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旋姐姐
“噢,原來是你們啊。”
戎霜旋早猜到面前的人是誰,對他們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本想在家門口說事,但她今天穿了雙小靴子,腿腳酸痛,她不想委屈自己,掏出鑰匙将門打開,“進來吧。”
“随便坐。”
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做全,在戎霜旋心裏他們算不上長輩,也沒想着好好招待,沒問他們來家裏的目的,打了個哈欠,丢下客人徑自回房間換衣服。
幸好原主都将重要物品放在随身的小包裏,鑰匙很容易就能找到,這個家戎霜旋還是第一次來,她粗略地看了一眼,兩室一廳,她和尋盞一人一間剛剛好。
折騰了這麽一通,回家時天色已晚,路因也跟着過來了,剛才隐在暗處沒被注意到,他明顯也剛從醫院出來,手臂打着石膏,走路還一瘸一拐的,臉上有塊淤青,看起來有點慘,戎霜旋随意掃了他一眼,再想到尋盞臉上那幾道顯眼的傷口,只覺得保镖的力道還不夠重。
不清楚原主住哪一間,戎霜旋起初還走錯了,她看着床上放着的嶄新的校服,感慨戎旌派來的人貼心的同時,略一思索後将校服藏在了自己的羽絨服裏,若無其事地從客卧走出來,打開對面房間的門,在場的其他人心思各異,這個細節誰都沒注意到。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路平柏和周惜芹在沙發上坐下,尋盞和戎霜旋一樣把他們當空氣,去上了個衛生間,打開門就看到了在門口等他的路因。
尋盞沒打算避讓,眼看就要撞上路因受傷的那只胳膊,兩人傷的都是右臂,尋盞不在乎,路因卻比他要寶貝自己,下意識退後一步。
“會用洗手液嗎?用不用我教你?”
“要不幹脆別洗了,就你這種人,再怎麽洗也洗不去你骨子裏的肮髒。”
看着姿态閑适地在洗手臺旁洗手的尋盞,路因諷刺說。
尋盞沒理他,慢條斯理地洗完手,又用紙巾将手上的水珠擦幹,這才轉過身來近距離地與他平視,“我這種人,是哪種人?”
“你說呢?小殺人犯。”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這個稱呼。”尋盞冷嘲一聲,迅速擡手按住路因的臉,拇指直接摁在了他淤青的部位,往他受傷的那條腿上踢了一腳,路因額頭上瞬間沁出了冷汗。
洗手間的位置和客廳不是正對着,而是呈一個斜角,剛好處視線盲區,因此這邊的動靜沒被周惜芹和路平柏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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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路因從不吃虧的性子,按道理該立刻反擊,可他今天挨了一頓狠揍,做什麽都是有心無力,也只能動動嘴皮子,但這不代表他就會求饒,“怎麽不裝了?要不幹脆殺了我?”
下巴還被尋盞攥着,他仗着爸媽就在不遠處,尋盞不敢真對他做什麽,進一步挑釁道。
戎霜旋沒在一邊,尋盞逐漸顯露出本性來,從一開始路因就看出他不是個善茬,打架出手狠辣,眼中只有敵人,全然不顧自己有沒有受傷,完全就是一頭野性難馴的狼,在這種人面前,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可剛剛尋盞跟在戎霜旋身邊時,有意收斂了身上的戾氣,和之前那副攻擊性極強的樣子截然不同,路因一眼識破他的僞裝,心裏不屑。
“殺你?”尋盞松開手,像看垃圾一樣看着路因,仿佛在說怕髒了自己的手。
“裝也不裝像一點。”
在路因看來,尋盞的演技說不上好。
“你這麽有經驗,要不教教我?”尋盞反諷道,要說裝,他确實不是面前這位的對手。
“呵,”說話時牽動臉上的肌肉,路因“嘶”了一聲,“你說要是她知道你在騙她,會是什麽反應?”
“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麽會知道?”尋盞收到路因疑惑的眼神,聳了聳肩,“那你就去說呗,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想到今天戎霜旋的态度,路因的心沉了沉,“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
“自然是你的旋姐姐給的啊,不過從今天起,”尋盞湊過去直視他的眼睛,路因被他臉上濃重的藥味熏得皺了皺眉,身後是牆壁退無可退,尋盞忽略他眼中的嫌惡,嘴角一勾,面無表情地宣告:“她是我的旋姐姐。”
……
戎霜旋換好衣服已是十多分鐘後,剛好尋盞和路因從洗手間回來,看到這一幕的戎霜旋眉頭輕蹙,尋盞挨着她坐下,順勢揉了揉受傷的右臂,看着有些不适。
“你怎麽了?”
“沒事,剛剛不小心撞了下。”
尋盞語氣安撫,沒打算追究,戎霜旋立刻聯想到了路因身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威脅說:“還想挨揍是不是?”
路因:“……”
明明是尋盞欺負他,可依戎霜旋這護犢子的态度,他也清楚說什麽都沒用,周惜芹眼見火又燒到了自己兒子身上,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小旋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原主性格孤僻,和這些人接觸得都不多,路平柏和周惜芹不清楚她的為人,卻也想不到她有什麽突然發難的理由。
面前的婦人穿着件米白色的羊絨大衣,衣着首飾價值不菲,裏頭是一條長裙,看得出身材姣好,眉眼和尋盞有些像,只不過偏女性的柔美,說話時語氣柔和,可她從頭到尾也沒過問過尋盞一句,這點就足夠讓戎霜旋不爽。
“沒有什麽誤會啊,能有什麽誤會?”她語氣單純無辜。
“那……”周惜芹看了一眼路因。
“他是我派人打的,怎麽了?”戎霜旋輕描淡寫,指着身側的人說:“對了,我當時詢問過他的意見,他也沒攔我。”
忽地将問題抛給了尋盞,讓他來承受周惜芹和路平柏的怒火,她不是想挑撥離間,只是想讓尋盞早日看清這對夫婦的态度,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童年不幸的小孩大多心思敏感,從進門到現在,對方不聞不問的态度意味着什麽,她不信他不明白。
她就是要在這堆冒着火星子的木柴上扇上幾下,讓它燒得更旺,也許有些殘忍,但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他們的态度也沒讓她失望,路平柏視線銳利,看向尋盞的目光透着打量,周惜芹更沉不住氣,有些不悅地質問說:“你怎麽能這麽做?”
“為什麽不能?”
尋盞沒有解釋,接下了戎霜旋甩過來的鍋。
“他是你……”
“好了,”路平柏先打斷,這幾日家裏因着這件事雞犬不寧,他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沒有太多感情,從小流落在外缺乏管教,終究是長歪了,看他不敬長輩的态度,路平柏有些厭煩,卻仍舊耐着性子說:“爸爸媽媽這次過來是來接你回家的,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們兄弟倆以後能好好相處。”
将事情輕而易舉地揭過,沒有追究誰才是始作俑者,但在潛意識中将尋盞默認為了挑事的那方。
“兄弟?我和他是雙胞胎?長得也不像啊。”
尋盞沉聲冷嘲,戎霜旋看到他和方才不同的模樣,只以為他是被刺激到了,對着路平柏和周惜芹說:“你們為什麽要接他回去?”
路平柏被尋盞嗆了聲,臉色不佳,“我們是他的親生父母,當然要接他回去。”
“噢,原來你們心裏清楚他才是你們的親兒子啊,旁邊這位養了十七年的,可和你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呢。”
戎霜旋這話不能說不誅心,路因一直被他們夫婦當作眼珠子,自然割舍不下,從沒想過要将他放走,多養一個兒子還是養得起的。
“這件事沒得談,我不同意,他就住我這了,剛好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父慈子孝。”
“那怎麽可以?從法律上來講他還未成年,我們才是他的監護人。”周惜芹立刻反駁。
“哦,那你去告我呀,我就在家裏等法院傳票。”
路平柏端出了長輩的架子,看她像在看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女孩,“小旋,這種事上不能任性,小旌不會準你胡鬧的。”
小旌小旌,這名字可真難聽,戎霜旋不跟他廢話,拿出手機找到戎旌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按下免提鍵。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起初有些嘈雜,很快就恢複了安靜,戎旌應當是在開會,但還是選擇放下手中的事,語氣驚喜,“小旋,怎麽突然想到給哥哥打電話了?”
戎旌的熱情有些不符合他霸道總裁的人設,不過也不難想通,原主因為一些原因拒絕其他人的親近,連哥哥戎旌也漸漸疏遠,但不管怎樣,他們都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戎旌比她大了五歲,長兄如父,一直将戎霜旋當女兒疼,想和妹妹修複關系的心十分迫切,難得她主動打電話,戎旌開心都來不及。
“哥哥,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你說,哥聽着。”驚喜一波接一波,女孩的聲音溫溫軟軟,聽到這句哥哥,戎旌的心情一時不知該怎麽形容。
“你應該知道路因他們家的事兒吧?我剛剛才知道他竟然是個野孩子,親生父母都還沒找到。”
戎霜旋說路因是野孩子,怕被電話那頭的戎旌聽到,在場的幾個人敢怒不敢言,戎霜旋不看他們鐵青的臉色,自顧自地說着,說到關鍵處語氣誇張,聲音帶着小女孩的嬌氣,仿佛之前怼人的不是她。
“唉,真可憐,也不知道當初是不是被好心人在垃圾桶邊撿到的,陰差陽錯之下才讓他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
明裏暗裏都在罵路因是只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