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奔赴【一更】 向她奔赴而來

蕭攸一早就派人同齊國公府說好, 午膳過後同陸想容一起回家。

因為蕭攸提前叫盛輝過來通知了府裏,所以齊國公陸臨和長兄陸維兩個,一早就在這邊候着四殿下夫妻兩個的到來。

陸想容昨晚做了關于前世陸臨的噩夢, 此時見了父親安好, 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歡快地跑上來喚了聲“父親”。

陸臨輕輕摸了摸陸想容的頭,無奈道:“多大人了,還這副孩子氣的樣子,不怕叫四殿下笑話。”

蕭攸對着陸臨颔首:“無妨的。”

這樣的她更叫他喜歡。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陸想容自從懂事以來就很喜歡陸臨的書房, 裏面的大多古籍和孤本都是她喜歡的。

只是陸臨一直是個極重規矩的人,覺得女孩子還是安分一些的好,尋常不輕易許陸想容進來。

如今的陸想容跟着蕭攸來到前院, 正大光明地進來了的書房。

陸想容心中對蕭攸的好感又徒然添了那麽幾分,不管怎麽說, 這都是個有用處的人!

蕭攸也不知為什麽,從進入前院時候起,陸想容的心情就突然變得好了起來。

陸臨看破了女兒的小心思,只是當着女婿的面, 不好呵斥于她,從另一方面說, 覺得她嫁人以後還能如此的率真開心, 也是一件好事, 故而也再沒有多言。

幾人在書房有事要談,所以沒有留下婢女和随從在屋裏,陸想容怕自己被父親攆去母親那邊,便主動留下來給幾人端茶倒水。

這次出去巡查各地賦稅繳納情況,陸臨回來後雖然也弄清一些事情, 但同樣也有一些事情變得更加迷惘了起來。

陸臨巡察歸來,第一站是去宮中跟皇帝彙報此次巡察結果。

卻不想去到乾清宮後,副總管龐安告訴他,皇帝跟嘉嫔許氏去如意館看畫了,此時不好見人,國公您不妨明日再來。

陸臨也聽說了皇帝這位新寵之間的諸多傳聞,既然龐安都這麽說了,便也只能打道回府,改日再去朝見皇帝。

陸臨回府後,就想着要同多年外放為官的大哥商讨一下此事。

而四皇子來得也正是時候。

蕭攸雖然沒有在戶部辦過差,但是已經接觸過刑部、翰林院和吏部,想來對朝中之事也有了基本了解,此時能夠參與商讨最好不過。

陸想容發現,在父親這次巡察鹽稅的描述當中,曾經幾次三番提起同一個地方——通寶銀號。

通寶銀號是一個在南地規模十分不小的錢莊,在長江以南都十分有影響力。

它每開到一處都會同當地官方和衙門建立合作關系,和當地的財稅有着不小的關聯。

在當地天災人禍收成不好之時,通寶銀號會借出一筆錢給當地府衙,幫助官員和百姓度過難關,上繳固定的數額到國庫。

等來年地方有錢了,官府再依着通寶銀號定下的利息,将借走的錢連本帶利還回來。

當地政府和通寶銀號的解釋是,這樣對于雙方是互利共贏的,誰也沒占誰的便宜。

陸想容直覺這家錢莊有些不對,再看蕭攸和大伯父的臉色,也都有些迷惑。

這家銀號興起得實在是有些突兀,不知哪裏來的這樣大的資源、人脈和銀錢能夠這樣跟政府做生意。

這麽看來,這家銀號背後的莊家一定不是尋常人物,甚至很有可能會牽扯到太子、大皇子等人。

陸維也是在地方上幹過幾任的人,他及時打斷了陸臨的話,說出了自己的疑慮:這家能在地方上吃得那樣開,讓各地知縣知州都俯首帖耳,怕是很不簡單。

陸臨點了點頭,又道:“若只是尋常互利互幫,也就罷了。可就在我臨行之前,有一教谕冒死舉報,呈奏一本,道出很多地方府衙明明可以不借錢便能度過年關,卻偏偏要去這家銀號借錢,來年再用庫銀高利返還。“

陸想容也聽出來了門道:“也就是說,有地方官員故意借銀子,然後從賦稅當中拿出利錢給這家銀號,就是為了支持這家銀號或者說背後大人物的生意。”

陸臨點頭:“不錯,若是那教谕舉報并非虛言,的确就是這麽個情況。”

這事的确不小。

陸臨已經查到了這裏,接近了核心。

陸想容想起父親當年被暗算的事情,不免懷疑可能和背後的莊家有關系。

蕭攸對着陸臨問道:“岳父可是有什麽打算?”

陸臨道:“依着我的想法,還是先将奏本呈報給陛下,由陛下決斷此事。若是陛下想派人徹查此事,我陸臨願第一個請命南下。”

因為陸臨的這一番話語,大家都有了心事,不再有興致閑談,蕭攸看天色還早,同陸想容一起見過她的祖母和母親後,就帶着啓程她回晏王府。

在回家的馬車裏,陸想容聽到外面一陣吵鬧聲響起。

蕭攸原也是坐在陸想容是身畔閉目養神的,此時聽得動靜後,示意盛輝下去看看。

盛輝一會兒就回來了,對着蕭攸二人禀報道,是承恩公府的胡七公子和陶家排行第三的那位小爺吵吵起來了,兩人都是好鬥之人,此時正值棋逢對手,兩架馬車堵了那兒,整整占了小半條街。

看到胡七公子頤指氣使的臉,陸想容突然想起,後來胡家幾個子侄被判罪的時候,就有把控通寶銀號侵吞國庫錢款這一項。

也就是說,這間通寶銀號和胡家有密切的關聯,同樣也和太後有着不小的關系。

這麽長久以來,一直萦繞陸想容心頭的謎團終于解開。

為什麽後來太後對她的态度有了那樣大的轉變,即便是自己作為太後最中意的孫兒七皇子的妻子,也從未受過她半分的青眼和優待。

如今這麽一來,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通寶銀號是太後用于在地方財政斂財的工具,而他的父親受了皇帝的命令和委托,一手查辦了此事。

皇帝不願讓事情擴大,只懲罰了通寶銀號的實際控制人和其他相關人員,并沒有在明面指明太後和承恩公府。

所以朝堂上下都沒有将太後和這次的事件聯系起來,太後也一直得以一直以來維持着自己道貌岸然的形象。

胡七公子和陶家三少都對這位名聲在外的四皇子有些發憷,聽說晏王府的車駕到來之後,都很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來,讓四皇子的車駕先行。

回到王府後,蕭攸去了書房和單長信等人商量一些事情,陸想容捧着一盞杏仁酪自顧自靠着軟枕沉思。

如今她有九成的把握,當初自己受太後的針對是同父親查辦通寶銀號的事情有關,只是不知父親在押送行軍糧草途中意外突發事故去世,是不是太後因為長久記恨不能釋懷而出手的。

畢竟那也是再往後幾年的事情了。

可現如今的情況是,太後和承恩公府權勢滔天,若父親一力将通寶銀號追查到底,對于他和陸家來說十分不利。而自己作為先知者,可以選擇給父親提個醒,求他避開此事,也可以支持父親查辦銀號,但在事發之前給他提個醒兒,避免他再遭人暗算。

春生悄聲走了進來,看陸想容坐在那裏眉頭緊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十分緊繃的狀态,手上的杏仁酪沒有動用分毫,便對着自家主子問道:“王妃從國公府回來後就滿腹心事,可是有什麽事情擔憂?”

陸想容看四周無人,輕輕嘆了口氣,道:“我記得從前入宮時候,似乎聽慈寧宮的宮人說過一句,父親想要徹查的那家通寶銀號似乎和太後家中有着不小的關聯。”

春生也不太懂陸想容的意思,但是知道太後的能耐和在宮廷的地位,便急切地對着陸想容問道:“那王妃您是想要阻止老爺去查案嗎?”

陸想容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答案:“我不能那麽做。”

春生不由地回問道:“這又是為何?”

“我家人的命是命,萬千百姓的命也是命。”陸想容堅定道,“父親吃的是朝廷的俸祿,靠着稅收養活,而依着我的想法,那通寶銀號的做所作為……并非如今我們了解到的這樣簡單。”

他們利用自己在地方超然的地位,擾亂地方秩序,給貧苦百姓下套,逼着還不起利錢的百姓家賣兒賣女都是常事。

陸想容重重一嘆:“若是如此放任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釀成更大的禍患,為了小家安寧毀了這麽多百姓的生活……我做不到。”

但她也知道,這樣硬碰硬不是最好的選擇,還是應該找一個更折中一些的方法。

蕭攸恰在此時走了進來,對着陸想容道:“在發愁這個事情?怎麽方才時候沒跟我說?”

陸想容驚訝地站起身來:“殿下怎麽來了?”

蕭攸拉着她坐下來:“既然這樣發愁,方才就該同我說一說此事。”

陸想容垂眸道:“倒也不是有意瞞着殿下,只是心中還有些其他的擔心。”

她了解蕭攸的性格,若是知道了通寶銀號和慈寧宮、承恩公府都有着不小的關聯,一定也會主動請纓徹查此事,給江南諸省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蕭攸對于陸想容的擔憂倒有些不以為意,對着她坦誠分析。

她所擔心的事情,不過就是胡太後等人勢力過大,怕自己或是齊國公府攪進去會吃到虧。

可在蕭攸看來,陸臨也許有拉一把的必要,不過如果是自己的話大可不必。

反正太後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自己,只有不喜歡和更不喜歡兩種可能,所以自己想辦法處理此事更為合宜。

可齊國公不同。

他是皇帝跟前的能臣,也是胡家想要交好的目标。人在朝堂中混,終歸還是不能樹上太強勁的敵人,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既然他們二人想法如此一致,都不能對通寶銀號的事情坐視不理,那麽他就要想一個法子,能夠借力打力,用更大的力去打太後和胡家的勢力,叫胡家和太後有苦說不出。

陸想容也聽懂了蕭攸的意思,眼睛瞬間變得亮了起來:“殿下當真有辦法?”

蕭攸胸有成竹道:“這個自然。”

方才她的那一番話,讓他刮目相看對的同時又有了新的認識。

從前對他只是身為一個丈夫對妻子的喜歡,如今卻找到了更深層次的共鳴,有了一種類似靈魂契合感覺。

她是那樣的美好,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似乎每天都會心悅她更多一些。

從和她第一次見面之後,多年以來久久無處安放的那些情愫,如今如潮水洶湧般,向她奔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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