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5魏王

語畢,見嬴政目下暫時沒有什麽還要再交代自己的東西了,李斯也便識趣的順勢以去整理之後要和趙、魏、楚、韓、燕五國的使臣商榷的“結果”為由退下。

離開之前還特意的試圖眼神傳遞給妹妹信息,只不過李曦有沒有接收到他的意思這件事他就完全說不清了。

李斯離開之後,嬴政重新轉眸看向李曦,想着她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于是對她問了一個同理推斷的結論,“若是依神女所言,寡人可不要韓國一草一木,只求韓非一人,那麽對趙國,李牧……”

一聽到嬴政這一句,李曦就知道他果然是沒聽進去自己之前的話,仍然對李牧不死心,想要這樣的将帥之才為大秦開疆拓土,守土安疆,只不過……

李曦擡眸,雙眼與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對視,定定的看着他,輕聲道:“王上,秦國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武安君。”

李曦覺得,如今嬴政想要得到李牧,除開李牧現在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武将,和蒙恬那樣的未來可期,但尚在成長的幼苗苗有所不同之外,這其中多多少少的也都和他此前因大破匈奴而受封武安有一點關系,武安君一稱,對于秦人來說終歸還是與他國不同。他對李牧……難免的有些報以了對待白起的期待。

——這普天之下所有的君王,誰又不希望自己的麾下能出現一位白起那樣的将領呢?不過以一人,一名,便威懾天下。

這樣的人,翻遍整個史書,也只有這一位而已。

而且李牧的情況與韓非又不太一樣,韓非在韓國受韓王嫉妒,遭受排擠是多年累積,一腔赤誠心腸早就被傷的危如累卵,随時破裂,秦國現在只不過是在韓王的多年“努力”之下,做上一把最後的推手,讓韓非對韓國心灰意冷,以至徹底死心。

但是李牧則不然,他鎮守邊境,又履立戰功,在她的記憶之中,某郭姓戰神那茬子事之前,趙國也的确是沒有什麽對不住他的地方。所以說這兩者的攻略難度程度也完全不能夠放在一起相估量。

“的确,”聽到李曦的這一句,嬴政像是想起了什麽,一瞬間目光變得悠長深遠,似是帶着兩分遺憾的平靜說了句,“白起那般的人,數百年間也不見得能出現一位。”

“不過雖難以讓李牧事秦,但,”聽着嬴政這有些低沉的語氣,擔心他下一秒就說出來要撕卡自己得不到的SSR,于是李曦趕忙話音一轉,又道了句,“誠然在滅六國戰争之中李牧未必能夠為我秦所用,但待到天下七國一統,盡歸我秦地以後,”

在面對境外的外族人時,就未必了。至少,便是李牧不願為秦征戰外族,可以對于境外那些匈奴人來說,天下諸國總是一體的。對他們而言,無論是哪一國的将軍,都是他們的敵人。而李牧如今,恰恰就是能夠以名聲便令外族聞風喪膽。”

“我想,”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而後望着嬴政,唇角揚起若有若無的笑意,輕道:“王上總該不會滿足只是統一中原七國吧?”

聽到這一句,嬴政的唇邊同樣勾起一抹弧度,清冽的聲音之中帶着一股莫名的霸道的說了幾個字,“自然不會。”

他的劍所指的這個天下,可不單是僅僅囊括六國。

“對了,”随後李曦像是忽然之間想起來什麽,對嬴政道:“說起來,韓非其人,天生有着口吃的缺陷,阿政你……”想起來自己記憶中見過的那個清俊寬和的男子,李曦不由得側了側頭,看着嬴政,問道:“不會介意他的這一點點小缺陷吧?”

“呵。”聽着李曦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打着預防針,以免之後自己因為見到人嫌棄人家遭了人家的惡感的這一句,嬴政輕笑一聲,道:“能寫出那般文章的人,莫說他是口吃,便是韓非是個完全不會說話的啞巴,寡人也照樣任用無誤。”

聽到嬴政這一句,李曦不由得彎了彎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換來面前玄衣的少年君王擡手輕戳了戳她的額頭,好似在懲罰着她“低估”他的胸懷氣量。

随後嬴政單手拎起桌上被李曦給取名為和它的顏色完全不相符合的小熊貓,揚聲朝外面喚了一聲,随後便走進來一位宮人将小熊貓抱下去,見此,李曦不由得擡眼望過去,問了句,“這是做什麽?”

嬴政同樣看她,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說後宮虛置,空無一人,然那些無人住的宮殿宮人們也依然要打掃麽?寡人現在就給那些宮殿尋一個主人,如你所言,發揮一點它們僅有的最後價值。”

聽到他這麽說,李曦不禁有些迷茫的眨眨眼。随後她又道:“其實……阿政你要是不喜歡棕棕的話,我把它帶回去也可以的。”

而聽着李曦這句,嬴政則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語意莫名道:“寡人何時說過,不喜歡……”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承認了李曦取得那不倫不類的名字,“棕棕了?”

他看着李曦,那時候淺棕色還是溫暖的丹鳳眼中目光帶着淡淡的危險,聲音幽幽,“神女莫不是,送出手的禮物還要再讨回不成?”

“我哪有?”李曦頓時就是反駁了一句,堅決不承認自己也是對着養熊貓有想法。

其實要說起來的話,李曦也不是對于養熊貓有着多大的想法,只不過是忽然之間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被她召喚而來的那些玩家們似乎好像人均熊貓控,但是又人均沒機會接觸熊貓。或許她弄上一只熊貓回到栎陽,能夠督促激發他們更加努力的勤奮工作,不眠不休搞基建的鬥志?

甚至從明年開始,她還可以增加一個年終活動,抽取就一年間的對GDP貢獻最高的玩家獎賞一只不能夠當坐騎的熊貓一只。李曦覺得,那些玩家們應該會很願意為此去付出的吧?

只不過嬴政既然喜歡熊貓的話,那這只她就肯定不能帶回栎陽了,但問題也并不大,回頭她讓劉季再去找幾只就是了,到時候在栎陽之中建立一道獨特的熊貓風景線,專門釣玩家用。

而正當李曦想着讓劉季再去揪幾只可愛熊貓幼崽回來的時候,耳邊忽然冷不丁的響起嬴政清冽的聲音,“寡人聽聞,神女此行,還帶回了兩個在外面撿到的少年。”

聽聞這句,李曦歪了歪頭,望着他,一雙桃花眼中滿是真誠道:“那可是我給王上撿回來的明日大才。”

雖然劉邦這個歷史上極為出名的開國皇帝,如今會轉職成什麽樣的職務,想将自己專業技能點在哪裏還尚不确定,一切都有待觀察。

但是蕭何這個漢初三傑之一最合适于哪個專業方向卻是經由史書蓋章的,稍作教導以後就可以拉着他進入職場實習,以後負責管控軍隊的糧草供應,也就是做他的老本職,後勤部長——像秦國這般,終年打仗,不是在和其他國家掰頭就是在和國家掰頭的路上,蕭何這種無論發生什麽情況,他負責的糧草供應補給都從來不會掉鏈子的後勤大手子那可是顯得太重要了。

嬴政可沒有直接被他這甜言蜜語給蒙蔽,只是淡淡道:“既是給我尋訪大才,又緣何不與我提起相見二人?”

李曦無辜道,“哪裏是我不想,這不是未來的大才如今還未長成,覺得還不是時機面見王上。”

聽李曦這麽說,他哼了一聲,“年紀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李曦道:“總歸也不是什麽壞事。”

随後她又問道:“說來,王上意欲何時封賞将士們?”

聽到他這句,贏政側過目光,道:“原本的打算是這兩日便進行,不過方才聽你那麽一說,但是變了想法。”

李曦歪頭,而見到她這個動作以後,嬴政繼續道:“既然神女有心邀請魏王來秦,那麽我秦國總要略盡一下東道主之宜,在方不顯得落給他國。”

聽到他這句,李曦一下子就笑了。

嬴政的這話中的操作,簡直就是比她說魏國是秦國最好的好朋友還要損。畢竟她再怎麽說充其量也不過就是把過去已經發生的既定歷史現實拎出來說到一遍而已,但嬴政卻是要實打實的在當下去欺負人家魏國,欺負人家魏王——躍進東道主之宜這話說的好聽,可實際上不就是要當着人家魏國這個戰敗國的國君面前,大肆封賞打敗了他們的秦軍,封官受爵。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她倒是完全沒有必要強忍壓抑着笑意,于是李曦笑盈盈的順着他的話往下說道:“那想來新任的魏王當時會感動萬分才是。”

她心道,魏王這可不是要被嬴政給感動的不敢動嗎?這若是新任的魏王身體沒那麽硬朗的話,指不定一個不好可能就要被嬴政的這操作氣死在鹹陽,分分鐘得不上他那被氣得吐血而死的老魏王爹的後塵,來時人是站着來的,可回去卻只能夠被靈柩擡回去了。

随後李曦想着剛才嬴政對自家親哥所說的那些他要在這一次事件中從趙、魏、楚、韓、燕五國手中摳出來的“肥肉”,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後那面巨大的七國版圖,不知道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麽,搖頭輕嘆了一句,“可惜了。”

嬴政問道:“如何可惜?”

李曦回道:“可惜本次合縱攻秦,只有趙、魏、楚、韓、燕五國,卻無齊。”

此刻她正在看着那巨大的版圖,所以李曦的心思落在嬴政眼中也是極其好猜,他問道:“想要齊地?”

“是。”李曦坦率的承認,表示道:“齊國臨海,我喜歡那邊的地理環境。”別的都不說,只單單是海水曬鹽這一點,就是象征着大把大把的錢,誰又能不喜歡呢?

只不過就是說到錢的話,李曦倒是又想起來一件事。她望向嬴政,道:“反正如今我秦國在列國眼中,本就已經變成了死要債的讨命鬼,阿政不若将事情做得更絕一點如何?”

嬴政看她,問道:“你待如何?”

李曦回道:“也沒有想如何啦。只不過就是商業方面,這稅利問題……”

聽到她這麽說,嬴政瞬時間就想起了之前李熙所曾同自己說過的一件事,于是問道:“要去與他們往來互通紙?”

嬴政如此發問,李曦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她表示道:“是,又不算是。紙張只不過是想要進行交易的一部分而已,前些日子,栎陽的磚窯之中燒出一物,名曰,琉璃。”

“以五國戰敗為引,由國君那裏拿到免稅權,此後擢取六國貴族之財物,充作我秦國打天下之軍資,取之于六國,用之于六國。”說到這裏,那雙桃花眼的目光直視着嬴政,不疾不徐地問道:“王上覺得如何?””

玄衣的少年君王一下子就笑了,道了聲,“好一個取之于六國,用之于六國。”

随後,李曦聽到少年清冽的聲音落下,“那便如神女所說的辦。”

自王宮之中定下來要叫趙、魏、楚、韓、燕武哥如何割地賠款的清單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裏面,李斯一直都是處于一種很是繁忙的狀态。

朝堂之上,使館之中,往來不停。于公衆庭堂之際和其他大臣一起,與那些來自各國的使臣唇槍舌戰,我争你回,寸步不讓。

而私下裏則是去使館之中見那些個使臣好意相勸,想做一副“我是在為你們好”的真心人模樣,尤其是在面對楚國和韓國的時候,則是更好的打着感情牌——面對楚國使臣的時候就說他同樣是楚人,見到過如此于心不忍,但是秦王嬴政絕非好相與之人……反正總而言之就是說上一大堆的是嬴政壞話但又非全是嬴政壞話,以讓人拿出去也并不能夠太挑得出他錯誤的虎狼之君,野心勃勃等詞彙找着他們的共情,刷着人家的好感。

末了最後再來上一句“這樣的條件如果你們實在是不能夠答應的話,那麽我王恐怕會再度出兵強行使得你們答應,而到時恐怕要的東西就不僅僅如此”,可謂是軟的硬的,敬酒罰酒雙線并行,一起施用。

——而在面對韓國使者的時候,則是給那來赴秦的使臣洗着腦。首先的凸顯出嬴政的大度,願意什麽都不要,就這麽的原諒了你們韓國的大無禮行為,只要一個韓非。之後的再強調出韓非的優秀,嬴政的求賢若渴,還有他身為韓非的同門師弟,也是一心盼着師兄韓非好。這一點的行為操作主要是在于他并不太清楚這個韓國使臣到底是絕對的韓王擁護者看不慣韓非,還是腦子清醒些的知曉他師兄是何等大才又一心愛國。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麽他重點突出了韓非的優秀和嬴政想要韓非這個人則就會被他禀告給韓王,從而在韓國那邊讓韓王再一次的對韓非充滿嫉妒,而以他對韓王的了解,韓王雖昏懦,但是面對韓非的時候,向來都窩裏橫的很,所以如是一來就能夠再一次讓韓非對韓國感到心涼。而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麽在他回去之後,應該也會去找韓非說起今日之事,對他說一說秦國的好話,畢竟依照着眼下的形勢來看,韓非是注定要赴秦的,而到了那時,韓國的榮辱則是系在韓非一人之身。他對韓非講一講秦國的好也是可以讓他在秦國效力的時候不要腦子發熱的作死搞事,安心事秦。

如此幾天以後,看着那韓國的使者似是被自己說通了的模樣,聽着他專程來秦庭之上和嬴政告別,表示暫且回國一趟,還望嬴政能夠見諒之際,早就定好了,要去一趟韓國行程的李斯則是站出來,故意當衆宣表道,他要和這韓國的使臣一同回去韓國,準備迎接韓國公子非入秦。

而他也的确是去接韓非的最佳人選,于情之上,他與韓非同門,乃韓非師弟。于理之上,他是秦國丞相,位高權重由他去親自迎接韓非,方能更加體現的出來韓國對他的重視。

——自然這也是又在那無能的韓王心口上捅刀子,引得他更加針對韓非。

而在李斯離秦之前,恰好就發生了一件差點就讓他卷着行李和妹妹逃離秦國的事。

無他。因為李曦和蒙恬比試了一場。

天知道在看着自家妹妹和蒙恬這個嬴政最重視的苗子打了起來,而且還打輸了的時候,李斯的心中是怎麽樣的崩潰。

自然,習武之人之間的切磋本該是常事。便是書生文人之間還會偶時一較高下,攀比才華,何況是勝負不需任何人主觀來看,客觀存在着的武人?

只不過讓李斯真正心中略感崩潰的關鍵症結之點在于——自家妹妹對于王上存在的少女情愫這才是重點!

李曦又霸道,聽到點風吹草動小姑娘就擺出一副讓人絲毫不懷疑她能夠弑君——她喜歡的人別人敢碰就要死在自己手裏的模樣,不得不說,這實在是讓李斯的心中害怕極了。

現在嬴政身邊武藝最好的蒙恬又都打不過她,李斯真的是有些忍不住的擔心嬴政的未來,最主要還是因為,倘若嬴政真的死在他家妹妹手裏,他和李曦也肯定誰都活不成。

在這樣滿是擔憂的心情之中,李斯随着那韓國的使臣一并的去了韓國。

心中暗自祈禱着秦國這邊千萬不要出現什麽事情,如果沒有什麽事兒的話,妹妹還是盡早回到栎陽吧。

雖然好像這樣會有些讓小姑娘傷心,但那終歸也好過他們兄妹倆共赴黃泉不是?

而李斯離開以後,雖然他如今在秦國身居要職,但是該繼續往下進行的東西并不會因為他的不在就暫時而停止。

就在李斯離開的不日以後,如今仍然在前試圖搶救一下,嬴政所“改良”過的那極不合理但是他們又無力反抗的割地賠款條約趙、魏、楚三國使臣終于犟不過秦庭之上等着撕咬他們國家的一群虎狼——因為秦庭都大臣們基本都很實在,每每當他們想要試圖減少一點什麽時候,秦國的大臣們轉頭便是改口索要更多。

所謂人都講究調和,你要想開窗,那麽就先與他人說要拆門,這樣子當你在說要開窗的時候,其他人就會很高興,所以如是幾番下來,秦國這邊最初所點名要的那份清單雖然沒有什麽異議的達成了。

只不過趙國,楚國倒是都還好,到底這兩國的使臣也心中清楚,自己的國家打不過秦國,那就只有無條件的聽着人家要求的份兒,但是魏國就比較接受不了了,畢竟與其他的國家相比,秦國欺魏國最甚——嬴政的是點名要魏王來親自給他賠禮道歉,并且線上割地賠款的城池和財物。

畢竟誰讓魏國最倒黴在這一次戰争之中死了先王不說,還死了信陵君這個有着重大威望——偏偏還是通過伐秦得來的重大威望的宗室公子,如今的魏國在秦國的眼中,那就是風中飄零的柳絮,羸弱不堪,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

何況,當年信陵君領兵伐秦的時候,也沒見過你們魏國對秦國手軟。

一切不過都是天道好輪回罷了。

而在這件事情敲定落下以後,嬴政也就再沒去考慮過這些他國的使臣各自都是什麽樣的想法,反正都與他無關。而是開始派人去着手為将士們的封賞做準備。

自從五國合縱攻秦的戰士結束,大軍歸來,蒙恬也就重新的回到了嬴政身邊,一如既往的作為着嬴政的随身侍衛随行左右。

所以嬴政也就不免的對蒙恬問了句,“寡人聽說,此一役中,我秦軍出現幾個未來将才,你覺得他們如何?”

蒙恬先是一愣,好像是沒有想到嬴政會問這樣的問題,随後回道:“李信性子有些沖動……”

他就這樣的一條條把那幾個被稱為少年英才的秦國未來将才的本次戰役中大放異彩的同齡人的缺點全部數落了一個遍。也不怕被人說他嫉妒賢才,故意抹黑他人之類的話語。

蒙恬是一直以來都跟在嬴政身邊的人,知道自己的王上是什麽樣的性格,既然嬴政是專程來問了自己那幾個人的情況,那麽自然就不是想要聽誇贊溢美之詞——想聽這樣的話,多的是人能夠與他誇贊“他們都很好”,而是想要聽他們的不足之處。

所以即便是這種話由他來說出,其實并不大合适,畢竟他與那幾人年齡相仿,所見的功業也不曾遠遠的超出他們,但身為忠于嬴政的臣子,蒙恬還是按照自己君王的心意如實的答了。

聽到他這個回答,嬴政的神色之上看不出來什麽變化,只是說了一句似乎是與他這個問題回答毫無相幹的,“還好,出去打了一仗,沒學壞。”

聽得懂嬴政這句話中的學壞指的自然就是學會哄騙蒙蔽他那一套的話術,蒙恬微微垂首,面色恭敬。

随後又忽然間聽嬴政說了一句,“寡人還聽說,你先前和神女打了一場?”

聽完這一句,蒙恬頓時就要單膝下跪,嬴政伸手攔住他一向下跪的動作。

蒙恬沒有再執着要跪,而是将頭垂得更低,自覺的認錯,“臣知罪。”

“你有什麽罪?”嬴政奇怪道。

聽到這句,蒙恬堅默不言,只是将頭低到讓人有些擔心他的脖頸的程度,看着嬴政不禁有些無奈道:“你這古板的性子,真是……”

“罷了。”随後玄衣的少年君王搖搖頭,像是想起來什麽,道:“既然你覺得自己錯了,那就自行去領罰。”

“就罰你……”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沉思,之後才落下最後一句,“去蘭池宮照顧那的新主人吧。”

趁着這兩天魏王還尚未到鹹陽,秦軍也暫時無法進行封賞之事的時間點,嬴政直接就把蒙恬給安排去養熊貓。

這樣的一個“懲處”,把現在還完全不知情的蒙恬給聽的滿是茫然。

但是看嬴政的面色好像又不準備告訴他到底是什麽情況,只能夠他自己用眼睛去看,于是蒙恬也就乖覺的沒有發問。

于魏國的莫大屈辱,即新登基不久的魏王入秦親自來給嬴政賠禮道歉之前,其他的幾個國家消息也還沒傳信回來之際,秦國倒是來了另外一個國家的使者也就是本次合縱攻秦的五國之中,所距離秦最為遙遠的燕國。

雖然相較于其他幾個已經早早就來到了秦國,現在都已經是在秦“商榷”完了“合約”以後各國使臣再回去進行找各自的大王“蓋公章”的國家,燕國顯得格外的慢吞,但是考慮到他們的距離秦國遠近因素,本身打輸了回國就需要一段時間,回去之後研究着該怎麽給人賠償就又得是一段時間,再加上還要重新的派遣使者來到秦國,所以比起其他國家慢上許多,倒也算是于情于理的事情。

聽着嬴政這難得富有人情味的給燕國找補着遲來的緣由,坐在一邊吃着東西的李曦忍不住道:“其實阿政你就是特別滿意人家燕國的識時務吧。”

玄衣的少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曦,看在她手中的自己做的幹果,冷哼一聲,“就你多話。”

李曦則是無辜的眨着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明明是只有她敢說實話啊。真不講道理。

她在心中暗自腹诽着。

事實上,嬴政這一次完全不計較燕國使臣來的如此之晚的原因,追根到底還是因為相對于趙、魏、楚、韓其他四個國家,燕國是真的足夠的識時務,有眼色,認得清自己身為主動挑起戰争,結果又菜的一批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的戰敗弟位。

燕國的懂事兒不單單是體現在人家一次性的就遞交上來一個讓被其他幾個國家痛罵周扒皮的嬴政一眼就能夠滿意的清單,與此同時的同燕國的使臣一同入秦的,還有另外一個燕國的重要人物——燕太子,姬丹。

燕王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秦國,告訴嬴政,他将自己的太子,就此質于秦國。

同時也是至此,此前李曦初見嬴政之際的三個預言,全數應驗。

少年那雙狹長而又漂亮的丹鳳眼靜靜的注視着李曦,目光深邃。而李曦則是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徑自的小倉鼠般吃着自己的幹果,看上去可愛而又無害。

但嬴政心中清醒的知道,這只是最淺顯的表面。

韓國。

韓非府邸。

兩名斯文俊秀,同樣都帶着一種儒者氣質的青年相對而坐,在室中下着一盤棋局。

赫然正是李斯與韓非二人。

随着左側李斯的一枚黑子落下,他望着棋盤,微微笑了一下,對對面的青年說道:“師兄,這一局,你輸了。”

“呃?”聽聞這一句,右側的韓非先是微怔,随後望了望棋局,露出一抹苦笑,應道:“是,我輸了。”

看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李斯不由得出言問道:“師兄這是……在困擾秦國之事?”

面對李斯的如此詢問,韓非并未否認,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幾日之前,他的師弟李斯從秦國來到韓國。原本,同門師兄弟相見,他是欣喜的。然而再一想到如今李斯事秦,而韓國剛剛合縱攻秦失敗,一顆心便不免沉了下來。

可之後的事情卻是他未曾,也無以預料得到的發展。

無論是李斯,又或者是王上派往秦國的使者,他們都說,秦王願意不要韓國的一城一物,一草一木,唯獨只要一人,那便是他。

雖然自身并不受韓王待見,但韓非終究也還是宗室子弟,一些穿的比較廣泛的政務之事還是能夠傳得到他的耳中。

至少他知道,韓王派使者入秦之前,所願意為秦奉上,平息秦王怒火的是三十座城池。

可是嬴政卻說他不要城池,只要他韓非。

……秦王,覺得他值三十城?

這不禁讓韓非心中産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是很混雜的情緒,而唯一能夠說得出來的大抵是……有點莫名的悲哀。

他一心願意為其奉獻,哪怕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韓國,他的大王厭惡他,連多看到他一眼都嫌惡,更不要說任用他的為政主張。可是敵對的秦國的王卻是願意以三十座城市來換他?

這可當真是可謂是……世事無常。

李斯溫言勸道:“師兄,入秦吧,王上他是當真欣賞師兄的才能。”

聽到他這一句,韓非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有些怆然的弧度,道:“入秦與否,選擇權又何時在我手中呢?”

在這件事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的選。

因為秦王走的不是他個人的途徑,而是整個秦國的國家層面。

三十座城池,只要舍他一個,韓王就可留下那些東西。一面是他所珍視的,另一面則是他一直以來厭惡的自己,如此選擇,韓王會怎樣做毫無疑問。

李斯不由得沉默,有些想要勸韓非說韓國不值得他如此,可再一想到他的身份,又有些說不出口。

韓非與他不同,他只是一介普通的楚國平民,可韓非是韓國貴族,而且還是非同一般的貴族,他是宗室之後。所以注定沒有辦法像他一樣灑脫。韓非的理想是可以在韓國施行自己的理念。

可話又說回來,倘若他非這樣的一個拖累他的身份。韓非也早就不會繼續在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所以最後,李斯也只是輕聲道了一句,“若師兄願意為秦所用,王上絕不會為難韓國。”

聽到他這一句,韓非輕輕的阖了阖雙目,再睜開以後,輕道:“這是我的榮幸。”

鹹陽。

這幾日,趙國和楚國二國的割地賠款的最終條約已然是重新帶回了鹹陽,由嬴政确認,蓋印,确立好交接程序。

而魏王的行架也已經至秦,雖然嬴政說的是邀請魏王來秦做客,但是實際上到底是讓他來做什麽的,大家心裏都有數,所以嬴政一點都沒有對魏王客氣,就在他才剛來到鹹陽的第二天,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成的時候,嬴政直接就要舉行封賞秦軍的儀式。

于是,在魏王的見證之下,嬴政大肆封賞了把他們魏軍打的滿地找牙的“虎狼之軍”,中間還夾雜着無數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話語,把魏王給氣到心梗的一抽一抽的,期間引來數次秦國的醫官頻頻回眸望去,大家随時以待着魏王昏過去。然後趕緊進行搶救,再一次的對魏王造成了性質極強的侮辱。

而李曦也是更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這幾次魏王被氣的胸腔起伏的時候,喊着秦國的史官,趕緊将魏王因秦軍雄武而“心髒病發作”的事情給記錄在冊,借此機會吹一波秦順帶辱一下魏。

一日下來,秦國的主人們盡歡,而來自魏國的“賓客”則是一個比一個面色扭曲。只不過在秦國并沒有人在意他們的這份扭曲罷了。

不過這尚且還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重頭戲還在第二日,第二天的時候,李曦聽到了一個消息。有一位魏人,找上了秦國一位出了名的比較好相處的大人,請求對方為自己引薦秦王。

原本求神告佛,求爺爺拜奶奶想入權貴之眼的這樣的人列國都不缺少,但是這個時機感覺就比較巧妙,偏偏是魏王才剛被氣的半死不活受了一肚子氣的時間來了一個魏人投秦,而更為巧妙的是這個人的名字,偏生正是李曦所“認識”的人。

此人名叫魏缭。也就是後世所說的,

——尉缭子。對口的專業恰恰就是軍事戰略。

對于如今才剛剛撈出了一批他日帶領秦國鐵騎沖破六國的猛将的秦國來說,可以說他來的正是時候。

而李曦又是向來都喜歡奪筍的人,所以在當天晚上的宴會之上,自然就是開始語氣溫溫柔柔的給魏王心口上捅刀子了。

先是暗搓搓的和嬴政交換一個眼神,然後裝作不經意間的把據那位秦官說是魏缭是自稱在自己國家受了冤屈逃出來的事情提了一嘴,嬴政配合的很好的加李曦此前與自己所說過的那番魏國多出人才之事又對魏王說了一遍,感慨了一番魏國怎麽總是無故冤枉了有大才之人。

于是漂亮的少女那雙桃花眼彎起優美的弧度,李曦笑盈盈地說着,“如此說來,若是今後不慎落到無人可用的情況,不說就派人去打探一番,是否又有哪個貴族權貴家中,有什麽出身自魏國的學子書生給人冤枉了偷竊又或者是打了個半死了,若是發現此事,趕忙将人帶回來,說不定就是給自己救了一位相國回來呢。”

被冤枉了偷竊指的是張儀,讓人打了個半死說的是範睢,這兩個魏國出身,但是都是事了一輩子秦的大名人,魏王自然是知道的,他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氣,看向笑的就好像是一個不安世事的純真小女孩般的李曦,咬牙沉聲道:“神女這話可莫要說的太早了,就算您有勘測未來的識人之能,可這個魏缭能否造就張子範相那般的成就,如今可還說不好呢。”

聽到他這一句,李曦側頭,語氣更加溫柔,明明是在附和着魏王的話,說出的話卻是更加的令魏王難受,“是,自然,張子和範相的成就非尋常人所能夠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