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麥琪的禮物(下)
而朱思逸當然不會讓兩人對上,就在沈睿一像是要往前傾的時候,她便猛地一下子往後退了回去,只是她的腳依舊被沈睿一握在手心。
朱思逸別過臉去不看沈睿一,但是沈睿一卻在邊給她繼續按摩時邊低聲訴說着什麽,他的聲音很小,所以朱思逸為了能夠聽得清楚,便只好把身子又往前傾了些。
“你知道痛苦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嗎,你就這麽随便說自己痛苦?”
沈睿一知道朱思逸往前是為了聽清楚他說話,于是也就開門見山地把心裏想問的問了出來。
“你想說什麽?”
朱思逸知道他這定是話裏有話,于是也很直接。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主動跟班主任申請負責運動會報名的事嗎,其實在一開始班主任原本就是打算讓我來負責這件事的。”
“你中途負責這件事,其實是你後來主動去跟班主任申請的?”
“是,文進中學每年都舉辦運動會,而且學校的制度有點過分,并不是什麽自願報名參加,而是為了體現德智體三全的精神,每次都會指定各個項目的最低參賽人數,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會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特別是在尋找參加長跑這個項目的參賽者時,幾乎每年都會有那麽一半的人是被強制性參加的。”
“我覺得班主任主要應該是看重你所以才會一開始就想讓你負責的吧,不過後來他為什麽又換成讓杜子豪負責了呢?”
朱思逸問這話時純粹只是因為心裏一時就是對這麽個事産生興趣了于是就說了,結果還沒聽到沈睿一的回答呢,就感覺腳心又被沈睿一撓了一下,并且她的腳踝處也同時被沈睿一用力地又按了一下。
“哎呀,你過分了啊!”
朱思逸又像是哭又像是在笑,雖然表情看起來很搞笑,但是她确實是在對沈睿一發脾氣,不過沈睿一卻面無表情,只淡淡地回答道:“你就沒感覺到自己的過分嗎?”
“我怎麽過分了?”
“你關心的居然不是我為什麽要主動去對班主任申請負責報名的事,而是為什麽班主任後來竟然讓杜子豪負責這件事了!”
“我——我,不是都差不多嗎?”
沈睿一看了朱思逸一眼,眼裏本是無奈,但是一看到朱思逸那張臉,他便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朱思逸撇嘴表示委屈并且還故意狡辯的樣子,讓他覺得很可愛。
“我又不是傻子,明知道這種事極有可能會得罪人還偏要去做,更何況杜子豪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比我更應該當班長,所以我就順便在班主任面前那麽推薦了一下,再鼓勵杜子豪自己去自薦一下,于是後來這件事班主任就交給杜子豪去做了啊。”
“哦,也就是說其實班主任也是知道要達成這些最低參賽人數的指标,必不可少會出現強制某些同學參賽的情況,這就難怪為什麽當初杜子豪逼着我們參賽的時候,大家那樣對班主任反映,班主任也是無動于衷。”
朱思逸恍然大悟了什麽,結果腳上竟然又是一陣又癢又痛的折磨,只是這一次她完全沒有心理防備,加上沈睿一可以用在她腳踝上的力,一個不注意更大了點,于是她一下子就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沈睿一本來只是想給她一點小懲罰,因為她的關注點總是跟他想要她關注的不在一個點上,所以當發現自己竟然将朱思逸弄哭了,他便一下子緊張不安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嘴上不停地道着歉,同時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朱思逸的腳踝上,看到他這般緊張與關切的樣子,朱思逸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看到沈睿一皺緊眉頭的樣子,她莫名起了一陣竊喜:“想不到他竟是這般在乎我!”
而看到她笑了,沈睿一這才舒展了眉頭,雖然朱思逸剛才是真的把他給吓到了,但看到她眼淚都還沒幹就又笑了起來,他還是懲罰性地又撓了一下她的腳心。
“哎呀,你真的好煩啊!”
朱思逸又下意識地想要将腳從他的手中抽回,但一樣是抽不回,并且還反被沈睿一舉了起來,只見他突然定定地注視着朱思逸的腳,嘴角挂着一絲微笑,但卻一言不發。
而朱思逸被他這樣看着,頓時就羞紅了臉,但是偏偏沈睿一又不說他這樣看的原因,于是朱思逸只好羞赧地提醒他道:“你幹嘛呀?”
“你的腳真漂亮!”
他不由得邊感嘆邊輕輕撫摸了一下朱思逸嫩白的腳背,不過繼而他便又回過神來繼續幫朱思逸的腳踝做按摩。
而朱思逸在聽完他這句話,臉頓時羞得更紅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陣很甜蜜的感覺竟開始在她的心頭升起。
沈睿一平日裏給人的印象,絕不會讓人聯想到他還有戀足這麽個特殊癖好,但是朱思逸卻絲毫不覺得他這種癖好無法忍受,雖然別人都覺得沈睿一應該是那種一臉正經、成熟睿智的大男生,但是在她心裏,不管他表現出什麽樣子,她也都會接受那個最真實的他。
“從負責這次運動會的報名相關事宜到參加男子一萬米,其實我都是為了你,其實在杜子豪拒絕你退出女子八千米比賽時,我又找他商量過這事,但是他給我的答複是,要麽這次報名由我負責,要麽我就別插手,為了能夠讓你退出,我只好插手了,但是當我一宣布一切報名都采取自願時,當時已經報名了男子一萬米的兩個男生便也退出了,我從一開始不願意負責不願意參賽,到後來不得不負責,不得不參賽,實際上都是為了能讓你退出女子八千米,可是我卻沒想到,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你卻偏偏自己報名了。”
沈睿一在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十分無奈,朱思逸能感受到他言語中對自己的不滿,但是這些事如果他不說出來,朱思逸是真的一點也不知情的,所以當她知道後,她差點沒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不知道你原來為我做了這些,我還以為是同學們的反映起了作用,所以班主任才會讓你一同負責,當時你看向我時,我還以為你是想要我幫你,所以哪怕我跑得并不好,但我也還是舉了手,畢竟有個人報名,你就不用為那個最低參賽人數發愁了不是嗎?”
“那你跟孟宇恒之間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會跑過來對我說,因為你想要他陪你一塊參加長跑訓練,所以他才報名參賽的呢?”
“因為我一開始讓他報名他不肯呀,可是我真的很想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就對他撒了個小謊。”
朱思逸在說話的時候,沈睿一就那麽認真地注視着她,而當她說完後,他并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只是慢慢地将身子往朱思逸身上靠攏,而當朱思逸一擡頭看向他時,他便輕輕地将一只手環到了朱思逸的身後。
“其實我早想到了,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确定的答案而已。”
他的語氣溫暖又溫柔,只是由于他另外一只手還抓着朱思逸那只受傷了的腳,所以這種姿勢叫朱思逸很是別扭。
朱思逸輕輕地用手将他推開,漲紅的臉更加不敢與他正面相對,而沈睿一的臉上卻揚起了一絲淺笑,只見他低聲問了朱思逸一個問題:“你看過《麥琪的禮物》嗎?”
這是歐亨利的一部短篇小說,故事的內容是,一個深愛着自己妻子的男人,為了給妻子美麗的頭發買一副珍貴的發飾,于是賣掉了珍貴的懷表,結果她的妻子卻也為了給他買一條合适的表鏈,賣掉了自己一頭美麗的秀發,雖然他們彼此都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但是對彼此的珍愛卻讓對方更加明白。
朱思逸雖然總想養成一個愛看書的好習慣,但是單只是文進中學的課業就總是讓她感覺時間不夠,不過對學習似乎并不那麽上心的鄭霞卻很喜歡看,所以這個故事朱思逸剛好聽鄭霞對她講過,于是她便默默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倆像不像是故事裏的男女主角呢?”
朱思逸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沈睿一這個問題,因為她的腦子裏想到了別的一樣東西,她覺得沈睿一想表達的或許是故事中的陰差陽錯,但是她想到的卻是男女主的夫妻關系,他們倆現在才都只有十五六歲,而想到将來的某一天,似乎還離他們很遠很遠。
在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半個小時,原本還亮着的天空,也逐漸拉下了黑幕,而孟宇恒也終于把酒精買了回來,不過他一看到沈睿一和朱思逸兩人靠的那麽近時,便立馬暴跳如雷。
“你你你,你小子,你靠她那麽近幹什麽!”
孟宇恒抑制不住怒火,但更抑制不住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
沈睿一當然知道他這是在沖他發火,但是因為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所以沈睿一便故意朝四周看了一番,發現除了他沒有別人時,這才假裝很害怕似的回答孟宇恒道:“你,你該不會是,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什麽東西吧?”
他的語氣很陰森,雖然是惡搞,但是卻讓朱思逸不由得吓得朝四周看了一下,而孟宇恒則是被他搞得更加生氣。
“我說的是你,居心叵測的臭小子!”
孟宇恒邊罵着邊繼續喘着粗氣,而沈睿一卻繼續拿他逗趣。
“我我我,我才沒有居心叵測,要不是我,朱思逸這腳怕是到比賽那天都好不了,等你買個酒精,等得天都黑了,我看居心叵測的怕是你才對吧!”
“你一定知道學校裏面根本就沒有賣酒精的,我去到外街,跑了老遠才找到一家衛生所,這一路上我一直都用跑的,你沒看我一回來連氣都喘不上嗎?”
“得了吧,壓根就沒指望你,朱思逸的腳早被我按摩按好了,現在已經消了腫,晚上回去用熱水泡個腳,明天白天再休息一天,晚上沒準就能繼續訓練了。”
“不是吧,所以我這酒精,白買了?”
看到孟宇恒一臉的失落,沈睿一沒有回答,但是手卻悄悄伸到了孟宇恒提着的袋子裏,當孟宇恒注意到這個動靜時,沈睿一依舊将酒精拿在了手中,只見他還是把酒精倒在了朱思逸的腳踝處,結果卻痛得朱思逸的臉上一陣扭曲。
“你小子給我輕點!”
孟宇恒見狀,立馬因為關切朱思逸而狠狠地罵了沈睿一一句。
“你小子給我閉嘴!”
而沈睿一也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我看你小子這副樣子我就有氣!”
孟宇恒不甘示弱。
“你還好意思看別人有氣呢,就你那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你曉得刺傷了多少人的眼睛嗎?”
“我這叫時尚,你個土包子懂什麽!”
“嗯,确實是時尚,發廊的可就指着你們這種以醜當時尚的傻瓜養活呢!”
原本沈睿一只是在專注地與孟宇恒互嗆,卻不想他這一句話出來,卻把朱思逸逗得笑出了聲,而孟宇恒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朱思逸的這聲笑給吸引住了。
“你笑,難道是覺得他說的對?”
雖然不願意面對這種結局,但是孟宇恒還是無奈地問了出來。
朱思逸當然不可能回答說是,于是便刻意控制住自己的笑意,但即便是這樣,孟宇恒也能理解她就是在表示肯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