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八
大學的十一假期是毫不猶豫的七天，高中的十一假期……借了兩天半的月假也才一共畏畏縮縮放了三天。
柯夢言在回去之前就已經問好了學校的假期，順便約好了日子說要帶男朋友回家讓親爹見識一下……是的，柯夢言的原話就是“見識”，雖說他解釋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找男朋友的能力，但聽起來總感覺我是要去柯夢言家表演雜耍。
約的是假期第三天上門拜訪，前兩天我就和相熟的高中同學出來聚了聚。一天是比較大的同學聚會，第二天單獨和朱易明出來聊天打屁。
“阿朱！好久不見啊阿朱！”老遠看見他，我就招了招手，等他走近我就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屁，昨天搶我雞翅的人是誰？鬼嘛？！”朱易明佯怒道。
“就是，寒暄一下。”我依然笑眯眯，“帥哥你冷靜一點。”
朱易明翻個白眼，“現在叫得這麽親切，談起戀愛來除了狗糧看不見你別的動态，重色輕友。”
兩個人熟得很，也沒什麽客套的，找家家常小炒沒花幾個錢就解決了午飯，然後找了家偏僻的肯德基，要了兩杯飲料，坐在沒什麽人的二樓扯閑天。
“後天回學校看老師，你去不？”
“去啊，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李鹄應該也會去，你沒事吧？”
“啊？”我反應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我忍不住笑起來，擺擺手輕松道，“完全沒事，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他。”
“他最近倒是也不找我了。”朱易明有點嫌惡地翻了個白眼，“可算是消停了，在我面前演情聖演得我惡心。”
我有點驚訝：“他上學期還找過你？怎麽不和我說啊？”
“和你說？幹嘛給你添堵。”朱易明輕描淡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再說他自己湊上來找罵，我也沒有讓自己受委屈的必要。”
我也相信您絕對受不了委屈……我簡直要給朱易明這位大爺跪了。既然他這麽厭惡李鹄這個人，那送上門來能diss李鹄的機會他肯定是不會錯過了。
至于李鹄為什麽堅持找罵……雖然分手了，但以我對李鹄的了解，我覺得他大概在被罵的過程中反而能消除自己那一點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發現自己很了解前男友這件事，眼下并不會讓我感到高興或是難過了，我就想感慨一句我可真是一雙慧眼識人細膩——當然，僅限于部分性格方面，不然也不至于毫無征兆就被甩。
我好奇問道：“他都找你說什麽啊？不至于都和我有關系吧？”光是聊我能聊那麽多回？聽朱易明的語氣他們應該是維持了一段時間的聯系——罵與被罵的聯系。
“不聊你聊啥？他還能和我溝通感情？”朱易明一臉你在問什麽蠢問題的表情。
我感到一點心理上的不适，說：“我覺得，你們倆，都執着得有點過了。”
“只有他，別算上我好吧？”朱易明沒好氣，“要是沒有我在這兒截一把，說不定他就直接找你，給你去添堵了。”
我立刻态度良好道：“當然當然，我還是要好好感謝你噠。”
朱易明面色明顯好轉，有點驕矜地擡了擡下巴，什麽也沒說，端起飲料來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後他問道：“對了，你那學長，回來了沒？”
“我們一塊兒回來的。”
朱易明露出了然之色，“我就說你十一跑回來幹嘛，寒暑假都不願意老實在家呆着的人，七天都忍不住啊。”
“嗯……其實這個假期回來，是想去他家裏看看。”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把計劃透露出來了。分享一下總感覺心裏的緊張程度就會降下來一點似的。
朱易明愣了，“……見家長？”他湊得離我近了點，難以置信道，“你們交往時間有半年了沒？”
“半年還是有的啦。”我無奈道。
……但其實也只是半年多一點。不過我覺得交往的認真程度和交往時間也沒有什麽必然聯系，只要真心想和這個人在一起，總是想要得到對方家人認同的吧。更何況對方家長和我還有那麽一點……巧之又巧的聯系，拖得時間越久到時候的局面估計越是別扭，我是這麽想的。
“沒問題嗎？”朱易明皺着眉，臉上的表情是有點不認同的，但我知道他也是擔心我。
“我覺得沒問題。”我眨眨眼睛，肯定道，“如果我有一點懷疑或是不信任，最開始也不會和他交往。”
朱易明還是一臉狐疑，我只好哭笑不得地為自己辯解：“喂喂，不要用那麽懷疑的眼光看着我，高中的時候我還年少無知，現在不會再像當時那樣……輕率，嗯，不會那麽輕率啦。”
“行吧。”朱易明一臉勉強，“就看你們将來會怎樣喽，反正真的要分手的話，見過家長也沒什麽用。”
我忍不住瞪他：“……你不要咒我。”
“我不咒你，我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行吧？”
“早生貴子留給你自己就好，謝謝。”
嘴上說的緊張如果有六十分，那我心裏真正感受到的緊張大概有一百六十分。
提着兩袋水果站在柯夢言家小區門口，我真實體會到了緊張到小腿直轉筋是什麽感覺。
為防遲到，我出門出得很早，反正現在時間還寬裕，我就站在樹蔭下面給柯夢言發消息。
“我是不是到得有點早……”
“到了？那我下去接你ヽ()()”
“不不不，我還在小區門口！你也不用下來接我！！等我去敲門就好！！！”
“林林你緊張得畫風都變了23333那我就在客廳等你，第一時間去開門(〃'▽'〃)”
“……好的，我做好心理工作就會敲門的。我不緊張。”
發完這條消息，我把手機放進兜裏，踏上了拜訪孟老師以及老丈人的路途。
從進門之後和孟老師打了照面開始，我整個人的靈魂仿佛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在我周圍的空間飛舞盤旋上蹿下跳炸成煙火扭成麻花。具體說來，就是我雖然表現得沉穩理智，但其實狀态已經不太妙了，根本不太清楚自己該說點啥也記不得自己到底說了點啥——一切可能全憑條件反射。
不過至少沒出岔子，因為我說的話也不太多，倒是孟老師和我說了不少。
這時候我就很感謝柯夢言的爸爸是語文老師了，至少能講也樂于講，我不用擔心會冷場。
見面的第一句話，我說的是“老師好”。其實這個我也想了很久，是叫老師好一點，還是叔叔好一點。最後我還是決定不要改了，既然叫過“老師”這個稱呼，那改成“爸”之前就不用再經歷一個再別的稱呼了。
孟老師還記得我，稍微回想了一小下，就準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徐卓林，是吧？”
之前柯夢言已經打過招呼，所以孟老師也不怎麽驚訝，倒是還挺滿意挺和善的樣子，和我打招呼。
——就像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招呼。
上大學之後适應得怎麽樣？參沒參加什麽社團？聽柯夢言說你轉專業了，是不喜歡之前那個專業嗎？
聊起這個來，我心裏的緊張不自覺就消下去了不少。畢竟這些問題就只是老師和畢業生之間的對話嘛，非常常規，回答起來也很輕松。
“對了，你和柯夢言是怎麽認識的？交往多久了？”孟老師提問時表情是帶着善意的探詢。
回答之前我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柯夢言：這你都沒說過的嗎？？？
孟老師笑道：“不用看他了，他除了傻笑着說了句他對象是我教過的學生之外，別的什麽都說不出來。”
難題都留給我！學長能不能照顧一下學弟？！
“交往了有小半年了……怎麽認識的，呃，我一開始是他的同系學弟，他是我大一一門課的助教來着。”我覺得，還是在親爹面前給柯夢言留點面子。
孟老師笑着點點頭，“小徐你現在是大二對吧？”
“嗯。”我老實點頭。
孟老師意味深長的眼神投向了柯夢言，“也就是說，卓林高三的時候柯夢言正好回學校看過老師。”
想起柯夢言給我傳授過的他的出櫃經驗，我想我知道孟老師想說什麽了。
于是我肩上壓力頓減，也跟着看向柯夢言。
柯夢言露出了輕盈的笑容，“對，他就是我當年出櫃的時候拿來吓唬你的高三男生。”
“那你還真是幸運。”
柯夢言露出了剛剛孟老師說過的有點傻乎乎的得意笑容。
中午飯是留在柯夢言家解決的——沒人動手做，樓下小飯館打包了四個菜。
我想起來柯夢言對家裏人手藝的評價，有點想笑。這麽說來我上學的時候好像确實時常就能看見孟老師在食堂吃飯，看來是真的不怎麽下廚了。
吃飯的時候基本秉承了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零星說的幾句話也沒什麽意義，氣氛依然和諧。
飯後我還以為又會是藝術人生刨根問底環節，沒想到孟老師大手一揮：“你們去玩玩兒吧，放假了我也想休息休息，就不陪你們了。”輕描淡寫把我們轟出家門來約會。
我們兩個面面相觑站在門外，然後突然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我之前就知道孟老師很随和，但我沒想到他還能比我想得更随和。”
“作為他的親生兒子，我可以說你以為的随和只是冰山一角。”柯夢言想了想，“不只随和，甚至随意。”他語氣有點無奈，卻有點樂在其中似的搖頭晃腦。
……當然樂在其中了，有個随和不強硬還能理性溝通的親爹，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哦。
我……我大概是上輩子喜歡吃肉，積下的殺孽太多，所以這輩子要和我爹鬥智鬥勇相愛相……呃，殺沒有，相愛相争吧。
男朋友家長這一關，在孟老師的笑容之下就如此輕飄飄地度過了，回頭看看我家的征程，長得一眼望不到頭，而我甚至還沒勇氣踩上起點。這邊的輕松沒能讓我放松警惕，畢竟自家的狀況絕對沒可能和柯夢言家相比。
不過現在擔心太多也沒什麽用，做好充分準備然後順其自然，盡人事知天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