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翻車慘案

雖然單身了二十七年,但把五個孩子健健康康養大的織田作之助并不是什麽粗神經的二愣子,真凜含糊的回答一出,他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有些不妥,沒再追問,話題一轉,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說起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小真凜你會做蛋糕嗎?”

“蛋糕?”

“嗯,今天是我收留的那些孩子們的生日,我想做個蛋糕給他們,從昨天開始就看了不少視頻和菜譜……”

身材高大的紅發男人說着撓了撓臉頰,或許是因為他自身溫和無害的氣質,下巴上還帶着些許胡樁的成熟男人做這個動作,竟也沒有半分違和感。

真凜的注意從對方笨拙的話語移到狼狽的圍裙,最後落在他臉上的蛋白霜上,壓在心頭的密網像是忽然被人戳了個洞,沒那麽壓抑擔憂了。

“簡單的奶油或是慕斯蛋糕我都會一點,翻糖蛋糕那種就不行了。”

“我是打算做個巧克力蛋糕,就最普通的夾奶油外面淋巧克力的那種,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做不出教程裏那種細膩光滑的面糊。”

“那種我還是會的,我看看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真凜跟在織田作身後走進了客廳打算幫忙,但饒是她之前已經做了些心裏準備,看到開放式廚房裏的大片狼藉,她還是沒忍住眼角狂抽。

明明只是做個巧克力蛋糕,水槽裏堆滿的裝着奶油還有黑色不明物體的碗是怎麽回事?不是還在面糊階段嗎怎麽會用上這些東西?!臺面上就不說了連牆壁上都濺到了無數顯眼的巧克力醬和面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剛剛有一群精力過剩的中學生在這裏開了派對玩了蛋糕大戰呢!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放着賀卡餐桌的整潔,真不愧是織田作。”陰魂不散的太宰治也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客廳,滿臉驕傲地擡首挺胸,看着滿地狼藉從心底發出了無比真摯的贊嘆,“連另一頭的沙發上都被砸了一個帶着蛋黃的蛋殼,正中心的餐桌這麽完好無損,簡直就是個奇跡。”

真凜:“……”要不是太宰這個家夥為了織田作之助差點自殺,她都要懷疑這話是在反諷了!不過他這濾鏡也太厚了吧!就算是織田先生也不會把這當做真的誇獎坦然收下——

“嗯,畢竟是放着孩子們生日賀卡的重要桌子,當然不能讓他受損。”

織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地收下了太宰的誇獎,并塞了一塊抹布一個水桶把想跟着進廚房的黑發男人趕走,讓他去把客廳收拾幹淨。

“不好意思小真凜,廚房被我弄得有點亂……你等等,我把這裏收拾一下。”

意識到自己無法在短時間內整理好這個仿佛被臺風□□過的廚房,織田作發揮了前頂尖殺手的運動神經,果斷地把比較幹淨那一小塊臺面上的碗堆到旁邊,用抹布快速地把各種混在一起慘不忍睹需要打馬賽克的殘留物擦幹淨。

看到織田作這有條有理迅速的整理動作,原本還想上前幫忙的真凜安靜地退後,随手撈了條圍裙,征得織田作許可後戴上,一邊整理水槽一邊思考這個廚房落得如此慘狀的原因。

明明織田先生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洗個碗能打碎八個盤子的廚房殺手,現在成這幅慘樣是怎麽回事?她其實還覺得烘焙這種需要精密測量規範步驟這種需要耐心細致的活動挺适合殺手的,一直在想要如何讓織田先生自己動手,畢竟是送給孩子們的生日禮物,最好還是得想辦法讓他自己做才行……

“那個,因為失敗了次數比較多,所以材料剩的不多了。”

真凜認真思考的間隙,織田作把一袋只剩下一個底的一千克低筋面粉,一盒一升的淡奶油,半塊黃油,還有小半袋烘焙用巧克力幣放到了幹淨的臺面上,虛握拳輕咳了一聲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從我看到的菜譜上計算,這些材料只夠再做一次蛋糕,沒有失敗的餘地了。”

說着,織田作把這些材料往真凜面前推了推,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這是直接放棄了嗎……雖然材料不多了,但總之還是先試試一起做如何好了,有她在旁邊盯着,哪怕有點小錯也肯定能救回來。

這麽想着,已經勉強清理出半個水池的真凜擦了擦手,轉過身朝織田作笑了笑,但她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飛速沖來的沙色身影打斷了。

“織田作你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送給孩子們的蛋糕肯定要自己親手做才有意義吧!”

把手中的抹布水桶随手一扔,太宰雙手捧起了織田作的右手握緊,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是我出的主意,我一定會負責到底,幫織田作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巧克力蛋糕。”

“不,世界上最美味什麽的就算了。”對自己廚藝水平認知很清楚的織田作搖了搖頭,但不善拒絕人的他也想不出什麽話拒絕友人的好意,只好向真凜投去求救的目光,“普通的巧克力蛋糕很簡單,兩個人一起做應該就夠了吧?”

“沒錯,太宰你打掃完了客廳就去買些彩帶鈴铛什麽的回來裝飾房間,不要在這裏搗亂。”

對太宰的廚藝一直停留在能用來撞牆自殺的硬豆腐上的真凜立馬開口幫腔,十二萬分嫌棄地朝太宰揮了揮手,就差沒把‘有多遠滾多遠’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不要,我也想和織田作小真凜一起做蛋糕送給孩子們。”

太宰說着脫下沙色風衣戴上了條黑色圍裙,條紋襯衫卷到手肘處,露出內裏被白色繃帶纏着的修長小臂,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不依不饒地賴着不走了。

織田作拿他沒辦法,嘆了口氣起答應了下來,太宰立馬露出了勝利的笑容,腳下帶風地路過水槽旁的真凜,站到了她和料理臺旁的織田作之間。

真凜本來是想阻止他的,但看到黑發男人像是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路一樣,發自內心幹淨純粹的開心笑靥,她的身體像是被女巫施了法一樣愣住,回過神時,哼着不知名小調的太宰已經就位,還在織田作看不到的角度朝她飛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真是敗給他了,一把年紀了還和這麽孩子氣……

真凜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笑了起來,閃亮黑眸中盛滿了午後陽光,溫暖得似乎連裏面映照出的人都柔和了不少,恰好站在她對面看到了她眼中自己倒影的太宰一怔,然後就被真凜拽住手臂使了個巧勁,把兩人位置颠倒了過來。

“既然織田先生同意你加入了我就不多說什麽,但你的水平充其量就是個遞模具打下手的,在水槽那邊待機,搗亂就趕你出去,明白了嗎?”

真凜沒好氣地瞪了太宰一眼,滿臉嚴肅地放話,雖沒有白制服高帽子,主廚的派頭倒是比電視劇真人秀上的廚師還要強上不少。

已經達到了目的的太宰也見好就收,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乖巧的模樣與之前熊孩子別扭對比過于鮮明,氣得真凜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幹脆扭頭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那麽我們從頭開始吧,先是巧克力戚風蛋糕胚,織田先生你先用電子秤稱出對應重量的面粉可可粉。”

真凜從一堆東倒西歪的雜物中搶救出電子秤,拍了拍上面的面粉重新放到臺面上,擺上碗示意織田作開始。

“嗯,那巧克力是不是也要現在開始融化了,還有烤箱預熱。”

拿起面粉袋子後,織田作一邊小心翼翼地往碗裏倒面粉,一邊擔憂地看着臺面上的另一堆材料。電子秤上的數字跳到需要的重量後他放下面粉,但沒有去拿可可粉,而是轉手拿起了旁邊的巧克力幣,不過馬上就被真凜攔了下來。

“這種事情等你稱好面粉可可粉再來做也一樣的。”看着世界第一殺手一手巧克力一手電子秤的慌忙模樣,真凜隐約明白了問題的症結所在,“織田先生,你看的蛋糕制作視頻是不是都是一流糕點師對外公開課上的那些?”

“嗯,我特意找了頂級糕點師去世界有名糕點學校上課時的視頻,但沒想到做蛋糕這麽難,看了很多遍也還是——”

“那些視頻都是針對經驗豐富,能同時處理多項烘焙任務糕點師的,織田先生你跟不上很正常。”真凜打斷了織田作的自我批評,無奈地嘆了口氣,把裝着可可粉的罐子塞到他手上,“作為新手,織田先生你就老老實實地一步步分開來做,你當初學槍的時候也不是一上去就打移動靶吧?”

“啊,原來是這樣啊。”織田作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我學槍的時候是第二天打移動靶,第三天開始出任務,是要這樣循序漸進啊。”

真凜:“……”不,你的循序漸進對一般人來說就是黑洞跳躍了,她這種一個月後才開始打移動靶的人才是正常的謝謝。

“吶吶,蛋糕還沒做好嗎?我肚子餓了……噫,這個巧克力好苦,織田作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

真凜苦苦教導織田作之助的時候,不甘寂寞的太宰偷偷拿了幾個真凜剛剛放下的巧克力幣,結果被苦得俊臉皺成一團,把原本還想揍他一頓的真凜氣笑了。

“那個是70%的高純度巧克力,活該你貪嘴……等等織田作,你要去幹什麽?”

“嗯?太宰說他餓了,所以我去冰箱裏拿些三明治出來給他吃,真凜你呢?要什麽口味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要明蝦蛋黃醬……不對!織田先生你不要這樣寵這個家夥!他就是在裝可憐!快回來稱可可粉!!!”

……

作為一個甜黨,真凜一直挺喜歡烘焙的,她在大學附近租的公寓裏正好有烤箱,周末或是節假日得了空閑,她就會去附近的超市抱回來一堆原材料開工。雖然自己做出來的蛋糕味道遠遠比不上意大利那些年齡比她大上好幾輪的蛋糕店,但看着蛋清在砂糖的魔力下一點點膨脹,深吸一口烤箱中飄出的香甜味道,窗口灑進來的金色陽光就會像是溢滿了幸福的味道一樣閃閃發亮。

但是,她從沒想過,讓人身心愉悅的烘焙也可以變得這麽磨人。

“織田先生這個碗裏裝的是淡奶油不是敵人的血,你不用這麽用力大範圍地滑動蛋抽,再這樣下去等你打發好了一半的奶油都貢獻給牆壁了。”

“太宰!蛋白霜和奶油不是同一種東西不要把他們混到一起!把他們放下別動!”

“織田先生太宰他根本什麽都不懂請不要讓他試吃!他給不出任何有意義意見只會把我們所剩不多的原材料全部吃光。”

“太宰你——,小善!看住這個家夥,讓他呆在角落裏不準動!除了活着必須的呼吸,但凡有別的動作就大膽咬,咬死了算我的!”

最後,真凜還是放出了匣兵器看住太宰不讓他插手插嘴,這才把一切擰上正軌,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做出了一個有模有樣的巧克力蛋糕。

“呼——終于完成了。”看了眼已經走到數字四的時針,真凜靠在冰箱上半步也不想挪,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抽幹,連擡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原來能在零點零零一秒進行精準射擊的男人真的連塗抹奶油的力道都可能把握不好……難怪阿綱那家夥收到她做的生日蛋糕的時候那麽驚訝,切蛋糕時小心翼翼的動作和分割鑽石一樣,還嚴禁守護者們拿蛋糕來打仗玩。

他過去,肯定也嘗試過做蛋糕,就是不知道那個外貌口感都不如意的蛋糕,最後有沒有送到他想送的那個人手上……

“小~真~凜~蛋糕做好了,現在能放我離開了吧!”

牆角的太宰可憐巴巴地舉着雙手,修長削瘦的身材在廚房角落縮成一團,和昂首挺胸的小善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牆角蹲了一段時間的男人看起來有些可憐,圍裙上有好幾個被燒焦的小洞,蓬松的黑發上還沾着打發過的淡奶油,他看起來很想把這些奶油弄下來,但由于爪子上還燃燒着晴之火焰的小善正緊盯着他,只能無奈地維持這個動作不動。

難得看到太宰吃癟的模樣,真凜滿身的疲憊似乎也飛走了一點,覺得自己當初貪圖美色選擇了漂亮的蝴蝶犬小善做自己的匣兵器真是自己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這麽想着,真凜拿出手機,把太宰現在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狼狽模樣拍了下來,而後才慢悠悠地把小善收回了匣子。

黑料到手,不過單放在自己手上不大安全,要不要發一份給港口Mafia的重力使備份呢~

“叮咚——叮咚——”

門鈴的聲響把真凜從美好的未來幻象中拉回神,織田作聞聲看了眼客廳的挂鐘,把手中洗幹淨了的抹布挂到水龍頭上,看了眼經過他們的不懈努力總算像是個正常客廳的房間,長長地呼出口氣。

“總算在幸介他們回來前收拾好了,還好他們今天比平日晚回來了一點,要不然還真要來不及了。”從廚房的料理臺後走出,織田作在路過真凜和太宰的時候偏了偏頭,示意兩人和他一起去,“聚會這種東西人越多越熱鬧約好,幸介他們看到你們,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織田作真誠的話語讓人完全生不起拒絕的念頭,真凜和太宰對視一眼,都解下圍裙跟在織田作身後走了出去。

路過餐桌的時候,真凜目光瞥見桌角的一塊手巾大小白布,嘴角翹了翹,順手拿起那塊白布追上了太宰。

“太宰,你把頭發上的奶油擦一擦吧?這樣狼狽地見孩子們多不好。”真凜說着,把手中的布塊遞了過去,示意他擦一擦。

但太宰卻沒伸手接,反而意有所指地挑眉一笑:“這個沒關系,幸介他們還小,不會想歪的。”

原本思想很純潔的真凜:“……”

“請不要在孩子們玩耍的地方發散你肮髒的大人思想。”

真凜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強硬地按着太宰的肩膀把他壓在玄關狹窄走道的牆壁上,左手穿過他的發絲撚起髒污了的那一小束,右手握着手巾大小白布伸過去,懸在他溫度偏高頸側上方,幫他把黑色發絲上的奶油一點點擦幹淨。

頸側那樣敏感的地方多了他人的氣息,太宰覺得自己的感官仿佛被無限放大,被冷水沖過的微涼指節偶爾随着動作擦過頸側皮膚,傳來異樣的微癢。

帶着淡淡柑橘香的甜膩蛋糕的氣息充斥在鼻翼,太宰的聲音和茶褐色的眼眸一起暗了下來,抵在冰涼牆壁上的手指動了動,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低沉嗓音說道:“小真凜你對我這麽好,我就是不想發散思維也不行了啊~”

“太宰你喜歡用抹布擦頭發?我知道了,我會告訴織田作的。”

認真擦頭發的真凜沒察覺到太宰的情緒變化,只是在大功告成時狡黠一笑,示威性地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巾布。

“不過這塊抹布的材質确實挺好的,我一開始拿起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太宰你不會怪我吧?”

太宰治:“……”

橫濱夜王沉默了一會,才重新挂起了無懈可擊的笑容。

“小真凜你難得在這麽多人面前這麽熱情,我怎麽會怪你呢~”

還沒得意三秒的真凜:“……”

這麽多人……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難道織田作已經打開了門,門口的孩子們也看到了這一幕?

啧,織田先生家門的質量也太好了吧?開門聲音那麽小她剛剛半點也沒察覺到,弄得初次見面就給孩子們留下了一個和黑泥沾邊的不好印象。

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真凜瞪了太宰一眼放開他,換上溫柔友善的燦爛笑容後轉身面向玄關大門,打算念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自我介紹——

“你們好——阿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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