密布。“不要帶些亂七八糟的氣味回來，太髒了。”

“明白嗎？”他低下頭，盯着對方，一字一頓的說：“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皮全扒了。”

神代彌生：……死變态。

他艱難地動了動腦袋，表示自己明白了，兩面宿傩并不滿意。

“說話。”他眯着眼威脅道：“還是說舌頭不想要了？”

“……知道了。”神代彌生在心底嘆氣，然後讓罵罵咧咧的030滾去畫畫。

“哼。”兩面宿傩這才滿意的松開手，靠着椅背，打量着少年身上凄慘斑駁的傷勢，看着少年搖搖欲墜的身體，嘲諷道：“廢物，那種程度也能受傷。”

神代彌生：……不會說話請你閉麥，謝謝。

兩面宿傩屈起膝蓋，手肘放在上面支撐着臉頰，豪放的姿勢讓身上的肌肉一覽無餘。塊塊分明的腹肌，沒入下腹腰帶的人魚線，腿部肌肉結實而有力，一舉一動都附帶着讓人難以抵抗的男性魅力。

如果不是這個陰晴不定的狗脾氣和危險性，這家夥到牛郎店裏絕對是當之無愧的top1。

神代彌生目不斜視，收攏腰上的薄毯，将自己裹好。

——和變态不同，他并沒有暴露癖。

“為什麽要救人。”正當神代彌生準備從軟榻下去的時候，兩面宿傩忽然開口問道。“我以為你很聰明，知道那個咒印代表什麽。”

神代彌生停在軟榻邊，對上男人的目光。

那并不像人類該有的眼睛，森冷、暴戾、沒有一點人性的光輝，暗淡而猩紅，好比某些只通曉了狩獵本性的山野猛獸。

他們的世界只有掠奪和無休止的厮殺。

“為了人類的善良和正義？”兩面宿傩帶着嘲弄，“明明是個被人類一手造出來的怪物。”

“所謂的神眷，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不是嗎？”猩紅的眼帶着将所有事物都了然于胸掌握在手中的淡然，他看向少年，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所有的底細，你想隐瞞是沒有用的。

神代彌生斂下眼眸。

他現在的身份是千葉城受到神明眷顧的小公子，看似得天獨厚的幸運，實則是不幸的開端。

從有神眷一說開始，獲得上天贈與的特殊能力的都是姬君，盡管一些能力其實沒有太大作用，但物以稀為貴，這樣的少女能為周圍帶來巨大的利益。

将獲得神眷的姬君送與貴族和親，攀附權貴，又或者利用那些能力博取利益，無論怎樣，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千葉城是一座小城，一直沒能出現這樣的幸運，直到小公子五歲。

祈盼已久的神眷出現了，但并不能為城主帶來任何利益。

游戲背景雖說有貴族圈養娈童，但這些都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東西，人們對神眷憧憬不已，認為那是神明庇佑的象征，所以以往的姬君都是以正室之禮迎娶，但沒有哪個貴族會願意自己的正室是男人，和親一路自然斷了。

靈貓的能力只能作用于自身，就連用其博取利益一道，也斷了。

更上一層樓的階梯被阻斷，期盼已久的神眷充其量不過是寵物一流，而神眷降臨的城鎮在一定時間內不會出現第二例。

千葉城的城主野心勃勃，對阻斷了自己上升之路的小公子恨得咬牙切齒，所以在有人提出想用小公子做一點實驗時欣然同意，不念一點親情，甚至将城主府的地下室劃分出來為對方提供場地，借此得到了不菲的酬金。

神代彌生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那一切，但背景介紹下的文字血跡斑斑，所以他發自內心覺得這個游戲大概是陰間人制作的，沒有一個設定是陽間玩意兒。

小公子從小生活在堪稱地獄的環境下，做實驗的人會拔去他的指甲，看看多久能夠重新生長；會把他關在漆黑的房間裏幾日幾夜不給一點糧食水份，看看能存活多久；會放出毒蟲讓毒蟲吞噬他的血肉看看吃了神眷之人的肉會不會出現奇妙的變化。

最後，他們甚至妄想利用這份神眷造神。

難以承受的咒力一遍一遍洗刷着獲得神眷的軀體，想要将那份奇特的能力中和、擴展、改變，創造出一個全新、可以掌控的神明。

所謂的咒力，就是人類的負面情緒，憎惡、怨恨、悲傷、痛苦、恐懼、厭惡，他們任由這些東西沒日沒夜的沖刷着小公子幼小的心靈。

實驗理所當然的失敗了，做實驗的人翩然離去，小公子變成了無悲無喜的人偶，被城主如同透明人般的養在府中。

最後，被獻給鬼神，榨幹最後一點價值換取整個城鎮的安寧。

至于死活，無人在意。

鬼神靜待着他的回答，眼底滿是嘲弄和譏諷。

他不能理解這樣的人為什麽還為了人類放棄自我，就像神代彌生不能理解這個游戲的初衷。

毫無意義。

“與善惡無關。”少年的嗓音幹淨清冷，他正對着靠窗而坐的鬼神，傾灑的月光将那片金色裝點，明亮而純淨，不染任何雜質。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屬于任何一方，我只會為了自己。”

神明不會心動，被人類惡意蒙養而生的鬼神更不會心動。

他比誰都清楚人類惡劣腐爛的本質，沒有人會對一堆散發着惡臭的垃圾心動。

一樣的道理。

盡管世間有無限的美好，但對鬼神而言，那樣的美好充其量不過是外表誘人可口內裏同樣腐爛不堪的果實。

“嘁。”兩面宿傩咂舌，捏着下巴感嘆：“還真是标準的利己發言，但你的行動似乎沒有一點說服力，人類還是這麽虛僞。”

“我現在還活着。”

“僅此而已。”兩面宿傩不屑地輕哼，擡手指向他腰間已經滲紅的薄毯。“你快死了。”

“而且你似乎忘了。”他的指尖在空中點了兩下。“你不屬于任何一方，但你現在屬于我，我以為你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神代彌生看着他靠着椅背，卻好似穩坐于王位的君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且傲慢至極。

“讨好我，取悅我，祈求我的垂憐，你的生死都由我來決定，想要存活下去，你必須學會這些東西。”

“而我，不需要不聽話的寵物。”

“過來。”兩面宿傩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神代彌生垂下眼眸，從軟榻邊起身走了過去，屈膝跪坐，還沒坐穩就被人拽住頭發被迫仰起頭。

“想活嗎？”鬼神放出了鈎餌，低啞的嗓音猶如伊甸園中誘惑着人類始祖吃下蘋果的毒蛇。“我可以幫你療傷，只需片刻，你身上的傷口就會治愈，不留下任何後遺症的痊愈。”

猩紅的眼仿若蛇信，一點一點撩過少年的眉眼，蘊含着微不可查的興奮。

神代彌生看着他，臉上是一如既往讓人恨不得撕破打碎的平靜。

——對，就這樣，看着我。

鬼神不會心動，他只有比心動更加致命的東西。

占有欲、掌控欲、破壞欲。

他會為獵物刻下屬于自己的印記，截斷他的退路，将一舉一動都掌握在自己手心，然後，折斷他羽翼，毀掉他的希望，帶着捕獲的獵物一起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被鬼神看中的獵物将失去一切自由和希望，他的歸屬是被黑暗擁抱的深淵。

直到火焰熄滅，光芒消失，喜新厭舊的鬼神會去尋找下一個目标。

神代彌生抿了下蒼白的唇，微顫的眼睫下金色璀璨明亮，是整個房間裏面最鮮明的色彩。

“請您為我治療，宿傩大人。”

“不對。”兩面宿傩咧了下嘴，笑容惡劣。“是主·人。”

“……請為我治療，主人。”

調//教者與被調//教者之間的較量，總需要一個勝負。

兩面宿傩哼了下，松開手，雙手環胸。

“這就是你祈求主人的态度嗎？”神代彌生擡眸，兩面宿傩指着他亂糟糟的頭頂。“耳朵，變出來，還有……”

“尾巴。”

氣氛似乎一下凝滞，少年的神情不曾動搖，但兩面宿傩清楚的看到那雙眼睛裏似乎泛起一閃而過的漣漪，嘴角笑意逐漸加深。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若隐若現十分誘人的腥甜氣息，兩面宿傩用舌尖抵了抵牙床。

滿足味蕾固然重要，但他現在有了新的興趣。

圈養一只不聽話的寵物，拔掉他所有的爪牙，打破那份該死的平靜，即使崩潰壞掉也沒有關系，只要他還有興趣。

神代彌生看着他，兩面宿傩好整以暇地揚了揚眉。

在他的注視下，那雙璀璨明亮的眼瞳慢慢收縮，發間有什麽東西輕輕抖動，一點一點的冒出來，格外引人注目。

兩面宿傩擡起手放在少年頭頂，指尖穿過發絲輕捏着抖動的貓耳，“對，就是這樣。”

他湊近了些許，一只手撫摸着光潔的背脊，注視着少年輕聲低語。“把尾巴放出來。”

“這是命令。”背上的手滾燙炙熱，神代彌生卻像是被滑膩冰冷的軟體動物攀附在上面緩緩移動，肌膚表面很快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抿緊唇瓣，渾身散發着毫不掩飾的抗拒。

兩面宿傩眯了眯眼，手慢慢挪向腰間，停在那道皮開肉綻的傷口上，灰藍色的光微弱，傷口開始一點點愈合。

“最後一次，把尾巴放出來。”他抓着少年的發絲和耳朵，語氣急轉直下，變得陰森森的。“我的耐心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