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白眼狼

“這樣嗎?”戎霜旋半信半疑,“他們不會又在背後嚼舌根吧?”

“嗯,所以呢?”

“姐姐又要用你對付路因的方式報複回去嗎?你就這麽喜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尋盞語氣不善,也顧不得維持什麽所謂的人設,戎霜旋被他注視着,竟然有些心虛。

“我才沒有……”她小聲嘟囔,“小白眼狼。”

“你說什麽?”

“沒什麽。”

尋盞根據她的嘴型大概辨認出她說的話,也清楚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無奈道:“放心,自從上次你替我撐腰後,他們都知道我有後臺,不敢再亂說話了。”

“真的嗎?”

看着她眼中莫名的興奮,尋盞重複了一遍方才說過的話,“當然是真的。”

“那還差不多。”

事實也确是如此,當時有幾個同學在打掃教室圍觀了整個過程,事情自然而然地傳了出去,有戎旌親自出場作證,知道他和戎家扯上了關系,不再是個毫無背景的孤兒,現在不光是同學,連某些老師對他的态度都來了個180度大轉變。

戎霜旋清楚這些只是表面,背地裏難聽的話只多不少,不過也算達到了效果,其他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她既管不着,也不想管,她只在乎這些話最後有沒有傳到尋盞耳朵裏。

“看在我幫了你的份上,你要不要獎勵我點什麽?”

這句話要是放在之前說出來,尋盞肯定會以為戎霜旋別有目的,他現在倒是很好奇她想從他這得到什麽,好整似暇地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

“我能……”戎霜旋指了指面前的那碗小馄饨,“加點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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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盞:“……”

“不能。”

“真的不能嗎?”

“除非你想留疤,到時候戎旌哥就會知道,他一旦知道……”

“好了好了,不吃就是。”她洩了氣,其實馄饨挺好吃的,可對她這個無辣不歡的人來說,還是差了那麽點意思。

吃完馄饨,尋盞收拾完碗筷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戎霜旋坐在沙發上正在拆紗布,面前的茶幾上放着藥,他主動提議說:“我來幫你吧。”

“好啊。”戎霜旋絲毫沒扭捏,停下了動作,将接下來的事都交給他。

尋盞用紙巾擦幹了手,修長的手指覆上細軟的紗布,一層一層地掀開,戎霜旋也配合地擡起胳膊,猙獰的、滲着血跡的傷口悉數暴露在空氣中,原本光滑白皙的背部,左上角的一塊皮膚變得坑坑窪窪的,血肉翻起,他拿着棉簽的手微微顫抖,不知道該從哪下手。

能夠面無表情地處理自己的傷口、忍下巨大痛楚的尋盞,在她的皮肉傷面前犯了難。

“怎麽不塗?”

戎霜旋偏過頭,睫毛彎出好看的弧度,粉唇微微嘟着,頭頂一撮呆毛豎起,平添了幾分傻氣,這時候看上去才有了小女孩的樣子。

她穿着運動款背心,一對精致的蝴蝶骨若隐若現,脊背瘦削,身形單薄,其餘部位的皮膚沒有一絲瑕疵,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嬌養出來的,尋盞愈發想不通她怎麽能有勇氣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可她的答案又是篤定且唯一的,她是為了他,正如當年媽媽所做的那樣,心情極度矛盾之下,他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死胡同,深深的無力感完全将他包裹住,整個人無法動彈。

媽媽病重時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囑咐他要“好好活着”,這也是為什麽他上次在聽見戎霜旋說類似的話時感到不可置信的原因,明明兩個人性格迥異,卻帶給他一種十分熟稔的感覺。

媽媽的離世給了年幼的他巨大的打擊,他一個人留在世上,連活下去都是茍延殘喘,一步一步摸索着前進,這次的事給了他當頭一棒,急需迫切地做些什麽,将戎霜旋護在身後,而不是眼睜睜地看着她為自己受傷。

沒有得到回應的戎霜旋疑惑地轉身,察覺到了他身體輕微的抖動,目光像是在看她,又仿佛不是在看她,整個人沉悶且壓抑,好似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沒事吧?”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事,”從情緒中抽離的尋盞很快恢複如常,“我給你上藥。”

顫抖的人很快從尋盞變成了戎霜旋,她要用力咬住唇,才能控制自己不疼得叫出聲。

時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分一秒變得格外漫長,藥終于塗完,尋盞幫她纏上紗布,轉到她面前時出聲提醒道:“別咬。”

“喔。”戎霜旋依依不舍地松開被牙齒□□的下唇,上面留下了兩個深深的牙印,尋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來安慰,沉默地纏着紗布,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好了。”

他動手收拾桌面,将用過的紗布扔進垃圾桶裏,戎霜旋受不了這格外沉默的氣氛,湊近去調侃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疼痛,戎霜旋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嘴唇被咬得發白,渾身透着一股脆弱,尋盞下意識地反問:“什麽?”

“燈燈擔心我嗎?”

她眉眼彎彎,眼睛狡黠又明亮,像一只小狐貍。

“能不能換個問題?”他沒想到她還沒忘了這茬。

“行,”尋盞的回避正中戎霜旋下懷,貼心地沒有再為難他,眼珠轉了轉,“那……你剛剛是不是在心疼我?”

她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粉,被打濕的幾縷頭發貼在臉頰上,他不想回答,又不忍心拒絕。

“嗯。”悶悶的一聲從胸腔裏發出來,要不是戎霜旋集中了注意力,差點就錯過。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她興奮地湊近,将小巧的耳朵對着他,手臂貼上他的,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癢意,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

身上的藥味并不難聞,還混上了專屬于她的味道,語氣透着一股得意。

“我說,”尋盞有些難以啓齒,“我在……擔心你。”

“心疼”這倆字他确實說不出口。

“燈燈擔心姐姐什麽?”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怕你疼。”

“嗯,我剛才都快疼死了。”戎霜旋得寸進尺,十足的嬌氣。

“那下次別這樣了好不好?”尋盞也順勢說道。

“你該多愛惜自己一點,我沒關系的。”

“誰說你沒關系?你的事也很重要,”戎霜旋反駁說,“不過我答應你,沒有下次。”

說到這,她的語氣終于變得認真起來。

結結實實地摔在了玻璃渣上,這樣的痛苦戎霜旋也不想再體會一遍,再說路家的事差不多能告一段落,去掉了這個最大的威脅,戎霜旋暫時想不到還有什麽能讓她這麽警惕。

這次的事也算給她提了個醒,戎旌的态度她很感激,但她不是習慣依靠別人的性格,也不能一直就這麽靠着戎家耀武揚威,得為她和尋盞的之後考慮,有屬于自己的資本和人脈。

外面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着窗戶,嫩綠的新葉免不了風吹雨淋,發出簌簌的聲響,對比之下室內顯得幹燥又舒适,戎霜旋打了個哈欠,看向忙碌的尋盞,沒想到他竟然會擔心她,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到了該上床睡覺的時候,尋盞怕她夜裏壓到傷口,又擔心她感染導致發燒,不放心她一個人睡,戎霜旋聽着他絮絮叨叨,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還有這麽婆婆媽媽的一面。

“要不,你來跟我一起睡?”

她開玩笑似的說,看到他吃驚的表情,好笑地補充:“我是說讓你來打地鋪監督我睡覺,你想什麽呢?”

尋盞:“……”

本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想到他略一思索,竟然答應了下來,“好。”

說完他果斷地轉身回房間搬被子和枕頭,戎霜旋看着他進進出出,發覺事情超出了預料,“你來真的?”

“別吧,現在天氣還不熱,睡地上容易着涼。”

“不會,我身體沒那麽差,”尋盞半跪着将被子鋪開,“不是開了暖氣嗎?”

看他這陣勢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走,戎霜旋只得妥協,還從櫃子裏抱出一床被子又幫他鋪了一層,不死心地說:“你真要在這睡嗎?”

“我睡相可差了,磨牙打呼說不定還夢游,到時候半夜掐着你的脖子要你償命,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尋盞看出了她在胡謅,好不容易反客為主,他也沒放過這個機會,茶裏茶氣地說:“沒關系,姐姐的健康更重要,我少睡一會不算什麽的。”

“下次姐姐去醫院複查傷口的時候,順便看一看磨牙打呼夢游的問題,不然長此以往容易影響睡眠質量。”

被說得啞口無言的戎霜旋認命地爬上床,慢慢側躺下來,尋盞貼心地幫她掖好被子,動作熟練,仿佛已經做過許多次。

燈光被“啪”地一聲關上,折騰了一天,困意很快襲來,戎霜旋看着尋盞在黑暗中模糊的輪廓,逐漸閉上了眼睛。

尋盞翻了個身,正對着戎霜旋的方向,布料摩擦的聲音變得額外清晰,床上隆起一定的弧度,随着呼吸起伏,在這一刻,他竟然也感到無比安心。

就在他快要睡着時,戎霜旋的聲音忽地響起,“你什麽時候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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