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卡妙站在自己面前,先給自己把脈,而後一臉嚴肅地說:
“米羅,你已蠱蟲入腦無藥可醫,後半生都只能在明月樓樓主一丈以內生活了。”
絕不能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了,米羅在心裏給了自己一耳光。歸根到底,卡妙在他心中與衆不同難以亵渎,就算想得出格點都受不了,更別提還要懷疑卡妙就是明月樓樓主。
說實在的,卡妙那身手,誰要想辦了他,難度怕不是一般的高。明月樓樓主真的可能是卡妙嗎?一直陪在米羅身邊的卡妙,心中對米羅又是否有着難以名狀的戀慕?就如明月樓樓主一般……黃昏時分米羅打量卡妙側臉,卡妙睡得沉,米羅叫了幾聲他都沒醒。
或許……叫不醒卡妙只是因為他在裝睡。
有什麽在米羅察覺之前,在這一路上已悄然改變。心想着确定明月樓樓主的真實身份以前,至少先确認一下自己的心意。米羅扭過頭,甩開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不敢任自己閑着,幹脆牽過卡妙的手吻了吻掌心。
卡妙:?!!
卡妙另一只枕在腦後的手用力得指尖幾乎泛了白,才能勉強克制自己不作回應。
待到卡妙醒來,行動如常。
米羅暗暗觀察半晌,覺得卡妙可能沒覺到。
怎能真當作無事發生!悄悄攥了一天手的卡妙看着自己那只掌心被米羅吻過的手站在溪邊猶豫半晌,硬是沒舍得洗。能留多久便留多久罷,卡妙想道,過了這段時日米羅怕是對自己避之不及還恨不得食肉寝皮。
下意識做出摩挲刀柄的動作,卻摸了個空。卡妙悻悻放松,再次把米羅吻過的手攥起。
愛情深也好,反成恨也罷。快些,再快些。
他就要等不下去了。
一把刀,哪怕是随時可以出鞘、蓄勢待發、極鋒利的刀。許久不用,也是會渴求血的。
正道諸人,這大戲也該輪到你們登場了罷?
卡妙的煩躁米羅覺出了一點,心裏也在猜測究竟是為什麽。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明月樓樓主的可能身份除了卡妙竟無其他人選。米羅已賭上全副身家性命認定了這一個不想承認的可能。直到中毒之後的第三十六日他都不會再去找什麽明月樓樓主,只要卡妙在他身邊,米羅不信卡妙會對他坐視不理。
至于其他的,米羅不想深究了。
不到一天,确有人找來。
是三五個正道小門派的弟子結伴出來歷練,正巧在刺客同米羅卡妙交手時行到附近。打不得,傷不得,護不住,一旦被卷入其中出了危險就要算在米羅卡妙二人頭上。舍不得讓自家門派的弟子出來送死,就把小門小派的徒兒放到刀口上。這裏面的門道卡妙一眼就能看穿,米羅怕是也發覺來者不善。
可背後……卡妙暗暗在心裏搖了搖頭。與其說米羅沒看出來,不如說他揣着明白裝糊塗。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這本沒有什麽不好。米羅這些年都是這麽灑脫過來的,不去争不去搶,難以接受的現實便幹脆裝作看不明白。
米羅抛卻了無争山莊少莊主的身份,不尴不尬地占着個正道的名,恣意逍遙。卻也把年少時的卡妙,連同那段過往忘得一幹二淨。
可這是卡妙唯一無法容忍的。
就算是米羅不要的,也容不得他人觊觎。無論何人膽敢算計米羅,卡妙就讓他怎麽吞下去的就怎麽吐出來。冥教的艾亞哥斯開了個好頭,繼他之後,還誰有心?還有誰敢?
“這些少年武功太差了些,以防萬一,我去把他們趕走罷。”在卡妙開言之前米羅搶先道,“這等事不必你來動手,山人自有妙計。”
“說來聽聽。”卡妙湊近了米羅悄聲道。
米羅的目光被卡妙微張的雙唇吸引了一瞬。
“情況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轉回視線,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打昏放在路邊萬一遇上流寇恐傷性命。我記得早先約莫是為了獵熊,和你同坐的馬車裏放着些蒙汗藥。”
誰會在馬車裏備這種東西!
米羅确是在詐他,不止詐他,還懷着不明的心思買了蒙汗藥。即便如此米羅的話也足夠卡妙想起點過的香,不輕不重刺了他一下。
蒙汗藥!老少鹹宜,使用方便,乃無意傷人命而欲取財的江湖人越貨必備。說了半天這根本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原本就覺得有些微妙過意不去的卡妙,聽了這話微妙感更劇烈了。在米羅目光的盯視下,卡妙抛棄良心硬着頭皮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是為了救人一命,便無需在意那麽多了。”
米羅啪啪鼓掌,“說得好!”
矛盾化解,米羅覺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這……這是非要他做那不入流的勾當不可了!卡妙臉色有些漲紅,先前他已領教過米羅少俠究竟是怎樣的促狹性子。一想到将來還不知要跟他一起走多久,被他逮到機會試探多少次,饒是卡妙傾心于米羅也覺眼前一黑。
米羅清脆的鼓掌聲引來了一旁小路上負重者們的側目,他卻恍若未覺,又拍了兩下,慫恿卡妙道,“好事不宜遲,這便解決他們罷。”
若是卡妙不做,那就是心虛。
若是卡妙把蒙汗藥下在他們飲食裏,那是熟門熟路八成他之前也對米羅做過類似的事。
仿佛從卡妙附和他的那刻起就站在一個怎樣都會顯得更可疑的位置,但卡妙畢竟是卡妙。他看清了米羅的意圖,并且接招了。
米羅半吊錢買來的蒙汗藥也不知有沒有品質保障,吃多了怕是會變傻。卡妙左右又不想白白扔掉,因此雨露均沾,把刺客和那幾個少年打昏了以後各個都往口中塞了一點。
“……”這也行!米羅奇道,“我有句話不知……”
卡妙崩潰道,“別講!”
他說完,二人都沉默了。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尴尬,耳邊是秋風掃落葉的唰唰聲,天地間唯有他們靜固成一幅畫。
米羅勾勾唇,沒忍住大笑出聲。
卡妙不禁失笑。米羅大步向前,有龍行虎步的氣勢,行走間衣襟被風鼓動。雖說逃避明月樓的通緝令沒什麽了不起的,而逃亡路上與他為伴的卡妙身份成謎、十分可疑,思考問題也仿佛帶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咱們走罷。”米羅柔聲道,自去牽了卡妙手。
一路上卡妙沉默不語。可米羅發現他耳尖緋紅,初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但那抹紅開始蔓延,從耳尖臉頰再到整個脖子。“……”米羅忘了一切,被“卡妙害臊了”驚得咋舌。米羅再看着二人緊緊相握的手,隐隐覺出一顆名為情愫的種子落在心頭,早已緩緩生根發芽。
卡妙的心意,米羅在更早之前已隐約感覺到了。當時米羅心想若卡妙真對自己有意,他願一輩子不娶妻生子,以全與卡妙的情分。
真的只為全與卡妙的情分麽?事到如今,米羅自己也不确定了。或許唯有開誠布公的那天才能明了自己的心意,若卡妙不是明月樓樓主,明月樓樓主就是他和卡妙的大媒人。
卡妙什麽話都沒說,悄然回握得更緊了些。
同樣經歷過某種巨大變故,同樣性情大變,卻南轅北轍。正邪以背向,直至殊途同歸。
米羅,你我二人天生一對。
二人交換眼神,對視間心跳驟然失了節奏。無論分桃斷袖還是龍陽之好,也都無妨了。
卡妙打了個呼哨,他那馬兒不知從哪跑了來。卡妙心頭最後一絲緊張散去,也對米羅露出個真心的笑容。可惜此時有外人在場……
兩男子共乘一騎還可以說是情急之下的權宜之計,若是再脈脈相望,甚至情不自禁地相視而笑,那龍陽之好可是徹底洗不清了。
不過馬背上的兩人誰都沒有在意。這一回米羅從背後攔腰抱住卡妙,下颌放在卡妙耳邊,嘴唇極輕地蹭着他耳廓柔聲道,“我現在身無分文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給你要不要?”
卡妙窩在了米羅懷裏。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要,為什麽不要。”卡妙道,“這樣才能抵你欠我的銀子,不僅不用還,還可再欠更多。”
“我家就在附近,”傍晚時分兩人住店時依舊是沒有空房,兩人同住一間,卡妙忽然鄭重道,“待躲過了追殺,你同我一起回我家罷。”
卡妙終于願意直說了麽?米羅欣然同意。
“教你個心法口訣,或能助你提升內力。雖說家學不傳外人——”卡妙低聲道出自家不外傳的心法口訣,再将疑難之處細細分說,當然半句也沒提它原來叫陰陽妙化法。米羅跟着背了一遍,牢牢記住。正待道謝,卡妙卻又道,“可米羅你又不是外人,自然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