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靜晚一直沒能從那天的在高架上好像看見了沐挽歌的複雜情緒中緩過來,盡管事情已經過去接近一周。她還記得當時恍惚的轉臉時看見那張一晃而過的側臉時的驚慌失措,按理說她應該叫李國森加速追上去看看的,結果她卻在慌亂下大喊了一聲停車。李國森的路虎在急速剎車的情況下發出刺耳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和後面差點撞上來的司機謾罵她都聽不見了,只覺得耳朵裏嗡嗡的響着,心撲騰撲騰的跳的劇烈,那種她幾乎沒辦法去承受的劇烈跳動,讓她覺得胸腔接近破潰邊緣,而她的肺也因為強力的擠壓感好像沒辦法再好好呼吸,所以她只能弓身,企圖用那種方法來平複讓她瞬間無法呼吸的痛。
她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才會在心心念念間看見了那張她日夜期盼再看見的臉,還是她真的回來了。可是在潛意識裏她又迫切的想找到一個理由去推翻這種猜測,她回來了麽?她怎麽可能再回來?就算她再回來,應該也會刻意回避自己,那麽自己,還有什麽可期盼的?
想她回來卻又害怕不敢面對沐挽歌回來的矛盾的思緒完全打亂了謝靜晚正常的工作進度,當她猛然間想起還有好多事要做的時候,這幾天秘書和下屬斷斷續續交上來擺在她辦公桌上的文件夾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謝靜晚看了一眼面前的文件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拿起最上面那一份,強制自己集中精力開始批閱。
等到門外響起敲門聲,謝靜晚才從高度集中的精力中慢慢抽回思緒。
放下手中的鋼筆,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提了聲音回了門外簡短又毫無感情可言的兩個字“進來。”
新招的小秘書穿着素雅白的職業套裝打開門,青澀的臉上帶職業性的微笑緩聲對老板說“謝總,李氏建材的李副總說有事情找您,可是她并沒有預約……”小秘書有些為難的看着謝靜晚,來人自稱是李氏建材當家人李國森的親妹妹。而李國森,雖然剛上班一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和自家老總戀愛談的火熱,李國森殷勤的接送老板上下班并時不時大束鮮花送到辦公室的事情整個公司上下幾乎無人不知。
所以即便是沒有提前預約,秘書也不敢斷然拒絕了李愛沫的要求。況且她手裏拿着一沓文件,看上去确實是有事要談。所以秘書只得硬着頭皮敲門,哪怕她知道不知道是本來老板就不愛笑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她上班這一周老板的表情都很冷。
“李副總?”秘書的彙報讓謝靜晚有些茫然,出于職業防範和私人情感抵制的原因,工作上的事情她很少和李國森談。但因為同是做建材生意,雖然李氏建材是剛剛發展起來的中小型建材公司和謝氏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但是她對于李國森手下的強将,她還是多少有些了解。只是李國森手下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副總,謝靜晚是真的不知道。
“是我,”陌生而又精神的聲音從秘書身後傳進來,謝靜晚擡眼繞過秘書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來人皮膚白皙身材高挑,修長的身體上套着一套合體的淺藍色職業小西裝。腳上踩着一雙沒有系扣的淺白色細高跟涼皮鞋。大波浪卷的棕色長發及腰卻絲毫不顯得雜亂,右邊額頭上劉海稍微有些長了遮住了她的眉只露出靠近鼻梁端的一截。白皙的臉上五官顯得格外清晰而勻稱,薄薄的雙唇塗了淡紅色的唇彩,整個人顯得清麗卻又不失高雅。
謝靜晚安靜的打量了一下年輕女子立體的五官,當她把對方的媚眼和自己認識的人反複重合組成之後猛然想起:“李愛沫?!”
李愛沫滿意的笑了笑,用手撥了一下惱人的劉海,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連上個美容院的機會都沒有,這惱人的頭發!
“你出去吧,端兩杯咖啡。”謝靜晚揚揚手,對表情疑惑的秘書講。
小秘書聽話的轉身,心下疑惑。若是李氏建材的妹妹,那麽以大老板和李總的關系,怎麽可能見到李總的妹妹還要想那麽久才想起來對方的名字呢?難道是那位漂亮的小姐騙自己的?可是謝總明明叫她李愛沫呀,是姓李啊。糾結着走向茶水間,專心的去煮咖啡,小秘書決定,不該自己管的事,還是不要去想的好。
“你....”謝靜晚起,繞過辦公桌緩慢的朝李愛沫走過去“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她的心裏疑惑點太多,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的一個問題來問。
李愛沫着自行走到辦公室中央玻璃茶幾前的沙發上坐下,擡眼微笑看着謝靜晚想着要怎麽來開場。
李愛沫瘦了很多,幾乎是換了一個人,在謝靜晚的印象裏,李愛沫是那個肉嘟嘟的整天跟着沐挽歌屁股後面跑的胖胖的小女生。突然間那個肉嘟嘟的女生不見了,換回來一個身材窈窕,面容尚好的年輕時尚女子,她還有些不适應。幸好雖然是瘦,但是五官的特征還在,不然,謝靜晚真不敢說自己還能認出來她是誰。
“我是不是瘦了好多?漂亮了好多?”見謝靜晚失神,李愛沫一改剛才的淑女形象,嬉笑着從沙發中央往謝靜晚坐的單人沙發那端移了一點。
謝靜晚輕笑,仿佛那個跟着沐挽歌的可愛活潑的高中女生又回來了。“是呢,你瘦了好多,剛才我都差點不認識你了。”
“你要是不認識我,那我可不準我哥娶你進門。”
玩笑的一句話,謝靜晚卻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額,”李愛沫自覺失言,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鬼臉“咱們不說這個了。”
“嗯。”
“我回來才不到十天,家鄉變化真大呀。”李愛沫感嘆。
“是呢。”謝靜晚回答。“這些年,變了好些。”話語裏帶着淡淡的惆悵。
李愛沫看着她,一時想不到合适的句子,只好不再說話。
秘書敲門端進來兩杯咖啡,辦公室陷入尴尬的安靜中,在兩人面前各自放好杯子,小秘書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并關好了門。怎麽感覺氣氛乖乖的?
“去了那麽久,一直都沒回來,都不會想念家人麽?”謝靜晚問。
“也不是啦,我哥和我媽經常都來看我啊,我其實中間有回來過,只不過時間比較緊張就沒有和朋友們聯系。”李愛沫看了看謝靜晚,在她的臉上除了笑,她看不見任何表情。那麽剛才她問的話,只是問給自己的?
謝靜晚點點頭,纖細的手指端着咖啡杯看了一眼裏面黑褐色的液體,輕輕的抿了一口。
“你喜歡黑咖啡?”李愛沫學着謝靜晚的模樣,端起咖啡杯看了一眼但是卻并沒有喝。見對方點頭,又問:“好苦的。怎麽會喜歡?”
“還好吧,習慣了這種口味,也就沒再換過,”說完看了一眼被對方擱下的咖啡杯“你不喜歡太苦的?我讓秘書換一個,你喜歡什麽?”
“不了,就這個,其實我也很喜歡。”李愛沫搖頭阻止道。“我今天來,一個原因是來看看你,這麽多年不見,你的容貌一點沒變呢。”
“還是那麽漂亮,那麽惹眼。”
“呵呵,你也很漂亮。”謝靜晚其實不知道該怎麽和李愛沫講話,從小便是如此。李愛沫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沐挽歌,基本上和自己一樣參與了沐挽歌的童年和青春,甚至後來在挽歌走了兩年後她也出了國,雖然不在同一個國家,但是謝靜晚總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後來沐挽歌經歷的,她不知道,李愛沫卻肯定參與了。
從小李愛沫對她就不像對沐挽歌那樣親切,甚至很多時候她都對自己有些仇視,一開始她不懂為什麽只要沐挽歌不在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對自己笑也不叫自己靜晚姐姐。後來慢慢長大了,李愛沫的仇視表情慢慢的收起來,她變成了一個可愛的胖嘟嘟的女生形影不離的跟在沐挽歌身後,但是謝靜晚卻還是能在不經意間感受到那種敵意她才開始明白,那種敵意來自于沐挽歌無條件的對自己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