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也許他想殺的是你,不是……
燕驚鴻帶着一身的血從後門進入王府時,謝寒宿正在等着她。
他要過來擁抱她,卻被她推開:“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但謝寒宿不容拒絕地把她抱進懷裏。
燕驚鴻把頭靠在他肩上,剛剛的冷面殺神,此時在所愛之人的懷裏,身子終于軟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本來以為,陸省知道你和我的關系以後,會約束陸敏,才沒有執意讓小玲跟着我。”
“不是你的錯,”謝寒宿摸摸她的頭發試圖安慰她,“誰能想到陸省連陸敏都管不住。”
“可如果不是我把小玲帶到京城,她如今也不會生死未蔔。”
“如果你沒有幫她,那她豈不是已經嫁了黃縣丞?或者嫁到了那個需要沖喜的人家。”
“那樣至少性命無虞。”
“這種事,誰又說得清呢?”謝寒宿的語氣難得溫柔,“随你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若再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又怎知,她就會寧願留在徐家村呢?”
燕驚鴻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她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但想起小玲的生死未蔔,她仍有幾分沮喪。
謝寒宿幹脆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我讓人準備了熱水,你先把這一身血污洗掉吧。”
“你真貼心。”燕驚鴻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
“是啊,你出門砍人,我在家給你準備熱水,”謝寒宿故意逗她開心,“是不是很賢惠?”
洗了澡換了衣服,燕驚鴻就要去客棧探望小玲。
謝寒宿已經換了一身便裝等在她的門口:“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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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攝政王的施壓,刑部對徐子明陸敏二人的審理很快出了結果,兩人都判了斬立決。
和徐家的恩怨,自此告一段落。
但她還面臨着一個難題,就是如何把這個消息告知程豔紅。
這對豔紅來說,無異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
她跪在地上哭着為夫君求情:“公主,我求求你,放過子明這一次吧。”
“我不能答應你,”燕驚鴻直言,“他犯了國法,依罪當誅。”
“可是……可是……”豔紅急中生智,“我聽說攝政王保過貪官,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去求求他,把子明保下來好不好?”
“那個貪官是一部尚書,曾把一團亂麻的戶部整頓一新。但徐子明身上有什麽能力、有什麽價值讓謝寒宿來保呢?”
“我相公很有才華的,他考中了進士啊。”
“朝中不缺一個傷人縱火的二榜進士。”
“公主,你不肯去求攝政王,難道是連你也怕他?”
燕驚鴻不為所動:“你倒是長進了,會用激将法了。”
豔紅癱坐在地,哀哀哭泣:“公主,我之前還幫了你的忙啊,我那麽害怕,還去了那個什麽東雍宴會。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徐子明他不值得你求情。”
“可是他是我的相公,是我的依靠,沒了他,我下半輩子要怎麽辦呢?”
“我養你。”
豔紅張大了嘴:“這……這怎麽一樣?”
“你跟着他過得好?還是在宮裏這段時間過得好?”
“當然是在宮裏,可是,”豔紅搖頭,“可是你總有一天要和我換回來的。”
“如果我說,就算換回來了,我也會給你銀子好好安置你,你還會堅持為徐子明求情嗎?”
當年在徐家村,韋雲圖要給豔紅一筆銀子讓她離開,她拒絕了。
如今,在大內深宮,燕驚鴻做如此提議,豔紅的選擇仍然沒有改變:“公主,你明知道相公對我有多重要的……”
“我不知道,”燕驚鴻搖頭,“當初在徐家村,韋大夫對我說,我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所以不會理解你的選擇。于是我試着去理解過,但我沒辦法理解,窮我一生我也無法理解。”
“公主,女人總要有個依靠的,”豔紅已經從剛剛的大哭,變成了現在的低聲飲泣,“你說你不理解,但你不是也依靠着攝政王嗎?”
“我和他的關系,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我對他無所求,他對我亦然。”
豔紅神色茫然,顯然是沒有聽懂。
于是燕驚鴻用比較通俗的語句給她解釋:“至少他沒對我動過殺心,也沒任由他的家人毒打過我。”
說來可笑,只不打算殺妻這一點,謝寒宿就比徐子明強上許多。徐子明雖然沒有還付諸實踐,但燕驚鴻已經察覺了他的殺意。
“相公他不會想殺我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豔紅突然滿懷希望地擡頭,“對了,他之前沒想殺我,你成了我他才想殺的。也許他想殺的是你,不是我。”
“……”燕驚鴻難得語塞。
豔紅卻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重複着:“一定是這樣的,我對他一片真心,幫他照顧家人,他怎麽會想殺我呢?”
燕驚鴻指出:“小玲曾經也對他一片真心。”
“我是他的妻,和小玲怎麽能一樣?”
燕驚鴻實在不想和她繼續糾纏這個話題,擡手止住了她的話:“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對你到底是無情無義還是一往情深,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絕情的話,讓豔紅咬了咬牙:“你……你就是不肯幫我是不是?若你這次不幫我,以後再有什麽宴會,別怪我也不幫你。”
燕驚鴻有些驚訝地看她一眼:“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徐子明,居然敢為他威脅我。”
豔紅瑟縮了一下,又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救他了。”
“我不會救徐子明,救了他,對小玲并不公平,”燕驚鴻在哭倒在地的程豔紅身邊蹲下,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出宮去散散心吧。”
豔紅搖搖頭:“你若不肯幫我,就不要再管我了。”
燕驚鴻嘆息:“我若不管你,我怕你在這宮裏活不下去。”
豔紅帶着哭腫的眼圈擡頭看她:“怎麽會?你不是公主嗎?”
“公主又如何,你知道宮中有過多少夭折的公主嗎?”
“什麽?”
“短時間內我積威仍在,沒人敢動你,”燕驚鴻站起身,“但時間長了呢?一旦有人發現你軟弱可欺,來試探的人可就不會像申屠緒那般溫和了。”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是皇帝的親姐姐嗎?還有攝政王的未婚夫人,他們怎麽敢?”
“涉及權勢利益的時候,很多人都敢從虎口拔牙。”
豔紅沉默了半晌,也不知是信她還是不信,最後只是問道:“能不能讓我見相公一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