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不遠處的大街上人來人往。
“卡妙你怎麽在這？”米羅滿腹狐疑地看了看。
“還不是因為左右等你不來，茶水喝得太多。”已恢複書生打扮的卡妙暗自松了口氣正正衣冠，“人有三急，雲來茶樓卻無恭桶所以……”
米羅見此處是人跡罕至的僻靜小巷，又知卡妙欲行“方便”之事，再看他時眼神立刻變了。
卡妙：我沒有！絕不會！你想什麽呢！
卡妙扶額道，“……只好尋一戶人家勞煩幫指一下茅廁在何處而已。”又不是貓貓狗狗，難道還能随地便溺……不對！你當我是什麽人！
這般有辱斯文，是可忍孰不可忍。卡妙怒瞪回去，米羅自覺失禮默默把視線移開了。
“你問方才輕功很好、穿僧衣戴鬥笠的男人？他把這個丢下，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卡妙一臉“我就是随手撿了個東西我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米羅細看之下覺得卡妙的臉與輪廓深刻棱角分明的空寂和尚全然不像，說話時的嗓音語調也是兩個人。又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稍稍放下心來，“你可曉得這是什麽？”
“這不會就是道士被偷的銷金丹罷？”
米羅是個性情中人，卻不能算是個正統名門正派推崇的君子。得知卡妙手裏那顆有半個拳頭大小的霹靂雷火彈八成就是那牛鼻子老道煉的銷金丹，真是無話可說，場面話也不成。煉得時候沒炸了丹爐崩出個好歹已是萬幸，真要把那玩意吃下去人還有命在麽！
就在此時米羅随意垂眼偶然掃到卡妙腳上穿的鞋子，覺得有點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似乎卡妙和空寂和尚穿的鞋子都是一樣的。
糟了！忘了換鞋！卡妙心裏打了個突，面上更加風輕雲淡，不動聲色由着米羅去看。
“你……”米羅想想覺得這種鞋走長路的穿也是尋常，指不定是時興樣式，因而只是記下沒太在意，“認得空寂和尚麽？他好像還俗了。”
“扔這彈……丹的和尚？可惜我沒有佛緣，與佛門中人素無往來。即便對面相見，也是不相識的。”本非除魔衛道之人，更不認識什麽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正邪之分并無所謂，卡妙壓根不管江湖上的閑事。可不知為何，米羅在卡妙的最後一句話裏聽出了怨氣。
米羅疑心卡妙莫不是怨自己無緣拜入佛門？
“這世上有佛緣的人畢竟少。”米羅心說若你卡妙大徹大悟、散盡千金、剃掉三千煩惱絲，遁入空門，得傷多少未出閣姑娘們的心。
咦？怎麽卡妙更生氣了？因為等太久了麽？
兩人并肩在街上慢慢走着，一時無話。或許原着方才“活神仙”當街讨丹鬧得聲勢浩大，白日府的老不修私下找了一衆會幾招花把勢的江湖游俠來要捉米羅給他的老來子出氣。
若不是因為米羅，哪怕新陽城南所有會武功的人一起上卡妙也有把握全身而退。怕只怕這趕來尋晦氣的人中有當今天家派來效驗百官、視察一方的客卿，萬一識破身份反倒不妥。卡妙眯着眼遙遙打量那群江湖人士，當機立斷道，“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風緊扯呼。”
卡妙言罷也不給米羅開口的機會，長長吹了聲哨，一匹駿馬飛馳過來，前腿刨地打個響鼻。此馬極通人性，與卡妙甚是親近。
卡妙一躍輕身上馬手握缰繩，米羅自然不甘落後也提氣坐上馬背，正坐在卡妙身後。
兩人共乘一騎，米羅自然而然環住卡妙腰。
卡妙悄然展眉一笑，輕聲喊“駕”這馬就踏風般飛馳，把後面追的江湖游俠遠遠甩在身後。
“卡妙咱們去……”一時情急，米羅本想問問卡妙往哪兒去。話音未落他就徹底說不出話了，無他，只因這馬……速度，太快了！
每個少年心底都有個橫刀立馬倚天仗劍行俠仗義的江湖夢，對策馬狂奔都有近乎執拗的喜好。米羅也不例外，但他真沒想過有一天能懷抱着卡妙這個和自己身量仿佛的男人與其同乘一騎飙馬，以這般超乎想象的速度！
官道飚馬，窄巷超攆，連喊都不喊一聲就和前面的騾子搶行。雖是深秋，道旁樹葉未落的還有好些。雖卡妙坐在在身前能給他擋擋，但這樣讓人驚悚的速度，米羅垂首緊緊抱住卡妙的腰仍能感覺獵獵秋風在耳邊瘋狂倒退。若是沒有卡妙，那此刻他絕對會被一路上的樹杈樹葉噼裏啪啦抽得滿臉通紅！
由城南一氣兒奔到城北，好不容易下馬，米羅習武多年的身子骨腳踏實地略微覺得有些天旋地轉。眼看下馬之後卡妙比起從前有點面色紅潤微微氣喘，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似有些躲閃，米羅感動得真摯道，“辛苦你了。”
而後雙手捧住卡妙的臉摸了摸。
卡妙：？怎……怎的忽然上手摸……？
眼看卡妙臉頰兩邊由米羅碰觸之處起火燎似的紅透了，米羅趕緊松手，他猜卡妙臉肯定十分的疼。要換他早說出來了，不像卡妙一路咬牙忍着，不愧是真漢子、大丈夫。
想想就覺得這一路卡妙十分不容易，這下米羅看卡妙的目光不禁更加溫柔了幾分。
看得卡妙面皮更燙了。
前面包子鋪出來玩耍的小女娃還以為撞破他倆當街親嘴，“呀”的一聲羞紅了臉掩面跑了。
面面相觑的二人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就近找了處客棧，先把馬送到馬廄喂草飲水休息。
此時天色已暗，長街外一溜青燈，端得是古樸大氣。米羅低籲一聲，心頭百味陳雜。上一次來新陽城是在幾年前，當時此處明月樓分樓剛剛開張。樹上都是彩帶，高閣樓臺無不挂起彩燈，這一次卻顯得樸素了許多。
青燈歸處，衆星拱月一般。有樓臺水榭，悠悠鈴韻，清幽得不似風月之所。明月樓開在新陽城北的分樓——照妝臺，近在眼前了。
米羅吃過明月樓樓主的苦頭，因此謹慎得很。進門前先細細問，“不上樓要給多少？”
站門口的小厮笑嘻嘻迎過來，一聽客問不上樓進門費多少，鐵定是個沒多少閑錢就想進來看看美人的。小厮的笑容冷下去半截，拿眼角瞥他一眼，伸出兩根手指一比劃。
“二兩銀子？”進門這個價已是夠高的了。
“這位爺，哪能啊？”嘗在明月樓大堂添茶倒酒伺候的小厮也是模樣周正的，平日裏貴客打賞很多，只以為米羅說笑，“兩錠赤金。”
賣了他也買不起，難道還要打卡妙那匹馬的主意麽？米羅扭頭就走，“……不如去搶！”
卡妙沒走近，遠遠等米羅一同回去。
米羅把兩錠赤金的進門費跟卡妙說了，又朝幾個客人打聽，才知今夜照妝臺的頭牌鶴鳴姑娘會登上樓頂跳一支舞。尋常二兩銀子是足夠進門舒舒服服喝杯酒的，可偏趕在今晚，那進門就得二兩赤金少一厘都不行。今晚慕名而來的人多得很，喂馬那家客棧除一間上房外再無其他空房。心想榻不算小，擠擠應能睡下，實在不行輪換着睡也成。習武之人都習慣風餐露宿，平時打坐都能恢複元氣，皮實的很。米羅拍板和卡妙同住一間。
“你我皆是男子，有甚麽可避諱的。”
卡妙深以為然，欣然同意。
一路上都是卡妙付賬，米羅改掉了許多平日裏出手闊綽的習慣——總不能平白拿卡妙的銀錢揮霍。米羅做不出那等事，在街邊買點吃的都想讨價還價，教卡妙看得啧啧稱奇。
“今夜天南海北的客齊聚照妝臺，魚龍混雜，要抓住明月樓樓主最好趁人多混入其中不易被識破身份。”米羅在客房內與卡妙商量。
“無錢從正門進，又不願典當寶劍、抵了衣物、賣%身進樓，就只好當一回梁上君子。不說別的，”卡妙細細看米羅眉眼，越看越是喜歡，“像米羅少俠這般風姿，放在南風館千金難買。當個頭牌不說，還能自己挑客的。”不過米羅這種無技傍身的，明月樓未必要。
“你很懂嘛——”米羅裝一副不成器的纨绔樣，“小爺不賣，黃金千兩也不賣，這事沒商量。”
卡妙“嗤”地笑出了聲。
越是平時不笑的人，莞爾一笑越是驚豔。卡妙平時連表情都少，這笑起來當真好看……
“啊，那就不用讓你頭上插草，出去賣了。”米羅覺得卡妙在取笑他，但是沒有證據。
——總覺得當時為一頓飯把自己便宜賣了。
——莫欺少年窮啊，真窮也不能欺。
米羅：我書讀得少你莫诓我。
騎馬騎了半天，幹脆打尖住店就一道了。卡妙問店家去隔壁包子鋪買了幾個肉包子，和米羅各自吃下。兩人商量好幾時起身，再叫一浴桶熱水送進屋裏，卡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