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成反派

妖界,少主寝殿前殿。

冷森森的殿宇中央,一位身穿墨色華服的貓妖端坐在檀木椅上,一手支撐着右頰,身體微微傾斜,正合眼小憩。

貓妖一頭烏發披散,也不挽起,慵懶地搭在肩上。一雙黑絨絨的貓耳朵自她發間生出,周圍稍微有些聲響,這雙耳朵便會輕輕顫一下。

一名狼妖侍女立在她身旁,忽聽門口傳來嘈雜聲,擡眼望去,一位渾身纏緊縛靈索的年輕除妖師正被六名妖族護衛押着,不情不願地往這邊走來。

狼妖侍女便俯下臉,湊到貓妖耳旁,輕聲提醒:“少主,美人已帶到,該定主仆血契了。”

聞言,貓妖發間漆黑的貓耳朵微微一抖,緩緩睜開眼,綠瑩瑩的獸眸之中,流露出茫然的目光。

林煙雨剛從一場迷夢裏驚醒,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只聽一個恭敬的女聲在耳畔催促。

定什麽契?

主仆血契?!

定這玩意兒幹什麽?!!

林煙雨自問三連,震驚地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臉,摸了摸發間的貓耳朵,這才感覺清醒了些。

她慢慢想起上輩子的事,自己雖是貓妖,卻考進了除妖師的終身編制,在一次獨自執行除妖任務的時候遭到妖襲,當場身亡。

當時,她被沖天的妖火困住後吞噬,至今記憶裏還留存着被烈火焚燒身體的疼痛感。

但她現在不僅活了過來,腦子裏還多出一段陌生的記憶——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妖界少主玄霖的記憶。

把“玄霖”這個名字默念一遍,又浏覽了一點新獲得的記憶,林煙雨吓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這不是她剛看到大結局的百合虐文裏面,那個強行和女主定下主仆血契,玩弄女主感情,最後被黑化的女主一劍刺死的反派一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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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臺階之下被五花大綁的除妖師,林煙雨嘴角抽搐了一下。

按照原文劇情,原主在人界游玩時偶遇女主,為了滿足私欲,将清純貌美的女主擄回妖界,強迫女主和自己定下主仆血契。

定完血契,原主就讓女主按照不可描述的畫冊給自己侍寝,一番折騰後,把年僅十七歲的女主給要了。

林煙雨當初看到這個劇情時,直接大罵反派不是個東西。

沒想到她死後居然會穿成這個滿腦子顏色廢料的反派!

回憶完現在的時間點,她只能慶幸女主是原主禍害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人,現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也來得及補救。

“少主?”見林煙雨面色難看,身旁的狼妖侍女關切地問,“您身子可有不适?”

林煙雨搖了搖頭,把目光移回除妖師身上。

這位就是虐文女主,除妖師世家覃氏的二小姐,覃長昕,原主的官方cp。

只見她的墨發高高梳為一股,用一枚銀色發扣束住,柳葉眉之下,杏眼微微含怒,口中塞着一團白綢,發不出聲音。

即便被五花大綁,她也不失了大戶世家千金的端莊,繡着昙花紋樣的绛紫袍服穿在她身上,竟還穿出一種上位者才有的威嚴來。

林煙雨在心裏暗嘆一聲,起身走向覃長昕。

主仆血契是必不可能定的,她不能當覃長昕的主人。

能穿着昙花紋樣绛紫袍服的除妖師,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強大又驕傲,覃長昕當然也不例外,根據原文劇情,她從主仆血契定成開始,就一直在受屈辱,對原主可謂是恨之入骨。

林煙雨上輩子常年在外執行任務,腦子轉得快,大步走到覃長昕面前時,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她要是想活命,得趁早斷了悲劇的源頭。

在一衆下屬的目光中,她邊回憶原主的人設,邊捏起覃長昕的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一陣,在覃長昕幾乎要噴出怒火的目光注視下,笑道:“果然是個小美人,本少主喜歡。”

林煙雨笑着說完,妖氣從指尖瀉出,化為尖銳利爪,一爪子撓斷縛靈索,又粗暴地将它挑到地上。

動作幹脆利落,然而利爪觸碰到繩索時,林煙雨心都在滴血。

這是她攢半年工資才能換到的縛靈索,然而原主的小金庫裏堆了整整半箱!

除此之外,她必須冷漠又無情地一爪子抓斷縛靈索,而不是一點點解開,否則就是崩原主的人設,身邊這些妖族一定會起疑。

林煙雨:喵的好氣哦!!

內心土撥鼠哀嚎時,林煙雨又拉起覃長昕的手,摩挲着纖長的手指,仔細觀察一陣,故意嫌棄道:“這麽精致的小美人,肯定是嬌生慣養的,恐怕做不了仆從的活,本少主沒興趣和她定主仆血契了。”

覃長昕的手指白淨,皮膚細嫩,只有握筆的地方長了繭子。雖然被拉手之前,她已将一片刀刃捏在指間,但她到底還沒經歷過實戰,心慈手軟得很,否則就能趁此機會打傷原主逃走了。

繞着覃長昕看了兩圈,林煙雨忽然拿走她嘴裏的白綢團,問:“小美人喜歡貓嗎?”

她記得書裏不止一次寫過覃長昕投喂流浪貓,也只将貓選成投喂對象。

覃長昕警惕地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不回答,本少主就當你喜歡。”林煙雨滿意地點頭,丢了白綢團,迅速化出原形跳到她懷裏,故意放軟聲音撒嬌,“快摸我!摸完我就是你的小貓咪了!”

黑影蹿到懷裏的瞬間,覃長昕下意識接住,回過神時,發現懷中竟卧着一只又乖又憨的黑貓,綠瑩瑩的大眼睛正與她對視,眸中滿含期待,純粹極了。

覃長昕:“……?”

身份尊貴的少主竟對人族主動投懷,寝殿裏的所有妖族都看傻了。

只有狼妖侍女反應過來,忙催促還在發呆的覃長昕:“愣着幹什麽!趕上少主心情好是你的福分,還不積極點!”

“遙知,你和他們都退下。”林煙雨怕人多嘴雜要壞事,忙下令。

聞言,覃長昕冷笑,等狼妖領着衆妖離開寝殿,她再和懷中的“黑絨球”對視時,心裏雖然千百個不情願,卻還是捋了一把貓毛。

以她的實力,暫時對付不了這妖,只是摸毛,總比成為奴仆,被妖活活羞辱要好。

林煙雨上輩子就是一只黑貓妖,對自己的撒嬌技能非常自信。覃長昕只是敷衍地摸了一下,她立即眯起眼,口中發出細細軟軟的喵嗚聲,邊蹭覃長昕,邊将尾巴纏在她手腕上。

她明顯感到覃長昕的手僵住了。

于是林煙雨一不做二不休,毛茸茸的腦袋主動湊到覃長昕下巴上,邊蹭邊發出舒适的呼嚕聲。

比起直接放走女主,林煙雨其實有另外的想法。

以她多年的看文經驗,穿書後跟在主角身邊,哪怕是摸魚,也能好好活到最後。

上輩子的除妖師生涯,幾乎奪去了她全部的欲念,她不敢愛,不敢留下太多牽挂,只因不知道自己會突然死于哪場外勤任務——她要是死了,和她關系親近者定會痛苦萬分。

對她而言,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就和死亡一樣痛苦。既然老天開眼,讓她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她當然想過個平穩點的生活。

不過,她要想全程跟着女主走,就必須去人界。然而書中故事發生的時代,還處在人、妖兩族關系緊張的階段。

人族憎惡妖族,專門培養除妖師,見妖就抓;妖族則把人族當作食物和滿足私欲的玩物,總之進入妖界的人族很少能有善終的。

只有一類妖族可以在人界自由行動,那就是和除妖師定下主仆血契的“妖侍衛”。

然而主仆血契一定就是一輩子,除非一方死去,才能解除。對于妖族而言,主仆血契是非常屈辱的烙印。

但對林煙雨而言,主仆血契壓根就不是什麽問題,就跟編制內的終身合同一樣,給集團打工,做到老了退休為止,她真的不在乎。

她只想賭一把:跟着女主就能好好活下去。

除此之外,林煙雨隐隐感覺即便待在妖界不走,也未必能平安茍到最後。

畢竟在原文後期,女主可是率領除妖師殺入妖界,大肆屠戮,逼迫妖界之主立下兩界和平的誓言才罷休。哪怕時間回到原文的開頭,林煙雨也不敢篤定選擇留在妖界就會避開同樣的結局。

“其實本少主想去人界玩,打算找個熟悉人界的向導。”等覃長昕放松下來,林煙雨道,“但看你的反應,本少主的邀請方式應該不對。”

覃長昕沒說話,盯着纏在手腕上的貓尾巴,指尖時不時觸碰貓毛,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所以,本少主想補償你。”林煙雨繼續說,“只要你帶本少主去人界,本少主可以考慮一路保護你。”

“閣下如此想去人界,究竟有何居心?”覃長昕沉聲問。

“人家只是想去看看人界嘛~”林煙雨放軟聲音,在她懷裏打了個滾,翻出肚皮撒嬌,“你是除妖師吧?要是實在不放心,本少主屈尊來做你的妖侍衛好不好?主仆血契你會定嗎?”

覃長昕一怔,狐疑地打量她一番,搖頭推辭:“閣下是妖界少主,與你定主仆契,無異于和妖界結仇。”

“小美人真是心思細膩呢。”林煙雨笑道,不緊不慢地提醒她,“可你沒得選。要麽得罪妖界,和本少主定主仆契,帶本少主去人界;要麽得罪本少主……”

她忽然化出人形,一把将覃長昕摁在殿中的立柱上,挑起她的下巴,露出一個兇巴巴的反派式笑容,接着剛才的話:“今晚就侍寝!”

說完話,林煙雨瞬間将自身氣場外放,控制妖氣圍繞覃長昕釘了一圈,逼得她難受地低哼一聲。

“小美人想必是個聰明人,該選什麽才能保命,不需要本少主多說吧?”林煙雨惡聲惡氣地問。

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強迫自己當主人,覃長昕瞪大了眼,感覺自己再不說些什麽,就要被輕薄了,只好應下:“好,我答應你!但要給我一間靜室。”

林煙雨這才滿意地松開手,拉着她直接走向寝殿深處。

原主靠戰鬥來修行,哪有什麽靜室,整座寝殿恐怕只有她的卧榻附近最安靜。

然而來到卧榻所在地,林煙雨掃了眼散落在各處的書冊,看到每本書冊封面都是不可描述的畫,頓時黑了臉。

她立馬将覃長昕推到垂簾外,麻利地抓起書冊收拾起來。

邊收拾邊安撫覃長昕:“靜室太亂了,你先等着。”

覃長昕:“……”

方才她已經看到卧榻了,這妖竟還騙她這裏是靜室!

師父教導得對,妖族果然欲念深重,這妖口口聲聲說要做她的妖侍衛,還不是想與她……

想到這,覃長昕氣得渾身發抖,氣憤之餘更多的卻是羞赧,心砰砰直跳。

今夜,她只怕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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