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許諾生死
“你當真是在解毒?”覃長昕擡起握着縛靈索的手,擋住半張臉,半信半疑地問道。
她從未見過這麽奇怪的解毒姿勢,也沒見過哪個人逼出毒素時,還要把手放到別人肚子上揉!
林煙雨只顧着解毒,倒是忘了小姑娘是個臉皮薄又怕羞的,聞言才猛然醒悟,下意識看向自己仍在繞圈輕揉的手。
天地良心,她真是在一心一意給小姑娘解毒!
這可誤會大了,林煙雨想解釋,又覺得可能會越描越黑,憋了半天,只能故作正經對覃長昕道:“是啊,你別怕,本少主的妖氣偏熱,你會臉紅也正常。”
頂着覃長昕複雜的目光,林煙雨更為迅速地聚集毒素于掌底,五指曲起,正要将毒“拔”出來,忽聽覃長昕痛哼一聲,身體也微微弓起。
林煙雨忙點住她的穴道,按着她繼續拔毒,嘴上不忘問:“忍得住嗎?要是忍不住,就把縛靈索給我!這種毒很特殊,你千萬不能睡過去!”
“無妨。”覃長昕咬了咬牙,放下縛靈索婉拒,“你只管解毒,我不亂動。”
她感到暖意全部彙集于林煙雨掌心,小腹又熱又疼,比起月事期的疼痛還要難受,疼得她幾次忍不住痛哼出聲,又怕影響到林煙雨解毒,心一橫,将縛靈索咬在口中,緊緊盯着那雙黑絨絨的貓耳朵,試圖轉移注意力。
林煙雨不是第一次給人解毒,又有覃長昕配合,她很快便将大部分毒素逼出,封入剛凝出的水團裏。
“好了,沒事了。”林煙雨找了個器皿裝好“三日寒”,給覃長昕擦了擦額上細汗,收回仍被她咬住的縛靈索,“你躺着緩一緩,我去弄些清水給你清洗傷口,可別坐起來亂動啊!”
原主的內息是火行,林煙雨不敢頻繁用水行法術,匆匆吩咐完就要起身,卻被覃長昕拉住衣角。
“多謝。”覃長昕輕聲道。
“客氣什麽!你是我主人,這是我該做的。”林煙雨笑着揉了揉她的額頭,離開靜室,往樓下走去。
她走後,覃長昕緩緩擡手,看向自己的手指。
定契的血珠早已凝結,形成一個柳葉狀的小小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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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妖族為妖侍衛,供自己驅使,這是每位除妖師引以為傲的事,可她如今卻後悔了。
倘若林煙雨不是她的妖侍衛,也許她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主仆血契一旦定下,便是一輩子,除非身為“主”的一方死去,才能解開。
林煙雨身為尊貴的妖界少主,卻主動和她定主仆血契,且還執意要她當主人,她直到回了人界,也未能想清楚其中緣由。
覃長昕曲起手指,思緒飄飛。
莫非……是林煙雨當真看上了她,又不忍心将她囚禁在妖界,才以這種方式留在她身邊?
不然,為何要對她這般照顧?
林煙雨很快端着木盆上來。
院中有口井,井內是活水,她瞧着還算幹淨,挑上來放出妖火燒了燒消毒,冷卻後再盛到木盆裏。
其實林煙雨沒把握将毒全部逼幹淨,她并不是專業的醫師,只能在毒發作之前對其加以控制而已,今晚的比試,她還得想辦法幫幫覃長昕。
她記得原文的覃長昕是在殺了原主之後,才在夜遙知的幫助下真正回到人界,那時早就過了家祭,覃長昕和楊橫玉也沒有當衆比試的契機了。好在她基本想得起楊橫玉的手段,到時候随機應變就行。
心裏這麽想着,林煙雨走入靜室。
覃長昕仍躺着,不過受傷部位的衣服卻是掀到一旁,露出傷痕和肌膚,竟是老老實實等她回來清創。
林煙雨把木盆放在她身邊,用妖氣引着水覆蓋到傷口上,仔細清洗。
“疼嗎?”見覃長昕微微蹙眉,林煙雨忙問。
她的動作很輕,加上傷口淺,覃長昕倒沒有覺得有多疼,只是不習慣被人這樣對待,搖了搖頭。
林煙雨便繼續清洗,不多時,又聽覃長昕輕聲道:“我自七歲拜入窺玄書院,離家成為除妖師後,便習慣了獨自處理傷勢。”
“那不行,有的傷自己是碰不到的,還是要讓同伴幫忙看看,絕對不能逞強。”林煙雨笑着搖頭。
覃長昕應了一聲,忽然問道:“煙雨想做我的同伴麽?”
“本少主這不已經是了嘛!”林煙雨不解其意,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将傷口清洗完,又掐了個中階治愈術,将一團綠芒籠罩上去。
覃長昕怔了怔,見她神色半點也沒改,忍不住提醒:“可同伴應當是地位平等的,你、你卻是我的妖侍衛。”
“噢,難道你被楊橫玉那些話激到了?”林煙雨反問,“沒事,本少主大人有大量,她那點冷嘲熱情就好比放屁。”
不等覃長昕開口,她又道:“而且,她搞錯了一點,是本少主自願成為你的妖侍衛,還強迫你做本少主的主人,不是你使詐把本少主抓了,逼本少主就範。你是被動的,所以本少主雖然是你的妖侍衛,也受你約束,但咱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不平等。你有見過哪個除妖師被妖族逼着當主人嗎?”
覃長昕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呆了兩秒才搖頭,卻面露為難之色。
“傷處理好了,不過本少主不擅長醫術,晚上的比試你自己留心點。”林煙雨扶她坐起,又從儲物玉佩裏取出一卷紗布,口裏仍在叮囑,“實在扛不住,就叫本少主過來幫忙,總之保命要緊,別再被那個女人激了。”
說完,她正要給覃長昕包紮,忽被對方一把捉住腕部。
“昨夜我只顧着保命,不敢告訴你,也不敢問你。”覃長昕定定地望着她,“你可知,主仆血契一定便是一生,除非主人死去,妖才能自由?”
林煙雨上輩子當了那麽久的除妖師,自然比她更清楚,聞言嘴角一勾,滿不在乎地道:“本少主知道啊,不然還敢強迫你當我主人?只有妖侍衛能在人界自由活動,本少主在妖界那處小地方悶了這麽多年,與其在那裏待到老死,倒不如和你這個小姑娘定契,到人界痛痛快快玩個盡興呢!”
“玩樂只是一時的欲念,膩煩了便會過去,不會持久的。”覃長昕卻搖頭,握着她的手鄭重道,“可主仆血契不是……”
“定都定了,一輩子就一輩子,難不成你還怕本少主叛主?”林煙雨截住話,輕輕打開她的手,“沒必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自尋煩惱,風纖塵還等着咱們下去吃飯呢,你快讓我包紮!”
覃長昕沉默了,任她拿着紗布一圈圈環在自己腹部。
林煙雨嘴上雖說得無所謂,可到底還是有點心虛。
小姑娘恐怕是把主仆血契看成了和婚約一樣重要的存在,而她……卻只是想靠主仆血契永遠留在小姑娘身邊,只是想借助所謂的“女主光環”,安安穩穩活下去而已。
“既然如此,以後你莫要喚我‘主人’了。”覃長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比我年紀稍大些,喚我長昕便是。”
她垂眸看向正為自己纏紗布的手,帶着一絲雀躍,認真道:“從今往後,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