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九天,西班牙的重犯監獄。這裏是如此安靜,像是有人錯誤地闖入了諸神的墳場。

今天下午反常地下過一場雪。

路面打掃得很幹淨,只能隐隐約約地看見上面覆蓋了一層像是糖霜一樣細膩的新雪粒。

重犯監獄在無邊的大海及廣闊的天穹比照之下,如孤苦的孩子般蹲在峭壁邊。黑色的岩石上方伫立着這白色的建築物,從遠處一看,只覺得這白色的小東西随時都會附着不住,踉跄幾步摔進大海,粉身碎骨。

“你出不去了,海盜。”交接的時候親近西班牙王的海軍中将本想震懾他的,可惜失敗了。

米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這裏你是老大,但你不是我主子。別以為什麽都你說了算!”

笑話,西班牙王那個老頭子活得好好的,哪裏輪到你耍威風?不過米羅承認有一點他說得對,重犯監獄的出口确實只通往死刑場。

從沒有人能從這裏逃出生天。

一個滿臉傷疤、肩上披着破外套的彪形大漢正脫了靴子坐在稻草上,專心致志地摳腳。

掃了一圈,也就那摳腳大漢長得還能看……

此時此刻那個摳腳大漢已經開始挖鼻孔了。

米羅笑了笑,擡起頭又掃一眼這一層牢房裏一群磕碜的海盜小夥伴,接着收回目光。

磕碜點好,能把老子襯托得更帥。

米羅吹了聲長長的口哨,一只漂亮的渡鴉飛過來,站在了鐵欄的窗邊。米羅摸摸它的頭翎,取下它腳上的信箋。三天前卡路狄亞和笛捷爾回到船隊,重新振作,他們将在行刑前夜來劫獄把米羅救出去,也就是——今晚。

省去找他的時間,只有待在禁閉室最合适。米羅放走了渡鴉,向牢獄門走去,他嚣張地擡腳,将那鏽跡斑斑的欄杆踹得哐哐響,“喂!看門的還活着嗎?看門的!看門的!”

對于關在這裏的海盜,看守監獄的海軍永遠對他們又恨又怕。這不,看守監獄的海軍軍官匆匆忙忙跑過來,驚慌問道,“什麽事?”

“關我禁閉。”米羅低聲說道。

“什麽?”海軍軍官詫異道,“沒有理由——”

米羅一拳打在他臉上,看守監獄的海軍軍官被打得臉歪到一邊,嘴裏兩顆牙齒滾落。

米羅冷笑道,“現在有個好理由了。”

“喂!老實點,臭海……”

在米羅警告的眼神下,其他那些氣勢洶洶的海軍士兵所有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回過神來後也只是面子挂不住随便象征性地吆喝兩句,迫不及待地離開牢房的欄杆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才顫抖着拔出腰間不知道幾萬年沒用過的槍,哆哆嗦嗦地舉起來對準米羅——

果然,無法做到因為卡妙一人就改變對海軍的厭惡,米羅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再給他們。

……很快,米羅非常配合地走進了禁閉室。

卡妙是在傍晚時分才得知米羅主動挑事被關到禁閉室的消息,他直接過來了。對這個明天就要上絞刑架的男人,卡妙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怎麽想,他非常想見米羅一面。

為此他甚至用自己的軍銜命令看守離開。

“卡妙。”卡妙走進來的時候米羅正靠在離鐵欄杆最遠的牆上閉目養神,米羅只聽腳步聲就認出了卡妙。他那雙橄榄綠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中依然清晰可辨,“……你來看我了。”

禁閉室比牢房小了不少,連窗戶都沒有。夜裏很冷,地上也沒鋪稻草,卡妙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沉默很久才問,“你肚子餓不餓?”

“比起我……”米羅搖了搖頭,他像是怕吓到卡妙一樣慢慢走到欄杆前。米羅的手從欄杆間伸出去,摸到了卡妙的嘴唇。在卡妙失神的瞬間他低笑一聲,突然用另一只手把他拉近到緊貼在欄杆上,“你更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卡妙心裏咯噔一下就知道自己要出事了,他小瞧了米羅這個偏執狂。這個敢把自己的命交到卡妙手裏的男人早已安排好了劫獄,猩紅蠍號的米羅副船長沒什麽不敢幹的。

其實米羅也沒幹什麽太過火的事……暫時。

他只是把卡妙拉近以後,單手摁住他的後腦勺,然後湊過去,跟他隔着欄杆纏綿一吻。

直到遙遠的以後,每次想起來米羅都要感嘆一句自己這事幹的簡直太他媽浪漫了!

卡妙一直到米羅吻完才勉強回神。剛才他整張臉都壓在了欄杆上,于是在不知覺間,鏽跡斑斑的欄杆在他臉頰印上兩道印子。

“米羅!你怎麽能這麽做!這裏是海軍的……”

監牢對海軍來說代表懲戒、肅穆、王權和紀律,對海盜來說代表刺激、死亡和恨。只不過現在的禁閉室對兩人而言只有刺激。

卡妙怕被人發現,米羅怕做完時間來不及。

不過就算劫獄被發現光屁股他也不打算停。

“廢話挺多的嘛。”米羅用閑着的那只手将卡妙的手按在自己下體,趁對方呆滞的時候露出一個不耐煩的神情。他擡起身飛快地從卡妙腰間抽出腰帶,抓着卡妙的兩只手腕合攏拉到額頭位置的橫豎排鐵欄交叉處。米羅愉快地咬着腰帶一端,利用一只手拽着腰帶的另一頭飛快地纏住海軍上校的手腕,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就打了一個非常靈活的水手結。

這種結通常用于繩索的固定,當風吹動時,繩索因為慣性被拉動,然後随着拉動的力度越來越大,繩索也會被捆得越來越緊。

也就是說,當卡妙後知後覺地叫着試圖掙脫這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柔軟的雙勾結那麽簡單的繩結時,除了鬧了一頭的汗,随着他的掙紮,他的雙腕只有被綁得越來越緊。

更糟的是,沒有腰帶,制服褲子滑下去了。

三分鐘後,卡妙上校放棄掙紮。

米羅隔着鐵欄杆抱住他的腰臀,緩緩地把卡妙的雙腿拽進來,讓它們架住自己的腰,輕佻地瞥了他一眼,“動啊,怎麽不動了?”

卡妙上校忿忿地瞪了可惡的猩紅蠍號副船長一眼,但毫無威懾力,反倒添了幾分旖旎。

米羅看着卡妙穿着黑色長筒軍靴的兩條長腿,呼吸漸漸急促。他開始失控地吻咬他的喉嚨,卡妙給這個簡陋的禁閉室帶來了一絲好聞的幹漿果和松球的氣味。米羅的舌尖不容拒絕地向上滑至卡妙的唇角,舔吻他的唇角、吸吮他的嘴唇,如同安慰受傷的動物。

最後的光熄滅,只有米羅的金鈕金飾,腰帶別的一把匕首上的紅寶石和鑽石閃閃發光。

“米羅!”卡妙的聲音帶上了飄忽的味道。

如果有節操的話,肯定現在就停手了。

米羅的節操,呵呵。

這天夜裏,卡妙上校做了一件他二十年生命裏最出格的事,隔着牢門和米羅——這個即将被他送上絞刑架的男人做了最放蕩的事。

“別怕,寶貝,這只是前戲。”讓卡妙保持這麽一個放蕩的姿勢,弄得他渾身滾燙以後米羅說,“等我正式開始,你會祈求更多的。”

他低語着,“你會開始顫抖、呻吟……”

米羅雙手握着卡妙的腰,猛烈地撞擊起來。性器的頂部每一次都精準地蹭過敏感點,頂得卡妙全身都泛起潮紅,難耐地收縮內部。在激烈的起伏之下,性器挂着水珠,顫巍巍在空中抖動。米羅一邊繼續用力頂撞,一邊将卡妙的堅挺夾在兩人身體間磨蹭。并微微低頭,隔着鐵欄一口咬住蹭開的、禁欲的海軍制服裏微微露出的、硬挺的乳尖。

卡妙真的發出一聲類似瀕死小動物的哀鳴。

“嗚……啊啊……”他全身哆嗦,達到高潮。濃稠的精液灑在鐵欄杆上還有兩人的胸腹,淫靡的腥味迅速擴散,充滿整個禁閉室。在幾乎剝奪視覺的禁閉室裏米羅的嗅覺格外靈敏,這種氣味讓他加倍地亢奮起來。卡妙的腸道還在高潮的餘韻裏收縮,米羅咬牙快速沖刺了幾下,也在被擠壓的快感中射出來。

他閉着眼喘息了一會兒,等性器充血自然消散,從紅腫的小口滑出來,才突然意識到兩人的姿勢——他一直緊緊地抱着卡妙。

手臂有些酸痛了,他不情不願地放下卡妙。

海軍上校的腰還在他的臂彎裏,蒼白的臉色卻已經暈染成桃紅。眼神也變得迷茫,不出聲地凝視着米羅的表情很複雜。他全身肌肉都緊繃着,仿佛只要米羅稍微再動一下說着說句什麽不該說的話,就要落荒而逃。

“別怕,不會再做了。”說來也怪,聽到米羅的承諾,卡妙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了身體。

與此同時,猩紅蠍號——

兩條人魚躍出海面,雙雙滾落在猩紅蠍號的甲板上,熱烈地擁吻着對方。

卡路狄亞最先恢複了人類形态。

海風将笛捷爾長長的、美麗的青發吹散開來,就像是海妖奏起了蠱惑的歌,忽地一下卷席了所有人的心神。卡路狄亞慢慢地抿緊了嘴角,似乎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跟我過來,”他說,“我們回家了。”

猩紅蠍號帶領着卡路狄亞海盜團的船隊正在駛向西班牙王建在懸崖上的重犯監獄。他們牽着手走到甲板上,外面還在飄着小雪,雖然是中午,卻給人一種黃昏已至的錯覺。

然而迎接他們的并不是熟悉的黑暗,而是熟悉的人——猩紅蠍號船長卡路狄亞高調回歸。

他很快整頓了船隊,接到了渡鴉的來信。

“我要去撈米羅了,你歇着吧。”笛捷爾眨了眨眼,過了幾秒之後,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妙,臉色一白,匆忙之間就想把卡路狄亞推開。

可是太晚了,卡路狄亞伸出一只手,将他用力按進了魚缸裏。除塞壬戰以外斯塔紐瑪石的加持力量是絕對的,完勝所有人魚。

笛捷爾張着嘴,像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卡路狄亞的右手擡了起來,手裏的冰冷的藍寶石匕首慢慢描繪着笛捷爾的臉頰,慢慢說道,“你說,不聽話的魚,我該怎麽懲罰?”

“将功補過?”笛捷爾不确定地說。

不大工夫,卡路狄亞拒絕了,“那不太行,我覺得我有必要好好收拾一下你這條蠢魚。”

卡路狄亞直接拿鎖圈套他脖子上了。

力量被抽離,笛捷爾紅彤彤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卡路狄亞,等我恢複過來你就完蛋了。”

卡路狄亞挑了挑眉,“你都這麽說了,我要是不趁現在把你欺負夠本我不就虧了嗎。”

笛捷爾眼睛水汪汪,像只小狗一樣茫然無措瞅着他,看得卡路狄亞真想當場把他辦了。

不過幸好他還記得正事。

“我們現在就要做好準備劫獄,直到回來之前都來不及喂你,你自己吃。”卡路狄亞在船長室翻找能吃的東西,“或者我給你灌下去。”

“吃吧。”卡路狄亞拿罐頭刀開了一盒肉罐頭,把它一股腦倒進一個看着像狗食盤的小盤子裏,推到笛捷爾面前。面色不改地說出可怕的決定,“在我消氣之前你就拿它當飯吧。”

他正色補充道,“沒有甜點。”

“至少……把這個帶上。”笛捷爾建議,“有了它,所有跟人魚有關的人都不會傷害你。”

“哦,吃你的罐頭吧蠢魚。”我就沒打算摘。

笛捷爾哭了。愛上一個海盜船長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海盜船長很任性、無法無天還是個流氓,還有強盜一樣的邏輯。

……等後來知道卡路狄亞之所以痛快地接受斯塔紐瑪石,其實主要是為了獲得充足的力量杜絕笛捷爾再來一次不打招呼的“人魚島綁架囚禁之旅”的可能,方便船長大人在心血來潮想報複時用人類形态就能把這條死心眼的半人魚揍得不要不要的……都是後話,就讓笛捷爾先高興一會,以後再找地方偷偷哭去吧。

上千艘船浩浩蕩蕩駛向懸崖上的重犯監獄。

哪怕經歷過海戰洗禮、見識過浩蕩的船隊、去過無數港口的老海盜也一時間被那排列整齊,千百艘船舶的景象震撼得說出不話來。

更別提那些連槍都端不穩的海軍士兵們了。

一聲巨大的炮響劃破了這寂靜的夜晚。

炮火的光芒幾乎照亮了半個監獄——隔着一堵牆,牆內是海盜們的歡呼和叫好聲,牆外是人們從夢中驚醒的聲音,哭喊聲,還有夜巡的海軍士兵們緊急集合的哨聲,亂成一團。

唯獨小小的禁閉室中仿佛完全不受驚擾,安安靜靜。靠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面容英俊的男人目光沉着,深深地吸了口煙。

直到他終于耐心地将唇邊叼着的事後煙吸完,在他身後,海軍上校終于陷入了稍稍安靜一些的沉睡。微弱的火光照在米羅英俊堅毅的面容上忽明忽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陷入沉默的他正在想些什麽——直到那炮火中夾雜着的吵鬧聲越來越近,那些熟悉又叫人無奈的瘋狂笑聲隔着一堵牆傳入耳中,他才動了動,只剩下煙屁股的煙草從他唇邊掉落、碾滅。

“——喂!米羅!你他媽被關在哪裏了!”

猩紅蠍號船長卡路狄亞久違的、異常嚣張的聲音從監獄牆的另一頭傳來。勾了勾唇角,禁閉室內,米羅露出了一個慵懶的笑容。

“喂,妙妙,我哥他們來了,該醒醒了。”米羅用十足溫柔的嗓音把卡妙叫醒,卡妙不适地皺眉,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卡路狄亞海盜團領航船猩紅蠍號副船長、安達裏士號船長米羅正優雅地靠在鐵欄上吸煙,滿身的貴氣和簡陋的環境格格不入。禁閉室靠近懸崖的牆面上被轟了個大洞,鐵鎖緊緊扣在靠近窟窿一側的鐵欄杆上,已經被拽得變形,快垮了。

啊,你要走了嗎?卡妙的嘴唇微微顫抖,震撼的感覺讓他說不清是無奈還是松了口氣。

“妙妙,”米羅朝他伸出手,“跟我一起走吧。”

“不行,米羅!如果一定要走的話……”卡妙立刻想起自己是海軍上校,他注定要站在海盜的對立面上。鐵欄杆已經拽垮,他無法也不願阻止米羅離開,“米羅,你殺了我再走。”

切,真不會說話。

米羅的回答是出手打暈了卡妙。

他看了卡妙好一會,鄭重地從左手食指上褪下那枚從未離身的、鑲着名為“深海之約”的邃藍色寶石戒指,很仔細地把它戴在卡妙的右手無名指上。大小挺合适,米羅滿意地點點頭,一把把卡妙扛在肩上,揚長而去。

在他們身後,一陣火光之後,一場瘋狂的爆炸,席卷了號稱“無望之獄”的狹小牢籠。

隐約還能聽見卡路狄亞瘋狂的笑聲。

卡妙迷迷糊糊地聽到米羅在他耳邊說“我不需要你的理解,因為你已經沒有了能回去的地方和要效忠的對象。我要你忘記那個不屬于你的地方,從今以後全心全意地看着我——”沒錯,就算立場對立,就算不能像正常情侶一樣相處,你的視線也只能放在我身上,像追逐月桂女神的阿波羅,永遠追逐我。

你要永遠追逐我,永不離開我……

卡妙猝然驚醒。

他驚覺自己躺在船中的床上。舷窗外晨光熹微,阿爾忒彌斯女神的狩獵日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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