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是周崗剛才的話,他卻是聽的清清楚楚的,嗓子眼裏跟火燎似的,很熱,卻又說不出話來。
他抿了抿嘴唇,重新站到了花灑底下,熱水很快就吞沒了他的頭,仿佛滿世界都是熱水籠罩着,身體上的火熱暫時緩解了他內心的滾燙,周崗在對面擦着身體說:“肥皂跟洗發水我都給你放邊上了,你別光用毛巾幹搓。”
艾冬冬應了一聲,彎腰拿起澡籃子裏頭的洗發水,倒了一些在手掌心裏,他扭頭看了周崗一眼,發現周崗撈起旁邊的褲子,從兜裏頭掏出煙盒,抽了一支點上,也沒穿衣服,就那麽大喇喇地光着身體在那抽煙,根本沒有在意他,艾冬冬這才覺得周崗剛才說他乳+頭的那些話只是在調侃他,或者說只是在跟他開玩笑,并不是真心往那方面想。他居然覺得有點失望,心想他還是太尋常了,連這麽花心的周崗都不會在意他。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胸口的那兩點果然紅紅的,像剛被熱氣熏過的新鮮,周崗說的沒錯,那确實是他的敏}感點,異常敏感。
周崗真厲害,光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艾冬冬這麽想着,就又回頭看了周崗一眼,他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手裏的洗發膏被水沖淡了,順着他的指縫流了下去。等到他發現的時候,掌心已經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白濁,竟然有點像是精}液。
等他們洗完澡出來,大掃除已經進行個差不多了,天色已經大亮,卻起了薄薄的霧氣,操場上零零星星還有幾個人在那說話,享受着這難得的閑暇時光。艾冬冬回到牢房裏頭,發現大家都在換上工的衣服準備去吃早飯,他抱着衣服回來,看見凱子正坐在他的床上等他。
他叫了一聲凱哥,把衣服放在了床底下,凱子問:“洗完了?”
“洗完了。”艾冬冬說:“我幹爹也洗完了,你要去找他,現在可以去。”
“我不找他,就找你。”凱子拍了拍床沿:“你坐。”
艾冬冬心裏頭很忐忑,可還是坐了下來,坐在旁邊,靜靜地低着頭,心裏頭撲通撲通直跳,他還是有些尴尬的,畢竟他看到了凱子平常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想凱子現在或許也是尴尬的。
果不其然,凱子說:“剛才……你都聽見了吧?”
艾冬冬覺得凱子跟鄭融不一樣,凱子平常很照顧他,于是跟對鄭融的反應也不一樣,他點點頭,承認了:“聽見了。不過我替你覺得不值得。”
他很誠懇的樣子,擡頭看着凱子的眼睛,低聲說:“周崗就是個花心大蘿蔔,你喜歡誰也不該喜歡他呀。”
“誰說我喜歡他,我……”凱子尴尬地想要否認,可似乎又覺得自己此刻否認已經沒有用了,動了動嘴唇,終于還是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
艾冬冬就繼續說:“你這樣,也只會叫自己傷心……不過我還是告訴你一件或許你聽了會高興的事吧……”艾冬冬說:“其實我幹爹一點都不喜歡鄭融,是鄭融上趕着非要往他身上蹭的,幹爹是躲不過,而且你知道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白送上門來的,定力就總是沒有那麽強了。”
他說的頭頭是道的,好像自己很懂得。可他這番話,似乎還是安慰了凱子那顆有些受傷的心。他拍了拍艾冬冬的肩膀,說:“行了,咱們吃飯去。”
“你先去,我收拾收拾,把我這兩件衣服洗了。”艾冬冬笑了出來:“我洗完衣服再去吃,你給我留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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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這件事,凱子似乎拿他當了自己人,笑了笑就走了,艾冬冬趕緊把衣服從床底下又拿起來,到水房裏洗衣服。他沒有洗衣粉,就偷偷用了別人的,因為難得偷用一次,他放了特別多,把襪子都洗的香噴噴的,這才心滿意足,哼着歌去食堂裏頭去吃飯。
艾冬冬還是很高興的,他覺得自己因禍得福,如今的小日子過的不比在外頭的時候差。
而且,他還認識了周崗,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特別高興,覺得這一趟入獄很值得。
然後他剛走到餐廳門口,就聽見有人似乎在吵架。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男人的聲音也可以這麽尖銳。他抱着看好戲的念頭趕緊圍了上去,就看見餐廳裏的人都圍在了一起,在那裏議論紛紛。他正想找個熟悉的人問問怎麽回事呢,就發現人群當中的那兩個當事者,他都認識。
一個是鄭融,一個是凱子。
凱子明顯已經急紅了眼:“你他媽少在大夥面前人模狗樣的,裝什麽裝,誰不知道誰呀,你問問大家夥,誰不知道你是個一天沒男人就騷的流水的賤貨,別人不要你都上趕着就伺候,周老大的雞巴大不大,爽着你了麽?!”
鄭融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露出來,抽了皮帶就指着凱子吼道:“你他媽再滿嘴噴糞試試,老子廢了你!”
“你來,誰怕你誰是孫子!”
這兩個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了,人群當中有看笑話的,有急着勸架的,倒是旁邊那兩個獄警很有意思,隔着人群抱着胳膊在那兒看,完全沒有上來制止這一場鬧劇的意思。估計這倆人平日裏跟鄭融的關系也不大融洽,想在旁邊看笑話。凱子被猴子拉着往後頭撤,可人還是拼死掙紮着,顯然已經吵紅了眼:“別拉我,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權利,有本事他弄死我!”
“你他媽過來,你……”鄭融揮舞着皮帶又沖了上來,可還是被旁邊的人給拉住了,凱子一扭頭就看見了艾冬冬,眼睛頓時一亮。那亮光閃到了艾冬冬,艾冬冬心裏咯噔一下,正準備躲呢,凱子就大喊道:“冬冬,你過來!”
他這麽一喊,全餐廳的人都看了過來,這一下艾冬冬無所遁形,有些手足無措地笑了出來,可他又覺得這時候是不适合笑的,趕緊又收斂了笑意,讪讪地走了過去。
凱子一下子有了氣勢,一把拉住他,指着鄭融說:“你告訴大家夥,你是不是看見他求着周老大幹他來着?”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他,似乎都等着聽他如何回答,艾冬冬漲紅了臉,看着同樣漲紅了臉的鄭融。
“你說實話。”鄭融忽然開口,嘴巴卻在哆嗦着:“你老老實實說,你看見了麽?這小子說的是真的麽?”
艾冬冬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幾秒鐘的時間對他來說卻無比漫長,說實話,他是有些埋怨凱子的,埋怨他不該把他弄到現在這個境地,可是要是拿凱子跟鄭融相比,他還是對凱子的好感更多一點,鄭融怎麽說也算是公家的人,老百姓都對公家的人有一種本能地敵意,覺得他們仗勢欺人。可是鄭融的事情,周崗又是交代過他的,讓他不要宣揚,拿凱子跟周崗比,那艾冬冬還是覺得周崗的分量更重一點。所以這麽翻來覆去一考慮,他就覺得要對不起凱子一次。
于是他張了張嘴巴,說“這個……”
鄭融瞪着他,卻忽然心虛了,嗓音立即提高了八度:“你老老實實說實話,你要是敢跟這小子一塊污蔑我,下場也好不了。”
就是這麽一句話,讓艾冬冬忽然改主意了。
他改主意,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到他如果站到了鄭融的那一邊,那麽凱子的下場,應該會相當悲慘。鄭融是個要面子的人,如今在大庭廣衆之下受到了這麽大的侮辱,反咬一口的時候,一定不予餘力。
同情心突然占了上風,艾冬冬咽了口唾沫,說:“我确實看見了。”
人群裏頭“轟”地一聲就炸開了。
鄭融表面上幹淨溫和,背地裏騷氣沖天,其實在監獄裏頭早不是什麽秘密,大家夥都是蹲監坐牢的人,同是被壓迫的一群人,對獄警當然都不大友善,有的沒的添油加醋,不只是鄭融,還有其他獄警都會被安上一堆有的沒的邪惡嗜好。只是大家都只是背地裏說,而且說的時候,有些人是認真的,有些人卻只是開玩笑,心裏并沒有當回事,可是這一回不同了,艾冬冬當着大家夥的面,證實了監獄裏一直以來的傳言。
看起來人五人六的鄭警官,原來是個人人都可以搞的破鞋。
鄭融雙目圓睜,指着艾冬冬吼道:“你他媽說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