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你呢

“你怎麽叫我多穿點，自己卻穿這麽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穿的比起你白天都還少了一件外套呢吧！”

沈斯文淺笑着看了朱思逸一眼，并不正面回答她，雖然明顯都已經凍得上下牙齒在打顫，依舊裝作若無其事地把話題扯向了一邊。

“我差點以為你不會來呢，昨天我給你的熱水你都沒有用，我還以為你心裏已經不想理我了呢。”

“我不是都答應要來了嗎，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我今天叫你出來其實是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關于我上次罵你的，我要為我當時的言論向你道歉，也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原諒，坦白講，那其實是我第一次罵人，我也不知道該用些什麽樣的語句，所以竟然用了那種字眼，要不是鄭霞後來告訴我，那種字眼真的很侮辱人也很傷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說出去的話竟然是那樣的意思，所以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被罵“下賤”這種詞，朱思逸在心裏其實一直默默記着，但是對于沈斯文今天的道歉她仍舊始料未及，她本以為她可能頂多只是為自己罵人而道歉，但是卻沒想到她是為了自己的措辭。

罵人這種事，确實不好評判，雖說罵文明字眼還是罵髒話，冷嘲熱諷還是放狠話，總歸不也都是罵，但偏偏用詞以及語句的輕重程度不同，也确實能導致原諒的難易程度不同，如果沈斯文不解釋一下自己對自己當時的措辭沒有正确的認識，或許此刻她即便是道歉，朱思逸在內心也還是不能忘記這件事的吧。

“好吧，雖然你當時罵我的那句‘下賤’我确實一直都無法釋懷，不過既然你都這樣解釋了，我覺得我再去計較就未免顯得太過小心眼了。”朱思逸說到這裏，不禁展顏一笑，接着補充一句：“我當然是原諒你了。”

可是不知為什麽，當沈斯文真的聽到朱思逸這麽說時，她的臉上卻并不是釋然與滿足的喜悅，反倒是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像是無奈，又像是失望，總之讓朱思逸看了之後心裏很不是滋味。

而沈斯文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想了想後便索性解釋了自己之所以産生這種表情的原因。

“其實朱思逸你知道嗎，雖然我心裏是真的期待能夠得到你的原諒，但是當看到你真的原諒時我又有些失望，但其實這種失望并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沈睿一，其實比起得到你爽快的原諒，我多麽希望能看到真實的你更小心眼一點啊！”

“這事跟沈睿一有什麽關系？難道是他叫你這麽罵我的？”

因為感覺氣氛莫名尴尬，于是朱思逸忍不住說了個冷笑話。

“呵呵，要是沈睿一叫我罵你，我不僅不會罵你，反而還會興高采烈地和你做朋友。”

“這是因為什麽呢？”

“因為什麽我覺得你心裏應該想到答案了吧！”

沈斯文這關子一賣，朱思逸倒還真的一下子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了，如果是沈睿一讓她罵的，那就說明沈睿一不喜歡朱思逸呗，不過她後面那句‘反而還會興高采烈地和你做朋友’又該怎麽理解呢？難道她這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為沈睿一她還會喜歡朱思逸不成？

見朱思逸半晌沒有說話，于是沈斯文又接着說了下去：“當初有人告訴我說你和孟宇恒還有沈睿一糾纏不清時，我其實并沒有怎麽在意，畢竟告訴我這事的人是何彩瑩……”

沈斯文并沒打算在這裏停住，但是卻被朱思逸一下子打斷了：“何彩瑩？她什麽時候跟你關系這麽親密了？”

雖然何彩瑩愛到處傳人八卦，但是她卻有一個特點，就是她只會對那些與她親近的人傳，朱思逸至今仍記得，因為開學第一天沈斯文讓何彩瑩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所以後來何彩瑩便幫着她作證道是沈斯文強行占據了原本屬于朱思逸的下鋪，但是事實上，她卻并未親眼所見，雖然後來在朱思逸媽媽的解釋下，何彩瑩放棄了自己的作證，但是這事卻被沈斯文記住了，雖說沈斯文當時主要針對的還是朱思逸，但是卻也不難看出她對何彩瑩的厭惡。

“從我告訴她我從初中開始就用手機，并且沈睿一的手機也是我送的時，我就能明顯感覺到她對我的巴結，我想昨晚上的吵架你也能感受到這一點吧，就憑她平日的表現，當時的情景，若是把我換做你和鄭霞中的任意一個，怕是整棟宿舍樓都早已鬧翻天了吧。”

沈斯文解釋得坦蕩，雖然是在昏黃的路燈下，但是依然能夠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笑容裏的不屑，不過她的這種不屑朱思逸卻一點也不感到讨厭，相反聽着她的說法，朱思逸的心裏也對何彩瑩生出了鄙視之情。

不過除了鄙視何彩瑩，她也不由得對沈斯文提到的手機的事感到大吃一驚，她家裏有錢，所以從初中開始就用手機這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她為什麽會送沈睿一一部手機呢？而且她又是用的什麽名義才能讓沈睿一收下這部手機的呢。

要知道沈睿一的那部手機可是很新的，看樣子絕對超不出三個月，但是三個月之前，沈睿一是早就知道她喜歡他了呀，而且即便是對于沈斯文而言，一部手機怕是也得算是貴重物品了吧，如果不是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朱思逸斷然不肯相信沈睿一會就這麽收下。

但是朱思逸知道沈斯文提前這件事也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無意中提到了而已，若是自己不開口問一問的話，她絕對不會解釋這背後的原因，于是她便問了，而問了之後，沈斯文也很大方地回答了。

她送給他這部手機的原因，是因為當初沈睿一把班裏的直升名額“讓”給了她。

文進中學有個規矩，就是在初二的時候，成績優異的學生，由班主任以及各科任老師選薦，可以獲得不用參加中考就可以直接保送至文進高中部的資格，沈斯文想借這次機會跟沈睿一一較高低，因為下圍棋總是被沈睿一輕松打敗，所以她就想靠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成績來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

可是沈睿一嘴上答應着，背地裏卻直接去跟老師們說自己放棄這次保送的機會，并且在兩人打賭的那場考試裏，故意放水不做數學題最後兩道大題，讓沈斯文在從未打敗過他的數學一科上領先了他好幾分，雖然這些已經讓朱思逸很懷疑了，但是更叫她懷疑的是，老師們的選薦也都是極其不合理地統一選擇了她，而在她的質問下，沈睿一也很坦然地承認自己這麽做就是故意的。

而他故意這麽做的理由是，他把沈斯文當朋友，所以他并不想跟朋友争這些沒意義的事。

朱思逸在聽到這種說法時，心裏起了個疑問，不過不需她開口問，沈斯文便解答了她的疑問，因為當時聽到這話的沈斯文和她的疑問是一樣的。

對于沈睿一來說，進入文進高中部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探囊取物，就算不拿這個保送名額，通過中考他也是一樣能夠考上的，而後來的結果當然也證明他并不是在吹牛，只不過在她對沈斯文說這話時，距離中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呢。

可是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沈斯文也絲毫不覺得他是在說大話，畢竟那麽難得的保送名額說放棄就放棄，這種大話也不是任誰都敢說的。

而在解釋完這些後，沈斯文更加不遮掩地表示，自己對沈睿一的情根深種也正是始于這件事。而她送沈睿一手機也正是借着這個理由，沈睿一都能将這樣的機會拱手讓給她，那麽她送他一部手機那又有什麽過分的呢？

一開始沈睿一當然是不肯收，可是架不住沈斯文以眼淚作威脅，當然沈斯文并不可能把這種事也告訴朱思逸，因為在她心裏，她一直深信沈睿一對她眼淚的妥協就是在乎她的象征。

不過沈斯文今晚把朱思逸叫出來的目的可并不是為了給她講這些故事，當朱思逸的疑惑都解決了，沈斯文便開始問起了她原本想要了解的問題。

因為她先對朱思逸坦誠相待，所以朱思逸也沒打算對她隐瞞什麽，即便她問的全是與朱思逸和沈睿一有關的問題，朱思逸也沒有半點閃躲。

而在朱思逸回答了沈斯文所問的自己是怎麽喜歡上沈睿一這個問題後，沈斯文的反應卻讓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所以你覺得自己對他是一見鐘情？”

沈斯文似乎對一見鐘情這種事很不看好，不過朱思逸卻并不介意，只是表情認真地點頭表示肯定。

“但是大家都說，一見鐘情中的并不是情，而只是臉，你真的确定自己對他的喜歡不是因為他那張臉？”

朱思逸不知道該怎麽正面回答她這種問題，畢竟這個問題的提出就仿佛是給朱思逸挖了一個大坑，不管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會讓人進退兩難，畢竟她在見到他的第一眼确實是被他俊朗的外表所吸引，只是對他生起的情意則是源于他接下來的言行舉止，所以她只好以反問作答：“那你呢？”

本以為沈斯文也會逃避這個問題，但是結果她卻并沒有，只見沈斯文微微一笑，嘴角揚起一抹傲嬌，然後淡然地回答道：“我對他的喜歡，是由驚訝到認可，再由認可到崇拜！”

朱思逸本以為她接下來還會繼續說點什麽，可是沈斯文在說到這裏就忽然停止了。

“所以你對他很崇拜？”

朱思逸試探着問道。

“那當然，難道他不值得被崇拜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崇拜和愛其實是有着本質上的區別的？”

朱思逸這話讓沈斯文不由得定定地看着她，而因為吹了這麽久的冷風，沈斯文也突然開始狂打噴嚏了。

只見沈斯文吸了吸已經堵上了的鼻子，臉上竟莫名現出了欣喜的表情，她沒有再理會朱思逸的質疑，只示意朱思逸差不多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