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有把我當朋友過嗎

朱思逸不記得是聽誰說過，還是在哪裏看過，但是她卻記得有這麽一句話：有些事情知道真相還不如被蒙在鼓裏。

以前她并不懂得這句話有什麽道理，但是這一次，她卻也算得上是深有體會了，從她懂事以來，就總是能得到一些異性的喜歡，雖然那種“喜歡”并不是她所想要的，但是卻總是讓很多女孩子都因此而疏遠、排擠她，所以在她記憶裏，她似乎從來沒有跟哪個女生有成為過朋友的時候。

不過那也沒關系，畢竟那些愛妒忌，又不上進的女生她多半也瞧不上，加上當時讀書都是走讀，白天在教室裏上課，到了晚上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而且朱思逸又是個學習刻苦的孩子，不僅在學校總是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學習中去，就算是在家，她也是盡可能地利用好每一分鐘空閑時間搞學習，畢竟在家的時候，她的大部分時間是得做家務外帶做飯的。

可是進入高中後卻不同了，雖說白天還是照常上課，但是晚上卻是在學校宿舍住宿，雖然開學前朱思逸覺得終于能夠離開家了真好，可是當她真的來到這種集體宿舍的環境中時，她卻又有些想念在家時一個人的小空間。

因為當宿舍四個人，其她三個人都能有說有笑，卻唯獨和她不交流時，有一種被冷落的孤獨感竟叫她感到無所适從，在一開始其實是她自己因為對大家有戒心所以刻意保持着距離，但是後來她卻意識到這些她新認識的女生好像和之前的那些女生并不一樣，尤其是鄭霞。

她不僅看上去熱情開朗又單純，一接觸就會發現她實際上也是如此，最讓朱思逸感覺欣慰的是，她不僅不存在嫉妒朱思逸什麽，甚至在她的腦海中壓根就沒有嫉妒這個詞存在。

所以朱思逸便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并且在心底把她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是偏偏是這個“最好的朋友”，不僅害得班裏同學都在背後議論她，就連上課時老師無意中強調早戀的危害性以及學校對此的嚴令禁止時，朱思逸都以為老師是在暗暗針對自己。

而更讓她感到傷心的是，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她才突然意識到，所謂的“最好的朋友”事實上應該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畢竟鄭霞把這件事告訴了那麽多的人，但是卻偏偏沒有跟她講，這不就說明她其實僅僅只是把這當成一個八卦然後到處傳而已嗎。

朱思逸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桶涼水，不僅上課時搞不好就走神，連吃飯時也是一副食欲不振的樣子，而當她再在宿舍見到鄭霞時，不僅不能做到若無其事，甚至還忍不住狠狠地盯着她看。

只是讓朱思逸沒有想到的是，之前她對她的表情善意的時候，鄭霞的表現反倒像是朱思逸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一般，但是當朱思逸不再對她善意了，鄭霞卻又表現得與之前截然相反了，甚至在此之後還會故意躲避朱思逸一般。

雖然朱思逸覺得自己已經對這個人失望透頂了，但是在內心的最深處，她還像還是在隐隐期待着什麽，終于在一次偶然的時刻，朱思逸得到了跟鄭霞單獨交流溝通的機會。

當時是吃午飯的時間，朱思逸為了解完題，于是離開教室比較晚，想着這個點去食堂會很擠，于是朱思逸就去了外街，她走進了一家面館，卻意外碰到了正一個人默默吃着面的鄭霞，當朱思逸看到她時，鄭霞的臉色顯得很蒼白，并且當她擡起頭看到朱思逸時還不由得大驚失色。

只見她擦擦嘴就準備離開，但是卻被朱思逸一把按住了肩膀：“面還有這麽多沒吃完呢，就算你不怕浪費，難道也不怕下午肚子餓？”

看着朱思逸笑得一臉友善，鄭霞卻不由得尴尬了起來，由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于是她只能又繼續默默吃着碗裏未吃完的面。

朱思逸在她的正對面坐着，靜靜地看着她吃面的速度越來越快，想說點什麽，卻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堵得慌，她知道鄭霞是想快點吃完好快點離開，但是她卻依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在老板把她的面端上來後，還故意熱情地将自己碗裏的火腿腸夾給鄭霞。

鄭霞有些呆滞地看了看她，朱思逸猜到她大概是想問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于是不待對方開口，她便直接回答道：“你不是告訴過我你最喜歡吃火腿腸了嗎？”

看到朱思逸依舊是一臉友善的笑，鄭霞不禁又沉默了，朱思逸夾給她的火腿腸她也沒吃，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像是在想什麽似的，半晌，她終于開口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不過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朱思逸愣住了。

“對不起！”

她正襟危坐着，一點也不像是在面館吃面的樣子，反倒像是在班主任辦公室裏面對正在對她進行嚴正批評的班主任似的。

“為什麽？”

朱思逸其實是想問她為什麽要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心裏難受憋得慌，很想找個人說一下而已，可是我沒想到當我跟沈斯文說了之後她的反應竟然比我還大，哪怕我都再三叮囑她不要告訴其他人，她還是一回去就跟何彩瑩說了。”

鄭霞邊解釋着邊像是要哭似的，朱思逸一聽她的話就明白，她自己是知道這些事已經被朱思逸知道了的，所以朱思逸也不再假裝，直接順着她的話便接了下去。

“所以并不是你跟何彩瑩說的？”

“不是。”

“那除了何彩瑩之外你有沒有再跟其他人說過呢？”為了怕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晰，朱思逸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比如說杜子豪？”

“當然沒有，這事我單只跟沈斯文一個人說完就夠後悔的了，本來連何彩瑩我都沒打算告訴的，畢竟她那麽大嘴巴——”她說到這裏，突然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一臉驚恐地看向了朱思逸，朱思逸偷笑了一下，并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我不是故意在別人背後說壞話的。”

但是鄭霞卻似乎誤以為朱思逸這是在笑她。

“沒關系，我覺得這不算壞話呀，你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大嘴巴我又不是不知道。”

朱思逸笑着安慰她，而看到朱思逸是真的不介意這一點，她這才又繼續将剛才的話說了下去。

“當沈斯文把這事告訴何彩瑩之後我就知道壞了，雖然我也有請求過何彩瑩不要把這事再告訴其他人，但是她卻反問我是不是因為這事是我造謠的，不然這事被不被其他人知道，跟我有什麽關系，我說不過她，而她後來又把這事告訴了哪些人，我就不知道了。”

聽完鄭霞的解釋，朱思逸心頭像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其實她早已想開，像謠言這種東西，一旦被人開始傳播了，那麽你越在意就會越無力，但是對于跟鄭霞與她之間的關系，她卻一直都沒有真正的釋然，她知道像她這種年紀，要遇上一個值得被認可與喜歡的同齡人是一件多麽難得的事情，好不容易讓她遇見了鄭霞，結果卻讓她失望了，她委實有些不甘心，但是這下子誤會終于解釋清楚了，她氣憤的是那個到處亂講的人，但是鄭霞的行為在她眼裏并不算是到處亂講。

只是弄清楚了這一點，朱思逸卻又有了新的困惑，那就是剛才鄭霞跟她解釋的過程中提到的她之所以跟沈斯文說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心裏難受憋得慌，可是這種事情為什麽會讓她感到難受呢，朱思逸猜到了一個答案，但是卻還是想聽聽鄭霞自己的說法。

而聽到朱思逸的發問後，鄭霞臉上明顯又出現了震驚不已的表情，不過與剛才朱思逸進店時她擡頭看到朱思逸時的表情不一樣，這種震驚更像是一種質疑。

朱思逸邊吃邊等她思考這個問題，注意力也從鄭霞身上轉移到了正在吃的面上，她的目的是為了讓鄭霞更放松一些，畢竟如果事實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樣的話，那麽要鄭霞親口說出來還是很挑戰她的勇氣的。

而鄭霞在猶豫了近乎一分鐘後，還是咬咬牙說了出來。

“其實你知道嗎，沈睿一在我們心目中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說的時候下巴埋得很低，眼睛也看向地面，那樣子就像是一個虔誠的宗教信徒。

朱思逸疑惑地“嗯？”了一聲，于是鄭霞便又繼續解釋道：“從我第一天見到你，我就覺得你長得很漂亮，我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我對長得好看的人都非常有好感，可是因為我自己長得并不好看，所以我總是會以為那些長得好看的人應該都不願意跟我親近吧，但是你卻并沒有，同樣不是這樣的還有沈睿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我聽到沈睿一跟你表白的時候自己心裏竟然會那麽難受，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最珍貴的兩樣東西在同一天從我的手中消失一般，我無法承受這樣的失落，所以我就想找個人傾訴——”

雖然這個答案與朱思逸的猜測算是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朱思逸還是選擇無條件相信她所說的話，而說到這裏，鄭霞不由得又停了下來，同時她的下巴也終于擡正，眼神正視着朱思逸，然後極其認真地問了朱思逸一個問題。

“你心裏有把我當做是朋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